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照雪录-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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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暴露,无可奈何之下,陈玘只得向左平移。
他这么一动作,立刻引起守卫注意,又有数条人影从院中各处奔出,同时有人吹响尖利哨音,大喝:“有贼人!”
陈玘见势不妙,立刻往王府外飞掠,守卫们急追而上,王府内一时间喊叫声、哨声交杂一片,各处灯火也随之一一点亮,暗沉沉的夜顿时被照亮了。
云南王黎思明本已安睡,听见外面的嘈杂声,立刻起身叫人:“怎么回事?”
“回禀王爷,有贼人闯入,侍卫们正在围捕。”
黎思明吩咐:“叫六公子去看看。”他自己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又躺了回去。
下人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又回来禀报:“王爷,王妃被惊醒,像是吓着了,您……”
“去把王妃接来。”
下人再次应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王妃杨氏就被从人簇拥着送到了黎思明的住所,黎思明将从人全部遣退,揽着王妃哄了一会儿,六儿子黎兆勋就来回报,说贼人逃脱出府,他来请命,要带人四处搜查。
“丢了什么东西没有?”黎思明不紧不慢问。
黎兆勋回道:“不曾丢东西,贼人刚一进来就被发觉,尚未来得及出手。”
“那就不必大张旗鼓,叫巡检司这几日严加盘查外来生面孔就是。”
黎思明打发了儿子,哄着王妃入睡,第二天起来用过早饭,他独自回房打开密室,却发现藏在密室中的传国玉玺不翼而飞,墙上还留了墨迹淋漓的四个大字:物归原主。
黎思明又惊又怒,大喝一声:“来人!给我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再把王珪给我叫来!”?
☆、女子可以为帝?
? 陈玘用尽平生所学、几乎尽了全力,带着黎王府的两个高手护卫在城中兜了几个圈子,才终于把他们甩掉,偷偷回到客栈。
他脱掉夜行衣包好放到屋梁顶上,自己倒了杯冷茶喝,顺便消了身上的汗。这一趟夜探王府没有任何收获,他虽然并没受伤,可今晚的情形也并不在他预料之中,现在只能等胡小三儿回来,问问他有没有看到什么了。
陈玘独坐喝了两盏茶,胡小三儿才偷偷潜回来,一见面就低声问:“怎样?没受伤吧?”
“没有,你呢?”
“我也没事。那声哨声是怎么回事?”
陈玘回道:“我也不知,你没看见别的人潜入?”
“我一直躲在暗处,看见王府乱起来之后,有人摸进了内院,我趁乱也跟了过去,那人却转瞬就不见了,看身形,像是个女子。”
“女子……”陈玘皱眉沉思片刻,忽地醒悟,“吴群果然是骗我!东西根本就不在王爷书房中,只怕是被黎王爷贴身放置,他另遣了个女子趁乱混进去,像当初近平他们偷凤冠一样……。你快把衣服换下来,咱们眯一觉,天一亮就马上出城。”
胡小三儿还有点糊涂,却十分听话,把夜行衣脱下来交给陈玘放好,两人各自眯了一会儿,在天刚泛鱼肚白的时候就离开客栈去了城门口。
***
王珪一早被叫到黎王府,听说了事情始末之后,心里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他趁人没留心,转头悄声吩咐孟桥生去一趟陈玘二人住的客栈。
孟桥生很快就带了陈玘留下的一封信回来:“小侄急于救人,已出城,勿念。”
王珪叫孟桥生毁了信,自己却得面对黎思明的怒火:“物归原主,谁是原主?真是活腻了!当初凤冠一事本王看在玉玺份上没有计较,现在他们还越发吃了熊心豹子胆!人不是在你家吗?把他给我带来!”
“不知王爷所指……”
“陈太子!”
王珪小心回道:“王爷,陈太子之事本是以讹传讹,小刘只是个寻常人,与陈太子不相干,那个北周使者不是认过了吗?”
黎思明一时语塞,随即又一拍桌子:“你先把他叫来,本王要亲自问话!”
“回禀王爷,小刘未婚妻,就是属下那位世侄女,在来大理的路上被歹人劫持,他心急如焚,早就出城去追了。”
“被歹人劫持?我云南地面上,何来这样胆大包天的歹人?”
王珪道:“属下也觉此事不寻常,正想请命派人沿路追查,不过王府中出了这事……”
“传令各郡县严加盘查往来人等。本王倒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我云南捣鬼!你就不要管这些了,带着人在城中仔细盘问,务必要把玉玺给本王找出来!”
王珪领命而去,同时叫人绘了李澄秋的画像,分发到各郡县,叫他们留意。他带着人在城中盘查了两天,一直没放人出去,城中客商不免议论纷纷,市井中开始传说王府丢了要紧物件,等到第三天城门还不开时,就有人说王府丢的是传国玉玺了。
黎思明听说此事勃然大怒,叫人抓了几个散布流言的关起来。可城门不能总这样封锁,玉玺一直毫无下落,黎思明只能暂时开放城门,却明松暗紧,盘查格外仔细,同时向各处往来交通要道派遣军士设卡,尤其是几个出入云南的必经之地,都设了重兵。
宇文毓华换了一辆朴素的马车,带着李澄秋同行同宿,还叫她一样戴起了帷帽遮面,饶是如此,也用了比以前多一半的时间在路上。
“看起来长公主是得手了。”李澄秋收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转而看向宇文毓华,“只是现在这情形,长公主有把握顺利带着东西离开云南么?”
车外从人正跟看守城门的卫士交涉,宇文毓华却似毫不在意,慵懒的打了个呵欠,说:“你以为我怕黎思明?”
李澄秋神色微动,继而笑道:“是啊,长公主这样的人怎么会怕一个区区云南王?估计长公主早有准备,如今云南王大肆盘查往来客商人众,正可以给长公主一个光明正大开口的机会吧?”
宇文毓华有些惊讶,却又笑道:“知我者,澄秋也。他一个受朝廷册封的藩王,偷偷收藏传国玉玺,可见是有不臣之心,我正发愁没有借口收拾他。”
“可是您本人还在云南地面上,就不怕他狗急跳墙?”
“他又不认得我,怕什么。”宇文毓华轻抚鬓发,“你就不担心你自己吗?还有空为我担忧。”
李澄秋道:“长公主运筹帷幄,自是不需我来担忧的,只是旅途无事可做,权当闲聊罢了。听说北周皇上年纪渐长、威信日重,已渐渐不需长公主护持,长公主怎不借此机会好好休养一番,还千里跋涉到云南地界?”
“你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明知故问?”宇文毓华慵懒的神色终于收了起来,目光淡淡扫了李澄秋一眼,“可惜你是个女子,不然我一定留你在身边做个谋士。”
李澄秋笑道:“长公主自己也是女子,不是一样临朝决策,立下多少男子都没做成的基业?所谓祖有功而宗有德,渡江攻陈、一统南北,结束百余年华夏乱局,此等功德足可立庙为祖,真是可惜了……”
宇文毓华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一笑:“你想说什么?”
李澄秋道:“我想说,比起这等实实在在谁都无法否认抹杀的功绩,那一枚传国玉玺又算得什么?秦始皇以和氏璧雕成此印,也挡不住秦朝二世而亡;陈国侥幸得到玉玺,还不是一样覆灭,倒叫这东西落入一内监手中。可见这东西不过枉担个虚名,于江山社稷实无助益。”
“这你就不懂了。朝堂之上,有时虚名比什么都要紧。”
“那么长公主是想凭着这‘受命于天’四字取而代之么?”
这话毫无矫饰、直指核心,顿时将宇文毓华惊的坐直了身子:“胡说什么?”
李澄秋微笑道:“怎么?是我想多了?长公主并无此意?”
宇文毓华目光锐利的紧盯着李澄秋,几乎凝成一柄锋利的刀刃,李澄秋却浑不在意,依旧笑吟吟的说道:“长公主恕罪,我在市井中听人谈论这些惯了,一时失了分寸。听说长公主与皇上姐弟情深,自然不会有此意了,这般辛苦拿到玉玺,想来也只是为了让周朝江山更名正言顺更稳固而已吧?
“长公主真是难得,一般人执掌权柄久了,多半都不想放权。像长公主如今这般情境,多的是硬下心肠行废立之事的,就像北齐高太后,只因长子不听话,就废了长子改立五岁的幼子,那还是亲母子呢。
“以长公主的名望,比高太后不知高出多少,天下臣民仰望者甚众,便是取而代之也易如反掌。反观皇上却于政事上毫无建树,只知与长公主争权,长公主一再忍让不说,还如此费心为皇上筹谋,可真是一片丹心,堪比周公旦。”
宇文毓华听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你不用说这些来刺我,我可从来没说自己是圣人。”
“那我可就想不明白了。长公主明明有捷径可走,为何要如此这般大费周章?”
马车终于再次行驶起来,宇文毓华侧头看了一眼窗外,见他们正在缓缓入城,便没有答话,直到马车进了城内大道,她才以极低的音量问:“你真觉着,女子可以为帝么?”
“有何不可?论智谋心胸、经济学问,现在这世上有谁比得过长公主?何况,北周横扫天下的精兵仍旧握在长公主手里。”
宇文毓华许久没有答话,直到马车进了一间客栈,临下车之前,她才似笑非笑瞥了李澄秋一眼:“真没想到李掌柜口才如此了得。”
下车之后,李澄秋被安排与宇文毓华的一个侍女同一间房。那侍女一直服侍在侧,李澄秋也没打独自逃跑的主意,看目下路上的情形,显然陈玘并没被云南王捉住,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救自己,所以李澄秋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养足了精神,以备陈玘到来时随他逃走。
他们这一日到的是朗州治下,距北上必经之地朱提县约有400里路,只要陈玘能在这期间追上来,他们脱逃就不是问题。
兴许是宇文毓华被她一番话勾动了心事,这一晚便没有找李澄秋一起吃饭,也没再见她,李澄秋独自吃过饭就早早睡了。
第二日宇文毓华依旧没有露面,李澄秋知道他们要在此地补给,今天应该走不了,就随便找了本宇文毓华带着的书翻。
那书很是乏味,李澄秋翻的百无聊赖,正昏昏欲睡间,外面来送午饭,侍女到门口去接,李澄秋身边的窗子忽然开了一条缝,扔进一个纸团来。?
☆、后会无期
? 李澄秋忙将纸团握在掌中,借着去方便的时候打开看过,然后撕碎扔掉,出去如常吃饭睡午觉。她这一觉直睡到天近黄昏才醒,那陪伴的侍女也一直没有叫她,见她醒来,给她要了水洗脸,回话道:“长公主那里有些琐事要料理,命奴婢转告姑娘,请姑娘多休息,明日一早就启程。”
李澄秋应了一声,起身在房里走了几圈,等到晚饭送来,她吃了晚饭,就倚在窗边看外面热闹的街市。
那侍女一直站在她身边,并不多话,李澄秋一直看到华灯初上,还是没看够似的,也不做别的,只一径脸朝着窗外。
侍女耐着性子又陪了一会,就建议李澄秋去睡,李澄秋从善如流,随手放下窗子,回身上床去睡。侍女看她躺下了,就吹熄了灯,自己在外间榻上守着。
她不比李澄秋,白日没有睡过,这会儿就有些瞌睡,虽是坐着,头却开始一点一点的,也因此,当窗户被人用巧劲打开的时候,她并没有察觉。
胡小三儿小心翼翼将窗子打开,在保证没发出一丝声响的同时,身子轻巧的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