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与杀将-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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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想让你离开太久。”
“我很快就会回来,”他微笑着低头轻吻她的前额,“今天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很重要的事吗?”她甜甜笑问。
“是。”
于是,她将他拉到椅子边坐下,自己则坐到他腿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好了,可以说了。”
上颢笑了起来,“我只是想问你,如今上老将军已经离世,上家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娶你过门,你愿意嫁进来吗?”
“怎么?你准备大张旗鼓地迎娶一个富老头的遗孀?”云檀吃惊地问道。
“为什么不行?”
“可咱们已经成过亲了,在西容城的时候,你就把我娶过了门。”她凝视着他,眼里含着婉转的情意,“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我受委屈,毕竟在别人眼里,我们名不正言不顺,可我不喜欢上家,那也不是你的家。”
上颢向她坦白过自己的身世,他并不是上铭的亲生儿子,他的生父另有其人,是个家世普通的书生。
“我知道你不喜欢上家府邸,也不喜欢里面的人,我不会勉强你入府,但女人和男人到底不同,坊间的飞短流长于我无碍,于你却多少有些伤害。”
“可我不在乎,”美人展颜一笑,凑过去轻轻吻他脸上的伤疤,“对权大势大的上家将军,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嫁的是西容城里一个姓安的偏将,他说他孑然一身,只有弊车羸马,但只要我跟着他,就能让我吃饱穿暖,安稳度日,而且绝无二心。”
她轻声重复着他当初求亲时说的话,他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会记得那么清楚,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偏将,他们如今一定过得很幸福,至少他不用为出兵晔国而愧疚。
虽然云檀从不因此而责怪他,但每次提起晔国,她的面容上会有一闪而过的悲伤和进退不决的犹豫。
“其实,不管我是不是守城偏将,只要从了军,你跟着我都要吃苦的,因为我一上战场,你就会担惊受怕,一直到我活着回来为止。”军人注视着自己的妻子,眼里带着一种只有她才能感觉到的温情,“如果宝马香车就能让你满足,那倒是好办,可你偏偏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每次都平安回来,我不怕受几场虚惊。”她温柔地望着他,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其实,我们的出身并不登对,你来自武将世家,而我却是商贾之女。”
“你一点都不像商家女,让你做生意怕是要亏本的。”军人微笑道。
“我不喜欢算计,不喜欢数银子对账本,”丽人收起了笑容,感慨道,“这大约是像我娘,她也是这样,跟我那个爱精打细算的爹,半点都合不拢。”
说到母亲,女子的眼里现出一抹哀愁,“如今,我算是能懂她了,违心生下来的孩子,谁都不会喜欢的。”
“你能懂她就好,但不要再将那件事当作罪过了。”他的眼睛捉住了她的目光。
“是,将军。”她笑着将脸贴近他,他伸手将她垂落的秀发理到耳后,窗外传来阵阵虫鸣,他对她总是很温柔,仿佛她是一朵不胜风吹的蔷薇花。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她轻轻道。
“我会的。”他抬起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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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出十日,上颢便与云檀道了别,出发前往璇玑海了。
每当上颢离开,云檀都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尤其是开头那几天,她会格外的寂寞和不安,好像一个初次离家的小孩,突然间失去了家人的保护和宠爱,不知如何独当一面。
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安闲,于是便在山庄里奔忙起来。她随着胖胖的白管事四处赴约,听他谈论绸缎生意,学学他那副圆滑的嘴脸,或者与仆从们一起去田地里收租,跟佃户们聊聊今年的收成。
由于遥玦山庄还做酒水买卖,庄子里有一座将近四百亩地的葡萄园。这些葡萄种植在风调雨顺的好地方,顺应自然四季,管园人为使浆汁精萃,从不给它们浇水。
云檀时常跟摘葡萄的少女们打成一片,她们说说笑笑,陶然喜乐,穿行在一排排整齐的葡萄藤架之间。
山庄内时常会有贵客大驾光临,虽然大多数客人都是为了生意和山水而来的,但总有那么几个别有所图,比如文丞相的儿子——文沐粼,他隔三差五地来遥玦山庄,不是为了美景,而是为了美人。
文家公子今年三十有二,生得玉质金相,一表人才,与他的妹妹文素音一样,年纪轻轻便凭着出众的相貌,风流的举止名动皇城。
他天生怀才抱器,对于诗赋文章,下笔如神,挥毫洒墨间流畅自如,从不须搁笔苦思,未及弱冠便赢得了才子盛誉,引得皇城内外无数千金淑女上门求字。
文沐粼得天独厚,无论天赋还是家境都无可挑剔,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他视己如金玉,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富贵奢华,只需酒醉微醺时,泼墨一首,守住才子的盛名,便能安然享乐。
早在六七年前,文家公子就见过云檀了。
那时云檀初嫁,正逢体弱多病,姿容大减的时候,他看见她由侍女搀扶着从阁楼里走出来,体态消瘦,面色忧郁,一张寡淡无味的脸,配着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表情,还不如身边的绿衣丫头来得漂亮。
谁料过了两年,她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云檀显然是受到了精心的呵护,出落得秀骨珊珊,清光奕奕。
她的美丽中透出一股动人的诗意,这种诗意只有在幸福的女人身上才朦胧可见,她的秀目中泛着明媚的波光,红润的双颊体现出快乐和满足,展颜一笑时更如春风送暖;她的举止绰约多姿,带着一种令人心动的柔媚,这股柔媚绝不是轻佻姑娘的虚浮作态,而是心有所属的女子才会展现出的独特风韵。
文沐粼只觉眼前一亮,善于文墨的男子对女子的美丽总是相当敏锐,这好比一把双刃剑,既能赐予他灵感,又能让他堕落。
一旦迷上某个美人,文公子施展才学的抱负便烟消云散了,他会沉迷于美色,日复一日,直到厌倦为止,然后才会有一段发奋图强的时期。
文沐粼常趁上颢不在时来遥玦山庄,因为他听说,从前有个公子哥儿对云檀出言不逊,恰好被上颢听见了,他一拳把人给打得飞了出去,半天都不省人事。
这一回,文沐粼大驾光临的时候,云檀刚摘完葡萄,正从园子里走出来。
艳阳高照,她穿着一身轻便的窄袖绢纱裙,腰上系着暗青色的丝带,风儿吹打过来,她用衣袖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香汗,笑盈盈地将竹篮递给身边的少女。
对文沐粼而言,此时的云檀就像刚刚沐浴过晨露的花朵,鲜润又芬芳;而云檀呢,她冷不丁瞥见文沐粼,心中顿时一沉。
‘这风流鬼又来了!’
她心里不耐烦地想着,面上却是灿然一笑,脚步轻快地迎了上去,“是什么好风把文公子吹来了?”
☆、狂风浪蝶(捉虫)
女子的声音柔和又温厚,宛如春风拂面,文沐粼听罢朗声笑道,“今日晴空万里,花明柳媚,不来遥玦山庄岂不辜负了大好天光?”
“公子对遥玦山庄如此抬爱,妾身倍感荣幸,望您饱览风光,称心快意,恕妾身暂不奉陪。”云檀客气地向他施了一礼。
“夫人且慢,在下有话要说。”文沐粼拦住她跟前,让她不得不停在原地。
轻风拂过,眼前的男子衣带当风,俊脸含笑,他手执一柄描金折扇,端立如皎皎青竹,那姿态是说不尽的儒雅风流。
美人展颜笑道,“公子想说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今日难得天清气朗,不知夫人可愿赏光与在下四处走走,共览胜景?”他说得彬彬有礼,跟所有权贵老爷一样,文沐粼很擅长用文雅的辞令来强人所难。
近期上颢不在皇城,云檀没了靠山,他大可以得寸进尺,云檀对此自然是看得明白,但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得罪他,只能嫣然一笑,应允了。
两人环湖而行,漫步在百花盛开的岸堤上,阳光刺眼,云檀借机打起了一把月白色的竹骨伞,好离文沐粼远一些。
他们边走边聊,文家公子的口才与他的诗词一样精妙绝伦,说起近来璇玑海上的祭典,云檀为了避免尴尬,时不时地装作无知,向他提问,让他大谈整个祭典的排场,然后再是天水城的风土人情。
文沐粼出口成章,用词精准,他很喜欢卖弄口才,引人崇拜,但这一套在云檀看来却非常可笑,每当他假装即兴发挥,说出一些准备多时的高论妙语时,丽人明察秋毫的眼睛里就会闪露出揶揄的笑意。
云檀一路漫不经心,任凭文沐粼信口开河,直到他谈起了坐镇璇玑海的镇洋王苏烈,她才振奋了精神。
文沐粼告诉她,上颢出征晔国的时候,镇洋王苏烈也掺了一脚。
苏烈从晔国带回来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据说拥有绝世歌喉,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不为之倾倒。
女子起初不甚在意,可听见美人与歌喉时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她立刻装出一副善妒的模样,挑了挑眉毛,酸溜溜地说道,“呦,想不到世上还有这般美人呢!可惜远在天边,文公子怕是连她的芳名都不曾知晓吧?”
文沐粼落落一笑,“据说那位美人与姑娘同姓,单名一个裳字。”
云檀听罢,从头到脚打了个颤。
她能肯定那个绝色美人就是她的姐姐云裳,她从小就见识过云裳的歌喉,那种音色的确是举世罕见的,她甚至觉得她的歌声中带有某种魔力,能控制人的喜怒哀乐。
接下去文沐粼说的话,统统都成了耳边风,云檀兀自震悚,半天回不过神来。
事到如今,云裳极有可能是这世上唯一活着的,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她寻思着自己一定得去一趟璇玑海,探探究竟。
巧的是,文沐粼今日来的目的,正是邀请云檀共赴璇玑海游玩。
文公子在罗绮丛中的风流劲儿绝不亚于诗词文墨,他的魅力曾让良家妇女作出逾矩之事,所以他相信像云檀这种靠卖弄姿色,攀附权贵的女人是很容易上钩的。
“公子把妾身当作什么人了?”云檀当时不甚惊异地说道,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显得轻浮了,“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岂能一同外出远游?这像什么话?”
“啊……看来是在下唐突了,”文沐粼微微眯起眼睛。
这种场面他见多了,每个女人在委身相从之前都要装腔作势一番,好让他知道自己作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牺牲,而他若是负了她又是多么十恶不赦。
“在下本以为夫人超凡脱俗,绝非死守礼教,迂腐无趣的女子,未料今日一看……实是可惜。”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云檀歉然道,“是妾身不肖,让公子失望了。”
她说完这话便打着伞,安安然然地继续往前走,看上去不急也不恼。
这令文沐粼有些惊讶,他走在她的身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云檀的表情懒洋洋的,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觉得非常有趣,虽然世上大部分男人都不愿意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但总有那么几个是乐于挑战的。
于是他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一边缓步而行,一边悠悠道,“有一件事,在下十分好奇。”
“何事?”
“既然夫人矜持自重,为何会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