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与杀将-第8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其实云檀并没有比过去长胖多少,她的肚子虽然大,但四肢依旧是纤细的,只是有些浮肿罢了,随着孩子出生的日子渐渐临近,云檀的情绪从最初的喜悦渐渐演变成了恐慌。
她突然害怕起来,万一自己没扛住死了怎么办?一个人出事也就罢了,要是孩子还没出来,她就……
云檀简直不敢往下想,上颢虽然一直在安慰她,可她知道,他比她还要担心,他自从得知她怀孕后就惴惴不安,毕竟生孩子是女人生命中的一道坎,尤其是头胎,很多女人都是死在这桩事上的。
可担心归担心,该来的总要来。
云檀的阵痛是在夜半时分发作的,她原本正做着梦,梦里感到后背一阵阵钝痛,紧接着便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想要翻身,却突然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慌忙推了推躺在身边的男人。
上颢这几日睡得都很警醒,她一碰他就醒了,云檀急促地喘着气道,“我,我好像要生了……”
上颢先是一愣,紧接着立刻起身披了衣裳,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
产婆已经提前住进了山庄,此时一听见呼唤便带着两个丫头冲进屋里,上颢想跟着进去,但硬是被拦在外间不放行。
军人坐在屏风外,额头上渗出一层层冷汗,他非常紧张,就是上阵杀敌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汗流浃背过,翠吟替他拿来一壶酒,他二话不说,倒出来饮下一大杯。
云檀起初还咬牙忍着,到了后来便不管不顾,嘶喊乱叫起来。
好几回,她觉得自己已经见到阎王了,可又硬生生地被人唤回了神智,她模模糊糊地听见军人迫切又低沉的声音,“不管出什么事,都以夫人的性命为大。”
听到这话,女子百感交集,眼里流下一串泪水来,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可当腰腹再一次传来剧痛时,她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又疯了一样尖叫起来。
上颢过去只在刑室里听见过这么凄惨的叫声,他咬紧牙关,暗暗下定决心,绝不再让她生第二个孩子。
一场煎熬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的光景,云檀总算是解脱了,她瘫倒在床上,被汗水沾湿的长发贴在脸颊上,产婆用褥子包起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翠吟兴奋得脸红彤彤的,跑出来对上颢道,“恭喜将军,母女平安!”
然后又匆匆跑回去,趴在云檀床边,一边用巾帕为她拭汗,一边笑嘻嘻道,“将军最喜欢女儿了,往后一定被你们母女俩迷得七荤八素的!”
云檀刚看见这初生的小婴儿还闷闷不乐的,她觉得她一点儿都不好看,自己真是白费那么大的劲儿生她,怎么既不像上颢也不像自己呢?
上颢却是非常欣喜,云檀发现他竟然跟她一样满头大汗,心里十分诧异。
她将孩子轻轻递给他,军人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它又小又柔软,抱在怀里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捏碎它。
云檀望着他怀抱孩子,忽然感到自己的世界变得圆满起来,过去跌宕起伏的经历,还有支离破碎的家国都恍如云烟,唯有这一刻才是重要的,她获得了踏踏实实的爱。
孩子出生后,云檀很久才复原,她的身子弱,比常人恢复的时间长,上颢一得空便来陪她,云檀胃口不佳,但看见他就会比平常吃得多一些。
她尚在月子中,身上恶露未尽,胸口涨奶涨得难受,每次清洁身子都会洗下一盆血水,云檀发现自己的腰身比以往圆润了,行动起来也不见从前的轻盈美感,每天又要倾心倾力地照顾孩子,终日素面朝天,疏于打扮,偶尔望见自己在镜中的容颜,顿觉自信全无。
上颢陪伴她时,她不像以前那么爱拿他开玩笑了,她放下长发来遮掩脸颊,又总是垂着头,好像羞于见人似的,上颢从背后抱着她,低头瞧着她的脸蛋微笑,“从前你总爱逗我,怎么如今生了孩子就弃我不顾了?”
“我现下又胖又丑,还逗你做什么?”云檀没好气道。
“你比以往丰腴一些了,怎么是胖?”他将她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丰腴一些好,至少抱着不会硌手。”
“可从前你说你喜欢纤瘦的呀?”她疑惑地低头摸了摸自己地腰,又猛地抬起头来,“怎么?从前你觉得我抱着硌手?”
军人笑了起来,他将她搂进怀里,“你是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你这个骗子!”她低声骂道,却忽然抬起头来粲然一笑,然后跳起身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云檀出了月子后,身子仍然虚弱,她因腿脚虚软,不敢外出,上颢见她成天闷在屋里,便给她穿戴妥帖,时常抱着她出去晒太阳。
她病歪歪地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水流涌动的夹岸盛开着朵朵睡莲,大片大片的香蒲在风里摇曳,天空蔚蓝,风过云散,远处是崇山峻岭,层峦叠嶂,近处芳草遍地,翠绿鲜嫩,草地上盛开着密密麻麻的矢车菊,花瓣是一种纯真明亮的天蓝色。
云檀想到很多年前,他们久别重逢时,她病得气息奄奄,他也像如今这般照顾她,陪在她身边,带她外出看山看水。
那时,她倚在湖边的石头上发呆,他见她气色不佳,便摘了朵巨大的红色绒球花戴在她的发髻上,逗得她跑到湖边看着自己的倒影哈哈大笑。
念及往事,云檀不由自主地面带笑容,她之前还在担心色衰爱驰,如今想来是多虑了,上颢从不没有因为姿色不济而抛弃她,甚至在她最憔悴的时候他也一直守在她身边。
青草地上散发着泥土的芬芳,野花零零星星地生长,鲜嫩的花瓣在风里摇曳着,军人正坐在石头边,望着远处的湖水出神,阳光渐渐变得强烈起来,云檀从袖中取出一块浅红色的纱巾,在风中展开,轻轻盖在头上,遮住脸颊。
军人回过头看她,她纱巾遮面的模样让他想起很多年前的新婚之夜,脸上不由露出微笑来。
“跟我在一起,你高兴吗?”她伸出手轻轻搁在他的肩膀。
“当然高兴。”他回答。
“那你会想要纳妾吗?”她忽然好奇地问道。
“不会,”上颢有点意外,“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听说,许多男人想要纳妾是因为跟妻子在一起不高兴,可这是为什么呢?我们不就很高兴吗?”
“那是因为我把妾当妻子娶了,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成功地把云檀给惹火了,她一把扯下纱巾,像只猫一样扑到他身上,花拳绣腿,搔抓捶打无所不用,嘴上还喃喃着什么接下去不让他有好日子过。
军人大笑着倒在地上抱住她,云檀不依不饶,她的胳膊挥舞着,两腿踢蹬着,他只能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草地上,这才彻底将她制服。
云檀这下是完全脱力了,她瘫倒在地就像一团棉花,上颢生怕她受伤,揽起她的裙裾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去。
女子的衣裙上,头发上都沾有草叶,上颢抱着她走回楼里的时候,翠吟远远看见云檀便瞪大了眼睛,她震惊极了,直至他们走近,才轻轻咳嗽了一声,委婉地向上颢施了一礼道,“将军,夫人刚出月子,您可千万要顾惜着些,莫要伤了她。”
云檀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下一刻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什么,非常配合地涨红了脸,然后‘嘤咛’一声将头埋进军人怀里,故作羞怯道,“你听听……”
这戏接得顺畅无比,上颢简直哭笑不得,不过他表面上仍是镇定自若地低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翠吟又施了一礼,迅速走了开去,军人将云檀抱进房中,放在绣塌上,他刚刚把门合上,云檀便笑出声来,上颢微笑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吵醒摇车里睡着的婴儿。
云檀收了声,但依旧得意得像只狐狸,她将脑袋一晃,从头发上甩下几枚青草叶子,弯起笑眼,悄声道,“往后可有你好日子过的!”
***********
接连两个月,云檀一心一意地照看孩子,她发现自己对这个孩子的爱竟是超越了原先的预料,她从前并不热爱小孩,但自从有了女儿,整颗心便渐渐地融化了。
她与上颢给孩子起了一个单名‘旋’字,因为她的眼眸十分灵动,总是左顾右盼地旋来旋去,云檀不喜欢让仆妇照顾她,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仆妇们特意劝她,说现在富贵人家的太太都不时兴自己带孩子,全是雇奶娘照看,云檀执意不肯。
为此,她瘦得很快,上颢虽然一有闲暇便来照看旋儿,但他军务繁忙,委实没有太多时间,云檀一个人劳累又快乐,她每天在摇车边跟旋儿讲故事,又抱起她走来走去,高兴时还会唱歌跳舞给她看,逗得她咯咯直笑。
到了第三个月,云檀的身段已经恢复得跟生孩子前一样了,她哄睡了旋儿,一个人照照镜子,看着自己素面朝天的脸,忽然决定重新打扮起来。
她打开衣柜,东翻西找,最后找出来一件石榴红的暗花细丝交领襦裙,那是她少女时期穿的衣裳,此时突发奇想,又按当年的路数打扮了起来。
云檀穿戴齐整,又淡扫了峨眉,她将乌发轻轻挽起,叉上了一支金钗定住,最后站起来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又提起裙子旋身转了一圈,庆幸地发现自己的腰仍然跟从前一样纤细。
未过多时,上颢回来了,她隐约听见他的脚步声,便推开门跑了出去。
上颢刚从教场回来,他的长靴踩在回廊上发出橐橐响声,天气热极了,他手里提着头盔,一边走,一边用手将衣领扯松,云檀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他蓦地停下脚步,不甚惊异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展露出深沉玩味的笑容来。
云檀抚了抚云髻,故意放慢脚步,袅袅婷婷地向他走去。
“妾身今日的打扮,可讨将军喜欢?”她说着笑盈盈地敛衽一拜。
“自然讨我喜欢,”军人明亮的乌目中包含着不胜欣慕的神情,还有对待孩子一般温存喜悦的笑意,“你心里一定也清楚得很。”
“真的吗?”云檀提起裙子奔到他跟前,低下头看着这身亮丽的裙裳,揉了揉光滑的衣料,“我这么穿是不是怪可笑的?今年都快二十七岁了,还穿十七岁的衣裳,别人要笑我像个傻瓜呢!”
“没人会笑你,在我看来,这些年你一岁都没长。”他笑着回答。
她被他逗乐了,仰起脸来喜色盈盈地瞧他,然后将额头凑到他跟前,他弯下腰来亲吻她,她却突然抬起头,吻住他的嘴唇,然后风一样跑开。
这是他们新婚燕尔的时候,她常玩的把戏,这勾起了他许多美好的回忆。
此时清风拂过檐角的风铃,云檀跑到几步远的地方回头冲他笑,她艳光四射的身影就像是一朵盛开在春天里的鲜花,军人望着她,笑容中突然流露出遗憾的神情。
与这春花一样的女子相比,他感到自己暮气沉沉,连绵的战争和氏族内斗让他的感情过早干涸,仅仅三十出头,心便已如冷水寒冰,而她却正值青春盛年,满怀着希望与深情,让她陪伴在他身边,就像让春天的鲜花陪伴寒冬的积雪,他不知道是该为她遗憾还是为自己遗憾。
*************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生出了我下一篇文的女主!撒花!
我喜欢可爱的小女孩儿,所以生了女儿,嘻嘻
☆、意外横生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四年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