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梁红玉-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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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忠摇了摇头,拍拍红玉的脑袋,轻声说道:“没事儿,睡吧,咱们已经胜券在握。天亮了再说吧,现在半夜三更的把将士们叫出来也不是办法啊。”说完,捂上被子,又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阵火光从窗外袭来,紧接着,便是叫喊声、火药声、杀声。梁红玉和韩世忠从床上跃起的时候,已经晚了。几条主要的楼船全都着火了。
满天的火箭像流星一般地,带着长长的火舌,划破苍穹,照亮人的眸子,密密麻麻地设了过来。
在这漫天火光当中,梁红玉身披铠甲,手握绣蛮刀,一双眼睛隐隐闪烁着杀气。对成闵、解元二位大将说道:“朝廷楼船建造不易,你们带两队人用火舌、抬水,总之,把火扑灭。剩下的人,跟着我和将军,杀进黄天荡!”
顿时,写着大大的“韩”字的旗帜,逆风而行,破风而上。江面上又是火光四射,杀声四起,这火光,映照着天空都成了一片通红,两岸的树木也都一一显现。
韩世忠梁红玉立于船头,率先进入黄天荡。一进去,就把里面的帅船牢牢包围住。紧接着,梁红玉带着宋兵,跳入敌船。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断箭突然射了过来。韩世忠眼疾手快,赶忙拉过梁红玉,于是,断箭过处,红玉的几缕头发飘落……
搜索完所有的船只过后,依旧没能找到金兀术本人。梁红玉一脸怒色,叫道:“再找!”
成闵推门而入,叹了口气道:“夫人,不用再找了。我们刚刚发现一条水路,是才凿通的。金兀术已经……顺着这条水路上岸了。”
梁红玉颓然坐在地上,紧抓着衣衫。韩世忠走了过来,用自己的手握住红玉的手,安慰道:“都怪我!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
韩世忠带着红玉走了出去,船外,齐刷刷地跪着的是这次战役的俘虏。刘宝指着其中一人说道:“苏德生部将抓住了这位龙虎大王,他乃金兀术的女婿。”又指着另外一个头颅说道:“霍武将军斩杀的金贼番将何黑闵的首级。”此外,夺得船只兵器者,擒得番兵番卒者,不计其数。
黄天荡大捷过后,难得悠闲,韩世忠、梁红玉等人竟来到镇江城中闲逛。此时,战事刚过,城内的货物贸易不是很繁荣,倒也有几分烟火气。走着走着,一行人便来到江口处的和乐楼。这教坊,原本本是梁红玉和樱桃所待的地方,也是梁红玉印象中自己第一次见到韩世忠的地方。如今,因为朝代变迁、世事动荡,这个楼,早已颓坯。院内,已是芳草萋萋。
推门而入,房屋上便是蛛网灰尘。梁红玉信步走到二楼,那里本是她以前的房间。站在房间内,推开二楼的窗户,梁红玉忽然回头笑道:“当年,我就是在这里见到元宵节的铁树银花,见到宋朝的大好河山的。”
韩世忠笑道:“当初,我也是第一次见面被你砸晕之后从这窗户里逃出去的。”
刚说完,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只笑道眼泪都流了出来。
梁红玉忽然叹了口气道:“相公,如果我要你现在解甲归田,跟我一起饱览这河山秋色,你可愿意?”
韩世忠愣道:“夫人何出此言?如今国家一片动荡,我们怎可偷生呢?”
梁红玉轻轻吹了一口气,那窗棂上的灰尘便飘飞在天空中。红玉看着那飘飘摇摇的灰尘,叹息道:“是呀,如今家国未定,何谈解甲归田呢?”忽然间,猛地转过头来,说道:“可是,如果那人不愿意你再帮他保家卫国,你还这么坚持吗?”
“那人?……我?”韩世忠一时语结。他知道,那人指的就是如今的天子赵构。可是,会有那么一天吗?
见韩世忠僵在原地,梁红玉便不再逼问,只是含泪笑着说道:“当年,我瞧见苏州灵岩山景色颇美。如果可以,倒希望能够跟你一辈子生活在那里。没事儿的时候就种种菜,栽栽花,骑骑驴,喝喝酒,看看诗,日子都也清闲……”一边说,一边声音渐小,细弱蚊蝇,基本听不见了。
“红玉姐,你在说什么呢?”樱桃忽然说道。
“我在说——”梁红玉忽然用指甲狠狠地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顿时,画出了一道血痕。
“我在说——你给我跪下!”梁红玉的厉声说道。
樱桃吓了一惊,一脸茫然。然而,还是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下。
“红玉,你这是?”韩世忠不解道。
“我问你,你可知罪?”梁红玉冷冷地问道。
“樱桃……樱桃,不知何罪之有?”
梁红玉冷笑一声,用手扶着自己的胸腔道:“哼,你不知道何罪之有!那我来说,给金人通风报信,带王秀才过去解金人之急的是不是你?”
樱桃顿时面如土色,泪水喷涌而出:“我……我对不起你,小姐!是他们逼我的!”
“他们?”
“是的,是他们!我的母亲就是这和乐楼的王九妈,母亲,她是宋人,可是她为了所谓的爱情,不惜抛弃自己的国家和民族;父亲是金人哈迷蚩。我从小就被他们送过来监视宋人的一举一动。我……我是在靖康耻发生之前才知道的。”
一阵凉意从心底涌起。这位她视作亲妹妹的丫头,竟然就这样背叛了自己!所以,这也解释了当年樱桃灵通剔透,却被爱财如命的王九妈用作教坊的丫头而不用去接客。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那么,当年王九妈给自己灌“雪里一支蒿”大概也是为了控制自己,为其收集情报,只是,还没到时候就被自己睚眦必报结果了她的性命。
“所以……”梁红玉一字一句道,“靖康元年,汴梁外城第一次被攻陷时,我与李纲大人拼死奋战。本来已经落入敌口,醒来时大家都说是你孑然一身前去金营救得我。后来,此时便不了了之,如今看来,大概也是你用了自己的身份,这才能让咱俩毫发无损吧。”
“我……”樱桃语结。
梁红玉叹了口气:“傻丫头,八年了啊。为了救我,你暴露的太早了,我只是不想追究罢了。你……”
樱桃忽然站了起来,直视梁红玉说道:“我知道这有多傻,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当年,也算是报了这么多年你对我的恩情了。从此,咱们两不相欠。”
梁红玉倒吸了一口气。韩世忠赶忙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梁红玉的腰肢。而后,对樱桃说道:“你走吧。我们韩家军里,不留奸细。天下之大,咱们再不相见!不杀你,也算是红玉对你最后的情分了。”
樱桃回头,看了一眼梁红玉,终于,提着青绿色的裙子,拼命地往前跑去……
忽然间,“嗖——”的一声,一只长箭破风而来,正插·进樱桃心脏的正中央,穿心而过……
樱桃回头,正看见梁红玉手举着弓箭,目光正直直地看着自己,不知道是心疼还是迷失。
一抹嫣红的鲜血从樱桃的嘴角流出,最后的回眸间,她给身后那位持着弓箭的红衣女子留下了嫣然一笑……
“我是个没有家的孩子。”
“我想过辜负所有的人,从未想过要辜负你。”
“这样……也好……解脱了……”
“红玉姐,对不起。”
………………
一直等到樱桃倒在地上,没了动静,梁红玉这才放下手中的弓箭,颓然倒在身后满是灰尘的椅子上。心里,如同一把刀,在绞动,在泣血。
“为什么?为什么?我知道你舍不得杀她!”韩世忠问道。
“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我不能拿百万将士,拿大宋国祚,拿黎民百姓去打赌!”红玉撕心裂肺地吼出这句话。眼眶里,泪珠已经如同雨点一般,簌簌落下。
门吱呀一声,忽然开了。
阿忱一身白衣,身穿白绫,满脸泪水,对着梁红玉抽噎道:“父亲在海上碰到东瀛海盗,失事了,葬身大海,尸骨全无——”
“什么?”梁红玉叫道。继而,一口鲜血喷出,眼眶也有冰冷的液体缓缓流出。紧接着,便是天昏地暗,椎心泣血的疼痛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是‘雪里一支蒿’……‘雪里一支蒿’又发作了!”
☆、纵死犹闻侠骨香
窗外,几只黄莺鸟正在叽叽喳喳地叫嚷着……阳光在窗户的缝隙里找了进来,空气中弥漫着的是三月青草的芳香气息。
“醒了。”一个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
红玉睁开眼,一位俏丽而又熟悉的黄衫女子就站在自己的眼前。面前,那女子的面容可不就是自己吗?
素水走的时候曾说过,要是“雪里一支蒿”再次发作,便是自己魂归的时刻。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吧?
红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眼前的自己,抚摸着这个即将离开的躯体。
突然间,那位黄衫“女子”竟然打开了她的手:“哎呦,一醒来就开始对我乱摸!这么流氓,早知道就不要拼死去北地为你找崖前草了。”所谓的“崖前草”,便是可以治疗“雪里一支蒿”的解药。
红玉愕然。半晌,这才明白过来,眼前的“自己”是月魄啊!只是——她没有想到,八年不见,当初那个高冷性子的黄衫姑娘,如今对着自己竟能如此俏皮地谈笑风生。
“多亏这位姑娘的救助。红玉,你有救了。”韩世忠笑着说道。
梁红玉刚想说话,耳边却传来月魄冷淡的声音:“你高兴的太早了,如今淮安城已被金兵团团围住,只怕是给你解了毒也无济于事。”
与月魄一起出去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还是让红玉大吃一惊。淮安城内,百姓面黄肌瘦,匍匐在地面。就连小孩子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蜷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红玉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月魄扫视了一眼,冷冷地回答道:“饿。不动就会减少腹内食物的消耗。”
那墙角的小孩抬起头,用硕大漆黑的眸子看了一眼梁红玉,接着,又迅速埋下了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淮安城的城墙,已经有若干处颓坯坏掉。城墙的阶梯上,已经长出了青葱墨绿的青苔。踩上去,有点滑滑的。
月魄看在眼中,默默伸出一只手来,让红玉搀扶着,毕竟,她刚刚大病痊愈,身体还十分虚弱……
迈上城楼,城墙外面,密密麻麻地全都是金兵。他们举着大大的带有“金”字的旗帜,整整齐齐一遍又一遍地吼叫道:“活捉梁红玉!踏平淮安城!活捉梁红玉!踏平淮安城!……”
月魄突然扑哧一声笑了:“你看,金人觉得你比韩将军还可恨呢?”
红玉拽了一把城楼上的垂柳,在微风的吹拂下,那细嫩的柳枝轻轻扫着她的额头。就在这柳色下,红玉回头,嫣然一笑:“那——我梁红玉就荣幸之至了。”说罢,从月魄手中夺过战袍,屹立在城楼上,鲜衣怒马,傲世苍穹,奋臂叫道:“大宋的勇士们,我们誓与淮安城共存亡!”
“共存亡!共存亡!共存亡!……”顿时,城上、城下,呼叫声连成一片。
一天下去,月魄见梁红玉身体已经很难支撑下去,便搀扶着她回来。还未进屋,就听见有士兵向韩世忠报道:“全城……粮食全没了!”
梁红玉兀自叹了口气。战场上,果然是天道好轮回!前者,刚刚把金兀术困在黄天荡;后腿,就被人困在淮安城内。
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
一位胡子拉碴的瘦削的老人家颤巍巍地走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