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长流-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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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成敛去眼底里的思绪,回过头来问她:“车票取好了吗?”
湘湘不答,担忧地看着他,几近哭泣。这一年来,她的哥哥,总是无意地独自一人陷入无边沉思,越发地沉默寡言。尽管面对她,面对阿妈的时候,平常无异,却仍心伤难掩。她知道他们的分开,却无法理解。他什么也没说,只说,不要告诉阿妈。
湘湘挽住他的手臂,埋头在他的肩上,喃喃地喊他:“哥,哥……”
靳成揽过她的肩,下巴摩挲着她的发,轻声安慰:“我的傻姑娘,哭什么呢,这么舍不得哥哥啊?”
是,舍不得你沉默,舍不得你皱眉,舍不得你心伤,舍不得你不快乐!
那天的车站里,两个相互依靠的人,就像小时候一样,相依为命。
小溪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脑袋倚在车窗上,外面的风景一掠而过。阳光洒在玻璃上,映在了她的脸上,明明灭灭。三年前的这个时候,阿成牵着她的手,踏上了回学校的列车。也是这样的阳光正好,也是这样的靠窗位置,也是这样的窗外风景,她伏在桌子上,眉眼都欢笑,不知身边的人转来了头,凝视着她美丽的发。
如今却,物是,而人非。
对面坐着的旅人在厚黑的笔记本上,快速地记着什么,脸上风尘仆仆。他偶尔地看看对面的女孩子,然后又专注回自己的笔记本上。也许那是他的旅行日记,他在写,他在旅途上遇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可为什么忧愁却挂满她好看的眉?
岁月流转,时光就像这列车,飞驰而过,列车可再回来,岁月不可再回来。
☆、第三十五章
在山里的日子依然平静到安详。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它会触动你的每一根感动神经,会牵引着你原本深埋的泪腺。在这里,你会看到,那么瘦小的一个小男孩,肩上扛着一把那么大那么重的玉米杆子,却习以为常。你会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幽暗的屋子里,那么努力认真地写着作业,旁边躺着卧床不起的奶奶。你会看到,在冰冷的寒冬里,每一个小孩的脸上爬满皲裂,眼睛却依然纯净,清澈,盛满对知识的渴望。
支教的小学只有一个老校长和一个本地的刘老师,老校长教数学,刘老师教语文,而小溪来了之后则增开了简单的英语课程。音乐课和体育课也不再是放学生回去放羊,干活。
小溪从老乡那里买了一只小羊,上课的时候就拴在校舍旁边,下课就和孩子们一起到山上放羊,游戏。备课,上课,放羊,与孩子们游戏,这样的日子纯净得让人忘记了一切,时间,爱情,不快乐。
六一儿童节就要来了,小溪打算给孩子们排几个节目。舞蹈她是不会的,只能简单地拼凑些动作,再教一些简单的歌儿,设计几个游戏,相对于以往,也还算丰满。
音乐课上,小溪正和几个小男生把课桌挪到教室的角落,准备排练节目,老校长就兴冲冲地跑进来了。他微喘着气,用他那蹩脚的普通话说:“小溪老师,小溪老师,快,快领孩子们到学校门口排队,迎接我们的大恩人。”
“什么大恩人!”小溪纳闷。
“有一个大善人呐,要来捐建我们的学校啦。村长正领他来视察我们的学校呢。”
“是吗,是什么人?”小溪也抑不住地兴奋。这所学校实在太破旧了,泥墙早已被风雨岁月侵蚀,窗扇被贪玩的小孩打碎还未来得及修葺,几个学生挤一张课桌上课,校园里没有操场没有篮球场。不是没有跟当地政府反映争取过,只是,你知道的,总是没有下文。
老校长说:“是一个城里人。”
小溪心想,嗯,当然是城里人,城里人才这么有钱!
老校长赶紧组织学生排队,又一边训导叮嘱调皮的孩子:“等下你们都给我乖乖地站在小溪老师的身边,听到没有,不准到处乱跑!”
孩子们表示会认真听话绝不乱跑。
小溪领着排好队的学生走出教室,刚走到学校门口,就迎来了一大波人。一个穿着黑色T恤黑色长裤的男人在村长的陪同下,在村民的簇拥下,向小溪他们走来。
然后,小溪整个人都傻掉了!
村长在一旁极力殷勤地介绍说:“高先生,这就是我们村的学校,这个是我们的老校长,这个是我们的英语老师,小溪老师,是从城里来的,来了两年多了,娃娃们都好喜欢她的。”
那位高先生一边听着村长的介绍,一边笑盈盈地看着前面傻愣掉了的人,说:“村长,就这么办吧,新建学校的资金您不用担心,但是我希望我可以过目这个项目的一切。”
村长忙不迭地点头:“高先生您真是个大善人,娃娃们会感谢您一辈子的。”
高先生笑笑,然后盯着小溪,笑得越发的欢畅。
高斐像个大爷似的坐在小溪的宿舍里,打量着眼前简陋的一切。小溪无奈在一旁给他端茶倒水,伺候周到。谁叫他是村民们眼中的大善人大恩人呢。
小溪把杯子递给他,问他:“你怎么会来?”
其实这一年来,他们的关系总是不尴不尬的,也不多联系。高斐倒是很无所谓,依然一副二世祖的模样,也不再提他们之间那可笑的婚约,仿佛之前说“小溪,我是你的未婚夫”的人不是他,仿佛真的可以回到以前,没有芥蒂,没有隔阂,也没有尴尬。小溪只好秉持顺其自然,因为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更何况,他还是她打小那么依赖的人。
高斐抻了抻他的大长腿,懒洋洋地说:“钱多的呗,所以来支援支援你这小可怜。”
小溪不理会他的不正经。他的支援是村民们的福事,她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好意,尽管她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接受。
“你打算怎么办?你也看到了,人进来一趟都不容易,更何况要运那么多砖,水泥,钢材进来。”小溪倚身靠着办公桌,略略担忧。
“那就铺好路再建学校。”
高斐收敛嬉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终于一本正经,他说:“小溪,你要相信,这世上,必定有人肯为你披荆斩棘而来。”
他满眼的柔情似水,低低的声音问她:“小溪,你在这里都过得好吗?”
小溪轻轻点了点头。
我过得很好。
除了想他。
高斐留下来陪孩子们过了儿童节。小溪倒是没有想到,从来一副“我就是大爷”的高斐,会和孩子们一起唱歌,一起玩游戏,然后嘲笑她拙劣的舞蹈。
儿童节过后,高斐回去了,几个月后,一条蜿蜒的水泥路从村里通向了山外。
然后他又来了。他说,学校要开建了,他来监工。
他倒真的是来监工的,认真得不行。建筑材料要亲自过目,图稿要亲自设计,操场建在哪里也要亲自规划,就连学校的厕所建在哪里比较方便又闻不到气味也费上了不少心思。小溪笑他跟在建自己的家似的。
新学校建设得很快,村民们都很热情地来帮忙,快到年底的时候终于建成,只等年后备齐了课桌课椅就可以搬进去了。期间,高斐也来看过几次,但待的时间都不长,最多两三天这样子。
搬进新学校的那天,村里的所有人都来了,学生们的脸上也洋溢着灿烂幸福的笑容,他们大概从来都没想过可以坐在那么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可以拥有崭新的课桌,崭新的课本。
学校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图书馆,有了专门上音乐课的教室,有了平坦宽阔可以肆意奔跑的操场。
搬进新学校那天,高斐还跟村里的干部搞了个揭牌仪式,小溪真是想笑他迂腐,不过看在这是他的学校的份上,只好作罢。
然而,盖着新学校牌匾的红绸被扯下来之后,小溪却愣住了——小溪小学?
小溪抬眼望站在一旁极力鼓掌的高斐,他却不看她,嘴角含笑。
“高斐,为什么要这样?”
“这是村长决定的,由不得我。”
小溪低头不语。村里的干部要是想感激,那也应该以他的名字命名。小溪小学,她承受不起。
高斐突然侧身凑到她耳边,说:“你要是不乐意,我可以和村长商量把它改成斐溪小学。”
小溪忽然有瞬间的不自在,他讲话喷出的气息缠绕在她的耳边,她发现自己的耳根竟然微微发热起来。
小溪莫名地烦躁,她烦躁她微红微热的耳根。她说:“那不如改成‘成溪小学’好了!”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心竟然真真切切地疼痛起来,有一个黑色的洞正慢慢地扩大,慢慢地扩大……
她从来都不是凉薄的孩子啊。
成溪小学……阿成念的那所小学,就叫“成溪小学”,当时她发现这个巧合的时候,不知窃喜了多久啊。而现在,她竟然用当初的欣喜,去伤害另一个想要满心满意对她好的男人!
小溪没看到旁边的高斐整个人都僵住了,良久才听到他缓缓的克制隐忍的语气说:“小溪,这所学校,是以你的名义捐建的,因为你在这里,理所应当命以你之名,没有别的意思。”
小溪说:“对不起……我只是想,乱改学校的名字,不好。”
对不起,原本以为可以隐藏得很好的刻骨不忘的思念,竟然这样轻易地□□裸地展现在你面前。
☆、第三十六章
搬进新学校后的日子恢复了如常。不如常的是,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多了,学习的劲头足了,用梦想支撑,于艰难与困窘之中,蹒跚前行。他们很多以前可能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上学,现在,他们说,他们要考上大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爸爸妈妈所在的城市。
高斐时不时就会乱窜进山里来,带一些孩子们没见过的五彩炫色包装的糖,带一些孩子们缺稀的文具,带一些孩子们眼中稀奇的城里的东西,待那么三两天,说要监督小溪的教学质量,然后又匆匆归城去。鉴于此路是他铺,此校是他盖,小溪便放任了他的来来去去。
可是,小溪,你是否敢承认,其实你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他的来,有那么一点点期待在清苦的日子里他的陪伴?
而高斐基本上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这交通不便物资匮乏的山区,他竟然神通广大地把一架名贵的黑色钢琴运到了山里,还作死地搬到了学校后面的一处小断崖上。
断崖边上,黑色钢琴在清晨阳光的和煦照耀下,熠熠生辉。高斐坐在钢琴边,纤长好看的指尖滑过黑白琴键,悠扬的琴声倾泻而出,飘荡在山谷里。断崖下是一练清澈的溪流,从远处的山上而来。流水激荡在山石上,汨汨潺潺,和着钢琴声,美妙动听。
旁边几个孩子睁着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尚不懂得欣赏这悦人的音符。
高斐弹到动情处,回过头来,微笑着看了眼小溪,又自我感觉良好地沉浸在自己演绎的美妙音乐里。清风拂过他细碎的刘海,吹翻他白色的衣角。
小溪对他已经彻底无语了。高斐,能不能不要那么调皮,你见过有谁用钢琴弹《高山流水》的么?
一曲毕,高斐朝身边一个有点羞涩的小女生魅惑一笑,问她:“觉不觉得哥哥特别像个王子?”
小女孩更羞涩了,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几个小男孩大概是看不得这厮竟然这样大胆魅惑自己村的小妞,于是嚷嚷道:“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