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与杀将-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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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虔抿唇不语。
“小世子恐怕要失望了,关于擒获广青王一事,我派了三路人马飞报回京,只有一路走了官道,”上颢不紧不慢地说道,“真是白费了小世子一片苦心。”
苏律跟着笑了起来,“想不到将军为了本王竟派出了三路信使,真是荣幸之至。”
“这是末将的本分,王爷不必客气。”上颢微笑道。
苏虔看了看上颢又看了眼苏律,他感到一阵绝望,上颢对他的所作所为早已了如指掌,他演再多戏都已经没有用了。
少年人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上颢桌上的那叠信上,然后再是石室顶部的天窗。
石室很高,将近一丈半,天窗下横拉着一条生锈的铁索,苏虔用眼睛估测了一番,此时他只要冲过上颢的阻拦,抢得桌上的信件,然后踏上桌子借力跃起,再伸手拉住铁索,就能顺势从天窗翻出去,然后在追兵赶来前一把火烧了所有信件。
念转至此,他突然下了决心,准备来一次狗急跳墙,跟上颢硬碰硬。
小世子咬咬牙,突然拔出了袖中藏剑,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便一跃而起,猛地刺向身前的人,动作又快又轻,像只敏捷凶残的山猫,广青王见状吓了一跳,差点把喝进嘴里的酒喷出来。
上颢作战经验丰富,自然是不怕这小子,只见他闪身一避,迅速绕开剑势,苏虔迎面扑来,赶不及躲闪,被上颢一拳狠狠打在腹部,痛得浑身一软,跌在地上,像只煮熟的虾一样蜷缩起来。
“这座石牢机关重重,小世子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军人将少年掉在地上的短剑踢到一边,走到他跟前蹲下身。
“这小犊子怎么了?”坐在一边目瞪口呆的广青王忍不住问道。
上颢的面色十分阴郁,他伸手掐住苏虔的后颈,不让他乱动,“他看上了镇洋王的女人,才二十岁出头就想干掉亲爹。”
“啊……原来是为了女人呀,”苏律冷笑一声,他将口中的酒沫啐在地上,摇头,“我还当他多有野心呢,原来只是色迷心窍!”
“是,我色迷心窍……”少年气息奄奄地开口,他的眼睛里忽然涌出的泪水,苏虔伸手抱住头,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上将军……我在二十岁前从未杀过人,可我第一个想杀的人……却是我的亲生父亲……”
听到这样的话,军人死死卡住他脖子的手略微松了开来,少年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颓唐地将身体歪到一边,他泣不成声,将近崩溃,“世上再也没有人比父王待我更好了……可我却着了魔似的想杀他!我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上将军……你救救我吧……我快要疯了!”
上颢注视着地上的少年,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悲伤。
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常常将父子亲情想象得格外崇高,这种感情就像他对云檀的爱一样几乎成为了他的软肋。
果不其然,就在军人出神之际,苏虔突然间像一道闪电一样撑身而起,扑向木桌,他横臂一扫,将桌上的信件统统扫入怀中,随即一踏桌沿,飞身一跃。
他打算按照方才想到的计划逃走,先抓住高窗下的铁索,然后顺势翻出石室,可当他伸出手,堪堪抓住生锈的铁索时,铁索竟然毫无征兆地断裂开来!
与此同时,地上打开了一扇暗门,苏虔身处半空,无处借力,整个人直直地落进了暗门里。
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可怕的尖叫,紧接着便是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就算上颢想救他也来不及,广青王惊得失手砸了酒坛子,盯着地面上开启的暗门目瞪口呆。
石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一王一将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上颢走到石墙边,轻轻敲了三下,石室的门打开,侍卫提来一盏暗灯。
暗门底下是另一处地牢,它高约十几丈,可直通入海,上颢手举暗灯,大概走了一百六十级台阶才走到底部,想来苏虔从这里掉下去是不可能活命的。
幽亮的灯光照亮了冰冷的石地,苏虔摔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的身已死,四肢却还在轻微地抽动,仿佛灵魂不甘心灭亡。
“这小犊子还活着吗?”广青王在高处喊道。
上颢扬声回答,“死了!”
这下一来,事情既变得麻烦,又变得简单了,上颢望着苏虔的尸体,皱起了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顺着台阶走回石室。
广青王默默地看着他上来,皱眉道,“本王深感意外。”
“末将亦是如此。”上颢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看了一眼门边的侍卫,低声吩咐,“再叫几个人来,替世子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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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世子挂了~
既然此文已扑街,小白莲会以每章爆满的字数迅速地发完它(估计也要发到十二月份才能发完。。。),然后开新坑!
基友:然后再扑街吗?
小白莲默默躺平在池塘里。。。
☆、丧子之痛
当苏虔的尸体被送回王府时,苏烈正在一个人喝闷酒。
他今夜郁郁寡欢的原因无非是云裳那颗冷漠高傲,难以征服的心。
镇洋王身为雩之国东面一带的龙首,多年来地位稳固,几乎没有什么事值得操心,唯有云裳,她不仅让他尝到了情场上前所未有的失败,还令他永远斩不断情根。
他对她有一种狂烈的迷恋,这种迷恋只在情窦初开的青春少年身上才会出现,可苏烈早就年纪一大把了,他自己都对此感到莫名其妙。
得知苏虔的死讯后,苏烈整个人都懵了,他呆呆地握着酒杯坐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站起来,叫人打了桶冰凉的井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井水那么冷,他却咬紧牙关,连个哆嗦都没有打。
苏虔的尸体被人抬到了他跟前,苏烈怔怔地望着他,腿克制不住地一阵阵发软,呼吸仿佛跟不上节奏,脸色惨白得跟鬼一样。
“……是怎么回事?”他闭上眼,喃喃问身边的侍从官。
“据下人说,小世子是去了黑礁崖的石牢,在那里跟上将军起了争执,随后便……”那侍从畏怯地看了脸色恐怖的镇洋王一眼,接着说道,“上将军说,小世子死于意外。”
“死于意外……”镇洋王低声笑了起来,半晌,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狰狞相来,“死于意外?上颢竟用这等拙劣的借口来敷衍本王!虔儿早就告诉过我他心术不正,可我竟是没信!”
“王爷,据称小世子是意外触发石牢机关,跌入了暗门才……”
“虔儿好端端的如何会触发机关?他必是发现了上颢包藏祸心,欲图检举揭发,却被他杀人灭口!早知如此……我就该……就该……”
苏烈满腔的痛苦和怨恨瞬间有了宣泄的对象,他快步走回了宫中,取出纸墨,挥笔疾书,他心乱如麻,一心只想泄愤,根本顾不得证据是否确凿,等他写完一通凌乱的狂草,便毫不犹豫地对身边人吩咐道,“马上派人送去皇城去,面呈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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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上颢得知此事时,海上复又结束了一场大战。
璇玑诸岛攻势凶猛,雩之国死守严防,双方僵持不下,每回都拼得鱼死网破才各自鸣金收兵。
万船千帆飘过孤寂的海平线,消失在浩瀚的天水间,肿胀发青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上,战后巡逻船沿近海海域逡巡了一圈后悠悠靠岸,几位年轻将官利索地跳下船,互相招呼了几句后,各管各走散了。
上颢摘下头盔,走在布满粗糙砂砾的海滩上,一场酣战过后,他的盔甲浸了水,内衫统统湿透,他一路走,身后留下了一连串寂寞的水痕。
姜少安远远地从堤岸上向他跑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十分焦灼,“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了?”上颢有些意外。
“我有个老友在王府当差,听说镇洋王近日参了你一本。”姜少安皱紧了眉头,气喘吁吁地说道。
“为什么?” 上颢感到一阵烦躁,小世子已死,他出于好心没有落井下石,生怕镇洋王得知儿子的所作所为会一蹶不振,可谁知竟是惹祸上身。
姜少安仔细回想了一番,“据说,镇洋王认定是将军与广青王合谋叛乱,为小世子所觉察,才杀之灭口。”
上颢冷笑一声,“有意思,镇洋王怎么会这样想?”
“我当差的朋友说,前些日子,小世子曾与镇洋王连夜议事,那晚小世子十分恐慌,镇洋王一直在安慰他。”姜少安拧眉道,“你说……小世子会不会早就有了陷害你的心思?他可真是阴邪得很啊!”
“或许吧,看样子我该去见见镇洋王了。”上颢说道。
他没有继续在海岸上停留,而是快速返回营寨,带上了必备的物件,连湿漉漉的戎装也没有换下,便出发前往镇洋王的府邸。
军人此时的情绪可谓相当恶劣,虽然从表面上看他仍是冷静而镇定的。
要当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似乎应该摒弃所有高尚的感情,上颢发现每当自己流露出一点善心,麻烦就会接踵而至,如果想要长久地高枕无忧,赶尽杀绝便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
随着年岁的增长,历练的加深,上颢愈发感到上铭过去警告他的那些话都是对的,他也渐渐开始信奉那些从前被自己蔑视的条约,但他从不为这种领悟而感到骄傲,恰恰相反,它加深了对自己,还有对某些人的厌恶。
当侍从官通报上将军前来谒见时,镇洋王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如临大敌的锋锐气息,他的理智尚存,这才没有一看见上颢就冲上去跟他拼命。
璇玑海的大部分兵权如今都掌握在上颢手中,只要皇上没有下达撤销的命令,上颢就是提兵将整个王府包围起来,他也不可反抗。
军人的长靴踩踏在乌木地板上,苏烈就站在青玉案后,看着他越走越近,黑色的身影带着一股强烈的敌意,他与苏烈一样,紧绷的面色中都隐隐夹杂着愤怒和憎恨。
“听说王爷似乎对末将心怀不满。”上颢大步走到案头前站定,连虚伪的寒暄也懒得展开。
“将军何出此言?莫要轻信了流言。”苏烈一字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的脸死板得可怕,仿佛是蜡质的一样。
“事到如今,王爷不必再对末将虚情假意。”军人不耐烦地皱起眉,他举起手中的一封信笺,“既然王爷执意相信末将包藏祸心,不如先看看这封信。”
他说着将那封油纸包裹的信往桌上一扔。
苏烈盯着青玉案上的信件,人跟石雕一样静止在那儿不动,他看信件的神态好像那里头不是一张普通的宣纸,而是锋利的武器,要人命的剧毒。
这只是苏虔所有信件中的一封,却已足够让苏烈明白事情的真相,继而遭受这辈子最可怕的打击,他原本并不想逼一个爱子如命的父亲面对真相,可如今却别无选择。
许久,苏烈看完了整封信,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虽然他的站姿依然保持着往日的轩昂风度,可上颢知道他已经垮了。
“这封信的笔迹想必王爷很熟悉。”军人淡淡说道,“如果王爷想知道小世子为何会心存妄念,那最好去问问你府里的女人。”
“女人?”苏烈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仿佛觉悟了什么,他的嘴唇哆嗦起来,喃喃地重复着,“女人……”
“对,就是那个爱唱歌的女人。”上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