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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胭脂与杀将-第21部分

小说: 胭脂与杀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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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回,他伤得很重,直到大军撤离,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那个夜晚,横尸遍野的沙场上刮起一阵阵腥风,尸体腐烂的味道让人作呕,他卧倒在地上,胃在痉挛,却因腹中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干涸的血液黏在他身上,他感到有虫在往衣襟里钻,便伸手用力扯开戎装,未料连着撕下一块皮肉,痛得他咬牙切齿。
  等捱过这阵剧痛,他开始带着一种渺茫的希望往前爬。
  泥沙滚动的沙沙声远远近近地传来,有人竟跟他一样还活着,正痛苦不堪地挣扎,指望用仅剩的力气爬回遥不可及的军营。风声萧瑟,伤兵模糊低沉的呻/吟从四面八方传来,乍一听就像是整个大地在哀鸣,他禁不住起了一身的觳觫,说不清是震撼还是恐惧。
  那天晚上,是那个姓陈的老兵救了他。
  上颢痊愈之后曾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征战结束了,他还会一个人去战场上勘察?
  老兵一向微笑着的脸忽然变得肃穆起来,他看着重伤刚愈的少年人,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开口,“我年轻时也像你一样重伤不起过,那时是个过路的猎户救了我,我才有幸活至今日,不过那都是后话了。不知道你躺在战场上的时候有没有听见过一种声音……一种……”
  老人说到这儿停了停,仿佛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最后只是很轻地叹了口气,“很多人还活着,他们很痛苦,我想救他们,哪怕只是一两个。”
  上颢没有再说话,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声音,那遍地的哀鸣曾让他觳觫不止,驰魂夺魄,甚至让他相信地狱就在人间,凡世之外是一片虚无,所谓幽冥之地,神仙之境其实就在人们身边。
  从那以后,上颢时常会跟那老兵说话。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没什么朋友,一个年轻时便郁郁不得志,爱妻早逝,膝下无子;还有一个则是少年老成,心高气傲,与人落落难合,于是一老一少倒也成了忘年交。
  这姓陈的百夫长虽然到死都官职卑微,但他饱经世故,一生中参加过的战役不计其数,上颢很乐意听他讲过去南征北战的事,它远比兵书上那些虚无缥缈的谋略来得实在。
  平淡的交谈令年轻人大大地获益,历经沧桑的老人身上有一种宽厚明朗的特质,这种特质在雷厉风行,追功求名的上氏一族中是找寻不到的,却也是所有良心尚存的人都渴望的东西。
  上铭冷酷势利的说教曾像暴风骤雨一样摧残少年人的心性,而上颢身上至今仍在的正直气节就好比覆巢之下的完卵,若不是陈老兵言谈间潜移默化的引导,他极有可能成为一个阴郁残忍的人。
  彼时;他又吸取了老人仕途黯淡的教训,深知在邪风盛行的皇城,心直口快,率性而为是不得善终的,于是便开始收敛性情,韬光敛彩。如今没有人会相信上颢曾是个脾气直率,是非观刚正不阿的人。
  可惜陈姓老兵在上颢十八岁时死于一场叛乱。
  当时他们被叛军困于城中,断了军粮,人困马乏,将士们饿得奄奄一息。
  守城将军无奈之下,竟是暗中命人将营中负伤毙命之人煮了给将士们吃,其中便包括那陈姓老兵。上颢和所有人一样不知情地吃了死人肉,直到援军赶来,他们突破重围后才得知真相。
  他当时冲到一处没有人的树林里拼命地呕吐,吐得浑身痉挛,头晕脑胀,眼眶却又干又烫,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待到大军返还,烈士下葬,他坐在老人空空的坟头前喝了一整夜的酒。
  夜晚的墓地静得可怕,风吹过草木发出瑟瑟的轻响,仿佛有鬼在哭泣。他木然地一口一口喝着烈酒,心里没有恐惧,只有死水一般的平静。活人的世界好像已经离他很遥远了,他和荒草下埋葬的人一样,四肢僵硬,没有知觉。
  待到拂晓时分,天边终于出现了一道曙光划破了无穷无尽的黑暗,少年望着那点微弱的晓光,突然崩溃一般大哭起来,他把拳头拼命往嘴里塞,死死地咬着,在阒静的坟地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事隔多年,他又来到了这片寂静荒凉的墓地。
  这里依旧是草长莺飞,杳无人烟。
  军人的面色沉静,缓慢地行走在随风飘拂的荒草间,地上散落着枯干的树枝以及火灭后的冷灰,远处草木萧疏,荆榛横斜。
  上颢走到孤坟前默默停下了脚步。
  世事玄妙,他从小没有父亲,却从这老人身上尝到了丧父之痛,老天爷似乎在用另一种方式来弥补他缺失的情感,让他活得与常人一样丰盛圆满。
  今日,白茫茫的天空不见一丝阳光,站在这片坟地上,他感到轻松和平静,仿佛土地下埋葬的死人都是他的倾盖之交。
  几只鸟儿从这片荒凉的土坡上飞过,留下一串婉转的鸣叫,他蓦然想起了云檀的歌声。
  虽然上颢总是尽力不去想她,可在繁忙的间隙,她温柔的气息仍然会在他心间飘飘摇摇。
  他曾暗中派人去搜寻过她的踪迹,但雩之国广土众民,找人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即使找到了又怎样?他深知为人拿捏,不得自由的痛苦,所以不愿意强人所难,况且云檀是个聪明的姑娘,他相信她离开他也能活得下去,甚至活得很好。
  从长远来看,上颢的猜测是准确的,不过就眼前而言,云檀活得不怎么好。
  ***********
作者有话要说:  靠,我又一次写了一篇冷到北极的文!!真的猜不透晋江的口味啊!
我已经不是绝世小白莲了,请称我为扑街小白莲!!

☆、往事:女配1号出场

  她躺了一个月病情总算有所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了。
  一个月里,云檀得知那救她的白发老妪原本住在尧城的双花县里,日子过得舒舒坦坦,唯一的不如意便是有个不听话的儿子。
  她的儿子生得人高马大,却品行不端,常日不喜攻书,只贪玩乐,老母亲屡教不改,终日放浪形骸,成年后还染上了赌瘾,欠了一屁股债,最后竟是偷偷拿了母亲的房契去还债。
  可怜老母亲年事已高,一个人没了房子,只能拿着仅剩的积蓄远居山野,采药为生,每天背着药篓子上山下山,风雨无阻,运气坏的时候还会被那劣迹斑斑的儿子找上门来。
  有一回,她刚把卖药钱带回来,便被不孝子抢走了。
  老人家气得骂骂咧咧地追出去,却只见那孽种转过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咧开嘴笑道,“得了得了,老太太,别跑折了腰,大不了儿子给您立个字据,日后一定还的!”
  说罢他就大笑着走了,然后一连几个月,甚至一年都没有消息。
  云檀自从身子复原后便一直留在这老太太身边,伴着她上山采药,下山进城,然后去药铺子兜售,别看老人家年纪大了,筋骨却强健得很,反应也是极快的,跟买家讨价还价起来什么都法子都想得出来。
  她有一次笑嘻嘻地对云檀说,“姑娘看得出来吧,我年轻时也是个聪明人儿,本以为生了个儿子定然百伶百俐的,谁知道那小畜生把聪明才智统统用去歪门邪道了,真是孽障!”
  她说得激动了,喷出几颗唾沫星子来,像落雨似的,云檀觉得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从前天下太平的时候,她从来都不把家国大事放在心上,直到一朝覆地翻天,她才恍然大悟。
  可惜离时景已成剩水残山,旧时歌也无人再吟,命运成了水流,而她是身不由己的飘萍,那滋味就好比落叶寻不到根,鸟儿归不了巢,他人的国度就是再花天锦地,她也只看得见雨井烟垣。
  接连数月,云檀的心好比枯木死灰,那老妇人见她终日愁眉不展,以为她是在为流失的孩子伤悲,而这姑娘又不肯说自己的来历,她便猜她原本是好人家的闺女,可惜天真年幼,轻信男子,才失足有孕。
  老妪想当然按这样的路子安慰她,有次还语重心长地说道,“姑娘家呀,切记要稳重,半点都轻浮不得。”
  云檀听罢哭笑不得,只得点头称是。
  待到她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准备重新做人,那老人家却出了意外。
  一天暴雨突来,老妇人心急走得快了,在山上滑了一跤,上了年纪的人是最摔不得的,她的一条腿折了,又扭伤了腰,云檀为了给她治病,很快便花光了为数不多的积蓄。
  于是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头饰珠宝去当铺换银子,又因采药来钱太少太慢,只得风风火火地跑进城里找其他活干。
  一家成衣铺子的老板娘收下了她,此人姓殷,人们管她叫殷娘,云檀白天在铺子里帮殷娘做些缝补针织的活计,照应店内账目,等到天黑收工就回城郊照顾生病的老妇。
  那殷娘脾气大,时常骂柜台边上呆呆愣愣的小厮,时间久了,云檀也悄悄学会了几句。
  有日午后,殷娘有事,早早收了铺子,云檀回到城外,见老妪仍在午睡,便轻手轻脚地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择菜。
  彼时,院子外的木门半敞着,她蓦地瞥见一个人影,立刻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披着蓝袍的男人正贼头贼脑地往院子里张望,这人个子高高阔阔,生得浓眉大眼,鼻子下方长着两撇醒目的八字胡,神情鬼祟异常,他见云檀回头张望,便冲她挤眉弄眼,满脸花花之色。
  云檀瞧他不是什么好人,便将菜叶子一扔,起身走到门口,学着殷娘凶人时的泼辣样儿,大声骂了一句,“看你老娘作甚!”
  “呦,小美人儿,我是想看我老娘哩!”那人在门外哈哈大笑。
  云檀全当作没听见,径自走回了屋里。
  谁料次日便出了事,她傍晚回来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床上气得直哭,原来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又来了,将屋子搜刮了一番,拿走了云檀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赚来的辛苦钱。
  云檀想起昨天门外那鬼鬼祟祟的男人,还有那句‘我是想看我老娘哩!’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这老太太的儿子,她顿时后悔不迭,只怪自己当时大意,却也无法挽回了。
  事以至此,她只能继续埋头干活,然后将赚来的银子放进一个铁盒,偷偷埋在院子里的一棵灌木下。
  自从云檀出现,成衣铺子的生意愈发兴隆。
  这家店铺以男装居多,来来往往有不少男客,殷娘从中窥得商机,对云檀是越来越上心了,时常送她些胭脂水粉,让她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上工。
  云檀懂得其中利害,想当年给云老爷作陪时,阿谀顺情可是她的拿手绝活,于是她又挂上了甜美动人的微笑,对谁都一副好言好语的模样,哪怕是静静坐在铺子角落穿针引线也格外讲究仪表,胳膊一抬一落都尽态极妍。
  渐渐的,人们开始好奇她的身份,而她只说自己家徒四壁,室如悬磬,不得不外出做工糊口。
  街坊里的人开始交口迭传,说西街的成衣铺子里有个形影伶俜的美人,因为家里太穷,没钱置办嫁妆,韶华之年无人问津,白白浪费了大好青春,教人好不惋惜。
  养病的老太太坐在床上看着云檀忙里忙外,有时也忍不住说道,“像你这么个佳人,陪我呆在荒郊野外委实是可惜了。”
  云檀那时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她听罢擦了擦汗,笑道,“色艺双绝的才叫佳人,我艺不过人,色不出众,不过是个寻常女子罢了,有什么好可惜的?”说着,她捧起空空的木桶走回屋子里,“更何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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