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照雪录-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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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我早有准备,秋儿不用担心,再说王爷对我还是有几分信重的。”
王珪又安慰了李澄秋几句,就让她先回去,说好了等刘石宏那边有什么消息后再联系。
谁知李澄秋回到店中,一直等到晚上打烊,刘石宏也没回去。胡小三儿关了店门,看李澄秋似乎有心事,终于忍不住告诉她说:“老刘昨夜里出去过,也不知道……”
李澄秋开口打断他:“我知道,放心好了,他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胡小三儿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万一有什么,牵累了您……”
“不会。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睡吧。”
李澄秋安抚了胡小三儿,自己回去房中,心里却并不似表面那样平静。这个引蛇出洞的计谋是她出的,临到实施时出了意外发展,并不算什么,他们也已讨论过怎样随机应变,可是刘石宏昨夜独自回来,却什么都没说,今日又一整天不见人影,却让她不免担心刘石宏是遇上了难处。
她叫刘石宏假扮陈太子劫狱,然后假装失手被捉,是想借此引出真凶,好一举擒获。也曾考虑到真凶会一直盯着巡检司,兴许会中途出手相帮,到时只需叫刘石宏编个身份,混入真凶其间,伺机找到罪证,通知巡检司捉人就好。
所以昨夜孟桥生大张旗鼓来查,说萧若果真被劫走,李澄秋也并没有多惊讶,又见刘石宏镇定如常,只当一切顺利,为免节外生枝,今日早上便没有多问。
可刘石宏至今未归,一点消息都没有,却让李澄秋难免担忧他被人识破,陷入危险境地。
晚上李澄秋毫无意外的睡的极不踏实,一早起来,顾不得别的,先出门去问胡小三儿:“老刘呢?”
“他没回来。”胡小三儿看着她的脸色有些不安,“一晚都没回来。掌柜的,会不会有什么事?”
此时厨子胡伯正站在院中洗脸,他身材矮小,不胖不瘦,容长脸上留着稀疏的胡子,看起来约有四十多岁,听了胡小三儿的话就斥道:“能有什么事?这镇上安安生生的,他兴许是在哪里喝了酒,醉了睡着了才没回来。”又安抚李澄秋,“掌柜的莫担忧,小刘身手好着呢,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李澄秋听他后一句,莫名听出了些深意,不由细细看了胡伯一眼,然后才笑道:“我倒不是担忧,只是他向来不会这样没有交代的。”
胡伯道:“掌柜的既知他是什么人,更无需挂念了,不出今日,他必定会回来的。”
李澄秋听了这话心中大奇,胡伯又不知道刘石宏在做什么,怎会打这个包票?他平素又不是信口开河之人,难道胡伯察觉了什么?
正在思量间,徐二娘出来打水,恰好听见胡伯最末一句,便问道:“谁会回来?”
胡伯不答,擦干了手脸就去厨房做饭了,李澄秋一时也觉得心中担忧轻了不少,听见墙外有人叫卖豆花,叫胡小三儿去买了两碗来与大伙吃。
这一日又有许多客人结账离店,李澄秋忙活到午间,吃午饭的时候才想起来刘石宏还没回来,巡检司那边似乎也没什么消息,不由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叫刘石宏去做了诱饵。
下午店中冷清许多,李澄秋看着王励和胡小三儿去打扫空下来的客房,还一直留意街巷外面,却始终并无异状,直到傍晚时分,堂中来了吃酒的客人,才带来些新鲜消息。
“嘿!你们听说了没?就刚刚,那位传言中的陈太子,亲自登了巡检司的门,投案自首去了!”?
☆、真英雄
? 王珪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长身玉立的男子,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男子一身玄色锦袍,乌发用玉簪绾在头顶,并没有戴冠。他面如冠玉、风姿卓立,整个人神清气朗,一看就非凡俗之辈。
“在下陈玘,前来向总捕头自首,云南王府凤冠失窃案和当铺掌柜李如峰被杀一案,都是我派人做的。”男子不慌不忙的答道。
王珪再次听他说了一遍这话,除了确认他的声音有些耳熟之外,也从他的眼神和目光中更加深了自己的猜测,忙转头道:“你们先出去。”
孟桥生有些不放心,出声道:“师父……”
“去吧,你守在门口。”
孟桥生不敢违抗王珪的命令,只得听话告退,并从外关上了门。
王珪缓缓走到男子身边,迟疑的问道:“你是不是……”
男子轻轻点头,并微笑道:“总捕头慧眼,我是刘石宏。”
王珪身在公门多年,办过的大小案件不计其数,已算见多识广,可此时此刻,仍是难掩惊讶表情,追问道:“那么你是真的陈太子,还是……?”
“不管我是真是假,我这样走进来,相信已足可让真凶坐不住。”刘石宏神情不变,继续微笑道。
王珪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子,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样一个风度翩翩、气质高贵的人与平日跟在李澄秋身旁那个不修边幅的灰衣伙计联系到一起。
刘石宏一直挺拔的站在原地任他打量,并继续解释道:“那晚我带了萧若刚跳出墙外,就被人接应到了一间民宅,并探听到他们做下这些事来,果然不单是为了传国玉玺和陈国皇帝玉玺,还为了引出陈太子。只是我始终见不到幕后首脑,怕夜长梦多,让他们再做下别的事来,便易容改扮,故意大摇大摆进了巡检司,好叫他们知道讯息,从而有所动作。”
王珪至此时才长舒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若非我习惯记住旁人特征,一时还真认不出你来。可是你确信这样他们就会上当?你见过陈太子么?知道他是一个似你现在这般的人?”
刘石宏眸光微闪,答道:“见过。总捕头放心,您先把我关起来,他们很快就会有所应对的。”
“那萧若呢?她现在在哪里?”
“此案完全与她无关,您先不要管她了,只布置好人手,等真凶自投罗网吧。”刘石宏说到这里,微阖双眸,轻叹一声,“若是此计没有奏效,您也只管拿我结案,我绝不喊冤。”
这话没头没脑,王珪自然不能答应,追问道:“此言何意?我们巡检司查案,怎能胡乱结案?”
刘石宏面上露出一点苦笑:“这个不急,总捕头且耐心等上三日,若三日后,真凶还不露面,我再与总捕头细说。”
王珪满心疑虑,一时沉吟不答,刘石宏却又说道:“还有一事,我冒陈太子之名来此投案,还请总捕头不要告诉掌柜的,免她担忧。”
“可是她听说此事,必会问起,我又要如何作答?而且你迟迟不归,难道她就不担忧了?”王珪反问道。
刘石宏剑眉微蹙,目光里一时涌上许多情绪,良久后才答道:“请总捕头也拖过三日,到时我自会面见掌柜的,向她陈明实情。”
王珪左思右想,又审视了面前青年好半晌,才终于说道:“好吧,我就信你一次,试这一回!”说着转头叫人,“带人犯去刑室,我要亲自审问。”
孟桥生押着刘石宏去了刑室,王珪按惯例审问了一番,刘石宏知无不言,将两件案子怎么做的一一道来,乍听之下竟没有任何破绽。他还供认说为转移巡检司注意力,特意将李家伙计郑七骗到货仓杀害,嫁祸给萧若,至于萧若是被何人劫走,他却不知。
王珪按例询问过一遍,便命人收监,又出去吩咐梁伯元想办法往外散播消息,将陈太子登门投案自首、承认盗宝杀人嫁祸一事散布的街知巷闻。
孟桥生分外不解,跟着王珪追问:“师父,不对劲呀!就算他真是陈太子,真的是真凶,这两件案子也不是他一个人做下来的!那个盗取凤冠的花匠呢?对了,字迹!两处现场都留了字,且不同字体,咱们要验证字迹的!”
“我知道,他孤身一人前来投案,其中必有蹊跷,就算他是主犯,也要有从犯才能成事,所以我才叫小梁去散布消息,好引来从犯。”王珪如是解释,并嘱咐梁伯元,“你记得加上一句,就说此人供不出从犯所在,巡检司急于破案,要动大刑。”
梁伯元是昆仑镇土生土长的人,不一会儿就将消息通过地痞们散布了出去,李澄秋自然也很快就在照雪客栈里听到了各种版本。
仇非凡倚在柜台前说的眉飞色舞:“……谁能想到堂堂陈太子竟会出现在咱们边境小镇呢?那可是传闻中能文能武的陈太子啊!有几个有幸看见他进巡检司的,都说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出众人物,啧啧,只可惜总捕头不肯通融,否则我一定要去瞧瞧他到底是何模样!”
徐二娘给客人送了酒菜,走到他跟前嫌弃道:“瞧你这德性!还没见过人呢,就拜服了,一点男子汉的傲气豪情都没有!你要是个小娘子如此说话也就罢了,真是,啧啧。”
她说完不给仇非凡回嘴的机会就柳腰扭转,继续招呼客人去了,留下仇非凡被旁边客人帮腔取笑,他不甘心,犹自强辩道:“拜服怎么了?我不信你们没听过陈太子的事迹!他以太子之尊出使北周,在北周朝堂上舌战北周百官,免了两国交兵,连北周老皇帝宇文恒都欣赏不已,甚至起了杀心要他不能回国。可他偏偏在国宴上大醉之后,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长安城,还在驿馆留下一幅墨宝讽刺北周君臣,这等事换成你我可能做到?”
有些第一次听闻这桩轶事的不免要追问:“还有这回事?不知那陈太子写了什么?”
“三马同槽事可疑,不知已植晋根基。曹瞒空有奸雄略,岂识朝中司马师?①”仇非凡摇头晃脑的吟诵完这一首诗,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解说道,“陈太子以宇文恒比那三国曹孟德,说他朝中重臣势大,却不自知,早晚要如曹氏一样,被司马家夺了天下!
“宇文恒见了这首诗,自是勃然大怒,可心里也少不得疑心朝中几位重臣,一时竟没有功夫再想南下进攻陈朝。而北周重臣听说此事,也是人人自危,要防范老皇帝动手。你们想想,那杨严当初既能害了宇文恒兄长宇文泰的性命,扶持宇文恒上位,自然也能再害了宇文恒,要知道当时周国小皇帝宇文重可才十岁!这陈太子不过一幅字就挑拨了北周君臣,你们说,了不了得?”
众食客跟着感叹一番,都说陈太子确实有本事,又听仇非凡说彼时陈太子年方十五,不过是一小小少年,便又更加肃然起敬,啧啧称奇。
就在一片赞叹声里,忽有一人冷冷接道:“再少年了得又如何?还不是栽在了一介弱女子手里?再说,就算此计奏效,也不过是诡谋之道,只拖了北周两年而已,若非宇文恒临出征前忽然病死,陈国还要早亡两年。”
仇非凡不服气:“那也不能全怪陈太子,是陈国皇帝陈宗贤太过昏庸无道,只信重小人,却猜忌太子和朝中能臣,不然有这几年的功夫,陈国励精图治,未必不是北周的对手!”
他义愤填膺,旁人却已被那人转移了注意力,纷纷说起陈太子和北周公主的风流韵事,仇非凡几次想接话都被忽略,最后愤愤的一捶柜面,对李澄秋道:“李姐姐,给我一碗酒喝!”
李澄秋失笑摇头,从柜中取了一小坛子女儿红递给他,说道:“又不是说你,你这么气愤做什么?”
“我只是恨世人有眼无珠,不识真英雄!”
李澄秋只微笑听他嘟哝着发牢骚,并未接话,脑子里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