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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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华暗忖：“父亲行军谨慎，动止有法，那场惨败实在没来由。恩师推测军中出了内奸，决不会错。刘奎璧供说刘捷事先买嘱山东巡抚诬告，使的是借刀杀人之计。刘捷怎知爹爹必败？正因他先派了内奸济格！”随口问道：“那个皇甫元帅失陷高丽后下落如何？到底降没降敌方？”
殷跃先道：“这件事卑职却是不知。咱们只探到皇甫元帅和卫焕将军兵败被擒后押往高丽都城去了，从此杳无音信，却没有听说过他们投降了敌人。”
“殷大人推测他们会不会降敌呢？”
殷跃先道：“这是关系到别人名节和身家性命的大事，卑职岂敢妄加臆测。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若他们投了敌，不论在高丽军中或是都城，都会探出消息的。像如今这样石沉大海，音信全无却是异事。”
王华点点头：“那么，你们报到山东巡抚那里的文书，也是句句如实报告的了。”
殷跃先道：“自然是句句属实。诳报军情可是杀头的罪哪！谁敢胡来。”
王华沉吟不语，殷跃先也不说话，心中却有些诧异：“这位年轻元帅怎地对皇甫元帅的事如此关心。”
晚间，乌必凯回文到了，同意半月后决战。王华立即投入到紧张的备战工作，无暇探索其他了。
却说高丽元帅乌必凯，自胡立被杀之后，依照军师神武真人主意，按兵不动，加紧打探元军新帅情况。回复了王华战书，也和军师加紧备战，一心发挥海上优势，要一战击溃新到元军。正如暴风雨来临之前，满天战云密布，愈是沉寂闷懊，愈加预示着这场暴风骤雨非小。
元军水寨鼓浪屿在长岛海域西南，正对登州，是一座冒出海面的岩山，屿上原有驻军两百，也有三、二十户渔民。自从高丽侵入长岛海域，在飞鱼岛扎下水寨之后，常来登州四郊袭扰，鼓浪屿驻军撤回登州，众渔户也纷纷搬往安全地带，留下这些守卫设施和民居房舍，正好供元军水寨利用。鼓浪屿距飞鱼岛不过数十海哩，在这片浩淼无垠的大海之上，正是绝妙战场。王元帅连日在海上审度环境，晚间对着海图筹画布局，攻取策略。他在黄鹤山时就已千百次拟想征东的作战方略，设想了一个个军事行动计划，这时结合实际，反复思考，成竹在胸。
半月休战期满，双方约定决战时日。这日王华升坐帅帐，聚将发令，水陆大军的数百名将领齐集帅帐听点。王元帅环视众将，开言道：“众位将军，咱们这次和高丽全军会战，一决雌雄。务要上下一心，全力出击，一战克敌，将高丽军赶出领海，再不许侵略者横行无忌，耀武扬威。洗雪国耻，在此一役。众将军可曾准备就绪了？”众将齐声答应：“业已准备就绪，谨候元帅差遣。”
王华拔出第一枝大令：“郝连汉听令。着你统骑兵一万，沿蓬莱、佛山、牟平直到成山角，和当地驻兵协同设防，不许高丽兵船在沿岸停泊、上岸。要他无法补给淡水、食粮，困在海上。”郝连汉接令去了。
王华拔出第二枝大令：“赫英南听令。你带领本部五千人马，紧守粮台，保护粮草辎重，不许有失，严防敌人偷袭纵火。”赫英南接令去了。
王元帅拔出第三枝令箭：“萨仁多听令。与你步骑三千，协同总兵殷跃先守卫登州，预备庆功筵席。若有敌方溃军登岸，立即擒捉格杀，不许放走一个。”萨仁多接令自去。
第十五回 弃绿林 义旅受招安 援登州 将军诛敌将（4）
三枝人马都是陆路步骑军。王元帅拔出第四枝大令：“岳鸣皋听令。”指着壁间海图：“飞鱼岛西，有岛名唤小羊山。本帅与你快船三百，水军三千，去小羊山埋伏。只看红色流星飞起，立即抢攻飞鱼岛，占领敌方水寨，不得有误。”岳鸣皋躬身接令。
王元帅拔出第五枝令箭：“董飞骁听令。飞鱼岛南有岛唤作卧牛堆。本帅与你快船两百，水军三千，潜往卧牛堆埋伏。待等蓝色流星放起，杀出来截断高丽败军归路，不许放一船一卒回飞鱼岛。”董飞骁接令去了。
王元帅拔出第六枝令箭：“呼延廷听令。在小羊山与卧牛堆之间有个天泉岛，岛上有溪，是高丽军海上补给淡水之处。你率领快船两百，水军三千扼守出入通道，不许敌军取水，断他水源，并机动接应岳、董两军。”呼延廷接令下去。这三枝人马都是子夜出发，潜伏伺敌。
接着王元帅点了主攻大军。右先锋韦勇达，率何俊杰、韦勇彪、樊国英、鲁人豪四将，领狻貎兵五千为右翼；左先锋熊浩率杨异、侯杰、李逢春、袁从龙四将，统虎翼兵五千为左翼。自己带领晏临战、梁志强、况燕平、冯良才等二十四员水军上将，两万赤云都居中。命郑方朔统青旗一万护外，靖国将军皇甫长华率孝女军与劲卒五千在后押阵，担任后卫接应。其余兵将紧守寨栅，加强戒备。分拨已定，各自回队，专等明日厮杀。
一宿易过。到得次日平明，水寨中三声炮响，寨门大开。战船、快艇分队出海亮队，在海面上排开阵势。只见旗分五色，袍甲鲜明，当先打头的是一艘特大楼船，正是中军帅舰。主桅上高悬帅纛，一面大红绸金绒走边，葫芦顶大旗，旗中心掐金满绣，金晃晃一个斗大帅字，在海风中舒卷自如，猎猎作响。旗下战着手执镔铁杵的护旗官喀力桑，威风凛凛，铁塔一般。前舱船头之上一把大交椅，坐定征东招讨大元帅王华。身着金丝软甲，外罩大红锦袍，左右排开二十四员大将，身后站着叶春、徐亮两员裨将，捧着令旗、令箭，铮儿、剑儿两名贴身小校执戟、擎弓。帅舰之后，两万赤云都分乘快艇，列成长方队形，一万青旗军环布外围，最后面是黄旗黄甲，扇面般排列开的后卫孝女兵船队。左右先锋船队，从帅舰两旁斜斜展开，有如两翼，两面蓝绒走边的黄锦认军旗上，分别绣着狻貎、飞虎，和韦、熊两个大字。整个阵势色彩鲜明，队列齐整，望去恰如一条飞龙展开双翅，在海浪上逐浪跃波。
方出蓬莱不远，已和高丽船队迎头相遇。那高丽元帅乌必凯和军师神武真人已探知元军统帅是个南人，统大军十二万，战将千员，多是娴熟水战，骁勇骠悍的年轻后生。两人商议：“以南人能挂大元的帅印，此人必有过人之能。且手下兵多将广，不可轻敌。”乌必凯道：“军师何必长他人志气。这批人后生新进，缺乏实战经验，乍临战阵，遇胜易骄，遇败易馁。只须一阵硬战强攻，打他个措手不及，灭尽他锐气威风，就能收拾下来了。”因此也尽出营中精锐，一心要大败元军。
王华高坐船头，见敌军黑压压飞棹而来。那船队列成一个圆阵，也是帅舰打头，左右伸出短短两列船只，恰如两条短腿。圆阵后又划拉着两支侧翼，显得肥肥长长，正像两条后腿儿在划动。铺在海面上，摇头晃脑，笨笨拙拙，活似一只老鳖，只缺了那条短尾巴。原来乌必凯和皇甫敬对敌之时，被元军牵制住主力，以奇兵突袭尽烧他粮草军需，吃了亏后和军师排练了这个阵图。圆阵中是主力精兵，却在前方设了战斗尖兵，兼护帅舰，就是那两条短腿。后面那两条长腿既是圆阵后卫，又是机动船队，可以随时出动阻截敌船，就不惧敌方奇袭了。这阵势短短肥肥模样难看，却内隐玄妙，极是厉害。此时乌必凯遥见元军，站上船头，命人纵声高叫：“请元军统帅答话！”
两船相距渐近，王华挥手示意，叶春把令旗一摆，船队停下不动。王元帅也站上船头，和乌必凯相见。两军元帅各自留神打量对手。忽然乌必凯仰起头来哈哈大笑，王华扬声道：“本帅王华，尊驾想是乌元帅了。因何敞口发笑？”
乌必凯觑着王华，傲气十足：“本帅正是乌必凯。你朝中头任元帅皇甫敬，何等英雄了得，却被本帅生擒活捉。次任元帅哲巴星，骁勇善战，也丧生在我紫金鎚下。如今元朝皇帝想已无将可点，居然派出你这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充任第三任元帅，济得甚事，还是送死的料，岂不笑煞了人！”又是一阵大笑，神态骄狂至极。
王华冷冷一笑：“大胆狂徒，不知天高地厚。先叫你开开眼界。”从剑儿手中取过雕弓，箭壶里拈出三枝箭来：“本帅先取你左卫三人左眼，略惩你有眼无珠！”箭随声到，乌必凯左侧三将应弦倒下，都是双手按住左眼滚翻号叫。三枝箭飞别插在三将左眼。乌必凯大惊！
只听王华又叫：“这三箭么，要取你右卫三将右眼。”右卫诸人才听到这个右字，已是叫声啊也！乒乒乓乓趴下身子双手护住眼珠，动也不敢动，狼狈至极。剑儿忍不住笑叫道：“咱们元帅的箭还在箭壶里哪，你们咱们就耍死狗般躺下啦！”元军兵将放声大笑起来，笑得乌必凯满面羞红，一探豹皮囊，金砖飞出直取王华。王华迎着他金砖一箭离弦，铮地声响，和金砖碰个正着，一齐落下海中去了。
乌必凯一凛：“此人可称神射。箭轻砖重，竟能以轻敌重！看他生得文秀，膂力却是不小。军师说得不错，南人挂帅，果有过人之长，决非泛泛之辈。今天我倒要小心些了！”
乌必凯正在思疑不定，身后转出朴英、金唯两员大将请战。乌必凯道：“敌军锐气方盛，不可轻敌。你两个小心在意。”朴、金二人各自跃上一只快船，向元军扑去。元军青旗队里飞出印飞雄、成文豹两将敌住。乌必凯性如烈火，一摆八楞紫金鎚，跳上船头，高声叫阵。指挥座舟加速，箭一般向元船帅舰撞去。
王元帅令旗一招，指挥帅舰滑开，让过敌舰，摆方天画戟迎向乌必凯。高丽骁将李成烈斜刺里催舟攻上，元将晏临战驾舟迎敌，挥铁槊敌住。王元帅命叶春挥动令旗，两翼飞虎、狻貎军裹将上来。韦勇达双手平端梨花枪，见一个挑一个，见一双挑一双，勇不可挡，当先闯向敌阵。韦勇彪、何俊杰、鲁人豪、樊国英四将紧随主将，率本部五千水军、三百战船攻入高丽圆阵。高丽兵船闪开一个缺口，放这支军进阵，然后一圈圈围裹上来，要以多困少，硬吃掉这支船队。熊浩恐右翼有失，率左翼军闪过高丽帅舰，也撞向圆阵接应韦部。却被圆阵前卫拦住厮杀，不放他们进去与右翼军会合。
两个元帅也在船头对垒交锋。乌必凯一身乌油水靠，双举紫金鎚，王元帅也卸去红袍，露出贴身金丝软甲，绰方天画戟迎战。两人鎚来戟往，只杀得难解难分！两边战船上战鼓擂得震天动地，两边将官各寻对手捉对儿厮杀。海面上只听得人声呐喊，兵器撞击，夹杂着金鼓海螺之声，组成了一曲惨烈悲壮的战曲。
此时海战已全面铺开。皇甫长华带领后卫船队准备策应。她登上船台，观察战局。见韦勇达那支狻貎军被裹进圆阵核心，高丽兵船层层叠叠围了上来；熊浩的飞虎军却被拦在阵外，激斗纠缠，杀不进去，已经成了分割包围，各个击破的局面。只有冲毁圆阵，会师合力才解得此危。长华立即下了船台，指挥后卫船队杀上接应。猛见敌阵中一只大船桅杆上悬了刁斗，上插红旗，元军到东，红旗指向东，元军杀向西，红旗指向西。高丽兵船在旗令指挥下不断变换队形，围攻元军船队，进退都有法度。长华大怒：“原来是这个东西作怪！”催舟直上，要破他旗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