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枕-第16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女子顺势伸出双臂环着年轻男子的肩头,“我知道你这个时候要来了,不过是腿脚上犯懒没早些回去,不然也不会受你叨叨念念。”
他见她说话时候语气平缓柔软,嘴角弯弯上翘,带着少见的娇态,已然寻不见当年的戾气横生,不觉得心中动然,将怀中的人更加抱紧了几分。
“沉衍……”女子怔了一下,问道:“是今日朝堂上怎么了吗?”
这三两句话的功夫,年轻男子已经将人抱回了房中床上,又拿薄毯盖子了她腿上。似乎忙着这些,全然顾不上还要回她的问话。“我想着就这月月底,咱们收拾收拾就离开京都吧。”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这话来得突然,女子隐隐不安了起来,只是她如今眼上蒙着纱巾,看不清眼前人的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色。
林沉衍顺势坐在软榻边上,伸出手去握住了女子的手,“皇上虽然十岁,可这一年多来已长大了不少,朝中秩序井然,一切都很稳妥了。再则,大膺已经没有大长公主了,你既没有牵绊我也能放下眼前一切,京都到底是权势中心,咱们不如带着译儿一道远离。找一处世外桃源,隐居起来也不错。”
他声音低醇沉稳,带了一股稳定人心的奇异力量。
女子抿了抿嘴,似乎是思量了一番才郑重开口道:“好。”
林沉衍看着眼前之人,眉宇之间却不由得浮起了一股抑郁青色。他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了女子的脸颊。这张脸早不是先前的那张脸,当日昭武殿大火,她几至毁容而一直带着的阿樾的那张脸也将要剥落。经由詹春之手,勉强又换回了她原本自己的这张脸。而双眼则因为过多服用克制癔症的那药粉的缘故而毁,平日只能见朦胧白光,仍需用药敷衍一两年方能全好。
“揽光……”林沉衍喉中一动,俯下身子将她抱了抱,时至今日都仍然觉得劫后庆幸。
揽光觉得他实在以往日有些不同,任由他抱着脑子里去是思量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思量想去也只想到一点,抿了抿唇换了种语气问道:“砚芳的事情处置了?”
林沉衍正要答她,话才刚要出口又倏然察觉到她语气不对,轻快的笑了起来。“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她去处,往后你再也听不见她半点消息了。”
当年林沉衍会有个散金公子的诨号也多半是因为这个女子,又因着他被林易知赶出相府的时候曾经同她另租一间小宅居住,京都都清倌道砚芳姑娘是林二公子的人。可当日林沉衍并未碰她,而她期间又偷偷跟过闵航岫一段时日,那后来怀的孩子也应当是他的。当日安排住在他名下的宅子,只是为了扰宁沽南视听,好叫他以为能以此短处来挟制他。不过是算计之中的事情而已。可的去年掖湖之变后,世人只道大长公主已死,砚芳又起了旁的心思,时常去他府邸外流连偶遇。
却没有想到向来不关心这么事情的揽光,忽然提起来也透着几分拈酸吃醋。林沉衍温声道:“如今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带着你带着译儿远离朝堂。”
当年因着宁沽南之故,险些覆灭大膺,裴衾年纪尚小而朝廷中除去宁沽南党羽,无可用之人。那次之后又是重新调整朝廷结构千载难逢的机会,闵卫萧宁四大氏族的子弟几乎都被从各个紧要官位都都撤换了下来。其中当以萧氏最爽快,怕是和当初萧淮回去游说大有关联。
而当日在西北,卡察转送来册子上写了边塞各处宁沽南的纠结的一众将士,又被顺带清理了出来。
那时候,揽光昏迷之间第一件事情就是惦记着这个,让林沉衍先扶持小皇帝稳固朝堂。可如今已经一年有余了。揽光想了想,问道:“那日息势力如何?”
林沉衍的沉默了片刻,却是有些难抉择。一来如是将这势力给小皇帝,必然更能稳固他的权利,可如今……他年岁见长,已经生出了不少自己的主见。对他也多有提防和嫌隙。就好似砚芳,他查到最后竟然是裴衾在背后指使的这一切。他分明是知道揽光安然,竟也是学会了宁沽南那样挑拨离间的手段。相想也有些发寒,说到底才不过是十岁的年纪。只是这些事情,林沉衍不能同揽光明说。
“这个先缓缓,等我们寻到地方归隐了再说。”
揽光面上不起一丝波澜,可心中却起了涟漪,她心细如发已经察觉到了林沉衍话中的犹疑和不放心。再回想到之前忽然开口说要月底就了解这里的一切离开,也能猜到了几分。
“哇!”忽然不远处的小木摇床内,小婴儿蹬着双手双脚大哭了起来。小荷在外头听见声音立即进来,见林沉衍已经将孩子抱了气力,摆了摆手叫她出去。
揽光笑了一笑,伸出手道:“将译儿抱过来。”说来也是稀奇,那孩子一到揽光怀中就立即停止了哭泣,泪眼巴巴的戳着自己的胖短手指,津津有味的模样。
林沉衍见了这模样,心中发软,译儿生下来的时候比寻常孩子要瘦上许多,如小猫一样蜷缩着,连哭的力气没有。可眼下已经是养得白白胖胖的,又十分好带,很少哭闹。林沉衍伸手逗弄,却见他那双茶色的滚圆眼珠闪闪亮,既不笑也不闹,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这孩子,也不知是随了谁,这样小就这样闷的性子。”
揽光笑道:“沉稳不好吗?”
“孩子小的时候顽劣些才好,若是从小就拘束着岂不是一生无趣?”
揽光只当他说些的都是些歪理,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然哪都是最好的。“怕你从小被林相管着才这样说。”说起这个又忍不住的问道:“林相如今到哪里了?”
揽光对林易知是十分感激的,若不是当日林易知从中相助不少,经过那日的事情朝堂上的官员也不能第一时间的稳住的心思。当日裴衾的那一剑刺得凶险,林易知病榻之上就递上了告老的辞呈,如今正游历山川海外。
“前几日才得到消息说如今在勒州,也想去看看白猊兽。”林沉衍回道。
揽光也想起了当年的遭遇白猊兽和众人失散,自己身边只有他,凶险异常。她莞尔一笑,神情柔和,“我生来就被拘在皇宫中,就那一回走得那么远。既然月底就要离开了,那现在就要赶紧准备起来了。”
林沉衍想着来日心中也不觉得松快了一分,一只手环着揽光的肩膀,一只手逗弄她怀中的婴孩。时光静缓,望以后也能被岁月温柔对待。
☆、第178章 番外·中
过了的十数日,离开京都的事情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揽光倒是能轻便上路,但是如今带着小译儿,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周全安排。然而她双眼有疾,如今看什么都还朦胧一片白光,做起许多事情来有心无力。
小荷一边收拾小孩衣物,一边回头询问。揽光抱着译儿坐在软榻上,有些走神,直至肉嘟嘟的小短腿接连蹬了她两下,才回过神来。“译儿乖……”她轻声哄着,心中早已经被这孩子填满。
“小公子才几个月大,长得可壮实了,夫人不晓得今日奴婢进来他就一直盯着看,怕是已经认得人了。”小荷回过头笑着说道。她一年多前被人买了来,自此就一直在这伺候。只需在这院子里头陪着夫人说话,其余一切都另有人做。
揽光会心一笑,眉目柔软温和。她一直担心这孩子的身子,哪里想他这样顽韧坚强的活了下来,又经詹春细细调养倒是比一般孩子强健上许多。只是如今詹春去找早已离开京都远走他方的宁松,仍执迷药人的缘故。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她忽然听见外头有人踏入了进来,转瞬已经到了她面前,“外面有人来人,快走。”说着就伸手要将揽光扶起。
小荷陡然见家里头出了冒出个这么个人吓了脸色苍白,又将他要拉着夫人离开立即扑了上前。一把抱住那人的腰,哭嚷着道:“夫人,你带小公子快走!”
烁方这一年多来都只在暗处守卫,这处院子周围虽然有不少影卫,可从未现身过。小荷也从不来不知道这地方还有旁的人。
“没事,小荷!”揽光立即说道,可话音还未来得急落地,就听见小荷一声短促惊呼,随之重物倒地的闷响。烁方已经干脆利落的出手将人打晕了,他声音已比一年前沉稳了不少,又催促道:“快走。”
揽光被他带着走了两步,忽然稍慢了脚步,“来的是什么人?”
烁方顿了一下,低沉着声音开口道:“裴衾。”
裴衾……揽光心中亦是跟着喃喃了两遍,她自昭武殿出来后并未见过裴衾,亦非不是没有想念。揽光又问道:“他带了几个人来的?”
“就两个侍卫和一个太监。”烁方回道,这一年多来他性子已经磨去浮躁,再三思虑之后又道:“最好不要见,二哥说过裴衾变化了许多,再不是先前的那个裴衾了。”
揽光将手中的肉团子塞到了烁方的手上,“你带着译儿避开他。过不了几日就要离开京都了,裴衾是我一手带大的,若是不见一面恐怕今生都无缘得见了。”她说完已经挣脱开了烁方的搀扶,凭借透过薄纱的那一点朦胧光亮回到了先前坐着的软榻上。
烁方看着怀中的婴孩,又想着到底裴衾只带了两三人前来,这院中各处又有影卫在,就点了头:“好,你自己小心。”说着点足掠地翻身从房顶上翻了出去。
不多时候,外头果然有几个人脚步声靠近,揽光心中有些紧张,屏气凝神了起来。外头的人停顿了一下终于跨了进来,探问着道:“……姑姑?”
揽光心中一紧,听见这个熟稔的声音已经是十分动容了,“衾儿!”她站了起来,只可模糊看见光亮处的那个黑影缓缓朝着她走来了几步,又蓦然停驻了下来。
“姑姑为何一年多来都不肯将衾儿,是不是已经不在意衾儿,不要衾儿了。”裴衾穿着一袭黑色的衣裳,头发用金冠束起,虽然不是天子打扮,可眉眼气度却已然和当日意气用事的小皇帝又不同了。他盯着裴揽光眼睛上蒙着的纱布看,忽然开口问道:“姑姑的眼睛……怎么了?”
揽光勉强摇了摇头,她并不想说明这眼是因为食用了克制癔症的药物所致,“当日昭武殿大火被浓烟熏了眼,还未好。”
裴衾上前来,到裴揽光跟前声音关切的问道:“姑姑,你放心,衾儿一定会让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给姑姑的治眼睛。若不是姑姑为了衾儿同那逆贼……也不会这样。”
揽光抬手,摸索到了裴衾的脸颊上,又抚了抚他的脸颊。“衾儿比去年长高了许多。”她笑着说道,“天下是衾儿的,姑姑也只是为了衾儿除去乱臣贼子。”
裴衾看着她,眼底软化又仿佛成了当日那个时时刻刻要腻在她身边的小孩童。“姑姑,衾儿……衾儿这一年来真的好想你。”他反复喃喃的这句话,渐渐染上了悲伤的情绪,哭了起来。“姑姑,你随衾儿一道回宫去吧,衾儿给你天底下最好的,姑姑看不见,衾儿就做姑姑的眼睛。”
裴衾往前倾了一步抬手抱住了揽光,如今他身量渐长,已经到了她肩膀的位置。
揽光轻声笑了笑,缓缓开口笑道:“衾儿忘记了,液湖之变时,大长公主已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大膺再也没有大长公主了,姑姑也回不去皇宫了。以后,衾儿要自己主政,要自己决断天下了。”
裴衾并不依她的劝慰,仍然执着的坚持,脸上也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