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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美人独孤-第3部分

小说: 美人独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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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将美好的邂逅归结为上天的恩赐,从不费心考量看似萍水相逢背后的微妙缘由,是以在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当初那个白衣青年楚公子,无非是父亲谋略中的冰山一角罢了,我那次离奇绑架,不过是木偶奇遇记,而牵线的那个人,便是父亲。
  宇文觉站在那里,身影单薄,三年未见便如此瘦削憔悴,必然患了沉疴,我尽量保持情绪不流露出半分心疼,因为帝王大多心高气傲。他见我不说话,望着天空,叹口气:“上次见你,也是十五月圆,那天晚上,我站在空殿外,心想,独孤家的六姑娘,竟然那么美,美得就像天上的星星。”
  我低着头,再也不能将眼前的这个人与楚公子相提并论,穿上黄袍,他多了威严,却少了亲切,说实话我有点生气,难道他一点都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吗?倔脾气上来,虽然心有顾虑,但依然走不择言:“皇上,美得像星星的姑娘,大周国有很多很多,独孤沁不是唯一。
  宇文觉又咳嗽一声,那痛苦皱眉的表情,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我掏出手绢递给他,本以为他会因为尊严推开,没想他却接过去,艰难地挤出一抹笑,轻轻地拭了试嘴角,指指我道:“站过来些。”
  虽不知道他此话何意,但依然挪动脚步,两人并排站在桥栏,宇文觉指着天空,声音似浅浅清泉:“茫茫苍穹,群星无数,但每个人心中,都有最亮的那颗。”我虽然猜不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但还是反驳道:“可是星星再美,也只能和月亮相伴,永远不会遇到太阳,并非星星无情,只因骄阳璀璨,普照天下,微星自知不能匹配。”
  他的笑容一僵硬,“星辰法则,乃是天定,但若天子一意孤行,众人也便无可奈何。”我垂眸看着池中波光,喃喃道:“并蒂莲花,应时而落,若一朵先枯了,剩下的那朵,岂不是很孤单么?”自觉失言,宇文觉苦笑一声,“罢了,生不逢时,能奈我何?沁儿,朕唯愿你日后觅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不能自抑地摆摆手,但依然强撑着喊远处的随身太监,不多时,就有人抬了两顶步撵,分别送我们回宫。
  大姐在偏殿等候,抬撵的太监一离开,她一把拉我到屋里,关好门窗,拎着我的身子转了个圈,周身大量了一遍,像是受了惊吓,道:“皇上他,怎么让你回来了?”我比较忧愁地回道:“他发病了,咳嗽得厉害,就让太监送我回来。”姐姐追问:“那皇上去了哪里?”我趴在桌子上,从袖口里扥出那本《诗经》,“回宫了把,这么晚了,他病得那样重,脸色那样苍白,还能去哪里呢?”姐姐拿起那本书,沉思半晌,猛然道:“沁儿,你为什么哭了?”
  我才发现嘴里有苦咸的味道,是眼泪。
  姐姐吹灭了灯,催我睡觉,但半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发现她在挑灯夜读,姐姐一向喜欢读《列女传》之类的古籍,怎么突然对《诗经》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好疑惑,本想理清思绪,可困意袭来,又沉沉睡去。
  次日,我就被妥妥贴贴地送出了宫,宇文觉站在宫门口,面色依然苍白,但看上去比昨晚多了些许气色,姐姐和我跪安后,马车即将驶出宫门,我掀起马车帘子,看见高高的城楼上,站着一个明黄龙袍的身影,我冲他笑笑,眼中却不受控制地流下两行晶莹的泪珠,离得这样远,他应该看不见也听不着,但肯定能看到马车窗户里冒出的半个脑袋和一只狂挥乱舞的胳膊,我猜,此时的他,应该抿唇一笑,他口中那个如星星一样的女孩子,其实大多数时候,觉得自己只是一粒尘沙。
  正因为如此,她拒绝了你,可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喜欢过你,她只是,看不透你的心思。
  可是,我不知道,这一次错过,竟然是永诀!
  

  ☆、兰亭寺

  我是怎么遇见宇文觉的呢,这还得从一场绑架说起。
  三年前,长安城多雨,七妹佳萝突然生了病,小脸儿烧成了一张烙饼,御医看过直说中了毒,但需要有一位乌头入药,我记得少陵塬有一位姓曾的名医,专门种植奇花异草,便去寻他。
  曲折行到一处荒村,却在半道上,遇到蛇祸。雨后草地湿滑,一脚踩空,仰后跌倒,幸而不曾摔到要害,兀自挣扎着站起,向前走去,一条青花毒蛇顺着我的脚背爬过,我强自镇定没有出声。就在长舒一口时,那蛇却有灵性一般,回头吐着分叉的舌头,“嘶嘶嘶”地咬了我一口。
  我抱起小腿,幸亏肢体柔软,嘴巴够到肌肤,猛地一吮,吐出一口黑血,又瞅见不远处一片野塘,挪过去掬起一捧清水将伤处洗了洗,扯下一片衣裙包扎,觉得父亲当日悉心所交,着实有用,心里不觉得对他老人家的深谋远虑安安叹服,不过眼下这情形,着实不能考虑过多,因为脑中渐渐空洞,不多久,竟晕晕沉沉,支撑不住,终于躺在青草里沉沉睡去。
  醒来时,发现身处一间破屋,陈设极为简陋,墙上挂着□□和鹿皮,应是山中猎户的居所。一个中年男人见我转醒,叫一个妇人端上来一碗黑乎乎的草药,让我喝下,说是灵草,祛毒化瘀最是有效。我甚是感激,骨碌碌一口气见到碗底,又躺在睡了会儿,晚上醒来时,伤口果然没那么疼了,支撑下床,走路还是困难。
  老夫妇用手势跟我交流,我怀疑他们是聋哑人,也就没再发问,只闷在那里看老妇人烧水,给我沐浴更衣。饭毕,月色高悬,老猎户还未回来,说是出去办差,我便又沉沉睡去,迷糊中,临窗听见:“这小女娃子能卖……”心中一惊,大哥年前曾办过一件案子,便是拐卖幼女,运往南方,他们岂不是,也要这般待我,便借口出恭,躲在草垛中,听他们在屋内窃窃私语,妇人见我许久未回,两人出门分头寻找,我躲在草垛的凹陷处,看中年男人朝山里走去,正长舒一口气,妇人却朝这边走来,我趁她不备,操起木棍打晕她,逃。
  中年男人听见声响追了过来,看见躺在地上的妇人,恨恨地骂了一声,并没有追来。
  一路漆黑,一路狂奔,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行至一镇上,碰上一群小叫花,我想,如今这样狼狈,却还穿着锦衣华服,自然会招人注目,灵机一动,和其中一个小乞丐换过衣服,却着实委不下身段沿街乞讨,到了府衙,想着可能府尹识得父亲,求差役转告大人,瞪了半晌,差役回禀:“我们大人没空。”然后就被赶了出来。
  腹内空空,可怜巴巴地在街上转悠,好几次险些被横冲直撞的马车撞到,站在一个冒着热气的蒸笼前咽了会口水,回头瞅见街角处,刚才那群衣衫破烂的小乞丐们聚在一处,怔怔地瞅我,腹内五脏庙早已闹翻,我想,实在不行就沿街乞讨,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况且英雄总有落难的时候,若一味端着名门闺秀的架子,我恐怕饿死无疑。一个小叫花见我盯他半天,将手头的半个馒头给我,许久未曾进食,竟觉得无比香甜,冲他微笑,他挠挠后脑勺,介绍了自己孩子王的身份,并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小丐帮。晚上,我们在城郊破庙“兰亭寺”落脚。
  次日,大家在庙门外地空地上玩耍,见到一个美貌妇人,给了些食物,小孩子吃了,却在顷刻间晕厥。醒来时,听见“嘚嘚嘚”的马蹄声,时不时一声“驾”,皮鞭抽打马臀的声音,发现自己横躺在一个狭小的箱子内,头顶的地方有几个出气孔,眯起一只眼睛,可以看见外面络绎不绝的行人,有挑着担子卖蔬果的,有赶着驴车的,还有一个插着旗幡写着“神机妙算”的算命先生,依稀还能听清南来北往的人偶然说一句话,是长安口音,待行到关卡,看到威严肃穆的城楼,我更加确信在长安城,心中一喜,行至关卡,遇到寻找自己的四哥和五哥骑着马擦身而过,我想叫喊,却发现不能出声。原来,我被隔在马车底座,还被灌了不知名的失语药水。
  马车帘子被掀开,剑柄敲打马车墙壁的声音,漫不经心中带着一丝疲惫,独孤府的男儿精力超群,四哥能连赌三天不吃不睡,五哥能千杯不醉,如今却连拿剑都失了力道,想来我失踪这几天,他们找遍了大街小巷,盘查过无数行人客商,早已劳累不堪,又并未将我找到,心中可能早就不抱希望了。
  一个柔美娇媚的声音,像吐信的青蛇,听得人脊背发麻:“官爷,奴家可都是正经生意,皇城根底下,伤天害地的勾当如眉可是万万不敢碰的,还请两位爷明察。”
  四哥没说话,五哥笑着说:“那是自然,万芳楼的如眉,酿得上好的桂花秋,我去年吃过一回,至今还记忆犹新。”
  片刻沉默,如眉声音突然一颤:“公子来过万芳楼?如眉眼拙,竟然认不出公子来了,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容器撞击马车底座的声音,“这坛子桂花秋,去年酿了后蒙在城外的酒窖中,还未开封,公子喜欢,如眉便做个人情,送与公子了。”
  “啪”一声,酒坛子被打开,清香扑鼻而来,连我都闻得真真切切,美酒在前,五哥平生最爱,肯定是无法拒绝了。
  谁料他挥挥手,笑道:“本官还有要事在身,不便饮酒。”
  “康弟,过来看!”是四哥的声音,透过出气孔,可以看清四哥围着刚才那个“神机妙算”的老先生,老先生手里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个木盒子,盒子里有一个骰子,四哥虽背对着我,可我能想象他两眼放光的样子,这时候,马车一晃,竟然顺利通过盘查,进城了。
  眼看四哥和五哥的身影越来越远,我急得用指甲使劲抠那个出气孔,却发现木质坚硬,除了将指甲齐根掰断,一切都是徒劳,我急得想开口说话,却差点咬到舌头,一股淡淡的酒香袭来,我睡意昏昏,这才知道,那传说中的佳酿桂花香,原来添了迷香。
  

  ☆、万芳楼

  一路昏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绣房一张雕花大床上,双手被解开了,可使全身酸痛无力,头也很疼,看来她们下了很重的蒙汗药。
  一个丫头推开门,将食盒放在桌上,我刚想问话,她指着自己的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天,是个哑巴!
  我难过地望她一眼,她眼眶里噙着泪水,指手画脚地嘱咐我吃饭,就掩上门出去了。我叹口气,已经过了一个晚上,哥哥们怎么还不来救我?这帮人抓了我,却还让我住这么好的房间,还有丫鬟伺候饮食,看来并不是想杀我,那么,这食盒里的饭菜应该没毒,即便有,顶多也是让我丧失力气,总不至于要我性命。
  我就狼吞虎咽大块朵颐,几根鸡腿下肚,心里好受了许多。
  外面有人问:“姑娘吃好了吗?我让下人伺候姑娘洗漱更衣。”听声音是那个女人。
  这声音,这环境,难道是?难道是青楼,他们把我卖到了青楼?他们岂敢,可又一想,如今的处境,谁还能认出我是大宗伯府上的六小姐,这世上多少穷凶极恶之人,没卖身为奴已是万幸,不过又一想,这跟卖身为奴又有何区别呢。
  正在喟叹自己还未红颜,却已薄命,那女人扭着水蛇腰推门而入,一挥手,四五个丫鬟拿着衣服簪花鱼贯而入,把我往梳妆镜前一摁,如同侍弄一个木偶,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好端端的清纯姑娘整成了混迹烟花的风尘女子。
  我看着铜镜里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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