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隋炀帝恋爱的正确姿势-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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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很想问问他,要是母亲碰了旁的男子,他大不大气得起来。”
杨广听得蹙眉,随她坐下来,在她额头上又重重弹了一下,“哪里来的疯念头,你胆敢起这样的心思,我打断你的腿。”
“我就是设想一下。”这里就没有平等可言,除却妻子之外,其余的女子在他们眼里和物件差不多,想玩玩一玩,不想玩扔在一边,或者跟别人交换点什么东西都可以……
杨坚抱有这样的思想,便觉得独孤伽罗计较这些不可理喻恃宠而骄,就算看出独孤伽罗心情不好,也打算晾着她不理会,可能是想着过段时间就好了,也可能是因为有恃无恐,所以便非得要依着自己的喜好脾性来……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卖,时光也不会倒流,如此是两败俱伤。
伤了独孤伽罗,他余生也要在悔恨中渡过。
贺盾揉了揉脑门道,“而且父亲是试着试着来,别国的使臣给他献上来些美女,他也不像以往那样拒绝得干脆爽快了……”
杨广道,“你都在这里蹲着了,琢磨这些也无用,不若趁机好好养养伤。”
这也没什么想不通的,如果换了他,若前头躲躲藏藏碰了一个女子,被妻子揪出来打死了,心里自然不快,惧内的名声又上了一个台阶,使臣这时候献上美人来,朝内朝上,各国使节看着,无论喜不喜欢,设身处地,他大概也开不出口拒绝的,不但不拒绝,兴许还会大大方方把人收下。
皇帝以帝后夫妻恩爱为傲,但未必不想前拥后簇,为妻子忍受克制这么多年,总有不想忍耐的一日。
这一日迟早要来,杨广并不意外,却并不是很能理解皇后的想法和做法。
毕竟他的妻子非比寻常,若按年纪推算,贺盾比他还年长两岁,但就像当年清月公主说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一般,贺盾现在三十几岁的人,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他信了她可长生,年岁愈长,不由自主也会设想有一日他若亡故了,她是不是另择他人,是不是会爱上其他男子,或是被旁的男子觊觎美色云云,诸如此类。
无论哪一样,光是设想一下便让他暴躁烦闷,他也不能想象旁的男子碰她,与她亲密无间,相爱相知,拿走她所有的一切,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会选择活着,活得长一些,这样可以霸占她霸占得久一些。
杨广伸手碰了碰贺盾的侧脸,缱绻流连,半响低声道,“父亲正在气头上,谁劝也没用,你安生在这这里待着,我去劝一劝母亲。”劝得动则罢,劝不动这就是他们的命数,感情之事多是两人的事,不是谁能插手的。
贺盾点点头,叮嘱道,“那阿摩你自己小心,还有朝中若有朋友替我求情,阿摩你拦一拦,免得他们惹上杀身之祸……再有就是随时让太医看顾着点母亲的身体……”
杨广点头应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低声嘱咐道,“打点过了,你若无聊,可传冯小怜来与你说话。”
贺盾现在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哪里有心情说话,只她不愿杨广为她忧心,便也点头应了。
杨广想了想,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亲,嘱咐道,“我近来忙,不能常来看你,你安心在这儿待着,大朝会一过我便捞你出来。”
第135章 衣冠礼乐尽在此
杨广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 确实觉得皇后有些不一样了。
苍老得厉害; 待人处事虽是同以往一样; 笑容也依然平和端庄; 但垂手端坐在那里,无端的倦意一层层透露出来; 像是摆了个空壳子; 死气沉沉,带着个面具浑浑度日罢了。
身体是没有大碍; 但心灰意懒。
她大概掩藏得太好,如此鲜明的变化,皇帝竟是一丝一毫也未察觉出来,在他面前露出了这一面; 兴许是因为阿月的缘故,在他面前藏不住了。
杨广自小便带着个面具与父亲母亲相处,这时候要说这些,几十年以来还是头一次。
但他确实希望独孤伽罗能好好的,不单单是因为阿月的缘故。
杨广默然半响,方道,“母亲灰心是因为父亲未曾兑现诺言,也因为父亲碰了旁的女子; 但母亲若不振作起来; 他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如了旁人的意。”
杨广几乎可以预料,若当真是这样的结局; 皇帝伤心一日两日,三月五月,总会再度被鲜活貌美的女子所惑,她若当真亡故了,倒真是把皇帝拱手让人了,如此这般,得不偿失。
独孤伽罗一笑,本是不欲多话,看着杨广却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终是苦笑道,“阿月是个好孩子,阿摩,你听母亲的,你好生对阿月,若你肯发自内心一心一意对她,尊重爱护她那便好,若你想要齐人之福,趁早放了她。”
放了贺盾是不可能的,绝无可能。
杨广想不出他为何不是一心一意对贺盾,他被她占满了心神,旁的女子连看也没心思多看一眼。
杨广便摇头回道,“儿臣只认阿月,旁的女子儿臣看不上眼,也没有兴趣。”
独孤伽罗就笑,疲惫不堪,亦失落失望,只勉力提着精神叮嘱了一句,“阿月是个好孩子,你娶到她是福份,你该惜福才是,阿摩,你听我的,便是偶尔走了神,也好好控制自己,莫要行差踏错,到头来追悔莫及,阿月不是我,她自有天地,你若对不起她,定是要自己吃苦头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种事说是说不通的,独孤伽罗心里忧虑,又别无它法,这世间谁又能懂她们呢……
独孤伽罗并不想听劝,杨广知晓劝不动,便也没再废无用的口舌,转而说了些杨昭的事,想让她宽心些。
独孤伽罗闲聊问了几个兄弟的事,未再提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话头,只让杨广回去与阿月说,莫要担心,她很好。
杨广带了个信给贺盾,说皇后很好,没什么大碍。
只像是命定了一般,盛夏的八月,他四弟刚刚不情不愿的到了长安城,皇后便染病在身卧床不起了。
起先御医们并没有在意,按照着凉的风寒症温养着,只不过两日的光景,皇后的病情便严重得水米不进了,御医们慌慌张张报到了皇帝那里,皇帝惊慌失措,想起还关在大牢里的太子妃来了。
这时候也顾不得其它,杨坚立刻派人传召了太子妃进宫。
贺盾只在牢里待了十日不到,被传唤的时候心慌腿软,恨不得长了翅膀一样能立刻飞进宫,等入宫见了独孤伽罗,独孤伽罗已经是年衰歲暮油尽灯枯,意识已经很微弱了。
贺盾给下了猛药,独孤伽罗稍稍有些意识,但如泥牛入海,收效甚微。
贺盾并不敢哭,一直紧绷着心神守在床榻前,努力想办法想救她,药石无用以后,她甚至寄希望于像救达奚长儒李崇他们那般,能附身救她。
可这一次老天没有再眷顾她了,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没有动静。
独孤伽罗并不想活,这一病如山倒,似乎积压着的凄然、倦意,哀伤疼痛全部爆发出来了一般,身体机能毫无还手之力,彻底把她击垮了,跟当初病逝的宇文邕一模一样,贺盾空有一身医术,却束手无策。
她是由内而外的衰弱之相,油尽灯枯。
贺盾给独孤伽罗喂着汤药,乞求上天让奇迹出现,无论如何,活着才会有希望,她总希望她能活着,她再想办法让她开心快乐起来,哪怕是离开杨坚都成,她会想办法的,只要人还活着,她总会想到办法的……
独孤伽罗费力的朝贺盾抬手,咳了两声就咳出血来了,殷红的血迹衬托着死灰的脸色,刺目无比,“阿月……好孩子……”
贺盾心如刀绞,忙给她擦了,秉着呼吸笑道,“母亲您别给这个吓到了,我是神医,定然能治好你,相信我罢,其实母亲您不知道,当年我把被箭射成筛子的李崇都救活了。”所以老天,让她再救一次罢,哪怕只是最后一次……再给她一次机会罢!求求老天爷了!
“咳……你这孩子……”独孤伽罗唇角动了动,微微摇头,喘息道,“……是母亲没心情活了,你和阿摩好好的,母亲便也放心了……”
贺盾知晓她是弥留之言,眼泪再控制不住,扑簌簌流下来,忙擦干净了要起身去寻杨坚,“父亲就在外头,我去请他来,他很后悔,他没有母亲不能活,我让父亲来跟你说……”
“阿月……阿月……”独孤伽罗摇头,伸手想拉贺盾,贺盾忙握住她的手,听她说话,“母亲,我在呢,我在这呢……”
独孤伽罗缓缓摇头道,“……那不是我要的感情……我心里恨他,并不想见他……阿月……你坐下来,母亲有话跟你说……”
贺盾嗯嗯应了,努力想感知到她的魂魄,凑近了想魂体出窍进她的身体里,但不行,任凭她如何想,还是不行……
泪水沁湿了双眼,贺盾看不清她的面容,忙抬袖胡乱抹干净了,应道,“母亲你说,我听着呢……”
独孤伽罗笑了笑,气若游丝,握着贺盾的手没有力气松散了,看着她喘息道,“……全家人里阿月你心地最为善良……母亲虽是知道为难你了,但事已至此,还是想拜托你……拜托你余生照看你的兄长弟弟姐妹们……尤其是老四老五……他们犯了错只管罚……咳……只尽量保得他们一命罢……如此也算尽了我做母亲的情分……母亲知道过分了,但阿月你应了母亲罢……阿月……”
她眼里眸光明明灭灭,话语到最后微弱得低不可闻,眼睑下垂似是费了毕生的力气才睁着一般看着她,贺盾并不想应答,生怕一开口一点头,她就这么离她而去了。
心如刀绞也不过是这样的痛了,贺盾重重点头,开口是万箭攒心之痛,泪如泉涌,“母亲放心,他们就是我的兄弟姐妹。”
贺盾一直尝试着想离体,她受不来这离别之苦,只恨医术不够,恨没有灵丹妙药,恨不能解了她的心结,恨自己为何能救那么些人,却救不了亲近之人……
独孤伽罗目露感激,握着贺盾的指尖微微动了动,目光无处着落地落在了虚空之中,眸光凄迷离恨,开口道,“跟他说我不恨他,让他好好过罢……他记着我也难受,让他忘了我罢……阿月,你让他进来见我罢……”
贺盾听得肝肠寸断,也未离开,头也没回,声嘶力竭地往外喊了一句父亲,母亲想见你,集中着意识努力想朝独孤伽罗身上靠,却没有半点响应。
到如今她终究念着杨坚,纵是恨他,也愿他过得好,不留遗憾,也不留惦念。
杨坚抢进来,他年过花甲,见惯生死,自是看得出独孤伽罗油尽灯枯之像,身体晃动站立不稳,张皇失措,阿罗阿罗的唤了两声,叫御医叫御医的六神无主,没一会儿通红了眼睛,不觉老泪纵横,看见贺盾犹如看见救命稻草一般,直让贺盾救她。
贺盾伸手揪住胸前的衣襟,心里万箭锥心一般痛得无法呼吸,不住摇头,泪雨滂沱喉头哽咽,说不出半个字来。
独孤伽罗撑着最后一口气,朝杨坚伸了伸手,眼里怅然之色一闪而过,嘴唇蠕动,也只你好好的四个字,便缓缓阖上了眼睛,气绝了。
贺盾捕捉不到她的意识,身体往后靠着廊柱站稳了。
杨坚叫不醒独孤伽罗,搂着人跌坐在地呜咽哭嚎起来,凄厉悲怆。
贺盾再看不得这样的场景,喘着气一步步挪出了满是药味的殿门,直直站在外头,仰头看着烈日当空,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