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难书-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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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推着他往水管那里走,打开水龙头,清彻的水流淌下来,凉凉的,柔柔的,冲在两个人的手指上。
心书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很细很细地洗着他手指上的泥土。他的手指修长,苍白,在阳光的水里,有了温和的血色。跟她自己的手放在一起,让心书的心里很酸很软。
她紧紧拉住他几次想要缩回的手,直到两个人的手指都是干净如初,她用毛巾细细擦干了,然后对着夕阳照了照,阳光透过并拢得不严实的指缝,红彤彤地,映在心书的眼睛上。
她的睫毛像茸茸的羽毛,弯弯的。她的声音也像这羽毛,很轻很轻:“还记得,喷泉池边,夕阳下,你说过的话吧?”
“你说——”
……
“我们都是这个尘世最渺小的存在,时光那么凉,前路那么长,我们都需要相互搀扶着走,跟我一起走吧。我没有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我只有这一颗心。”
……
“戒指的意思一直只有一个,那就是许一生一世。”
……
心书从脖子上取下戒指,阳光下,映在何志南漆黑的眼睛里,戒指发着晶莹的柔和的光芒。
“戒指还在,诺言还在,你还在,所以,只有我们的婚礼还没有办。”
他震动了一下,手指竟然有些颤抖,指尖越发的冰凉,他抽回手,垂下眼睛。
心书固执地拿起他的手:“你若是不愿意把它戴到我手上,那么,戴你手上也是一样的……”
他的手指僵硬,弯曲着,任心书怎样都无法扳直,眼睛更黑了一些,他说:“不……不,心书,你听我说……”
心书忽然低头吻住他的唇,也只是紧紧地抵着他的唇,他的唇滚烫,她的却冰凉,她的声音像叹息一样:“不要拒绝我,答应我,我们结婚吧……你说过天下最美的诗句就是执子之手,与之偕老,让我们一起老去,好不好?”
他下了死劲推开她,声音僵硬:“不能……我们不能……”
“能的!能!”心书忽然有些崩溃,扑上去,抱住他的头,依然去亲吻他,她吻得那样激烈,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只有收回一只手捂住胸口,他觉得他也要崩溃了,那样美好,躲不开,去不了,他几乎沉沦不可自拔,加重了力气回吻她。
胸腔里的空气已经稀薄,他不去吸气,他不能停止去吻她。
就这样吧。
用尽生命,好好吻她一回吧。
“不要逃避了,答应我,佑之……”
几乎要进入黑暗里,忽然一丝光透过来,佑之,像一个魔咒,让他忽然清醒过来。
他的头往后仰去,伸手推开她。大口地喘着气,他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额头上是浓密的汗,只有嘴唇是浓烈的红。
他伸过手,对执拗地盯着他的心书说:“好,我答应你。给你一场最幸福的婚礼。”
心书微微张着嘴,仿佛一时没有听懂,然后几乎是立即,她笑了:“谢谢你,佑之。”
他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戒指,轻轻地,慢慢地,推到她手指上,像在欣赏一件最美的艺术品,声音却静静地:“是何志南,心书。”
心书却不去管他的别扭,把戴着戒指的手举起来,阳光下,她的笑脸也发着光芒,眼睛比银色的戒指还要明亮。
“什么时间好呢?志南,这个交给你了。然后,只要一场田野里的露天婚礼吧,就举行一场水果蔬菜婚礼,只有我们两个人,和家人。啊,还有山上的那些学生。把他们全部打扮成花童,作为我们婚礼的见证……”
她回过头看他,似乎期待着他的回答或者补充。
他笑了笑:“听起来不错。”
心书转过身去,接着说:“你还记得吗?你说过,让他们每人拿一束雏菊,齐声说:‘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她还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我要给学生们联系了,派个车去接他们。这几天都不要摘花了啊,免得到时不够了……”
那样灿烂的笑脸,何志南觉得眼睛有些承受不了,他转开脸,看着面前的花丛,似乎陷入了沉思。
直到心书喊了他一声,他才抬头,说:“交给我吧,我会安排何青按你的要求办好。”
☆、第十四章【全世暖】一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何青就笑眯眯地说:“七天后确实是个好日子,是七夕呢,果然是喜结良缘的好日子。我们这里还有个老规矩,谁家有待嫁姑娘,那天晚上会在门前挂一盏灯笼。夜里男孩们还会抓了萤火虫做成灯笼送给看中的姑娘。”
心书倒是微微的吃惊:“七夕?”
然后才明白他说的是结婚的日子定在七天后。不由转头看何志南,他正在认真喝粥,看心书看他,说:“可以吗?”
心书笑道:“当然!那天可是全天下的人都在祝福的日子呢!”
他又继续喝粥去了,很快吃完,提前离了席。
心书总觉得有些怪异,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中午的时候,正赶上葡萄园最后的采摘,心书也去帮忙。因为有些过高,心书爬木梯摘,下来的时候就有些晕,扶住梯子静站了一会才觉好些,正想要把梯子往前挪一挪,老何过来,帮着她扛梯子,说:“爬高上低的,还是让他们做吧。”
心书笑了笑:“这样小的事我若是做不好,就太笨了些。”
老何让她在下面接,自己爬上去,摘了一会,说:“我听说了,你们要七夕结婚。”
“啊,本就应该先告诉你,何哥。”
“心书,”老何面色犹豫,“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你想说什么?”
“或许,你自己并不知道,你可能太纠缠于过往,无法从过去走出来,很容易抓住浮木不丢。”
心书的声音冷冷的:“我很不明白,佑之与你亲如兄弟,志南是你弟弟,你为什么不祝福他?”
“我愿尽一切祝福他。”老何叹口气,“祝福你,心书。”
心书声音低下来:“我知道,何哥是担心我们无法幸福。我知道他的情况不乐观,我也知道我们以后可能只能两个人相濡以沫,但是,我必须这样做。谢谢你的祝福。”
她放下篮子,默默走开。
其实她并不想回去,但是也不知到哪里,就信步走去梨园。
找了个树墩坐下。
树荫下,清凉了一点,可是她的额头还是渗出汗水。
她怔怔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要打电话。先是黎歌,她说:“黎歌,我要结婚了,你祝福我吗?”
黎歌在那边只是顿了顿,似乎对此并不惊奇,也不问跟谁,只是说:“当然!我一定亲自去为你穿上婚纱。心书,婚纱包给我了,我替你选好。”
眼睛有些湿意,心书笑道:“好啊,你选好给我电话,我去试。你替我告诉易芳时他们吧。”
“好。”
然后才是父母,心书对着号码想了一会儿,才打通:“妈,我给你说……”
“确定日期了吗?心书,哪天?我都还没有准备好呢!”妈妈激动的声音。
心书怔了一下:“七天后。”
“那还好,还有时间。不回来是吧?放心吧,等会我就把心安叫回来帮我准备——”
“妈……我想你和爸爸我们一家人参加就好,就在农庄里,不想通知太多亲友。”
“哦,”妈妈说,“这样啊,在农庄里也挺好的,环境好空气好……我知道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在哪里都是一样。这两天你回来一起准备一些,再简单也是婚礼!”
“好。妈,那个……”
“等你回来再详细说,我等着人去商场,你姐都等急了!”
匆匆挂了电话。心书叹口气,为什么都不问是谁呢?
然后是金柳。没想到竟然通了,心书惊喜道:“金柳,你终于现身了?这些天你都跑哪里去了?”
“对不起啊心书,我跟驴友一起玩儿去了。刚回来,你回家了?”
“麻烦你七天后带着孩子们来参加我的婚礼,可以吗?”
“啊!你要结婚了?那是一定的,放心吧,孩子们一个也不会少!”
其实心书觉得自己很闲,并没有很多新娘子所说的焦头烂额。结婚照是不用照的,酒席家具什么的都不用操心,反倒是周围的人比她更忙,她有时候觉得她就是在帮忙。就连何志南也很忙的样子,经常在房间一呆就是一上午,还穿戴整齐进城了一趟。
心书也跟着回了一趟家。
到家里,才知道什么叫忙得热火朝天。因为心安要最后一天才能回来,爸妈只有两位姐姐帮忙,几乎算是忙的掉头了。心书跟着转圈,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不过是一些琐事,民间嫁女儿的老规矩。
其实,现在大家大都已经不去在意了,心书记得她大姐二姐结婚时也不见爸妈这么忙碌,大概是年纪越大越是容易激动。
家里没有她呆的地儿,她去黎歌那里看婚纱。
几个女人聚齐了,对换上婚纱的心书评头论足。
易芳时:“我就说心书必须要点性感才能衬出她的美吧,果断让设计师把右肩带去了。”
夏语:“还是拖地的裙摆最有新娘子的范儿。”
黎歌:“亮点在腰间,我让去掉的大蝴蝶结,好俗,去掉后愈发显得心书的腰肢不盈一握了,哈哈!”
心书不免好笑:“知道了,这件礼服是你们共同设计的,是集众长于一身,是最美的了。”
黎歌道:“那当然,我们心书,一定是最美最美的新娘,一定是最幸福最幸福的新娘子。”
心书笑。
直到离婚礼还有两天的时候,心书才有点紧张。
早晨吃饭的时候,失手打碎了瓷碗。
给花浇水的时候因为担忧阴郁的天气会下大雨,又踩到两棵花。
给志南整理房间的时候,弄倒了他的义肢。
那一瞬间,心书脸上的血色全无,只是说着:“对不起……”
何志南淡淡一笑:“这有什么?人都会常倒,何况一个没有知觉的物。来,心书,你坐下来。帮我把抽屉整理一下。”
这是这几天以来,他第一次牵她的手,他的手指有些凉,心书却觉得温暖。她整理着那些琐碎的笔记本,药物。
忽然,她的手顿住了。一张很小很小的证件,身份证。心书的手却抖得几乎拿不了。
那上面有何志南的照片。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008年10月。
没有面部手术前的照片,紧紧抿着唇,眼睛有些阴郁,黑漆黑漆的。虽然与现在有很大不同,可是心书一眼看出是何志南。
真的有何志南?五年前就存在的何志南?
心书脑子转得飞快,可是依然一片空白。
她听到一声叹息,何志南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你,还是看到了?”
心书忽然站起来,把身份证摔在桌子上,几乎是冷笑了一声:“你何必这样苦心积虑?如果真不愿意结婚,方法有一千万种,为什么偏偏这样玩弄人呢?周佑之,这不是你的风格,难道你真的仅有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何志南定定地看着她,面无表情:“我从来也没有说过,我是周佑之。我反复告诉过你,我是何志南。”
心书这回是真冷笑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好!我不在意,不在意,我要我们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何必搞得这么复杂?到现在,你又否认不是他,那,他呢,你告诉我,他呢?”
“你真的需要我告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