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千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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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你……这是疯了不成?!”狄彦清面色狰狞,连带的气息也已不稳,不留尸?他是要做什么?!
狄少洛握了握手中的红梅,传入鼻翼的是脉脉淡香:“不见不伤……不念不思量,不思量……自相安,自相忘。若……我死后,就……请哥将我……烧了吧,烧了就……再无狄少洛,再无……鸿明……帝君,再无……这些……斩不断……的伤……”
他没说,不立墓,不设祠,不留尸,不动声色,那么西北的那个人就永远不会知道世间少了一个他,哪怕只是晚些知道也是好的。
至少在她的世界里,他还是在的,那么她会把他藏起来,即便不能忘记,但她也还是会好好的和小鱼儿一起生活。只是,忆起的时候会是一段刻骨的心伤,可不管多伤,最终的最终都还是会走过去。
恐惧活着,可又会努力的活着。
这就是狄少洛,也是那灵猫。
他这一生都在被人牵挂,世间若无他这个必然是要死的狄少洛,就不会有这些伤,倒不如没有……来的不痛也不痒。
“狄少洛,你怎么能如此,你这样是要逼着我亲手将你挫骨扬灰吗!”狄彦清怒喝,狰狞且疯狂。
烧了,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尘归尘,土归土,可他的弟弟却要求他烧了一切,烧了他的全部,这如何让他能安?
“哥……我……从未恣意……而为过……全当……是我的自私吧……哥不是也……逼了……我吗,只当是……我……给哥……的惩罚。”
“狄少洛,我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接受!”
他看着他,字字如刀,锋利刺骨:“哥……是打算……让我,死不瞑目吗?”
“……”
没人再有反应,时间与空气都似乎瞬间被冻结,冰冷,冰冷……即便快到年关,即便别处都在张灯结彩,即便宫里从不曾断了地暖,可这里,对于他狄少洛来说自始至终都是冷的,冷的彻骨。
“还真不会……选时间……百姓……又该……过不好……年了。”他笑了。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不姓狄时赶在将近年关,他反叛赵家的江山赶上年关,他将自己爱的人推走也赶上年关,而今他即将再也不见依旧还是赶在年关,年关,年关……然后他开始看着远处的桃树发怔,再无生息,失了魂魄一般。
良竟心慌:“公子……公子……”
他却忽然伸手勉强指着前方,眉眼里是化不开的欢喜,他说:“桃花……开了,你看……桃花……开了。”
…………
“啪……”碎裂于地的陶瓷碗让人心中慌乱,指尖的血色更是刺目且狰狞。人人都说中指连着心,连着心的中指却染了血,伤了肉。
尾随的士卒连忙起身查看,但见于树下小憩的人面色极为难看,不免心中都害怕了几分,谁人不知这皇妃对于他们的王何其重要,这位尊贵的公主又是何其的了得。
“上马!”灵猫面色里透着极重的慌乱。
“皇妃,不可,还是歇歇再走吧,您已经连续……”
“……”灵猫一句话也未说,只是翻身上了马,然后继续扬鞭,心中却已经有什么在不断下沉,那仿佛失去了什么的慌乱感,令她没有耽搁丝毫时间的紧迫。
她甚至不敢去想,去追问那紧迫感的根源。
近半月,她因为一句:“拿下去吧,以后但凡是从琉城宫里送过来的都不用给我看。”而错过了整整近半月的时间。
即便到了今时今日她还是不能相信,那白纸黑字上自己兄长落下的笔墨:少洛病危,速回。
病危,她原以为她可以不再在意,她原以为她可以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了,她原以为她已经可以真的放下,她原本是真的打算过了年关便与小鱼儿做那真的夫妻,她这一生唯一的亏欠。
她会好好的,即便恐惧可还是努力走到如今的生命,即便多磨可还是挣扎想要活下去的命运。
只是,这命运却卷着她不能自已。
小鱼儿拿着信件走到她的面前让她一定要看。
她拒绝,但他却说:“灵猫,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他说:“去吧,不管他怎么反对,你都要紧紧的抓住他,狄少洛是个不会拒绝的人,我们三个都回到起初在一起的时候吧,像在西北时候一样。时到如今,我也知道了,你若不好,我永远也没办法好。与其都不好,不如……让我看着你好,只有这样,我们才都能好。”
他亲自送她离了西北,他目送着她离开,他第一次,没有跟着她,他放开了她,她自私却还是扬起了鞭子……
她灵猫许就是个灾星,从来都是谁遇到谁便不幸。养她的养母,被他杀的养父,与她一起为伴的乞儿,唯一对她好的师姐……现在的小鱼儿……所有的所有。
奔腾的马蹄,窜流的过往,她抛弃了所有,甚至抛弃了自己的亏欠小鱼儿,眼里,心里只有那一人,和她有着两个身体一个灵魂的人,那个曾坐在桃花树上问她要不要一起喝酒的人,那个伤了她却依旧让她不能忘的人。
不管伤多少,不管苦多少,可她就是忘不掉的人,他是她的业,是她全部的挂牵。从第一眼见到便想到永远的牵绊。
…………
因为一个人的沉默而寂静了的宫廷,吓得内室侍候的人皆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谁人不知那位姿容俊朗,眼下有泪痣的人乃是整个西北的真正霸主,这位霸主又是何其的凶残。
不是踩着血又怎能坐上这尊位。
“王,炎云琉城那边的人传来了消息。”
辛泽缓了气血,攥紧了身下的袍子:“闭嘴,不用说了,出去,全部的人都出去。”
“是。”
帝王有命,无人敢不听,自然纷纷离开,偌大的内室瞬间仿若无人,呼吸之声皆可清晰而闻,呼吸,能呼吸就还有生命,若……连呼吸都没了……
“狄少洛……狄少洛……狄少洛……”
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同一个名字,似乎只是喊着就能抓住什么,只是终究还是没能抓住。
木莲玉进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身影,落寞,孤单,仿佛这世间再无什么能提起他的兴致。
“辛泽……”她喊他,但他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而后说了一句割心的话:“木莲,少洛……走了……”
走了,去了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们去的地方……
木莲玉一瞬跌落进了椅子里,一句话也说不出,两个人再没了生息……
同样无声的还有赫连部的王城最尊处,他的眼目只望着北方,北方是他挂在心上的挂牵:“狄少洛,不要让灵猫一个人,不要让她一个人……”
只是,这一愿岂能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 有谁同意就悲剧结局?不同意不要打脸,我去转折……
☆、她找不到他
嘶鸣的马匹,飞溅的泥痕,被远远抛掉的侍从,没有饮食没有睡眠的日夜兼程,没有马她就跑,飞跃在屋宇间的野猫刺目、耀眼。
琉城,她的眼中心中都只有琉城。然后便是那巍峨的宫墙,曾经她带着满心的伤,说了再也不见。今日,她依旧带着满心的伤只求见到他,见到那个大夫明明说可以活到六十岁的男人。
他可以活到六十岁,他那时候是笑着点头的,如何就能病危?!
“大胆!什么人!”
灵猫并不理会禁卫军的阻拦,她依旧飞身而越,直入皇门,如此行为怎能不惊动百千卫兵?
锋利的刀枪箭雨,就像在西北的战场时候一样,那时候他们一起浴血,一起攻铁骑剑盾,一起背靠背将自己交给对方,一起花间踏浪,一起在高岗上席地而躺,他总是笑着摸她的头,那里是满满的宠溺。
是她糊涂,怎么偏就忘记他该和她是一样的,怕极了亏欠,怕极了因为怕亏欠所以宁可躲避。因为难言,该是难言……
她任意要入,禁卫军架起了弓箭。许是因为动静太大,许是那只猫太过显眼,禁卫军副都统金钊亲自出动。
只是,才站定,开口就是令百千禁军失色的呐喊:“全都住手!”
他声震宫门,众人自然听令。
金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灵猫近前,他远远见她憔悴,却没想到如此憔悴,一个八尺男儿瞬间哽咽:“少将……”
很快,杨毅等人也都到了近前,个个面上都是如一的哀色。
灵猫没心力去想他们为什么都会在宫廷,为何明明都各自为将的人怎么又同守了禁宫,又为何要个个白衣孝布,她只声色沙哑的问:“他呢?他在哪儿?”
付柏生第一个没忍住,哗的落了泪。
灵猫不愿见也不愿再浪费丝毫的时间只飞身上前,越过琉璃金碧,曲道游廊,直奔永昌殿的门楣而去。
而后她在那殿内的正坐上见到了一身帝袍的人,她扯着疲累的身子笑了。是的,他怎么会有事?一路上他都没见百姓戴孝,他是皇帝,若真的……怎么可能只有宫里人戴孝。
他还好,他没有食言,他还好好的。
只是,当真落在他的近前,她却又不得不退步,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她的兄长会穿着本应该是狄少洛穿的袍子,她不喜欢的龙纹。
又是为何,不见她的公子。
相较狄云志狄彦清的面色却是镇定的,从前门传来消息他就猜到会是谁,只是,那又如何?不过是又平白的多伤了一个人。
他伤了他的弟弟,如今又伤了他的妹妹,没错?他狄彦清怎会没错。
“狄少洛呢?”她问,瞳孔中有的只余下绷到极致的慌乱。
“……”永昌殿内是寂静的,寂静的连呼吸都能震碎。
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开口答言。
灵猫厌恶这样的沉寂,所以她开始疯了似的找寻着永昌殿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便是他可能去的所有地方。
没人拦着她。
狄云志不能忍想要安抚,但狄彦清却拉住了他的臂,然后摇了头。
疯了?没人知道,整个宫内的宫人都无人敢言语。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一公主翻遍了所有她要翻的地方。
直到,她顺着那苍白的绫布与跪于地面之上的宫人与官员立在了邵明宫前,直到在那正殿的正中她看到了硕大的白绫花,还有那漆黑的牌子上写的‘鸿明’二字。
他改大安为炎云,他改姓为赵,他庙号为鸿明……鸿明,鸿明帝君。
然后他看到了同样漆黑到可以吸纳人精气的棺材,那棺材前的烛火晃悠的犹如一抹随时都会散尽的灵魂。
“把棺打开。”她表情木然,在那木然里是化不开的阴冷。
“……”始终跪着的良竟终是放声而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他的公子便是死都放不下的人,即便到死也不希望她来的人来了,只这来却割的人生疼生疼。
“我让把棺打开!你哭什么?!”
她一把抓起地上的良竟将其甩了出去,可那良竟却只哭得越发伤绝,不成声调。
狄云志拉她:“灵猫,哥知道你难过,哥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她狰狞:“我让把棺打开!”
“……”无人动了丝毫。
“好,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灵猫步履蹒跚,抬掌而下以内力而推,即便是已经被钉上的上等檀木棺盖也被其打开。
棺木与地面相撞的轰鸣之声,又如何能比入眼的震惊?
灵猫一句也不能言,只是伸手进了棺内,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