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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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土著,你全家土著,土得不能更土!
李雏然瞄了瞄山洞里积累的骨头,有野猪骨头、鱼骨头、麻雀小骨头,此外还有果核、野菜不能吃的部分(他原本也分不清哪些不能吃,后来发现不好吃,或者吃了会难受,就懂得分摘了),懂了。
“那、那……”李雏然咽咽口水,“既然我很聪明,为什么又不要我呢?我可以继承您的衣钵啊!”
剑圣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淡淡的眼神扫过他,似乎在说:你是白痴啊?
“反话听不懂吗?”剑圣道。
“啊?啊……”李雏然一呆,反应过来大叫,“原来前辈也会将冷笑话!”
不,榆木,那不是冷笑话。剑圣心道。
“前辈,您答应收我为徒啦!太好了!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剑圣收我有前路!”李雏然仰天长笑,笑声在山洞里回想,堪比高手内力传音。
剑圣感到头痛,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说答应了?明明正想法,是拒绝好不好?大概,也许,这个榆木将“反话”这一修辞移到了这事儿上。
他的脑子究竟怎么生的,怎么会逻辑混乱成这样?真想切开那脑壳看看……(看吧,这是双乐的典型句式)
最终,李榆木和双乐都顺利地成为了剑圣的徒弟。
时光荏苒,一晃五年过去,他们居然被通知可以出师了!
这一天,李雏然兴奋极了,摩拳擦掌,自认为自己是猛虎下山,将军出阵,即将扬名立万的节奏!
可与此同时,剑圣病我床榻,寒霜在面,即便处于病痛也没有改变,让人以为他只是在睡觉,却不知其深处痛苦。
但眼光锐利的双乐怎么会看不穿?他早就知道师父身体再每况愈下,此次命他们下山,估计是要自个儿等死了,他怕分别之苦吧?双乐也体谅,便也随之,不戳穿。
李雏然打包袱想要走了,扯着双乐,来到剑圣榻前,喜滋滋地道:“师父,徒儿要出山了,在此别过!”
这些年,剑圣虽然冷冰冰的,但待他一直很好,所以给他长了胆子,不然像一开始那会儿,剑圣睡觉,他决然不敢打扰的。
剑圣撑开了眼睛,色素这几年越发淡了,原本是青蓝色,现在变成了薄青色,仿佛国画里“轻墨”,在淡化下去就会变成微不可见的“清墨”。
初见这双眼睛的人,恐怕会心生恐惧,大喊“妖孽”,可看惯了的李雏然却觉得非常美,美得易碎。
心里微涩,但迟钝又沉浸在战无不胜的幻想中,那涩然迅速消去,他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傻兮兮地说:“师父,徒儿跟你告别呢,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等我打败了荆碎玉那个混账,一呈我大剑圣之徒威风,我就会回来照顾您!”
大家都早就知道剑圣身染重疾了,但只见他吃草药,卧榻不出,不喜见阳光之外,与常人无异,李雏然就以为这不过是一般般的宿疾,而不要人命。
他也问起过这一头白发和淡色瞳眸,剑圣却只是淡然告之:“遗传。”
李雏然对师父的话从来深信不疑,双乐却根本不信,若说是白化病应该早就发病了,打娘胎出来就该是白发的怪模样,可他从未听说过剑圣云崖是位外形奇特的怪客。人直道他风华绝代,白衣墨发,遗世独立。
此刻,剑圣未肯说话,眼睛却瞥向别处,眼底满是漠然。
见师父不理会自己,李雏然以为是师父天性凉薄,并未不舍自己,失望之余,略有埋怨,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天光摄入那轻墨淡彩的瞳眸,依稀可见里头的伤感和诀别之味。
之前那哪里是对李雏然的漠然凉薄,分明是对他自己的!
“白痴!”留在后头走的双乐怒斥一句。
“逆徒!”剑圣对他可没有温柔挽意可言,用凌烈的眼神赶他走。
“哼,白痴师父,就这样死了甘心么?可别后悔得他日阴魂不散!”双乐吊儿郎当地站着,故意刺激他,可他闲闲抄在脑后的手其实在抖。
师父啊,你就不能让我们送个终,非要独撑到生命最后一刻么?何必呢何必呢!这哪里是烈魅,简直是作茧自杀的蚕!
“你走!别让我再见到你!”剑圣怒扔出石枕。
“呵呵,师父,孤独好喝么?寂寞美味么?”双乐嘴角的讽刺意味弄得他自己想哭。
☆、圣道空途5
“后来,你们的师父就死了么?”葡萄般晶莹水灵的眸子闪着一层泪光,女孩难过地趴在屋子里唯一的床沿。
而双乐屈膝坐在床上,透过茅草的缝隙看着外面的阳光,同时以怀念悠远的口吻诉说着往事。
“后来笨蛋师弟说着想念师父什么的,我不忍心就数出来了,那个家伙心里一直、爱慕着某人啊,急急忙忙就赶回去了,刚好及了他临终那刻。”
由于剑圣看中双乐,而偏宠李雏然,所以虽然同期入门,双乐是师兄,李雏然却是师弟,只因师兄注定要担当,且要照顾师弟。
他始终不肯将头转过来,兰澄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怀疑他是不是哭了,只不过用平淡的语气掩藏?
★★
数月之后的某一个清晨,怒骑再度惊尘,面庞略有坚毅的李雏然,一如当年刚刚入山那般又急又快,经历过多次斗争的眉峰紧紧蹙起,形象地说明了一个成语:燃眉之急!
当他抵达那个熟悉的茅庐的时候,他不再像当初那样小心翼翼地敲门,而是大力地推门而入,“啪!”楠木的门撞在门框上发出巨响。
紧随其后的双乐低叹一声,随之而入,耷拉的眼皮微微颤抖。
“师父!我都知道了,原来你重了那该死的‘化雪毒’是不是?将要命不久矣了是不是?你故意支开我就是想要抛下我了是不是?!!”他大喊大叫,却就是没有立即掀开乱麻门帘而入,因为他——怕。怕见到的会是一具雪白冰凉的尸体。
房屋里没人回应,空气惊得可怕,平日里能动千斤物什的双手抖得不像话。
可笑!李雏然盯着自己抖动如风中秋叶的双手骂道:没出息,这样像什么话!
最终李雏然还是掀帘而入了,深沉黑暗中,唯有素白如他,才能被清晰地看到。
“师父……”李雏然压着哭音唤道,双手颤颤巍巍地伸过去,却临到衣前不敢继续确认,寒冷的体气直逼那手,那身体仿佛化为冰块的尸体。
压抑的哭声响起,黑暗的茅屋里浮动浓烈悲意。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淡然却轻如蚊的声音响起,是剑圣。
李雏然的哭声戛然,而后突然扑上去抱住剑圣冰冷的神奇,嚎啕大哭起来。
嫌吵的剑圣困难的皱皱眉,心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出声啊,意义呢?
哭够了,李雏然才骤然注意起自己压着师父了,忙起身,“对不起师父,徒儿不敬了,师父,您有没有事儿?我没压坏您吧?”这问题,说得剑圣更陶瓷石英之类的易碎物似的。
剑圣扭过头,不愿意说话。
“师父?师父?师父?”李雏然不停地摇晃他,生怕一睡不起。
剑圣烦不胜烦,“出去!”
再摇,他就正的要死了好么?
李雏然知道剑圣的脾气,在他想要清净的时候,吵闹那绝对是找死,反之,若并不想要清净,那他吵闹的性子似乎还挺吃香,会换来剑圣师父,淡淡暖暖的笑。
李雏然乖乖而恋恋不舍地推出去了,剑圣才得以叹息,长长的一口气出去,他低喃:“怎么来得这么快?晚一点就好了,也就不用分别了。”
死了,可不就不用依依惜别了么?他云崖何曾跟人泪眼相见过?当初知道自己将将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毅然决定隐退,远离昔日亲朋和恋人。君子之交淡如水,若是分别应自然。
可以李雏然的性子,在生离死别的情形下,想要自然如寻常,恐怕是有些困难了。
“榆木,你回来干什么呢?”剑圣苦恼地呢喃,雪白的发丝在枕上发亮。
双乐见此拉走李雏然,“让师父好生歇息吧。”
★★
李雏然在外面候了一天,等夜深山静,他终于耐不住性子,想要进去的。他又怕打扰到师父,又怕师父溘然而逝,心下矛盾,忍不住在外头踱来踱起。
剑圣的耳力何其之好,微微提高沙哑的声音道:“别踏坏我的高粱,给我滚进来!”由于病弱,原本威严的语句变得像傲娇的猫儿喵喵。
李雏然欣然道:“不会不会,这也是徒儿辛苦种上的,怎么会胡乱踩踏呢?”说着喜滋滋进去了,师父还有力气骂自己,说明还有救!
双乐也跟着他进去——习惯成自然了,此半年都成了师弟李雏然的影子,他走到哪儿自己就到哪儿,这样才能时刻保护他,而这师父的冀望。
剑圣的状况看起来十分理想,表情纹丝不动的淡漠,身体如磐石般板正地躺在哪儿,白银刀鞘的宝剑贴着他的手臂安放,丝毫不见破绽,依然是高人睡眠的姿态,像随时会虎跃而起,手出杀招似的。
可李雏然这才明白过来,这些都是掩饰,剑圣的气息那么薄弱,他过去都以为那是剑圣的自我掩藏,现在想想,这原来由于生命力在一天天流失吗?
李雏然心底酸涩无比,眼泪刷的掉下来了。
剑圣笑了一下,若阳春融雪千山晴,“这么软,跟个女孩子似的,怎么名动四方,成为下一任剑圣?”
“下、下一任?”李雏然声音颤抖,却非因欣喜,他激动地拍打床板,怒道,“师父您在说什么?您一日还在,剑圣就是您的头衔!哪儿来的下一任!”
“呵呵咳咳……”剑圣说话有些困难,“我快死了,到时候你继承不了我的名声,别人就会继承,下一任,总归是会有的。”
“胡说!胡说!”李雏然激动地挥舞拳头,“我心目中的剑圣只有师父您一人,别人那都是渣渣!所有的下一任都让他去死!”
“那你就让所有的下一任去死吧。”剑圣淡淡地说,话语里暗含着希望李雏然斩杀天下剑客,自成剑圣的意思。
李雏然听着那对自己的生命无比淡漠的声音,哭音道:“师父……您一定不会有事的,虽然是陈年旧毒,但只要找到医仙,只要找到医仙就一定可以……”
“医仙?”剑圣呢喃,似乎念着一个很新奇的词汇,淡青色的眸子波光流转,“十几年前,还是医神来着,是个风姿卓然的男儿呢,如今成了女儿家么?”
“不,”李雏然有些好笑地说,“医仙是个男儿,同样也风姿卓然,但是师父一定不要喜欢他为好,那是个骚包自恋的白衣狐狸精,还喜欢女扮男装,一点儿男儿气概都没有。”
“哦,是吗?”剑圣摇摇头,“我就算喜欢又能怎么样呢?即然不能出山,当然见不到他——有了医仙,那何生欢又如何了呢?”他的口气颇为熟稔。
“师父,”一直默不出声的双乐沉不住气了,“能够告诉我,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的那些事?”
淡青色的眸子淡淡瞥了大弟子一眼,“你也就一颗好奇心,比别人都重。”
但剑圣还是说了,人之将死,便没有什么不可以说了。
☆、圣道空途6
剑圣跟医神何生欢是旧友,也是由于后者的诊断,剑圣才知道自己的身体十年之内会如何,进而远离人群。一头白发,眸色青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