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袖手与君归-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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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庞统此生,绝不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3 逸兴壮思飞
1。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秋渐霜寒。北邙山上枫林尽染,血色如花。被猎猎山风一吹,万千叶片纷乱翻飞,如同满山旌旗飘飘摇摇,淡了画意诗情,平添几分肃杀。
“冷么?”庞统把公孙策又往怀里揽进几分,语带微责:“早跟你说过山间早凉,这北邙山四周又是平原风大得很,你偏不听,非要赶来赏什么枫?”
公孙策只是笑了笑,放心地把大半重量交到身后那个坚实温暖的胸膛上,“没事,我哪有那么娇弱。不过在京里呆久了,想出来透透气。”
“透透气?公孙公子还真会挑啊。”庞统挑眉,“能想到来这北邙山上观枫赏月的,公子就算不是前无古人,至少在本朝是后无来者了。”
北邙北邙。自古有云,生在苏杭,葬在北邙。其实这北邙山,或许有人不知,它指的并非一座孤山,而是紧依黄河的一个小山群,也绵延数十里,大小山头不一而足。据传此处风水世间少有,聚龙脉灵气,故汉朝以来皇家陵墓多依山面水建在此处,寻常百姓又哪里进得来?况且这等肃杀之地,除肖想盗墓之人,平常人便是能来,也巴不得远远避开,说白了还不就是些坟啊冢啊,不吉利。
但是昨日,公孙策不知动了那根神经,非扯着庞统说要来此处看看。庞统拗不过他,只得悄悄单人匹马行数百里带他来到这北邙山上。
“我又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你么?”公孙策笑语晏晏,让庞统心中的一丝不快也就此烟消云散。“在想什么?”他紧搂着爱人单薄的身体,轻轻俯身到他耳边。
“没…没什么。”公孙策微微偏了偏头,盯着对面重重叠叠的群山,有些入神。
庞统便随他目光放远望去。北邙山其实风物并不算佳,既没有南方丘陵的风流俊秀,亦不比北地山脉的气魄雄浑。群峰虽多,山势却都不高,其上植被也稀稀落落,间或露出层层坚硬如岩的黄土。秋风过处,万物低伏,一时只觉岁月无声,天地肃杀。然而古往今来放眼天下,除却五岳之尊,留名青史的便还有这北邙山吧。千年皇陵,杳杳帝冢,多少曾号令天下的君王长眠于此,一抔黄土掩尽生前繁华寂寞、功过种种。其间沉穆惆怅,又何足对外人说!
“庞统,你看,”公孙策迷茫了眼神,“眼见之处,何处是汉武帝冢呢?”庞统只是抱紧了他,没有答话。“他一生建功立业,纵横天下,身后却也只得三尺黄土么?那所有的壮志雄心,或者还有未竟之愿全被一并掩埋,你说,他可甘心么?”公孙策径自轻轻说着,“青史留名,叱咤天下,种种繁华,过往如烟。人生百年,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庞统知他心中所想。在这连时光仿佛都凝固了的北邙山上,连他都觉往日心中壮志一扫而空,更何况公孙策文人心智?但他始终惦记他身子不好,便有意调笑:“公孙公子果有文人情致,这便又开始悲春伤秋了?公子可知这北邙山,却不止有帝陵,还有别处景致!”他说罢伸手放到唇边打了个呼哨,一匹通身黑亮的骏马分枫踏叶而来,转眼立在他们面前。
“走吧,越影。带我们公孙公子去看看别处!”说着揽了公孙策上马,两人一骑呼啸而去。
2。
庞统引着越影出了此处,却又攀上另一个山头。北邙山都不高,且是黄土堆就少有乱石,再加上秋深草枯并无荆棘,马匹爬起来倒不费力。他们转过道道山路,不多时便来到峰顶一处平坦开阔之地。
庞统带公孙策下马,领他站到崖边。
“阿策,你看——”
虽只隔几个山头,眼前景色却与方才那处重重掩掩全然不同。此处山作斧劈,虽只几百米高却直直壁立好似断崖。对面数十丈处亦有一峰森然而立,也如此山一般挺拔峻峭,一时让人生出两峰本是合一,却被天力所断之感。
而在两山之间奔流不止的,便是黄河。河水卷着不计其数的泥沙,浑黄一片,汹涌翻腾,一往直前。此时虽不是汛期,河面仍有数十丈宽,由于此处常年水过容不得滩石,那河面上看来只低浪翻搅,全无长江的惊涛拍岸。然而公孙策却深深知道,这看似宁静安详的河水之下,隐藏着何种的威势凶险!
河南地界本就是黄河冲击而出的平原,比之更北少山少川,太过平坦。黄河流到此间,常年泛滥,每隔数十年就会有一次大灾,百姓每每死伤无数,流离失所。幸至本朝,八王爷遍寻天下治河能手,几次三番修葺河堤,附近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他这次动念本就是想看看河堤的,谁知来了之后却被邙山震住了心神,竟一时忘记了。
想到这里他感激地侧头向庞统笑笑,然后又向前迈出几步,仔仔细细对着河水走势周遭地形观察起来。
“阿策!”庞统一见不禁皱眉,忙伸手把他拉退一些,重又往自己怀里带好:“北邙山乃是土丘,并不坚固,你站后些。”
那边公孙策却不答话。庞统知他现在心思已全不在自己身上,都一心一意想着黄泛之事,便也由他,只将他抱紧。
许久之后…
“阿策!你倒是看够了没有?还让本王也在这里陪你吹风。”庞统倒不是真恼,只是眼看白日将尽夕阳西下,山风越发凉了起来。再让公孙策在这里站下去,他怎么放心?可是想起爱人那个专注起来只认死理的脾气,庞统心念一转,笑道:“你光在这里看有什么用?又不得全貌。不如我带你看得更仔细些?”
果然,公孙策一听便回过头来,“当真?”
于是庞统又带他纵马下山,直往河滩走去。黄河河水年年潮汛,春夏两季河面能宽至近百丈。现下入秋河水减少,便露出两侧各十数丈的浅滩,黄沙细细,寸草不生。庞统便驱着越影,一路飞奔在浅滩之上,马蹄踏出点点飞沙,直向夕阳逐去。
“越影越影,果不负你逐日之名!”庞统抖缰纵马,朗声长笑。
公孙策看着两侧群山对出、渐小,复又见新山。远处夕阳浸染河水,映点点磷光。烈烈山风尽数被庞统的袍袖挡去,只抚乱他的发丝,公孙策顿觉人生畅兴,快意如飞。
3。
越影一路追着夕阳,直到再见不到最后一缕光线。庞统察觉公孙策身体有些绵软,想是有些倦了,便看看四周,缓下马速,引越影向一侧小丘行去。
公孙策确是累了,庞统怀中又着实暖和,便迷迷糊糊靠在他胸前,有些昏昏欲睡。
“阿策,醒醒。此处风凉,别睡。”
公孙策感觉有人拍着他的面颊,长睫呼扇几下睁开了双眼。却原来自己已下了马背,身在一个凉亭之中。
庞统见公孙策以眼神无声的询问这是哪里,就笑着解下身上的大氅,自己先在亭中长椅上半躺好,然后伸手一把将他拽下伏到自己身上,取了大氅将他们裹严,才开口道:“你不是要赏月么?看——”
公孙策伏在他身上,尚有些神志不清。听他这话便顺着庞统眼神向外看去:不知何时一轮满月竟已低悬天际,清辉遍洒,暗动芳研。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耳边低低的一句,是谁的笑语?他不禁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眼:“阿策,虽说天涯此时处处同,但是我,只愿年年和你共度!”
然后,一个轻柔的吻就覆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4 上阳颜色好
人人皆知中州王庞统早过而立仍未娶妃,却也知道如今的王府之中无甚燕舞莺歌姹紫嫣红,只有一位柳姬。
柳姬名妍,据闻原是前任户部尚书柳伯渊独女。当年柳夫人早逝,柳公长念伉俪情深疼她入骨,唯恐其受半点委屈,竟也不再续弦。
柳妍自刚会开口叫爹,便由昔时名满天下的才子柳伯渊亲授诗词歌赋,日日书画琴棋,刚至金钗之年(12岁),已是名满京城,传为京城第一才女。
那时刘太后尚在,听闻朝中女官私下闲谈言及户部尚书幼女,未及豆蔻竟引来尚书府外车马盈门,便好奇召入宫中一见。
时柳姬刚过十二岁,已是丽质天成清雅如莲。她一身隆重宫装,匀施脂粉,端正地拜倒在刘后座前。待她抬头,刘后左看右看,叹道:“果然佳人,最难得是这身出尘之气。”叹罢招左右为其换装,尽去脂粉。座下妃嫔皆以为刘后惮其姿容,恐日后为患先未雨绸缪。待众嫔见柳妍一袭淡青薄绡衣带飘摇于殿上,不着一丝颜色的脸更胜先前,方知刘后怜其若此。
待至及笄,正是青莲初艳众人前之时,柳公获罪遭贬,远配至信王封地。柳公耿直,先前已有多次驾前直言为帝不喜,此番蒙冤心中更是郁郁,终至一病不起,两年后与世长辞。
柳妍痛失慈父,正是百般哀伤无所寄怀,信王妃登门,言受柳公生前之托,欲接柳妍过府。昔日柳公在时,信王时有探访,二人饮茶对弈也算投契。如此一来柳妍如何不信,当场扑至王妃怀中一场痛哭,然后收拾行囊,搬至信王王府。
这一住,便是五年。自踏入王府那日起,除了祭拜父亲,柳妍就不再出门,总是安安静静待在后园房中读书写字,只每日晨起向王妃问安。慢慢地,就连信王都淡忘了她的存在,多年前才女的故事已成传说。
然而,在这样悄然流逝的光阴中,柳妍还是如此清寂地美丽着,越来越甚。一日信王郡主召集闺中密友于王府后花园,柳妍恰巧走过,只一眼就衬得一众少女全无颜色。有人悄悄问及,郡主刻意抬高了声音:“她?不过是我母妃专门养着用来送人的下人罢了。”
柳妍闻言脚步一缓,却头也不抬离去。
庞统初任摄政王那年,柳妍已经二十岁。信王夫妻花费数年时间养着如此出众的礼物,正是为讨好最有势力的男人。信王本是打着送柳妍入宫的念头,却见赵祯对后宫兴趣全无,这才搁了下来。现下眼见庞家挟风雷之势,杀的杀,贬的贬,身为皇族若不示好,杀身之祸就在眼前。而那时幼帝甫登大宝天下初定,庞统为抚人心,也正摆出一副来者不拒的姿态,已经收了十数美人入府。然而柳妍,毕竟不同与庸脂俗粉。信王妃信誓旦旦地对丈夫说,这一个,绝对能够当上中州王妃。
于是不久,中州王府内多了一位柳姬。
那时中州王府正是香熏欲醉花鸟风流,一众美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却都只是被收入后园,连得见庞统一面都难。治平二年,社稷渐渐稳固。往日红香流艳的王府后院渐渐冷清,庞统开始将美人们分赏给手下亲信。待到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柳姬。
她仍记得初入王府那日春光晴好,她路过的后花园中植着大片粉腻流霞的牡丹,蜂飞蝶舞,游人欲醺。她由两名侍女引着慢慢穿过厅堂廻廊,远远就见亭中一名男子长身玉立,衣带当风。鸦色的发被压在素雅的冠下,映着明丽春光,却不显飞扬,只一派沉静。那人侧对着她微微扬头,目光不知落在几重云巅。此刻听得声响,他翩然回身,她只见一双深如寒潭的眸子似有一瞬怔忪,然后便是深深凝视,末了对着她微微一笑,轻软如风。柳妍一时愣住,只听身旁侍女衽身为礼,唤道:“王爷。”
人道中州王庞统心狠手辣,杀伐果决;又言他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