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空姐-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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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买了一只大皮箱。来澳门时一只皮箱,回重庆时变作两只。
我将必须要带走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好,其余的打算留给房东。
然后是振宇送我的那只有小鱼的瓷盘,还有我和他主持圣诞晚会的照片,我用块绒布将它们包起来,装入一个盒子,放进了我的皮箱。
家里渐渐变得空旷起来,家里的生气都被装进了皮箱里。
然后,我照常地工作。
因为要走了,我变得轻松。逢人说说笑笑,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以前一些背后议论我的同事也变得友善起来,主动同我打招呼,还说以后要去重庆找我爬歌乐山、涮火锅,云云。
我勤奋地工作,亲切地对乘客微笑,我珍惜地渡过着这飞行生涯的最后一段时光。
飞上海时,我遇到了同班机的林意娜。
她做了新的发型,染成了今年最流行的红褐色,还烫了睫毛,越发漂亮了。
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一枚很大的钻戒,脖子上也吊着一粒水滴样的钻石。
“这么急着回重庆,钱挣够啦?”她问。
我笑了,伸出一双光光的手,戏虐道:“因为挣不到钱,我才想走呢!”
林意娜一听,来劲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大汪有个印尼的朋友,离婚的,在印尼有好几家大工厂,很有钱呢!”
我说:“大汪的朋友?年龄一定不小了吧?”
林意娜撇着嘴看我,像看一个怪物:“小鱼,你怎么那么不开窍!年龄大小又有什么关系呢?人家可是钻石王老五,好多女孩排着队想跟他好呢!”
我说:“那你为何不为自己考虑?”
林意娜说:“我也想呢!只是大汪这关过不去啊,知道我跟他朋友好了,还不把我……”她伸手在脖子上做了个“卡擦”的动作。
我便有些不安。我说:“意娜,你就打算一直这样?”
林意娜说:“哎,这几年也就看在钱的份上了。小鱼,大汪虽然不能跟我结婚,但对我还是不错的,你看,”她秀出指上的钻戒和腕上一只亮闪闪的表,“这些都是大汪给我的,还在国内给我买了套房子呢。一个男人,他只要愿意为你付出,证明他就是喜欢你的,你还要求他那么多干嘛呢!我们女人,长得漂亮的,就应该趁年轻多攒点钱,要不老了就只能徒伤悲了!小鱼,这些东西现在我跟你说你可能不爱听,等过些年你就会明白了!”
我看着她,这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林意娜,她又是怎样的一套人生哲学?从她的口吻,我感觉到她对我的肯切,但她的理论,是否真的适合每一个人?女人?
“有芊芊的消息吗?”我换了个话题。
“有!”她说,“上个月末,她刚和那个什么方片K回西班牙见他父母了,她好像很幸福的样子。”
“是吗?”我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她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林意娜又道:“嫁是嫁了,我可真担心他们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听说那个方片K有时能挣到钱,有时好几个月都挣不到钱……芊芊结婚,听说连她父母都没有参加婚礼,你知道为什么?”
“担心他们不同意呗。”
“不同意是自然,我看主要还是来澳门的机票酒店太贵了,他们两口子舍不得!”林意娜边讲边叹气:“小鱼,你看看,这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过的日子!
当初介绍谢老板给她,她看都懒得看人家,现在可算是嫁了个帅哥,看着吧,苦日子在后头呢!”
我也叹口气,不为别人,而是为我自己。
将来辞职回重庆,银行是回不去了,工作要重新找,会不会也跟芊芊一样?
或者根本不如她,她好歹嫁了个心仪的人,吃苦也觉得幸福,而我呢?
然而我的辞职报告迟迟未批。振宇在机场办公室的大门一直锁着,听说他腿伤好后,公司就派他出差去了泰国,泰国的包机就要开了,公司高层们都去泰国了。
也好,我想,不管他批不批,一个月后,我就离开澳门。
他不在这里,更避免了许多尴尬与伤心。
在一段台北往返回来后,我和几个乘务员打算乘计程车回家。
“秦小鱼!”背后传来叫我的声音。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是振宇!
他在一身深蓝色的西服里,很帅很帅地站在那里。
我有些呆滞。旁边的乘务员们都看着我们。
“秦小鱼,你来我办公室一下。”他命令道。
我的心开始加速地跳,脚下却不挪步。
一个女孩捅了捅我:“谭sir叫你呢,秦小鱼!”
哦,是的,这是在机场,振宇是我们的上司,他有权力命令我去他办公室。
女孩们说:“那我们先走了。”然后,她们快速地消失。
我的脸红了。
振宇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这一天迟早要来的,我咬咬牙,跟着他走去。
我在办公室众人的目光中进了振宇的办公室。
“关上门。”他说。
我僵持在那里。
“秦小鱼,我说请你关上门!”他命令道。
我转身关门。将目光们关在了门外。
他看着我,狠狠地看着我。
许久,他说:“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明白,当然他是在问我为什么要辞职,为什么想一走了之。
“我的理由都在辞职报告里。”我说。
他从桌上捡起我的辞职报告,掂了掂,然后稀里哗啦将它撕个稀烂!
他恶狠狠地看着我,眼睛象鹰。
我咬紧嘴唇。
他走到我的面前,双手狠狠地捏着我的胳膊,将我捏得生疼:“秦小鱼,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辞职?!”
“这是在公司,谭sir!”我低声呵道。
他的手还是不松开,他甚至一把将我揽进了怀里!他的嘴唇封住了我的唇。
我挣扎。
我拼命地挣扎。
他拼命地吻我。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出了他的怀抱,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的英俊的脸立即被我打出一片白印,立即晕染成大块的红印。
他愣住了。
我转身开门,冲出了机场办公室。
至于那些办公的职员们,我已经顾不上了。
我在机场外招了辆计程车,跳了上去。
车子开出好远,我才慢慢地喘过几口大气。
此时,我想起我的行李箱竟落在了振宇的办公室里!
还有,刚才我夺门而逃的情景,一定会被载入陆欧航空的史册。
天哪,我们都做了些什么?!
我双手捂脸,不敢相信地摇头。
我过了珠海,往唐果家逃去。
现在,只有唐果能听我的心事,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叩响了唐果的门。
没有人答应。
我又用力拍门,喊道:“唐果,开门,唐果!!”
许久,里面才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谁?!”
走错了吗?我想,难道我慌乱得连唐果的家门都记错了!
我定定神,抬头看门上的标志,808,没错,就是唐果的家!
我又叩门:“唐果,在家吗?我是小鱼啊!”
门开了。
我的面前站着一个蓬头乱发的女人,脸上青肿,头上还有一大段破裂的伤痕。
女人一看见我,猛地向我扑来:“小鱼……”
天哪,唐果!这个女人就是唐果!
我吓呆了。
唐果抱紧了我,失声痛哭。
“发生什么事了?!”我急道。
唐果只哭,并不说话。
我越发着急:“发生什么事了?!唐果,快告诉我!”
唐果还是不说话,哭得越发厉害。
我想先给她扶进屋,关上大门再说吧。
可是,当我进到客厅时,眼前的一切又让我吓了一跳:满屋的残杯烂碟,歪倒的桌椅,扯落的窗帘,被扔到地上枕头,被撒了一地的红酒浸泡的沙发垫,还有破碎的水晶相框,里面镶有唐果和小汪在香港海洋公园的照片……
我的心猛地一掣,嗫嗫道:“有人打劫吗?……要不要报警?”
唐果落寞地摇头。
“那……那是谁干的?……小汪?!小汪干的?!”
唐果点头,又开始痛哭。
我的血液簌地上冲!这个小汪王八蛋,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抓着唐果的胳膊,急道:“告诉我,他对你都干了什么?他是不是打你了?!”
唐果仍然不说话,只伏在我的肩头上号啕大哭。她声嘶力竭地哭,拼命地哭,气都喘不上来,但还要不停歇地哭。
她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咬牙切齿地想,这个小汪王八蛋,他肯定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将唐果扶到沙发上,抚她的背,轻轻地拍她,哄她:“别哭了,别太用力哭了,哭多了对宝宝不好的……”
唐果这才慢慢地克制自己,慢慢地调整气息,好半天,哭是止住了,只是还在不停地抽泣。
我起身给她倒杯水。
唐果喝了水,气息渐渐喘得匀净。
眼前的她,像一朵被摧残过的花朵,满是伤痕,眼中除了痛苦,还有恐惧。
我心疼地搂着她的肩,安慰道:“没关系,唐果,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唐果眼神落寞,说,“小鱼,你现在可以笑话我了,更可以看不起我了……”
“怎么会呢!”我说,“唐果,你说什么呀!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一定是你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快告诉我怎么回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想办法!”
唐果抬起红肿的眼睛,看我一眼,然后开始她哀怨的诉说:
昨晚小汪从泰国回来了,她亲自为他做了丰盛的饭菜,还准备了红酒。席间,她问小汪是不是忙完了,可以不出差了,小汪不耐烦地说不行,还得经常去。她便问何时能考虑结婚的事情,因为肚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小汪说这孩子你还留着的吗?我以为你已经做了人流了!她说我为什么要做人流,这不是我们的孩子吗?你当初不是同意要她的吗,难道现在又不想要了!小汪说我们这么忙哪里有时间去生孩子,还是做掉算了!她说你怎么出尔反尔,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去做!难道你不爱这个孩子吗?小汪说经过考虑这孩子不能要,否则对大家都是拖累。
然后她问小汪,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其他人了?小汪一听就火了,说给你钱花把你养着你就好好呆着,问这么多干什么!她便跳起来了,说汪杰西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小汪也跳起来了,说唐果你是自愿贴上来的,我又没有逼过你,你也休想用怀孕这种把戏来套住我!这种事情我汪杰西见多了,我老不在家,还不知道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呢!
然后,两人就打起来,就把这个家砸成这个样,把唐果打成这样。
然后,小汪就摔门而去,将这个破碎的家留给唐果。
我愤然地听着,恨不得立即去揪那个浑蛋汪杰西回来,扇他的耳光!将他撕成碎片!
“从昨晚到现在,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呆着?”我问。
唐果点头,神情木然:“小鱼,我真想把这个家给烧了,把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烧了!”
我慌忙打断她:“别说傻话!为这么个浑蛋,你值得吗?!什么都别想,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医生给唐果的额头缝了针,打了破伤风针,又做了B超。还好,宝宝虽然可能受些惊吓,但还安然无恙。
“把心情调整好,否则不利于孩子健康。”医生对唐果说。
“对呀,唐果,”我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你和孩子的健康,其余的我们慢慢想办法,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唐果拉着我的手:“小鱼,让我去你那里吧,我不想再回那个家了。”
我点头。
唐果在我的床上躺下,我给她倒杯热牛奶,她喝了,慢慢地睡着了。
我心疼地看着她,这张俊秀的面庞,如今青肿得厉害,还带着一块大大的纱布。肚子里还蠕动着那个打她、欺虐她的人的小生命。为了去爱这么一个不值得爱的人,她的付出,又是何等残酷!
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