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恋一生-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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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玲走后,爸爸刻意掩饰着自己的失落。他总是在阳台的躺椅上,一待就是大半天。也时常会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里面的相册,偷偷看雨泽和陈玉玲的照片。爸爸的眼睛已经老花,他戴着银边眼镜,细细看着手机里的人,直到屏幕变黑。
他迅速地衰老了。头上的白发像雨后春笋一样疯狂地冒出来,却再也拔不尽。眼角的细纹开始变得深邃。哪怕不做任何表情,鱼尾纹依旧存在,叫嚣着宣示着爸爸的衰老。他的背居然有些佝偻,竟不似从前挺得那般笔直。我敏感地发觉,他晚上去卫生间的次数明显增多。虽然他动作极轻,但听力敏锐的我仍然能听到卫生间的房门总会时常开启、闭合。而这中间间隔的时间往往很短。他的饭量和胃口也比从前差了许多,他吃饭比以前更慢了,吃的比以前更少了。并不是因为“细嚼慢咽”,而是因为他的胃口变得很差。每次当我充满忧虑的看向他时,他都会无谓温和的一笑,并竭力多吃一点,以此打消我的顾虑和担心。但当有一次,我发现他吃过饭后,不自禁地皱起眉头,轻按着胃部。不多时,即跑向卫生间狂吐起来。才吃过的饭,全部吐了。
在那一刻,一种难言的恐惧袭上我的心头。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脸色苍白,刚刚用水杯漱过口。他立刻来到我面前:“怎么了?囡囡。爸爸没事儿,只是老毛病犯了。爸爸以前不就有胃病吗?最近工作有些累,胃病又犯了。”
“爸,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觉得你最近身体差了好多,我好担心你。”我哭着扑进他怀里。“没事的。爸爸真的没有什么事。你还有几天就生了,别胡思乱想的。”他擦着我的眼泪,安慰着我。
我哭得满脸是泪。“爸,你不要有事。你要是病了,我该怎么办啊?”我哭得很厉害,犹如坠入无底深渊,被黑暗笼罩,恐惧和无助侵袭着我。
“不会的,囡囡。爸爸没有事,爸爸还等着囡囡生小宝宝呢。”他一面擦着我的眼泪,一面摩挲我的头发。“都是要做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说哭就哭的。”他宠溺地责备着我,安抚着我焦虑的情绪。
从那次以后,或许他真的注意了吧。他竭力让自己看起来神采奕奕,每天下班后都兴高采烈地跟我讲一会儿工作上的事。为了免去我的担心,他开始吃得多了一些,以此显得自己胃口很好、身体很壮。
爸爸很少在我面前提及陈玉玲。但他内心深处的那份失落与孤独却是难以遮掩的。有一次他在躺椅上,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那张照片上,陈玉玲可能是刚洗完澡,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的丝质短袖睡衣,露着白嫩丰腴的一段玉臂,正用毛巾擦着头发。乌亮柔顺的黑色长发,像瀑布一样。他呆呆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全然没有发现我就站在他的身后。直到屏幕变黑,他微微叹了口气,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眉心。
“爸爸,你在想陈老师吗?”他一回头看见是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他的神色很凄凉,似有无尽的哀愁。许久他才悠悠地说了一句:“不知道雨泽现在怎么样了?他很认床,上次去圣彼得堡参加你的婚礼,住的酒店那么好,他都睡不着觉,哄了他一宿,却总是哭闹。现在玉玲带他回了镇江,不知道他会不会适应那里的环境。”
“爸爸,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跟你回上海,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我跪在他的躺椅边,哭着说道。
“傻孩子,怎么又说傻话?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是我个人的原因。我毕竟年岁大了,和玉玲年龄相差悬殊,没法给她幸福。我不想再耽误她,这跟你没任何关系。”他说着,侧过身要拽我起来。我拿了一个板凳,坐在他身边。他轻轻擦着我的眼泪,什么也不说,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
“囡囡,你知道吗?其实从你一开始去圣彼得堡,爸爸就舍不得。到后来你怀孕结婚,和我离得这样远,我就日日夜夜在担心你。现在你回来了,就是爸爸最开心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成为你的骄傲,一次次让你失望。爸爸,我其实是很失败的女儿。”我哽咽着说。“又在说胡话。什么时候骄傲自信的囡囡,居然说出这么没志气的话。你怎么不是我的骄傲?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有你这个美丽可爱的女儿。你是我千金不换的宝贝,在你爸爸心里,永远是最优秀的。囡囡不要因为这些挫折,就妄自菲薄,就否定自己。你才二十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爸爸相信经过这些磨练,我女儿会更坚强更出色的。如果说以前你的一些做法,让我感到失望。其实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我太□□太霸道了。总想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你身上,而忽略了囡囡已经长大。你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想按自己的想法去处理事情。哪怕你的做法有些并不符合我的期待,但我仍然要尊重你的选择。囡囡记住,你长大了,要学会担当。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他微笑着看向我,眼里满是慈爱。我又一次在那温柔和煦的目光中,获得了无穷的力量。终其一生,也只有他能给予我这种温暖的鼓励和无尽的包容了。
六天后,我开始阵痛,那是临产的征兆。爸爸已经给我预定了医院和产房。再推我进手术室的时候,我早疼得大汗淋漓,意识恍惚。他紧紧握住我的手,给我鼓劲:“囡囡,别怕。爸爸就守在门外。坚持住,一会儿就没事了。”
在产房的一个多小时,我经历了最撕心裂肺的阵痛。因为术前,我就选择顺产。所以伴着声嘶力竭的叫喊和筋疲力尽的生产,我的儿子终于出生了。
当我被推出产房时,我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爸爸急忙跑到我跟前,他很开心地笑着跟我说:“囡囡,你生了一个儿子。六斤八两,白白胖胖特别可爱的小家伙”
我哭了,因为连日的疲累和压力,好像此刻终于解脱了。爸爸边擦着我源源不断的眼泪边安慰着我:“傻丫头,哭什么?孩子很壮实,囡囡也健康。母子都平安,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乖,不哭了。”
因为爸爸要上班,他们设计院的工作一向繁忙。所以他给我请了一个经验丰富、人也很朴实的月嫂照顾着我。我在月子中心,进行最科学的产后恢复。我毕竟年轻,身体恢复得很好。才十天左右,气色就开始好起来了。宝宝也很好带,他竟不似一般的孩子那样时常哭闹。可能是因为在娘胎的时候,他就跟我承受了很多压力。所以他好像很理解和心疼我一般,跟我很亲。每次都乖乖的吃奶,吃饱奶拍完嗝后,只要给他唱一会儿歌,他就能安静地睡着。
爸爸也很宠爱我的儿子。每天他下班,都会第一时间赶到月子中心。逗弄一会儿孩子,他的脸上常常带着满足慈爱的笑容,好像当初看刚出生的雨泽一样。
月子中心的花销很大。我不想爸爸花费那么多,况且他还给我请了月嫂。所以在月子中心待了二十天后,我就回家了。从今以后,我的家不但有我和爸爸,还有了我的儿子。我们三个人,就要在我们熟悉的家开始全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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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病了
? 因为儿子的出生,我更多的把精力投注到他身上。在和儿子朝夕相处中,我作为一个新晋妈妈,感受着被一个小生命依赖和信任的乐趣。每天只要他醒了,必定会哇哇大哭一阵。直到月嫂把他抱在我跟前,我抚摸着他粉嫩的小脸,咿咿呀呀跟他说一阵儿歌。他就会毫不吝惜地笑起来,挥舞着小手,抓我的头发。我躲避着,不让他抓我,他就会笑的更欢。
做了母亲后,我才发现本来才二十岁的自己,有时会很成熟有时又很幼稚。我会带着宝宝,跟月嫂去医院给儿子打新生儿疫苗,然后和别的妈妈大聊特聊育儿经。也会在宝宝面前,无底线的卖萌装嫩,只为博他一笑。爸爸总会笑我:“现在家里是两个宝宝了。囡囡的智商怎么跟宝宝一个水平了?”
但偶尔潜藏的伤感还是会袭上心头。因为他毕竟是齐俊林的孩子,有着齐俊林的轮廓。我能在宝宝的脸上,看出他的额头、眼睛和鼻子都很像齐俊林。这会让我不自觉地想起那个还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我在圣彼得堡所有的东西,都被齐俊林的父母封存装箱悉数发回上海我的家中。一件都不少,或许他们是以此切断和我所有的联系。如此决绝果断,让我更没有勇气去打探齐俊林现在的消息。
爸爸也绝口不提这些事,也是怕我伤心烦恼吧。爸爸曾问过我:“囡囡,你想给宝宝取名叫什么?总不能一直‘宝宝’‘宝宝’的叫吧?”
“我现在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看着睡熟的宝宝,我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和愧疚。我和齐俊林将来肯定会分手的,我们两个人的错误却让儿子从小没了爸爸,我对不起孩子。
月嫂姓陈,三十多岁。她平时只是白天上班,晚上七点下班。她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需要照顾,所以晚上并不在我家住。一般爸爸回来后,她做好晚饭就下班了。
宝宝四个多月时,有一天晚上,我已经睡熟。却听到一声巨响,我吓得坐起身子,打开灯走出房间一看究竟。
我发现卫生间的门里透出灯光,我的心一紧,难道是爸爸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急的敲门:“爸爸,你怎么了?你快开门啊。”可是却无人应答。我吓坏了,不安和恐惧更甚。
我找出家里的备用钥匙,打开卫生间的房门,却忽然发现爸爸晕倒在了卫生间的地板上。他的裤子湿了一片,面色苍白。我的腿当时就软了,再无半分力气。我爬到他的跟前,把他抱在怀里,拼命摇晃着他:“爸爸,你怎么了?你快醒醒,你不要吓我。”可他却没有半点意识。我颤抖着手去试探他的鼻息,发现他气息微弱。
我的天塌了。在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无措。我不知道爸爸怎么了?他还会不会醒来?如果他醒不来,我该怎样独自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我恐惧地大哭,奋力把爸爸拖向客厅的沙发。好不容易把他抱上沙发,我赶紧拨打“120”求救电话:“喂,是120吗?我们这里是金鼎小区,我爸爸昏倒了,你们快来救救他。快来啊。”我哭得泣不成声。“小姐,你慢点说,请把地址详细告知我们。不然我们无法准确施救。”我哭着又说了一遍详细地址:“求求你们,你们快点来,求求你们救救我爸爸。”
我嗓子哑了,在那一刻好像再没力气多说一句话。挂了电话,我穿好衣服。然后用背带把宝宝背在怀里。他被我突然弄醒,很不开心,开始大哭起来。可我没有办法,现在是夜里一点,这个时候我不可能给陈嫂打电话,一切事只有我独自处理。
我焦急地哄着宝宝,可他还依旧哭着。我跪下来看着沙发里的爸爸,可他毫无知觉。在那一刻,我真心觉得天旋地转。世界虽大,我竟无一人可以依赖可以商量。
我攥着爸爸的手,他的手很冰凉。我哭着求他:“爸爸,你快醒过来。囡囡求你了,你不可以有事,你不要吓我。”可是他一动不动,全无回应。
救护车终于来了。护士熟练地把爸爸抬上担架,我关好门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
到了急诊室,医生护士开始急救复苏。我焦急地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