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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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要我早点回来,别太晚。我说好。
待把家门关上后,我三两步就冲到楼下,再狂奔到马路上拦下一部的士,要他飞速开向距离县城四十里的我爷爷奶奶墓地的所在地。墓地是在距离车道还有三里的山上,我给司机两百块要他千万别走,随即我冲下车,冲到路边小店丢下一百块,要他立即给我拿两个长手电筒,那小店老板认识我,我问他是否看到我父亲上墓地了,他说没看到。我立即发疯似地向小山上冲去。
风声呼呼,这黑夜下的黑色并不是简单的黑色,浓黑,深黑,浅黑,乡野间只有零星的光点灯火,小路崎岖不平,路边树影如一张张嘲笑的鬼脸,手电筒的光亮呈现出灰暗的土黄,再加上头顶苍白月光的渲染,黑色的层次也就更加多变,多变中却多了一种诡异,一切朦朦胧胧,仿佛这才是黑暗的本质。如同我们的人心。
我狂奔着,电光下前方一条蛇从路中游过,不时有青蛙跳入路边草丛,突地一只野兔唆地从我面前奔过,我一惊,啪地摔倒在地,电筒熄灭,我立即摁亮另一个电筒,继续奔跑,全然不觉身上刺痛。
……
我跪在爷爷奶奶墓前,墓前的石板上依然还摆着一些祭祀物品,纸钱的灰烬早已冷却,蜡烛也已燃尽,黑色的灰烬被风吹得到处都是,光亮下格外阴森,仿佛它们是地狱通用的信纸,蜡烛的泪滴在石板和墓碑上结成一滩一行,红红的,如同爷爷奶奶们从长眠的地下流出的血。
爷爷的墓碑前有砖头压住一封信,打开,是父亲的笔迹,每一个字都是拉环,拉响了它们对应在我灵魂里的每一个地雷:
儿子:
老爸知道你很聪明,会想到来你爷爷奶奶这里找我,老爸也不笨,就把这信留在了这里,而且老爸觉得这信也只能在这里写,在这里让你看。
老爸一直认为这个世界,物欲横流,贪污腐败盛行,几乎到了无官不贪的程度,所认识的当官掌权者以及那些有钱人,无一不是人人抱着贪婪利己为己之心,人与人之间淡漠得就只剩下金钱,金钱至上,活着就是为了钱,活着就是为了欲望。 这辈子啊,干过无数缺德事,伤过别人,别人也伤过老爸,如果能做一个简单数学加减对冲的话,估计还是老爸我亏欠得多。我这人啊,就是一个败类,留在世界上也是浪费粮食,老天爷早该收我了……
在别人眼里我活得很舒服,啥都不缺,可老爸活得厌烦了,活得没意思,继续这样活下去的话就感觉没有半点奔头。甄甄,你和你的弟弟妹妹们是我唯一可以告慰自己的念想,我本想再为你们好好做完这一个项目就退休的。可是啊,做了这么多错事,老天爷都记着,阎王爷也都记着,是要还的,是要还的。
儿子,我能在走之前和你并肩为扭转命运努力,能和你做最后一顿饭菜,能和你喝最后一杯酒,能最后让你枕着我的胳膊睡去,痛苦的品味着岁月一切经历的点滴,老爸这辈子也足了,老爸已经无力自拔了,一亿多啊,不是几百万,我不能将你给拖累下去,我只有自己走才是唯一的选择。
儿子,别试图去寻找老爸,老爸此时说不定已经在地狱,接受十届判官对我的刑罚,这些刑罚都是我该受的。那剩下的两千万我原封不动地摆在账上,还给国家,银行会从账上查出这钱的去向,这钱与你无关,过两天老爸走的消息传来后,一定会有司法机关和银行的人来找你们,所以你千万要按照我说的去办,他们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你们也就用那笔钱过日子就行了,你长大了,懂事了,千万别去赌博,也千万别去做生意,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好好照顾好弟弟妹妹和你母亲你姨家。
甄甄,爸爸走后,不要搞丧礼,不要做道场,就把骨灰埋在你爷爷奶奶身边,活着的时候我没尽到孝心,这回我去地下伺候他们二老了。将来你和你弟弟妹妹们成家生孩子了的时候,记得烧点纸钱,来这告诉我。爸爸走了,你如果真要立墓碑的话,那就在墓碑上写这两句话:
这回枉一生,名心利心根本糊涂到底!
此次去冥府,情债孽债可否偿还一清?
甄甄,儿子,我的好儿子。
父绝笔。
……
我嘶声吼着,极力想站起来,极力想跑下山去寻找父亲,极力想满山头寻找父亲,我宁愿幻想父亲正躲在山上的某处地方看着我,可我泪流满面不能自已,我绝望地虚脱了,绝望地倒在爷爷的墓碑前。
没有任何文字可以形容我的痛苦,我说不出话来,我只能在心里喃喃自语着,对爷爷的墓碑说:爷爷,爸爸,他要去地狱了……
我窒息,窒息得找不到呼吸的出口,在我汪汪泪眼中,我似乎看见爷爷从苍褐的墓茔里坐了起来,抚摸着我的头道:甄儿啊,什么才是地狱?你现在又是在哪里呢?
什么才是地狱?我不知道。
我现在又在哪里呢?父亲又在哪里呢?
我腾地站起来,围着墓地四周撕喊父亲,不见回音。
父亲可能去了哪里呢?父亲为何要在给我的礼物里留下那张庐山龙首崖前我们全家的照片? 舍身崖,莫非父亲是在暗示他将死亡地选择去庐山?
我随即拨打父亲在省城的那个家里的电话,询问他老婆是否看到父亲回来。在得到否定答案后,我立即做了抉择,我去庐山。
我冲到马路上,那出租车司机还在那等着我,见我浑身狼藉吓坏了,我再次敲开小店门,我肯定这人对我撒了谎,我恶声逼问他到底我父亲什么时候离开坟地的。他终于说了实话,他说是我父亲交代他别跟我说,还说我父亲是三点多来,四点多走的。
从老家到庐山足有八九百公里,去庐山没有直达火车更没有航班,父亲去庐山也一定只能坐出租车,我一定要在父亲跳崖前赶到山上,我要这出租车司机有多快就开多快,他要价四千,我二话不说,立即给了他,他马上叫了另一个司机和他轮换着开车,风驰电掣地向庐山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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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还没到南昌就出了故障,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五点,我冲他们大发怒火,直到半个多小时后才勉强维修好。我进南昌后立即换了一辆南昌出租车,待赶到庐山山门时已经是早晨八点多。
我没有任何办法来找到父亲,我只能以那张合影照片来赌父亲会在那舍身崖前出现。从山上车路到龙首崖还有一段颇长的山路,非常不好行走,我跑到崖前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四十。
龙首崖前,苍松如盖,群山起伏,流云飞雾如江河行地一般从山峰向下滚流,我无心看这些风景,冲到那有照相景点的地方急声询问他们是否看到今天有人跳崖,一个四十余岁男子直摇头,还笑着道:半个多月没人向下跳了,上次跳的是个女的,长得挺漂亮,戴着墨镜,爬出那铁栏杆,一闭眼就跳……
我砰地一拳将他打翻在地,爆喝道我他妈打死你这杂碎!
他呀呀叫着从地上爬起来,要和我拼命,我狂燥地吼道:你他妈只要敢动,老子把你扔下去!
他仇恨地盯着我,却不敢上前了,我这样子就像个杀人犯,满头乱发,眼珠血红,浑身脏兮兮,腰间却缠着个腰包,双手指节喀嚓作响。他转身走开,摸出手机打电话,我知道他想报警。我不想再平添事端,我向他走去,掏出一千块丢给他,说就此私了。他看着钱,盯了我好一会,恨恨地将钱揣进兜里。
他这报警举动却提醒了我,父亲如果是昨夜就到了九江,到了庐山,那他必定要在九江或者山上休息一晚,他就必须把身份证拿出来登记,现在旅客身份都要求输入电脑,我完全应该寻求当地警方帮助,通过电脑查找父亲是否在酒店留下了记录。
警方表示将尽力在电脑记录里查找,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当我再打电话过去询问时,却被告知我父亲是凌晨两点入住在九江的某大酒店,现在还没退房。
我喜极欲泣。我随即打电话给这酒店,请求他们保安部帮忙关注我父亲的行动,千万别让他离开酒店。紧接着我发力狂奔跑到车路上拦车直奔九江。
一番周折后酒店前台小姐告诉了我父亲房间号码,也确却地告诉我父亲还呆在房间里,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这一路,我累坏了,站在父亲房间门口,我心却又狂跳,我满脑子就是父亲开门后我是应该拥抱他呢,还是将他狠狠揍一顿。
咚咚咚。
我抬手敲门,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不是我父亲,却是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这又怎么回事?那前台小姐明明告诉我父亲住在这个房间的。
我问:你是谁?
他反问:你找谁?
我将门推开,径直走进去,没有父亲踪影,我心又凉了,怒视他道:这房间是用贾建安身份证登记的,你怎么在这里?他呢,去哪了?
更令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居然向我伸出手,沉声道:你叫甄假,来找你父亲贾建安的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朱海生,香港正业律师事务行律师。
我拳头已经攥紧,咬牙道:快说我父亲去哪了!你他妈的怎么在这里!
这厮耸耸肩,做邀请我坐下的手势,道:能坐下谈谈吗?甄先生,你放心,你父亲现在很安全,我们也能保证他的安全,只是我们觉得你非常有必要了解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对你,对我们,都有莫大的裨益。
他的确有明显的香港口音,可此时我又太多的疑问急切需要得到答案。我冷声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只清楚你是来历不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管你或者你们到底有多莫名其妙,如果我父亲出了什么意外,后果是什么,你知道。
他摇摇头,无所谓地笑笑,道:甄先生,我觉得我们最好能坐下来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而且也很离奇。你不就是为了你父亲的安危而来的吗,你想想,假如你父亲出事的话我能坦然地站在这里?何必耐心地听我说这个故事,说不定你这大半年来所有的疑问全部能得到完美的解答。
我坐在沙发椅上,他拿出自己的证件名片放在桌上以示自己身份属实,又拿出父亲的身份证递给我,说:甄先生,我是用你父亲身份证开的房间,昨晚到的,一直在等你来,我让你父亲和你通话。他拨打一个电话号码,说了两句话后就把手机递给我。我接过,父亲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甄甄,是甄甄吗?我是爸 ,我是爸啊!
一听到父亲的声音,我的心才算真正踏实下来,我长叹一口气道:老头子啊,你吓死我了,别再搞事了吧!
父亲忙不迭地说:甄甄,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糊涂了,你好好听这些朋友给你说说,你听完后好好想想,再给我电话,好不好。
我催问道:老爸,你在哪里?
父亲却道:我很好,你别担心,别担心,你先听他们说吧。
电话断了。我拿着手机搓揉着,平静地看着这个朱海生,道:了不起,你到底是何方高人?
他笑笑,对桌上的手提电脑按动鼠标,登时出现清风解语论坛,只见他在登陆框里熟练地输入会员名称和密码,然后将电脑移到我面前,我早已大惊失色:他竟然是清风解语论坛的会员,他竟然是我曾经将他加做QQ好友的那个“此路不同”!
他一页页地点开我在论坛里发的帖子,他一边点一边说:甄先生,你去年十一月**日登陆论坛,论坛斑竹撒野的灵狐曾要求你用一句话来说出对论坛首页的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