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与杀将-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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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离开他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跟她有什么怨仇。
云檀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军人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开口说道,“昨天,我离开遥玦山庄后,一直都很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这座山庄会消失,而昨天发生的事都是我的幻觉。”
“不会,”她的眼里噙满泪水,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这座山庄一直都在,我也一直都在,只要你想来,我们永远都会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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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以后,一切都变得圆满了起来。
上颢时常来看她了,云檀再也没有对他故作难色。
两人坦诚相对,将隔阂渐渐地消融。
她告诉他,自己当年离开时已经怀了身孕,可惜后来孩子掉了,大夫说她身体差,以后恐怕很难再生育,上颢对有没有孩子并不在乎,只是关心她的身体如何,是不是受了重创。
云檀并不忌讳跟他谈起晔国的话题,而他也没什么禁忌。
有一回,她问起当年的战事,他告诉她,自己刚刚从晔国边境打进去的时候,许多城池不战而降,百姓们甚至向他们卑躬屈膝,以求活命,那时他觉得这个国度已经无可救药了,直到杀入皇城,遇到守城大军奋勇的反击,心中才肃然起敬。
她听罢,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问他,自己是不是应该扳起脸来,露出冷漠严厉的表情,向他表示出仇恨,才不会被人看轻;可他告诉她这完全是两码事,绝不能混为一谈。
“其实那个时候,你不该那么快娶我,”有一回,云檀忍不住慨叹,他们当初相爱却没有相问,才导致了两年的分别,各自受苦受难,“你一向谨慎,当初为何不与我周旋一番,试探出底细再成亲也不迟。”
“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只懂得兵贵神速,没有心思玩互相试探的把戏,”军人回答道,他一点都没有后悔的意思,“我喜欢你,想要每天都看见你,这就足够让我娶你为妻了,至于晔国,就算没有我,也自会有人前去,两国兵力悬殊,无论谁打,结果都一样。”
云檀点了点头,她不想再为这件事烦恼,虽然始终会心怀故国,但既然做出了与他团聚的决定,又何必作茧自缚?
随着积日累久,上颢除了外出征战,平常只要一下公务便会来遥玦山庄,自己的府邸却是回得越来越少了。
一年中秋,他在庄子里陪云檀,并没有回府。
上老将军对此非常不满,当晚他携着三房妾室,上隽还有文素音聚在一起喝酒赏月,一群人貌合神离,彼此装得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上老将军多喝了几杯,趁着酒酣耳热之际,开始大骂上颢沉迷女色,宿夜不归,越活越不像话。
红霞夫人听罢媚笑个不停,她摇着团扇,附到文素音耳边道,“上颢这要是算沉迷女色的话,你的夫君,你的公公可都是绝世淫/魔呢!”
说罢,她又哈哈大笑起来,假装醉后失态的模样,用扇子挑了挑文素音下巴,媚然道,“是不是呀?小可怜儿!”
文素音窘得涨红了一张俏脸,低头不语。
上铭虽然心里是千般不满,万般不悦,但行动上却并没有阻挠上颢。
如今,上颢越来越不受他控制了,他在军事上的才能渐渐超越了父亲,上铭感到心余力绌,每当上颢眼里冒着杀气,从战场走下来,他的心里便又骄傲又害怕。
他知道自己在公事上对小儿子无可指摘,因此不敢再剥夺他仅剩的一点快乐,生怕他堂而皇之地与他作对。
时光一年接着一年地流逝,从云檀十六岁第一次遇见上颢起,九年的光阴如同白驹过隙,云檀如今已然二十五岁,而上颢也将近三十了。
这些年,她活得像做梦一样。
每天醒来是无边无际的湖光山色,美轮美奂的兴云蔚霞;她不需要早出晚归,奔波操劳,可以随心所欲地放情山水,留恋风月;她能坐等月夕,静看花朝,在阳光遍洒的秀山媚峦中闲庭信步,她登山临水,寻幽探古,感到那里的每一丘,每一壑都脉脉含情,鲜活生动。
至于她快乐的源泉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云檀时常会感到庆幸,因为自己既不精于女工也不长于翰墨,却能让一个人倾心相许,矢志不渝。
长久以来,上颢从来没有一个手势,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是教她伤心难过的,在他面前,她不需要用心竭力,强开笑貌,她说的每一句话,对他展露的每一个笑容都发自内心。
这样的幸福对云檀而言是臻于完美的,就像过去在西容城时一样,不过那是一种不能探清究竟的幸福,朦胧地悬浮在空中,若是仔细一想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便要惶惑不安,长吁短叹了。
上颢本就很喜欢遥玦山庄,这里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他时常坐在湖岸边的青草地上静静地看着水中的山影出神,这对他而言是一种休息的方式,除了刻木头之外的第二种人生乐趣。
上颢虽然能熟记六韬三略,在领兵打仗上颇具才器,但他的魄力,恒心,还有灵活的头脑统统都用在了与征战有关的事上,他能在两军交锋中占得先机,可一旦离开军务就只是一个作风刻板,落落穆穆,坐在瓦舍里听曲会犯困的普通人。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云檀有一次好奇地问他。
“因为你长得好看。”他半开玩笑道。
云檀听罢,气鼓鼓地坐在草地上编了一个花环,戴到他的头上。
常日里,上颢一有闲工夫就开始翻阅医书,云檀身体孱弱,他想知道怎样照顾她才好。
她常常看见他跟山庄里的大夫说话,不知道是在聊她的病情,还是在探究医术,上颢的记性很好,很快就将各种药草的学名与形状记得清清楚楚,云檀用的药方他都会亲自过目。
“其实你不必为我费心,这些全权交给大夫处理就行了。”云檀劝过他几回,不希望他因此而浪费时间。
“军队里的疑难杂症也很多,了解一些医术没有坏处。”他的语气温和又不容置疑,教她没法反驳。
有时云檀想要上街逛逛,或上瓦肆听戏,他也会不厌其烦地陪着她,这种事从前在上颢看来是顶顶无聊的,可如今却变得再正常不过了。
云檀知道他不喜欢看戏,所以事先会给他讲个故事,她说得绘声绘色,妙趣横生,等到说完,她就温情脉脉地依偎到他身边,甜美地叫他的名字,再亲热地告诉他,“今晚演的就是这一出,你陪我去看吧!”
上颢就那么跌入了陷阱,没有一点点防备,及至云檀以后每次兴高采烈地跑到他跟前,要跟他讲故事的时候,他都会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去哪儿看戏?”
不过云檀并没有让他失望,看戏期间,她会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三言两语地点评那些彩旦丑角,有她妙语解烦,台上那些拿腔拿调的戏曲就变得丰富起来,不再单调无聊。
夜晚,花灯流转,风清月白,她拉着他走过热闹的长街,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然后租上一辆马车,轻快地驰回山庄。
庄子里非常宁静,只有蛙鸣虫叫,萧萧风声,他们走在湖水边,月色拉长了两人的身影,她灵机一动,要跟他玩踩影子的游戏,他欣然答应,两人便开始追追跑跑,笑乐不断,不过玩到最后,云檀往往都只有逃窜的份。
其实云檀对玩乐并不上心,只有上颢在的时候,她才会变着法子嬉闹,她喜欢跟他开玩笑,在他面前弄姿卖俏,有时故意引他一本正经地来问这问那,然后突然间笑出声来,告诉他一切都是她的小把戏而已,不必当真。
他时常会送她礼物,名贵的绢匹,罕见的珠宝,还有各种价值高昂的奇巧珍品,云檀并不需要那些,但为了让他高兴,她照单全收。
她用它们装点屋子,打扮自己,她戴他买给她的首饰,穿他送的绫罗绸缎,如果他对她某一天的装束流露出惊艳的神色,她就会心满意足,洋洋得意。
“其实你不用送我这些,我现在不缺银子。”起初,云檀温柔地劝过他。
“我知道,但多少给我一点机会,”他望着她,开门见山地说道,“除了你,没人能让我真心实意地想要送她礼物。”
“好吧,你若是过个几年还能这么想,我才会真的高兴。”
云檀当时颇有些不以为然,可在接下去的年岁里,他待她始终如一,让她的猜忌,提防,还有怀疑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于上家将军和白家夫人的流言蜚语早就在坊间传开了,可两位风流的主角却全然不上心,云檀早就不把自己当作端庄朴素的好姑娘了,而上颢则一向无视风浪。
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又极其相似的人,一个稳重严谨,一个轻盈多情,但却同样的孤独,深情,特立独行;这样的人是最容易受世道打击的,他们的命运往往不是特别离奇,就是特别悲惨,或者两者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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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种感情太理想化了,但毕竟是小说,让我们美好一下~
☆、岁月静好
九年里,雩之国照旧纷争不断,上个月天云山一役,广青王苏律行刺未遂,又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白华帝苏昂其实并没有什么当帝王的潜质,举国太平也就罢了,一旦遇上纷乱,便力不从心。
他是那种好强又缺乏行动力,虚荣又意志薄弱的人,每次只作出了微小的努力便开始换幻想巨大的成功,一旦达不到期望便灰心丧气,斗志全无。
可就是这样一个平庸的人,却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走上了帝位。
原来先帝在位时,曾迟迟未立太子,他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总觉得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坏,着实想不出该挑哪一个,这件事一直拖到他年事已高,头脑不复清晰的时候才作出了决定。
上了年纪的人难免会感情用事,就算是皇帝也一样,先帝变得越来越看重人伦之情,哪个孩子为他多费了点心思,他就格外高兴,然后毫不吝啬地予以厚爱,苏昂便是抓住了他这个弱点,开始显山露水的。
他有一张抹了蜜一样的嘴,三言两语便能将贤明威严的老皇帝哄得心花怒放,老人一高兴,便对这孩子抬爱有加,他越来越亲近他,到了后来,干脆时常将他带在身边,跟他推心置腹。及至临终的时候,先帝不仅将帝位传给了他,还紧紧握住这儿子的手不放,老人的双目饱含热泪,恨不得将他一并给带走了。
自从九年前宁襄王叛乱结束后,雩之国已经很久没出大乱子了,苏昂每日枕稳衾温,宫妃环绕,上月猝不及防地在天云山受了大刺激,回宫后便连续发了三天的烧。
苏律带着一众余党逃得不知所踪,皇城内守卫森严,他能做到带着为数不少的人马,在皇帝眼皮底下溜走,可见在皇城中必有内应,而且这个内应来头不小。
苏昂苦思冥想,不知该将矛头指向朝中哪一个大臣才好,他茶饭不思地过了好几天,忽然决定出宫一趟。
每当苏燃烦闷忧愁,不得其解的时候,便会去找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七王爷苏燃。
苏燃今年二十三岁,他是个唇红齿白,逸蕴高致的年轻人,仪态轩然霞举,举止风流蕴藉,可惜自小体弱多病,长年居于皇城,修身养性,虽养得了一身才气,却无处施展。
三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