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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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兰台原是全神贯注听她说,见她调侃自己,拉住她不依:“你骗人!你坏!”两个姑娘嬉笑着闹成一团,惹得众人一阵好笑。
却说成宗留恋新婚,每天上朝不只不过应个卯儿就急急散朝回宫,和长华相伴。两人猜枚赌酒,行令赋诗,蹴彩球,荡秋千,有时也到西苑去跑马射箭追獐逐兔。长华乍离了身边卫士,十分不惯,一时兴起,挑选了一批宫女、太监,凑成三十六名,教他们练拳足、习武技。这些人全是十四、五岁的,手足灵活,进境不慢,闲常分对相扑为戏。成宗只觉新颖有趣,看得兴味盎然。他原是马上战将,对长枪大戟、骑射之术颇为娴熟,自从当了皇帝,终日局处深宫,批文阅奏,受着许多拘束,常感气闷。如今皇后以练武技击为乐,别开生面,只觉比那些歌儿、舞女的表演强过多多,心情为之大畅。整天厮伴着皇后,不舍得有片刻离开,晃眼间已是半月有余。
长华慢慢熟惯了宫廷生活,和成宗相处的时间一长,觉得这个皇帝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专横粗鲁,不但心思颇为机敏,又且通情达理,对自己也体贴温存,并不粗暴,人物虽算不得俊秀,但身材匀称,高大魁梧,国字脸上一双浓眉,两只神采奕奕大眼,直鼻阔口,嘴唇上蓄着两撇浓黑的短髭,沉毅端严,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人君气度。长华觉得自己渐渐喜欢起他来,暗忖:“其实当皇后也没什么不好。蒙古人也并非个个都是刘奎璧、达达木钦。”由刘奎璧想到刘燕珠:“太后说她占了个‘妒’字,只想独占专房,算不得贤后。我可不能招上这妒嫉的名儿。皇上这些时天天沾在这里,该劝他别宫走走了。”正在思量,太监禀报:“圣驾到了。”
长华连忙迎到阶前接驾。成宗笑哈哈大步上阶,口里连叫平身。长华却跪地不起,伸手拔去头上玉簪,让发髻散开垂下,这叫做“脱簪请罪”,是后妃做了错事在皇帝面前自家请罪求责的表示。成宗吃了一惊,叫道:“御妻,你怎么啦?”
长华顿首道:“臣妾听说古来贤后辅佐皇上勤于政事,统御阖宫妃嫔,雨露均沾。如今臣妾进宫半月有余,见陛下上朝不久即回,从不召见大臣议事,也不去御书房批阅奏章,终日只恋恋于房帏之中,并且不临幸其他宫苑。长此下去,朝臣岂不责怪臣妾蛊惑圣主,宫中嫔妃岂不怨妾独占专房?因此脱簪阻驾,请皇上回銮,临幸别宫去罢。”
成宗哈哈大笑,一伸手将她扶起:“新婚燕尔,难舍难分,这原是人之常情。就便有错,乃在于朕,御妻怎地归咎于己!”
第二十回 红鸾高照 昭阳春暖双栖凤 法网难逃 天道循环孽
扶起她,亲替她挽髻整装,插簪戴钗,却坐在湘妃榻上不去。长华发急道:“皇上要从谏如流,该往别宫去了哇!”
成宗笑道:“御妻所谏虽是,只是寡人无过呀!告诉你,当前天下升平,奏章原本不多,一般例行公事而已。朕如今文有郦君玉,武有国舅皇甫芝田,他两个统领朝班,把一应事务处理得妥妥帖帖,朕省了许多心力。又值新婚,这才偷这几日闲,散诞随心一番。庶民百姓完婚也要过满月哩,当皇帝的就连这点起码消闲也不能享受么?御妻对朕也太过苛求了罢!”
长华说不过他,急得噘起嘴来:“要偷闲也该到处走走,不能总留在这里哪!”
成宗见她娇嗔满面,别有一番情致,真个宜喜宜嗔,百看不厌,忍不住又哈哈笑了。拉她坐在身边,附耳道:“赶我走么?我可舍不得你呀,赖在昭阳院了!”
长华红晕双颊,啐道:“当皇帝的也兴这么惫赖没正经么?”
成宗双眉一挑,正起面孔:“谁说皇帝没正经?听朕的口诏下。”
长华连忙跪下,听他下诏。成宗极力忍住笑,扬起脸拖长声调曼声摇曳的道:“皇帝新婚例假一月,必要待满月之后,才准离开昭阳正院。钦此。”
长华不禁瞪圆星眼嚷道:“皇上,君无戏言哪!”
成宗再也绷不住面孔,纵声大笑起来:“是呀,朕言出必践,从无戏言哪!”伸指在长华鼻尖上一刮,摇着头儿酸溜溜的道:“所以你无论怎么赶,也是万万赶我不走的啊!明白了吗?”
长华也被他这副装模作样逗得笑不可抑,再没法儿好想,只得由他。
皇帝虽没赶走,这脱簪阻驾、劝帝勤政,要他雨露均施的事却很快传遍后宫。太后之分高兴,说皇甫后识大体,心胸宽广,是个贤后。众妃子更是大为感戴,背后议论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刘后在时唯恐皇上多幸了别宫,千方百计占专房之宠,哪有新皇后的气度。长华进宫不到一月就赢得一片贤声,上下和睦。
皇甫敬得了消息,大是高兴,私下向太妃道:“长华能够如此,我才算放心了。”
此时皇甫敬和卫焕已在外廊营合买了一所大宅,这里原是宋时权臣张昌宗的别业,占地极广,除有东西两个大院,还有许多废址空地。皇甫家住了东院,就在东头废园遗址起造王府。卫焕把西宅做了伯爵府,在西头替女婿修建侯府。三宅毗邻,图一个往来方便。熊浩在京城原无住处,为上朝方便,卫焕就近择吉替女儿女婿完婚,让他搬来伯爵府同住。又张罗过继勇彪为子,求尹良贞为媒娶尹兰台为媳。一月中,伯爵府就办了两场喜事。
许多家在京城的东征将官,多趁着这三个月假期成婚完配,从七月到十月喜事不断,着实兴头热闹。只有各皇甫少华冷清清独自守着空帏。尹良贞不断喝喜酒,看人家办喜事看得眼热,瞅着自家没兴。最令她生气伤心的是眼睁睁看着勇娥做了别人家媳妇,忍不住唉声叹气,骂儿子是牛心古怪犟冤家!
九月秋闱,成宗降旨开文科恩科,选拔文学才俊,主考又点了郦君玉。首相任主考,足见皇上寄望之殷。明堂自是格外用心选取真才,不负圣望。
这日初榜已放,明堂检视前二十名考卷,要上呈御览。忽见第十九名考卷卷面上写着“云南昆明崔攀凤,妻元城侯次女刘氏”,心里不由一惊:“这刘捷只有三男两女,次女不正是刘燕玉?她不是在小春亭与芝田有约么,怎地嫁了崔家!”翻开看看,这份考卷的文才倒也去得,心下掂量:“这崔攀凤年纪不大,尚有才华,也算好子弟了。只是刘燕玉既不该私订终身于前,更不该背盟毁约于后。一个女孩儿家,居然这么不知自重,这位郡主皇姨的人品也未免太过低下了些。”把这些文卷收好,只带了前十名进呈御览,却把崔卷也一并带回去给素华看。
明堂回到相府听槐轩放下考卷,拿起崔攀凤这一份,正欲进弄箫亭去,门外荣发禀报:“忠孝王到了。”
一抬头,皇甫少华已笑吟吟掀帘进来。原来忠孝王回京之后,常到老师府中拜候盘桓,已至熟不拘礼程度。除了自觉受恩深重,师生知心,还加上一份对老师的私心倾慕,尤其是这些时同僚故旧喜事连连,自己却是孤单寂寞,一进家门就有一种失意冷清气氛逼人而来。须说守义三年义无反顾,到底是血气方刚,做不到心如止水。本就郁闷难舒,太妃又不时在他耳边絮聒,怪他不该辞婚,生把个好媳妇推到别人家去,弄得他闷上加烦,在家里坐不住,就往老师处来。
也煞作怪,只要一见明堂,心中郁结便似消了一半,再和他谈笑一番,不知不觉开朗欢畅起来。明堂善体人意,腹蕴渊博,又因执掌枢衡,对天下大势瞭若指掌,纵论古今,见解精辟独到,常令少华心胸开阔,折服不已。自明堂如闱后,少华好生惦念,整日若有所失,烦躁难安,算定时日,忙忙赶来相见。
明堂见他进来,只得把手中墨卷放在桌上,和他叙礼说话。少华见到墨卷,笑道:“恩师此番主试,一定收了不少英才。可以赏几篇好文章给门生读读么?”
明堂点头答应,去案头捡出魁卷递过去,却见少华正捏着崔攀凤那份墨卷,面色变得铁青,暗叫糟糕,忙道:“啊呀,君侯!你怎么了?”
那少华此时心中正是怒火腾腾,原本他心感刘燕玉相救之德,又怜她孤苦,对她不禁产生了怜惜之情。在不知孟小姐为他不屈投池之前,对刘燕玉确比对那不曾谋面的孟小姐要亲厚三分。后来事态发展愈演愈烈,两家成了死仇,他自知只要陈情辩冤本一上,和刘燕玉再无姻缘之望。皇甫敬那皇上赐婚的揣测,又给了他两分希冀。长华深知他心意,所以时时调侃他。万不想自己用尽心思要救她性命,她却已不声不响嫁了崔家!那无名火已是按捺不住,明堂这一问更觉脸面难堪,好生尴尬!苦笑道:“恩师,刘燕玉嫁与崔家了!”
明堂见他气成这副模样,暗忖:“看来他对这刘燕玉决非无情,我且以正言敲打他几句。”因道:“君侯原来为此生气。我因这份墨卷应取在十五名以内才是,如今取在十九,是否屈才,因此带回来再斟酌斟酌,不想恰巧被年兄看见。”
少华恨恨的道:“奸贼的女儿,有甚操守。她原不是爹娘聘定的,我只后悔不该自作多情,为救她一命以报当年之德,不惜把小春亭之事上渎圣听。如今倒成了一场笑柄,叫我这张脸往哪里搁去!比比孟小姐,这贱人活该羞死!”
明堂道:“正因她不是明媒正聘,怎敢像孟小姐那样慷慨捐生,不屈守志。就便另嫁,倒也情有可原。君侯又何必如此生气!”
少华道:“恩师是以恕人之心,曲宥这贱人。当年我原是再三推辞,是她主仆三个逼我答允,她自己信誓旦旦,甘心作妾。想不到变得这么快。”
明堂见他神情落寞,只得再三劝解,陪着他谈天说地,见他面色慢慢转过来,才放了心。直到晚间,明堂才得暇回转弄箫亭,把这些事说与素华。
素华咬牙道:“那刘燕玉看起来倒是温柔知礼,怎地骨子里这般无耻?”
明堂叹道:“我初知此事,也说她无耻。后来仔细想想,她也是不得已的。女孩儿家,原就什么事也由不得自己心意,何况她生母早亡,无人作主。私订终身又是偷来锣鼓打不得响的,敢不依父母之命么?再说她毕竟是蒙古人,原不像汉人那么讲究一诺千金,言出无悔。这等口头誓约原作不得准,倒是不能苛求她。”
“哼,你倒会替她着想。我担心的只是东平王,不知他回去后还会不会生气呢?”
明堂笑道:“他生气自有爹娘排解,何用担心。我倒是担心你呢。”
“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明堂点头叹道:“你心心念念苦守梦盟,如今枉担虚名,当着这一品夫人,又是他的师母,要偿心愿,难于登天!我担心你郁出病来哩。”
素华红了脸:“好端端的又拉到我身上来了!我说过一辈子只守着你的。你不成婚,我决不嫁人。还有什么抑郁?”
明堂笑道:“嘴上说得再硬也不管用。你敢说你心里不曾惦记他?那根线头儿啊,可是牢牢拴在心坎儿上的呢!”
素华啐道:“你就会取笑我。我就不信你心里就真的一丝儿也不牵记他。”
“哈哈,我日理万机,哪有闲情去牵记他人。早先有个刘燕玉等着嫁他,犯不着替他着急。如今刘郡主姓了崔,英奇伯早嫁了熊浩,功成名就的青年将领一个个都完了婚娶大事,只有芝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