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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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华可怜兮兮的:“难道恩师就不肯发慈悲,救门生性命么?”
明堂不禁莞尔笑道:“何至于此。我是想孟公夫妻钟爱女儿,若有孟小姐消息,早已差人寻访接回,哪还用小君侯亲自出京。若毫无线索,贸然瞎撞,徒劳无益呀。”
“恩师说得是。从孟小姐留诗和书信看来,应该在青年官员中访求才对。以他的才华机敏,只怕早已做出一番事业了,只是……”
明堂笑道:“原来年兄早就有了线索么?说出来听听,我或可替你参谋参谋。”
一句话把少华堵了个倒憋气,见他丝毫不露声色,只得苦笑道:“恩师,只怨门生不肖,做下错事,惹恼了他。如今只有自行流放出京,天涯飘泊来赎罪,以行动表明诚心。只望他能消了那口气,接受我这没齿不二之臣,就是万幸了。”
明堂暗道:“看他模样,是较了真,别真个做了出来。先拦下他再说。”因正色道:“啊呀,小君侯,你这是为情所困了!我且问你,你爵封亲王,职掌天下兵马;身为独子,父母双双在堂。只为夫妻之情,就放弃家、国重任,离京流放,为臣不忠,为子不孝,枉称英雄,只怕孟小姐倒会真的看不起你,从此不出头了呢!”
少华忍不住叫道:“□无术,恩义难酬,叫我如何是好哪!”
明堂道:“这也不难。待等残年过后,下官替年兄奏明皇上,求皇上出皇榜悬赏访求。皇榜一出,天下周知,不论孟小姐落在何处,立刻便有消息,地方官府自会护送来京。却不比年兄自己孤身出京,到处瞎撞的好。”
少华眼中亮光一闪,随即想到恩师便是伊人,出皇榜舍近求远,又有何用?黯然神伤,垂头不语。
明堂察言观色,已知他心意,暗道:“且先把水搅浑,叫他真假难辨,我才可偷得时间,从容筹措脱身之计。”眉头微皱,已有了说辞,举杯喝了口酒道:“小君侯刚才说的在青年官员中访寻,原也有理。但要说孟小姐已做出一番事业,有所作为的话,未免不切实际。古往今来,可有女子乔装从政,建功立业而不败露的么?因为女子乔装有个致命弱点,就是不能娶亲。花木兰从军十二载无人识破,一旦被元帅‘以女妻之’,不就揭破真相了么?下官近年连任主考,遍选青年才俊,却极少有未曾娶妻而又年貌与孟小姐相若的。看来她还是潜隐民间的可能居多。年兄依下官主意是不错的。”
少华被他说得心里七上八下,暗忖:“难道我错疑了他?他和师母成亲已有几年,琴瑟和谐,众所周知。今日试探之下,他毫无异色,言语从容,都在理上……姓名相同,容貌相似,原非绝无仅有,只那许多巧合,却如何解释?”一时不得主意,看向明堂的眼光中,露出了两分惶惑之意。
明堂暗笑:“拿不稳啦,索性再试他一试。”看着少华道:“下官还有个想法。想那孟小姐毕竟是足不出户的深闺弱质,江湖险恶,谁能保得她绝对平安。若皇榜也查访不出,只怕是已遭不幸,劝年兄不必痴等。你终生不娶,守义三年,如今又这么尽心尽意的访寻她,也算得对她无所亏负了。你身负宗祧之责,也不能久守孤帏。待下官替你留意,访求个才貌俱佳的闺秀,先订了下来,待你守过一年半载,对上下有个交待之后,就完婚以了老王爷、太王妃向平之愿才是。”
少华黯然摇头道:“多谢老师关怀。可惜门生对孟小姐已是刻骨铭心,再也无法容纳别的女子。皇榜访寻,不妨一试;另求佳丽,就不必枉费心机了。”提壶先替老师斟满,自己也满斟大觥,一仰头喝干,苍凉地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双手捧住头,伏靠桌上,动也不动。
明堂看着他那副落寞相思,黯然消魂模样,心里也自软了,暗忖:“这才是作法自毙!本为和他斗智赌心机玩儿,却被他把自己难住了。”只觉心中柔情荡漾,忍不住也轻声吟和道:“但教心似金石坚,天上人间会相见。”这原是白居易长恨歌中一联,原是“但教心似金钿坚”,明堂有意改钿为石,吟了出来。
少华猛地抬起头来,呆呆凝视老师,面上微红,星眸似醉,眼光中深情似海,急切又带了两分怨怅,似将控制不住,要不顾一切,扑上前搂住意中人般。
明堂如遭电击,心头鹿撞,登时放下脸来:“君侯自重!你喝醉了么?”俊眼含威,声色俱厉,凛然难犯的慑人气势直向少华逼去。
少华悚然一惊,醉意全消,满脸惶恐起身赔罪道:“门生心伤神乱,恩师宽恕则个!”
明堂道:“年轻人,定力至为重要,决不可轻狂失控。以后千万小心在意。”
少华肃然道:“恩师教训得是,门生再也不敢了。”
明堂和缓下来:“刚才下官所说,不过是推测之言。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万一孟小姐平安无恙,苏姑娘遇救回生,那时双美同归,小君侯艳福不浅哩!又何必如此自苦,徒作无益之悲哪!天色不早,下官告辞。”起身便走。
少华慌忙取下他的风帽大氅,替他披上,口中答道:“老师取笑了,纵使苏姑娘遇救,门生也当替她物色佳偶,郑重遣嫁,岂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明堂正容道:“你好糊涂!苏姑娘为你殉义投池,天下皆知,她还能另嫁他人么?”迈步出门。
少华毕恭毕敬,送出仪门,看他坐上大轿,众人役前呼后拥一径去了,留下一串闷葫芦,好生耐人寻味。低头踱回卧室,皇甫敬正着人叫他,忙到上房见父亲。
皇甫敬开口便问:“刚才是你老师来访么?他可曾留下什么言语?”
少华见娘和苏奶奶都在那里,哪敢细说,只含糊答道:“老师去孟府贺喜回来,顺便看看孩儿。也没说什么,只答允开春后替孩儿奏请,出皇榜访寻孟小姐。”
皇甫敬听罢,点点头不再说话。
少华陪侍爹娘,说些闲话,请了晚安回房。
当晚少华在床上翻来覆去直想了一夜。只觉老师的话真真假假,虚实难测。他不是丽君,怎有这许多巧合?他若是丽君,为何试探不出半分破绽?他为什么要劝我续弦,为什么吟出“但教心似金石坚,天上人间会相见”?像在回答我曾经沧海一联,又像是对事发出的感慨。为什么临行时许我双美同归,还骂我糊涂,说苏姑娘岂能另嫁他人!似乎说的是真话。想那滇池烟波浩渺,一望无际,发起狂来白浪掀天,怒涛狂卷!以我水性在池中游动,也不轻松;苏姑娘在风狂雨骤浪涌涛翻之时投身其中,岂有回生之望?他,他难道是要我追认苏姑娘为妻,供奉灵位,使她魂有所归?如此一来,苏奶奶就是我的岳母,奉养天年更名正言顺了,想必不错。我该依他主意才是。
冥思苦想,辗转反侧,始终摸不准,拿不定老师是不是女装男扮。现有活生生的师母,皇封一品诰命夫人的梁小姐在室,老师怎会是女子哪!
正是:画里婵娟猜不透,情怀撩乱奈何天!
第二十二回 不辞跋涉 慷慨义仆意 风霜万里 宛转女儿心
却说郦明堂回到相府,去上房向岳父母问安。梁鉴拿出一封信递给他道:“贤婿,你且看看。”
明堂接过一看,却是大舅兄梁振麟的家书。
梁振麟在淮安任上,政绩卓异,今春升任湘鄂巡抚。不料刚刚到任,就遇上湘东蝗灾,赤地千里,百姓流离。湖南蒙古平章普禄和色目布政使耶律艮种族成见极深,对这位汉人巡抚心存歧视,原就想排挤他,如今借蝗灾正好暗害。两人联名写了一道密折,说梁振麟渎神慢佛,致使天降蝗灾,请斩梁振麟祭天禳解。
这道折本凑巧落在保和殿,明堂拆看后暗道荒唐!蝗虫为祸,理应灭虫救灾,哪有杀人禳解的。况梁振麟接任不过两月,这蝗灾和他扯得上什么关系。当下写了节略和拟定处理意见,却不急着上呈,先回府把此事告知梁鉴,并代筹了处置措施,差人连夜赶往湖南任所送信。过了两天,明堂才把密折送呈御览。
成宗看了节略和拟定的处理意见,点头道:“先生处分不差。不过打蘸禳解也该考虑,毕竟这是历来行之有效的安定民心办法啊。”
明堂道:“旧时天子失德,天变异常,降灾示警,因有皇帝下罪己诏,禳解祈福之举。目今皇上英明勤政,并无过失。湘东蝗灾,不过与一般水、旱灾害相等,只须灭虫救民即可。臣料地方官不久必有详奏,何不少待数日。”
成宗道:“朕也觉得普禄、耶律艮有些小题大做,想梁振麟一个新任二品官儿,纵有过失也不致上干天象。就依郦卿,且待详奏来时定夺。”
不久,梁振麟奏折到了,详细禀报了灾情,并说已采取毒杀、网捕、火焚等法,捕杀蝗虫无数,现蝗灾已告遏止;对受灾百姓设义赈安抚解救。自己捐出俸银,又动员所属各地官绅商户量力乐捐,以所得银两到外地收购粮食,按户发放。托皇上威德,存活无算,极少外逃就食,现已组织生产自救……等。
成宗看了奏章大喜道:“该员举措合宜,倒是个干员。幸亏不曾轻信普禄。”
明堂道:“臣以为普禄、耶律艮所奏,恐非空穴来风。不如派员查灾,就便了解详情。若梁振麟果有过错,也该申斥,才不失公允。”
成宗笑道:“朕原有此意,却又与先生不谋而合。就由你全权办理罢。”
明堂领旨出来,立派干员到湘鄂视察民情,了解湘东蝗灾实况。特特选派了不忽术之子迭迭图为正使,嘱咐他道:“本部堂见你忠耿正直,大有父风,特派这件差使让你历练。务要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据实回报,不可疏忽矫饰。”
迭迭图原是不忽术幼子,年方二十七岁,极是精明干练,听了吩咐,试探道:“这梁巡抚是云南人,好像是文华阁梁丞相的儿子……”
明堂道:“咱们替皇上办事,原该一秉至公,不应稍存偏私之念。你只管认真查证,如实上报,不必有任何顾忌。况小错不纠,必成大错,岂能徇私误国。”
迭迭图领命下去,果然认真调查。不久回奏,梁振麟五月到任,七月治蝗,其间并未有任何佛事举行。渎神慢佛,纯属无中生有。其治蝗方法,所收成效,一一叙明,和梁振麟所奏相符。且列举人名物证,十分详尽。
成宗召见迭迭图,逐条问询,心中已明白必是普禄、耶律艮串通一气,排挤汉官。立刻下诏嘉奖梁振麟,并敕吏部把普禄、耶律艮调往辽东去了。
梁振麟这封信就是向妹夫道谢的,并随信送了许多江南土产。梁鉴夫妻也十分感激。明堂笑道:“岳父岳母怎地也客气起来,不折杀小婿么。这原是份内之事哪,就不是大哥,换了别人遭这屈祸,小婿也会出手相救的。”
晚间,回转弄箫亭,素华接着他,不住口埋怨:“在哪里去走了这一天,叫人好生牵记。”
明堂只是笑,待等人静,才在枕边把王府饮酒斗智之事说了,悄笑道:“我看他已猜出我是谁了。刚才好险!若真个不管不顾,动手动足起来,成何体统?我已向他微露玄机,让他自家想去。我猜他今晚一定睡不着哩。”
素华又愁又笑:“画像落在人家手里,还能躲得几时?迟早会被捉住破绽弄清真相的。那时你这假男子如何下台?”
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