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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娇妾-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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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恳请陛下准红衣自谋生路,如需钱财尽可从席府取,再嫁与否尽遂其意,不必守节殉葬。亦请母亲关照顾氏,臣与顾氏未有男女之情,求陛下特赦顾氏良籍。”
    信纸末尾落款简短,寥寥三字而已:臣,临川。
    红衣读完,跪坐在地,久久无话。
    “临川对你是怎样的心思,人尽皆知。”陈夫人话中字字森冷,带着凛然的恨意,“如今又是为护你而受重伤,你不说些什么么?”
    红衣说不出话来。
    “若非为护你平安,他是能脱身的。”陈夫人又说,语中微有哽咽,“活捉的杀手说……他为你生挡了一镖,自此才落了下风!”
    红衣心中空落落的,耳闻陈夫人的声声指责,却做不出任何反应。强忍下泪意后,陈夫人又斥道:“你怎么配!”
    “他是大夏首屈一指的将军,你怎么配让他为你……”陈夫人话语猛滞,狠将那已到嘴边的不吉利的话咽了回去,冷睇着红衣,复道,“你竟还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红衣一声不吭地跪坐着,薄唇翕动许久,也还是说不出话来。
    陈夫人本已气急,见她这副样子,蓦拍案起身,侧旁的敏言长公主一惊,见她直冲红衣而去便知绝无好事。急追两步伸手猛一挡,硬将陈夫人刚挥起地手挡了下去:“夫人!”
    长公主蹙眉一喝,抓着陈夫人的手未敢放开,立刻吩咐宫人:“扶陈夫人去歇着!”
    陈夫人几乎是被宫人强行带出去的,她离开后,厅里便静了一会儿。
    皇后望着皇帝,郑启默然不语,敏言长公主一声轻叹。
    红衣无力地启唇:“陛下……”
    轻哑的语声在安静中一荡,他们一并看向她。
    “妾身能不能……能不能见见将军?”
    她终于忍不住了。他重伤昏迷的这两日,显得太过漫长。
    皇帝轻一点头,无声一睇身旁的宦官,那宦官伸手一引,请红衣同行。
    她随他同走着,这条通往席临川的住处的路她是识得的,是以一路都嫌那宦官走得太慢,后来便索性走到了他前面去,到了那道门前,推门而入。
    外间门边,医女正持着扇子扇火熬药,红衣向右拐去,房中的景象映入眼帘。
    红衣硬生生被吓住在门口。
    好几名御医和医女在,皆围在榻边,皆神色紧绷。
    有低低细语不断,是他们在议论该如何是好,显然都心急如焚。
    红衣周身发冷地看向榻上,席临川面色惨白如纸,似乎被紧闭的双目抽紧了浑身的神经。额上青筋暴起,垂在身边的手紧攥着拳……
    全然不像在休息养伤的样子。
    她屏着息一步步挪进,终于,看得更清楚了。
    他左侧肋骨处一个伤口,淋漓可怖。伤口外能隐约看到一点银光闪着,是有东西刺在里面。
    偏伤处敏感得很,红衣眼睁睁看着,御医几次试图将那银镖取出,但刚一碰触,席临川便在昏迷中浑身一震猛搐,发虚的气息也愈发不稳,额上复又有冷汗沁出,顺颊躺下,殷进枕头里。
    御医连忙收了手,医女上前为他拭汗,响起一片叹息。
    她离得并不近,都能看出他牙关紧咬着,眉头亦蹙得很紧。赤裸的上身断续地冒出汗来,与被血迹染出斑斑殷红的床单一起,让她心底充满惧意。


☆、第84章 苏醒 
    “大人……”红衣唤了一声,无法克制那份颤抖,贝齿咯咯作响不停。几人回过头来,稍一颔首,“娘子。”
    “将军他……”她怔然望着那处伤口,目光挪不开来,“这是……”
    离得最近的两名御医相视一望,遂是一喟:“将军有几处伤乃暗器所致,其他都取出来了,只这一处……卡在肋骨间未伤内脏算得万幸。但……”
    他沉叹着摇一摇头,“露在外面的部分太短,使不上力,难以取出。又因受伤之处离脾脏太近,如是强取……将军伤疼发抖不止,怕会反刺进去伤了脾脏。”
    可不取又是决计不行的。
    红衣心里惊得发空,眼中望着的那伤口不觉间模糊起来。这镖在他身上一天多了,她方才亲眼看到了有人触碰时是怎样的疼痛,这一日多来屡次尝试……怎么熬得住!
    她双腿发沉,挪步挪得艰难。僵硬地走近了两步,得以看清了那银镖是怎么回事——是自上而下斜刺在里面的,露出的一点银色镖柄不过一个红豆的尺寸。如此莫说是拿手捏起来,就是用工具——镊子一类的东西,怕是也难使上力。
    她深缓着气,竭力保持着仅存的冷静。望向案头放着的竹青色瓷瓶,试图用这清凉的颜色让自己平静一些。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红衣轻轻道,“将伤口搁大一些将它取出来或是……剜出来?总不能一直留着。”
    她说得心惊胆寒,强忍着不许自己脑补这施行过程才终于把想法说完了。那御医却又一叹:“同样的问题——这伤处敏感,将军疼痛必会发抖不止,恐伤脾脏,我们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没有麻药吗?”她脱口而出,话音未落便一噎,哑哑又道,“麻沸散……什么的,能让人不觉得疼的东西。”
    那御医眉头紧皱:“有,但需口服。将军高烧不退,喂不进去。”
    红衣一听,顿时更急了!
    光是那银镖取不出来则罢,可若高烧不退吃不进东西……身体康健的人都挺不了多久,何况重伤之人!
    这是要生生将活人熬死!
    她牙关紧咬着走到榻边,忍着心底愈显汹涌的担忧与恐惧,却仍禁不住鼻子一酸:“大人,您……”
    在现代看电视剧,时常吐槽病人病重时,家属拉着医生大喊“求求您救救他”是件很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可事到如今,她却也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御医满是为难,面色并不比她好看多少,摇着头道:“我们也急,但又实在不知怎么办!只恨不能上天入地去请仙人相助,把这东西速取出来。”
    红衣的目光凝在那小小的银头上,直被那银光刺得泪意迷蒙。
    如果这露出来的一截能再长那么一丁点……也许都会不一样!
    她心急如焚地想着,肩头忽地一紧。
    这一截可以延长的话……
    还得在不让席临川感觉到疼的情况下。
    她全神贯注地想着,擦了把眼泪,将伤口看得更清楚。
    用胶粘一截柄续上,然后拔出?
    念头刚生便径自摇了头,银镖尾端一看就质地太光滑,又是个圆面,怕是难以粘结实。
    ……焊!
    这个字再红衣脑中一晃而过,她“啊”地一声轻叫吓了几个御医一跳,未及发问便听她急问:“可有锡么?”
    “……锡?”那御医被问得一僵,茫然反问,“娘子要干什么?”
    她心下细想着,兀自破涕为笑,一边比划一边解释,心绪复杂之下说得前沿不搭后语,好在几个御医理解能力不差,好歹说明白了。
    锡石并不是什么难寻的东西,事情吩咐下去片刻,宫人便将所需之物皆尽寻来。
    榻边之气小炉,锡石丢进匙中隔火加热,不过多时就熔化成液态。红衣取来一把银匙,柄头扁而平,稳稳地沾进锡水中。
    她望向一尺外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凝神屏息,咬一咬牙,将银匙拿了起来。
    ——这才是最难的一步,匙柄滚烫,不能碰到席临川;要粘在那一截镖头,却又不能用力去压以防将他触疼。如此小心翼翼却又不能太慢,不能能到匙柄沾的锡凝固。
    红衣大气都不敢出地一点点将手伸过去,心中暗叹,当年做物理化学实验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这么当心过。
    “呲——”
    发烫的锡水碰到镖柄激出一声轻响,红衣的手当即顿住,半分都不敢再动。
    一众人悄无声息地一同看着、等着,估摸着锡水差不多已彻底凝固、将那镖柄固住的时候,红衣终于稍松了口气,看向身边的御医:“大人……”
    御医会意,立即小心地同她手里将银匙接了过来。一手扶着席临川,一手握着银匙,顺着伤口的方向,缓缓施力……
    。
    席临川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怎么绕都绕不出去。
    这地方说来他很熟悉,是他在长阳的府邸。奇怪之处在于府中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安静得没有任何声响。
    天灰蒙蒙地往下坠着,滚滚乌云好像要压下来一样,直让人觉得压抑。
    他几次想要推门出府,可跨出府门……却还是同样的地方。
    起初,他只觉得奇怪,时间长了之后,便生出了惧意来。
    身侧不知怎的疼得厉害,厉害到锥心刺骨,激得他浑身冷汗直流,却又没有力气抬手去擦。
    他无力地在府中走着,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忽闻啼哭低低。
    这哭声很熟悉,断断续续的呜咽听上去压抑极了。席临川循声找着,一方并不陌生的小院出现在眼前。
    他隐隐约约地记得……这地方不久前拆了。
    是为红衣拆了。
    哭声还在继续,他走过去迈过门槛,终于看到了躲在里面哭的人。
    “……红衣?”他疑惑地唤了一声,蹲在墙边的人抬起头来。
    似乎已哭了很久,她脸上的妆都花了。神色有些怔然地望了他一会儿,她蓦地站起身,毫无顾忌地扑进他怀里。
    “……”席临川很是愣了一会儿才犹豫着伸手环住她,迟疑道,“你怎么了?”
    “公子……”她的哭声未停,口气娇娇软软,委屈与恐惧并存,“妾身听闻公子又要出征……”
    神思骤然清明!
    席临川眉心狠跳,顿时想起这熟悉的场景是哪一幕。一把将她从怀里拽出,他心中发着闷,战栗道:“她呢……”
    这不是红衣……不是这一世的红衣。
    怎么……又变回上一世的样子了么?
    他心中因府中怪相而存的惧意陡然蹿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想听她说清楚。可却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见到嘴唇翕动。
    “将军。”
    语气清冷的一声唤自背后传来,席临川回头看去,紧悬的心倏尔一松。
    “虽然我不知道您喜欢我哪里,但……您不要喜欢我了,我不是值得您喜欢的人。”
    她平平淡淡地说着,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似曾相识的话让他一滞,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我若一直不愿呢?”她又道。同样是曾听过的话,这句他倒很快便想起来了——是她入府次日,二人同去竹韵馆看完舞后,她问他的。
    “我不爱吃红豆沙。”她神色愈冷,几句话间毫无关系,却每一句都让他一阵心悸。
    他开口想说话,却觉喉中干涩得生疼,发不出一点声音。急切地上前一步想拉住她,骤觉肋间有一阵剧痛,疼得他蓦然失了力,手只在空中划了个空。
    他猛抽着冷气强缓了一阵子,待得疼痛渐退,连忙抬头看她。
    她似乎又往后退了一步。
    “终身大事,不是仅仅‘不讨厌’就可以的。”她这样说,语气似乎比他记忆中的还要冷了许多,“将军曾经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冒了一身的冷汗。仍旧尝试着走近她一点,却还是他迈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
    席临川心底自嘲着,想要和她解释个明白,告诉她当初他那一箭并非冲着如今的“她”去的,可仍旧说不出一个字,只听到她又说了一遍:“将军曾经差点要了我的命。”
    。
    一句话在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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