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与杀将-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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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于是,上隽坐在椅子上从容不迫地一笑,他今天难得没有喝酒,神志非常清醒,所以他接下去说出来的话再也不能归结于酒后胡言了。
“打仗嘛,死个万把人是常事,弟弟打了那么多年仗,怎么还是看不透这一点呢?”他懒洋洋地开口,这副好逸恶劳的模样在喜欢他的女人眼中是意态疏懒,轻狂不羁。
上隽说着,眼里泛起一丝讥讽,“上颢,你跟你娘很像,不管吃了多少苦头,心里总抱着一些清新隽永的念头不放。她对那百无一用的书生忠贞不渝,不肯接受我爹的恩惠,连个笑容都不愿给,可结果呢?不还是死得那么早吗?至于你,你大可以派遣手下的兵将来暗算我,可你从来不,因为你把人命看得太重,从不肯伺机利用,但是你要知道,在兵连祸结的年岁里,最廉价的东西就是人命。”
他说着,从椅子上起身,慢慢绕过桌案,“你可以说我是奸佞小人,但如今世风日下,唯有顺应世道,才能步步高升,英雄都是应运而生的,至于诚实正派,赤胆忠心,其实并无用处。你看,我高居庙堂,只要挥挥手,便能让你浴血奋战,而你呢?你的军职比我高,打仗比我厉害,却也不得不受制于我。”
“如此说来,你成了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了?”一行鲜血从军人眉角的伤口处淌了下来,他的脸上血迹斑斑,目光却又冷又亮,“既然你自以为是个顺应世道的人才,那我问你,这么多年来,你做成了什么事?你上过几回战场?立过多少功勋?除了那班酒肉朋友,军中又有多少人敬重你?”
上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征战非我所长!”
“好!既然征战非你所长,那你可会写诗?可会作画?”戎装青年咄咄逼人,“你可曾有过箴言高论?除了损人利己,滥施职权,你还知道什么?”
上隽气得浑身发抖,一时竟无以辩驳,他面红耳赤,又羞又恼,上颢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狠狠撞在墙上,咬牙切齿道,“从小你就想置我于死地,可时至今日,你成功了吗?”
说罢,他突然抽出腰间的短刀,划破了上隽的脖子,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左将军只觉脖子上一凉,紧接着又温热起来,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再也顾不得面子,战战兢兢地开始求饶。
“这种时候,你还觉得人命轻贱吗?”
说罢,上颢收起刀,将对方狠狠地掼倒在地,再也没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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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云檀,她照旧在皇城内招摇撞骗,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上颢率军回城的时候,她就站在人群里远远看着他,跟出征时一样,此次归城也是在华灯初上,人声鼎沸的夜色里。
他的脸受了伤,流满了鲜血,她几乎认不出他来了,看着他策马徐徐行进,表情仍旧是肃肃穆穆的,既看不出得意也看不出骄傲。
云檀不知怎么地,忽然觉得全身发热,泪水不自禁地涌了上来,一行接一行地从眼睛里流下来。她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还是很想念他,虽然这已经是离开他的第二个年头了,可她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日子缓缓过了下去,差不多又过了三四个月,这三四个月里发生了两桩大事,让云檀措手不及。
第一桩是通缉令,这伙贼人在皇城里骗倒了不少富商权贵,渐渐引起了官府注意,官吏们画影图形地试图捉拿,可惜缉捕文书上的头像画得实在是太糟糕了,就算云檀站在这画像旁边,都不会有人相信那就是她。
第二桩事情比第一桩要棘手多了。
有天,云檀上街的时候觉得有些异样。
一辆马车在暗里跟踪她,这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她本来以为只是错觉,直到有一天,她居然在黑鼠的院子里看见了那辆马车,才真正惊慌起来。
他们迎来了一位贵客,是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他的头顶上几乎没有头发,一对眼珠枯黄浑浊,脸上的肉松松垮垮地垂着,身上瘦得皮包骨头,却穿着非常昂贵的华服,坐着豪华的双毂马车,由两匹的卢宝马拉着,很是气派。
但见他走进主屋,坐在正中央的位子上,前后左右分立着四个彪形大汉。
等云檀走进去的时候,那老头的目光立刻锁住她不放,他咧开嘴笑,露出零星几颗黑乎乎的牙齿,黏绵的口水仿佛随时随地会淌下来,云檀立刻感到一阵恶心,却见黑鼠笑呵呵地望着她,一副在掂量货物似的表情。
次日,他们便跟她谈起了这桩事情。
原来那恶心的老头竟是看上了云檀,要娶她回去当老婆。
这老头拥有富裕的家财,可生财道路却不为人知,过去曾娶过好几任如花似玉的夫人,但结果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不见。
这回,他亲自上门送给黑鼠他们一大笔钱,声称是聘礼,意在娶云檀为妻,蓝缎阿姐和黑鼠乐得合不拢嘴。
“你们疯了?居然把我卖给那种老东西?”云檀惊怒交加,她的身体太糟了,一激动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取出巾帕,捂住嘴,喘着气儿道,“他牙都长不齐全了,分明是个活鬼!”
“诶,怎么这样说话呢?”蓝缎阿姐笑得春风满面,“老一些怎么了?人家富得流油呢!你只要嫁给他就可以呼风唤雨,实在不行忍个几年,等他一死,你大可逍遥快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就有什么样的男人!”
“我不嫁,”云檀气喘吁吁,她没有力气继续大吼大叫,只得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当我是傻子?他死了那么多老婆,其中必有蹊跷,更何况,我若是贪慕富贵的人,早就攀上高枝了,怎么会流落在这贼窝里?”
蓝缎阿姐没有说话,她只是淡淡地微笑着,看上去志在必得,云檀瞧着她,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过了片晌,她蓦地跳起来向门外跑去,可已经来不及了,黑鼠早就守在那儿了,她刚冲到门口就被他一把抱住。
“我的小美人儿,小乖乖,谁让你总是不给我碰呢?”黑鼠凑在她耳边狎昵地低语,“现在知道后悔了吧?我可比那糟老头儿带劲多了!”
云檀转过头,使劲往他脸上啐了一口,黑鼠勃然大怒,他放开她,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云檀跌跌撞撞地摔在了门槛上。
“别别!”蓝缎阿姐连忙冲上来拦住黑鼠,“打花了她的脸,咱们可不好交代!”
黑鼠这才罢休,两人拿出一根绳子,将云檀捆起来,关在屋子里,每天只给她灌些米汤。
待到第三日,她被迫换上了大红喜裙,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蓝缎阿姐帮她挽起长发,她不给她戴长簪,不选用任何尖利的首饰,她还搜了云檀的身,没收了她偷买来防身的首饰,气得云檀差点当场就断气。
蓝缎阿姐将她打扮完毕,笑容满面地出去恭候迎亲队伍了,留下柳丝儿作看守。
云檀坐在原地一言不发,她定定地看着铜镜中倒映出的脸,浓妆艳抹,一副夭桃襛李的模样,屋子里很安静,掉针的声音都能听见,柳丝儿默默走到她身后,突然往她的发髻上插了一件东西,她看了一眼,是那支尖利的长簪。
“待会儿盖上喜帕,没人会看见。”柳丝儿退到一张桌子边,照旧冷冷地看着她。
云檀回过头去,有一点惊讶。
不久前,柳丝儿没了孩子,她给她送去过不少汤汤水水补身子,但两人很少交流,柳丝儿说起话来语气总是酸溜溜的,一副不愿领情,勉为其难的样子。
“我是在妓/院里长大的,五岁的时候就认识蓝缎阿姐了。”
这时候,柳丝儿忽然开口说话了,她的眼神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说给谁听,“那年蓝缎阿姐十八岁,是院里的红伶,而我是柴房里丫头,她见我可怜,对我特别好,既像姐姐,又像娘亲,我们相依为命了很多年。”
“后来她年纪大了,过了气,接到的客人越来越少,住处也从最精致的上房换到了最偏僻的西厢房,我为她忿忿不平,而蓝缎阿姐却一点儿都不在乎,她照旧待我亲如姐妹,拿着越来越少的银钱,跟我互相补助。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黑鼠,一切忽然变得不同了。她用全部积蓄给自己赎了身,带着我趁夜离开,就是为了投奔那个滑头。”
“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坑蒙拐骗地过日子,没一刻是心安的,我劝过她,让她离开黑鼠,可她不听,像着了魔似的,”柳丝儿叹了一口气,她的眼圈红了,“我一直很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学着她的样子尝试了几回,谁料居然怀上了那畜生的孩子,阿姐知道后疯了一样地打我,她从没这样过,以前她一向对我和颜悦色,就算我偷拿她的银子,她都不会发火。”
“那时候我们多好呀,”她长叹了一声,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悲伤,“可如今什么都变了,有时我很想再回那间妓/院去,不就是干粗活吗?总比骗人来得心安理得。”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云檀问道,“一个人也不是活不下去的。”
柳丝儿摇摇头,“我不能离开她,就像她离不开黑鼠一样。”
“那如果有一天,她像卖了我一样把你也给卖了,你怎么办?”云檀看着她。
“我不在乎。”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屋外传来了喧闹的鼓声,迎亲队伍来了,柳丝儿连忙跑来将喜帕给她盖上,然后低声附在她耳边道,“那个老头喜欢虐待漂亮羸弱的小姑娘,你要是忍受不住就把他刺死,然后按这图上的线路跑。”
说着,她往她手里塞了一条丝帕,上头绘着山庄的地图。
云檀连忙将它藏进衣袖里,疑惑地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山庄门口的守卫,”柳丝儿不耐烦地说道,“你当只有你会勾搭男人吗?”
这会子蓝缎阿姐已经推门进来了,她低声催促着,和柳丝儿两人一左一右扶着云檀走出屋去,坐上花轿,远远目送着送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直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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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开始走向人生巅峰了~~~不要急,男主马上就来找你了!
柳丝儿的真爱其实是蓝缎阿姐,捂脸遁走。。。。
☆、往事:重逢
云檀被花轿颠得头昏眼花,她甫出狼窝,又入虎穴,不知行进了多久,总算到了遥玦山庄。她在喜娘的搀扶下走进去,被人按着头颈拜了堂,最后被送进了一座高高的阁楼里,坐等洞房花烛夜的到来。
夜幕降临,房中金碧辉煌,锦绣铺列,床边的红罗幔帐垂到地上,桌上烛影摇红,各种摆设五色相宜,云檀撩开喜帕,环顾着这间屋子,恍恍惚惚回想起在西容城跟上颢成亲的时候。
她回忆起他第一次亲吻她的画面,还有他温暖又坚定的怀抱,正默默沉醉着,门忽然被人粗暴地推开。
女子的回想蓦然被打断,她慌忙向门口望去,只见那老富人拖着年迈的身躯缓缓跨过门槛,转过头来,咧开嘴冲床边的新娘一笑,露出一口又黑又松的牙齿。他披着绣金线的墨黑长袍,腰带在进房之前便松开了,衣裳大敞着,露出肋骨森森的胸膛。
“过来啊美人!过来让我抱抱!”他醉醺醺地说道,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她,脚步颤巍巍地向床边走去。
云檀一动不动,她方才已经将发髻里长簪□□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