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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逐梦令-第32部分

小说: 逐梦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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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而,颜昔轻声道:“大哥,嫂子,往之走了!”
  他终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最初,亦是最后的留恋之地。当初,插梅花醉洛阳的自己,现今,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的自己。回眸以往,好不悲戚!
  那匹黑马独自嘶叫,在原地踏出蹄印,诉说着留恋。
  颜昔只得牵了楚莫的那匹黑马,抚着马叹息道:“勿虚,逐月亦舍不得你啊!我带它走了!你且安心,我会好好对它,如同我的追梦那般!”
  颜昔跨上自己的白马,牵着逐月离开洛阳……
  ……
  重返长安,萧禄已大好了。颜昔问着萧未雪:“可还暂住长安?”
  萧未雪摇摇头:“回家罢。”
  颜昔皱了皱眉:“你的身子……”
  萧未雪莞尔一笑:“二哥为我请了一堆医师,甚至连御医都请了,无妨的。”
  颜昔仍是担心:“还是再等等罢。”
  萧未雪微笑道:“真的不必。”
  颜昔拗不过萧未雪,两人三日后便离开了长安。不紧不慢地回到会稽,几个月后,颜昔的孝期便满了。
  他站立于湖畔许久,望着天上归去的鸿雁,悲叹:“南望人更愁!”
  等死的感觉,折磨得他心力交瘁,尤其需于萧未雪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萧未雪从未问起,只问:“往之,给孩子起何名?”
  颜昔便会微笑着揽住她:“女孩儿便唤‘颜锦’,男孩儿便唤‘颜钦’。可好?”
  她总会追问:“若是女孩儿,怎么办?”
  颜昔笑得愈欢喜:“女孩儿好啊!若随你,便愈妙了!”
  两人絮絮叨叨便一日……
  ……
  颜昔总也未说起身体不适之事,萧未雪亦从未过问,似是并未发觉。又逢朔月了,颜昔默默地立于窗边,紧紧地捂着胸口,咬着牙忍耐。现今,体内的毒发作得缓了,咬咬牙便挺过去了,颜昔却愈加担忧。是的,待心脏毫无疼痛,自己的命,亦将尽了。这漫天的星辰,自己即将化作其中之一了罢?原来,没有月亮的夜,如此寂静;没有月亮的天,如此清澈。那万颗星辰璀璨于空中,近乎闪出悲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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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连楚莫亦离开了啊!他走了,他亦走了。身侧剩余的她,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辜负、不愿辜负,却是注定要辜负的人!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每每想到此处,颜昔心中总是别有一番痛苦。每月忍受着的肉体的痛苦,显然,远远不及心中歉疚之痛。
  萧未雪又一次自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颜昔起身点了灯火,轻柔地为她擦汗。萧未雪猛地抓住他的手:“往之,莫走!”
  颜昔浅笑道:“我还在,无须担心。”
  萧未雪将信将疑地瞅着那双眸子,似乎欲将颜昔的笑容参透,而终无所获。萧未雪不知是自己疑心过重,或是担忧过甚,总觉得颜昔的笑意中,总透出一丝诀别的不舍。萧未雪坐起身,不敢入眠,颜昔只得陪着她,一同坐等天明……
  萧未雪只觉得,若自己不问,颜昔便不会开口的。定是重要之事,否则,颜昔不会如此隐忍。她几乎可以望见颜昔独自承受的悲切之痛、孤独之苦,这个素来不喜将心事表露的男人,愈是掩藏,愈是令她无措。
  

  ☆24、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一月后,萧未雪诞下一名男婴,取名颜钦。而待颜钦满周岁时,颜昔的旧疾猛然加剧,想来是体内毒药而引起的罢?
  萧未雪隐忍于心间的话,终于问出了口:“往之,你究竟瞒了我何事?为何只字不提?是很严重的事罢?是关乎你的身体么?莫不是,你的病……”
  颜昔知道,不可再隐瞒,只得坦白:“未雪,我的病是有些严重,故,四年后,我需去往传闻中的海上瀛山,求访仙药。”
  萧未雪美目含泪:“何时归来?”
  颜昔轻轻拥着她:“我亦未知何年何月得以归来,抱歉,令你空付韶华。”
  萧未雪略带哭腔,仅仅抱住他:“我等你!我会等你!”
  颜昔双臂一颤,滑落双泪:“未雪,我,终是有负于你。对不起。”
  万千的抱歉亦无法减少颜昔心中的愧疚,若自己早些知道所中之毒,亦不会……只可惜,这毒蛰伏得太隐秘。颜昔抑郁不已,安抚着萧未雪哄着幼子入眠后,只身来至颜路的墓前。他默默地站立着,心口的痛感令他脚步不稳,只得坐下来。他开口倾诉着,低迷轻柔的男音飘荡于空旷的山谷,一股诱惑的诡秘之气环绕于谷中。
  “你走了,连楚莫都走了。终于,只剩我自己了么?前世,我是一个人,今生,仍是一个人么?只苦了未雪,若我不早死,我便会安心伴她左右。呵呵,颜路,你曾问过我的真名,是否与《采薇》的那两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有关,若有关,是否唤作‘柳昔雨’。我想说,是!是的,颜路,我叫‘柳昔雨’,‘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柳昔雨’,‘雨’,取其字。”
  颜昔不再开口,或者说,柳昔雨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坐着,心下却是不住地叹气,更有颇多伤神的思量。
  终于,他望着冰冷的墓碑,似要吐露所有的委屈与悲伤:“颜路,我亲近了你一世,遥望了你一世。现如今,终于要又一次独赴黄泉了啊!只可惜,我对不起未雪……”
  “颜路,我叫柳昔雨,这是我灵魂深处从未更改的名字。我叫柳昔雨啊!我从未对你说起我的名字,并非不想。只是,我喜欢你,喜欢得那么悲悯,连名字都未有勇气告诉你。只因,我前世作为你的妹妹,今生转世你的亲子,这,是令我怎样的悲不自胜啊!我又如何开口?我不想,不想在你眼中成为一个乱伦的疯子,亦不敢。若是被自己深深喜欢的人误会,是何等悲伤而无力的一件事呢?!”
  “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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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前,颜昔去看了颜路。颜昔望着墓碑出神,心内无限悲凉。身侧的娇妻一直陪同自己,自辰时站立至申时。
  颜昔回首心疼地瞅着她,柔声道:“未雪,你先去歇息罢。我,有话对父说,说罢便回去。”
  萧未雪望了望颜昔,见到那双明眸中的坚定,便独自离开。
  待萧未雪离开,颜昔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滑落下来,却是自嘲的笑意。
  他瘫坐着,唇角微挑:“颜路,我终于要走了,八年之期已满。心脏再不曾痛过,我不得不离开了。我这样直呼你的大名,是否很没规矩、很没礼德?不过,无妨啊,我是柳昔雨嘛!我除了直呼你颜路,我不知道我究竟该如何称呼你。呵呵……”
  颜昔抹去眼泪,轻声道:“颜路,我曾问,你妻子的名字。没想到,你的回答,会令我如此讶异与震惊。”
  颜昔回想起了那日颜路于弥留之际告诉他的事情,多少,令他惊讶与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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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着楚莫离开后,萧未雪便来唤颜昔回去。入了屋内,已见着颜路奄奄一息。颜路活了这么多年,在这医学科技不发达的时代算是长寿的了,如今大限已至,颜昔并不多么痛苦,而颜路自己,愈是一副淡然的模样。颜路命萧未雪都出去,他有话对颜昔说。
  颜昔抬眼,直直望着颜路,等待着他要说下去的话。颜路微笑道:“往之……你曾问我之妻……呵呵……我不知,真的不知……许是忘得太彻底了……我只记得她的名字取自《采薇》的那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若真如此……应是‘柳昔雨’罢……”
  颜昔震住,驳道:“怎么可能?我……”
  颜路好奇地望着颜昔:“你?”
  颜昔低眉道:“父说笑了,自己的发妻,岂会忘了名字?若不愿提及,往之亦不会多言。”
  颜路靠着墙壁,轻咳了几声:“你不信我的话……其实,除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亦不知……小圣贤庄为何会有大火……更不知秦朝去了何处……现今是何年何月何朝何代……现今的皇帝……总之是混乱不堪……”
  颜昔望着那双真挚的眸子,几欲脱口而出——“因为焚书坑儒啊”,“亡秦必楚啊”,“现在是汉朝啊”!但,他咬了咬唇,终究没说。
  沉默片刻,道:“我……我,信。但是……”
  颜路阖了阖眼:“说下去罢……”
  颜昔恨恨道:“你的亡妻怎么可能是柳昔雨,明明我……”
  颜路仿若明白了,顺着颜昔未说下去的话,接到:“你就是?”
  颜昔哑然,抽着唇角:“我没说我是柳昔雨!”
  颜路却笑了:“你的眼睛说你是……咳咳……”
  颜昔无语,别过脸不理会颜路:“是又能如何?!”
  颜路微微阖眼:“往之……不……柳姑娘……也许……这都是一场梦……既是梦,何苦停留于此……”
  颜昔挑了挑眉,问道:“你想象力真丰富!”
  颜路却正色地望着颜昔,轻声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现如今……我已不必再费心伤神了……你却还不舍得走么……”
  颜昔咬唇沉默下来,颜路叹尽了最后一口气:“罢了……”
  他望着那个已咽气的人,深深地问自己:是梦么?若是梦,为何心会如此之痛?若是梦,为何还不醒来?是自己不愿意醒么?那么……我究竟要如何方可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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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于踏上了东去的水路,先是北上。
  望着相送的妻儿,颜昔蹲下身,对已四岁的颜钦轻声道:“阿钦,父离开后,你要记得听母的话,记得你是一个男子汉,要保护母。明白么?”
  颜钦懂事地点点头:“父定要早日归来,阿钦会同母一直等父!在父归家之前,阿钦会照顾好母,父且安心去罢!”
  颜昔心酸地抱了抱颜钦,拍拍他的背:“好,父会尽早归家的!”
  萧未雪站在一侧,只道:“多保重!”
  颜昔抱住她,忍不住轻声道:“未雪,若我……”
  萧未雪掩住颜昔的唇,深深吸口气,将话道完:“你定然会归来的!我会怀揣着希冀活下去,不论何时。”
  颜昔只觉得,这份愧疚欲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颜昔望着萧未雪含情脉脉的双眸,心中是无尽的悲戚。他柔声道:“未雪,好好的!我,走了。”
  萧未雪忽地想起什么,急急追上颜昔,将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腹部:“她亦会等你的!”
  颜昔震住,只得狠下心,不再留下只字片言,转身离去。而转身的刹那,眼泪滑落下来。颜昔深知,自己的这个谎言,许会拆穿的一日,但,他顾不得那许多了。然,揭穿后,他们会恨他的罢?恨,总比爱更容易放下的罢?颜昔终于毅然决然地离去,踏上了那艘北上的小舟。
  月色似水,海面一片皎洁。颜昔横笛而吹,是那首《离殇》:
  夜未眠寒月翩翩……
  ……
  离歌浓烈风消云变泪色半尺见
  往事如烟相思难解愁上眉梢间……
  离歌难言一曲眷恋啼音昆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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