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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部分

再生缘之侠隐-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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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笑着命他坐下,叫左右排宴上来。
  众宫人七手八脚摆好菜肴,却是一席精致的素筵。太后和成宗入了席,指着席面道:“今儿六月十九,乃是观音圣诞,特召皇儿来共享这一餐素宴,也好换换口味。你终年油腻肥甘,想也吃得厌了。”
  成宗喜道:“连日酷暑,正觉胃口不佳。母后赐这素肴,正合孩儿心意。”举箸便吃,果然吃得香甜。
  太后不禁微笑。
  一时宴罢,撤去残席,太后挥手道:“你们都下去,本后有话和皇上说。”
  众宫人含笑退下。
  成宗暗忖:“这些奴才,怎地笑得古古怪怪的?”心中警觉,太后的话只怕不寻常。试探着问道:“母后有什么话,便请吩咐。”
  太后笑道:“我要向你讨银子!可不许放赖不给。”
  成宗失笑:“母后说笑了。你老人家需什么使费,只管着人去内库支取便是,怎地向孩儿讨起来?”
  太后道:“我哪有什么使费。只不合当了你们的中证,那赢了赌注的人儿来向我投诉,告你使诈赖账,要着落在本后身上,讨那十万两银子呢。”
  成宗道:“靴还没脱,她就赢了我么?”
  太后忍笑不住:“嘎小子儿还在装什么腔作什么势。你那机关早就漏了馅儿啦!”把苗瑞英说梦话泄漏机密,昨天皇后来上宫审都美儿的事说了出来。
  成宗肚里只叫得连珠价苦,暗道:“这才是运交华盖,怎地偏碰上个说梦话的奴才!这昭阳后倒乖觉,自己不出面,倒请出母后来讨赌债,叫朕抵赖不得,也发作不出。如今只有半真半假,先蒙过母后这一关再说。”因哈哈笑道:“啊呀,孩儿编得好个灯虎儿,却被说梦话的坏了大事!既是母后开了金口讨债,那银子便输与她,立刻便拨。别的事还要先缓一缓再说。”

  第三十七回 煞费苦心 运筹留贤相 情牵骨肉 舍命护乔装(

  太后笑他拖泥带水不爽快:“说定了的事呀,银子要输,婚也要赐才算。”
  成宗满脸为难之色:“银子是孩儿的,自然要拨便拨;出嫁却是别人的终身大事,人家若不愿意,朕能硬作主张,把她赐与忠孝王成亲么?”
  太后诧异:“又来胡混作弄人!射柳联姻,终身早定。怎还有什么愿不愿意的话?”
  成宗双手一摊:“难就难在还不知道保和学士是孟丽君不是啊。”
  太后紧盯住儿子的脸驳道:“保和学士自己在孟府认过双亲,孟太君也在金殿指认亲女。他不是孟丽君是谁?你截留绣鞋,微服私访,扮成太监去梁府要挟逼他,急得人家当场喷血!你如今却来骗我。你想娶他进宫,是也不是?”
  一句话点中要害,成宗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母后连这些事通知道了!难道又有人说了梦话不成?口中连声叫屈:“母后,你屈杀孩儿啦!”
  太后板着脸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实俱在,你叫的什么屈?”
  成宗情知再难推搪,只得赔笑道:“母后明鉴,若说孩儿对保和学士有爱慕之心,那是不假,但也并无他意。只因他身为首相,直接干连大局,若有一著之错,后果不堪设想。皇后的性儿,母后深知,一向风风火火,倔强任性,若被她知道脱靴真相,必定不问青红皂白,先把别人扣在宫中,立逼赐婚。她一意为顾胞弟,几曾想过大局,想到朕的难处。就便赐婚,也该有个陈情上表,查实审理,作出结论的程序呀,能那么草率么?事涉首辅,又属闺阁隐私,朕能不微服私访,和郦君玉恳谈定策?母后却说孩儿有甚私心,以绣鞋要挟,威逼什么的,这不是屈杀孩儿么?朕知道,这必定又是皇后捕风捉影,在母后面前播弄的是非!”
  太后听他话头又攀扯到皇后身上,忙道:“你才是屈枉人呢。皇后这次可是尽力替你顾全颜面,只说你赖赌债向中证人投诉。支开众人,只咱娘儿两个,才说了实话。照我猜测,苗瑞英说梦话只怕也是托词。你别总赖人家不是。我只问你,你和郦君玉可商量出什么好主意来?依我说,于情于理,你都该赦罪赐婚才是。”
  成宗满面难色道:“孩儿这几日正为这件事烦难得坐卧不安,茶饭无心哩。”
  太后惊道:“难道他真个犯了杀头之罪,不能赦免了么?”
  成宗叹道:“正是罪在不赦,却又非他之过。”
  太后愕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成宗沉重的道:“母后想还记得,郦君玉刚升任兵部尚书,就遇到哲巴星阵亡,登州告急这件大事。他当时献计招贤,武场主试又力荐王华,开国朝南人抡元挂帅先例。那一榜还收了不少汉人、南人进士,为此惹出那班刺儿头不服气,闹出撕榜风波。也因此他打荫袭,关王妃诰命,驳倒十八家王侯,结怨不少。后来王华功成辩冤,才知他正是皇甫少华。若郦君玉再是孟丽君乔装,那些心怀宿怨之人怎会不趁机攻击,加以窃权营私罪名。而当时真相未明,郦君玉以一己之私,提拔叛臣孽子,授以大权重兵,实在也是以国家兴亡为赌注!这是不是斩罪?”
  太后惊道:“窃权营私,提拔叛臣孽子,果然是杀头之罪!但他们汉人规矩,未婚夫妻不许见面,他既不知南人王华便是钦犯皇甫少华,这也是无心之失呀!”
  成宗叹道:“岂止这一桩。他拜相之后,推行法制,执法无私,惩办了不少豪强恶少,大多是咱们那些王公贵胄子弟。而他手下几个得力助手都是汉人,连上他几次文场、武试主考时,选拔汉、南考生,这又该是什么罪名?”
  太后变色道:“莫非要说他‘压蒙抬汉,图谋不轨’!难道他果有此心?”
  成宗苦笑道:“这不是连母后也怀疑起来啦!其实推行法治,原是孩儿主意。要他铁面无私,严办那些胸怀异志,觊觎大宝的宗室亲贵,防患于未然。他属下那些蒙古、色目职官,与那些王公贵胄多多少少断不了千丝万缕关联,办起事来难免顾虑重重,缩手缩足。他只有倚重几个汉员,这也是为的推行法制方便。至于文场武试中选拔了些汉人、南人,也是当时形势所需,经过议定并得朕允准的。他哪有半分欺心擅专。只不过他是汉人,而皇甫家和梁家、康家与他关系密切的也都是汉人;推行法治的深意乃是绝密,朕不便宣诸于众,这就使他罪在不赦,却并无过错!”
  太后默然半晌,皱眉道:“若是这样,郦君玉决不能杀。一者他是你有力臂助,矢忠于你,若杀了他,必使众汉官人人自危,谁还肯尽心辅佐你?二者那些王公也不是善良易与之辈,罗织罪名杀郦君玉,意在剪除你的羽翼,除去他们的眼中钉。杀了他岂不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以后越更跋扈难制了。这倒真是难题!”
  成宗道:“孩儿不但不愿杀郦君玉,还不舍得放他。他是孩儿为君以来最合心意的好宰相。和他联手处理政务,事事得心应手,放走了他,到何处再能寻到这等能臣来执掌保和殿?”
  太后连连摇头:“要保住他这条性命,已是大大不容易了,还能留下来当宰相?这简直是异想天开,万难办到的事儿哪。要知道他不但是女子,还是个汉女啊!”
  成宗笑道:“孩儿这两天念念于心的就是这件事。幸而刚才母后一句话提醒了我,倒想出一个主意。不过却要瞒住皇后,否则醋海生波,必然坏了大事!”
  太后一激灵,心里已猜到几分,说道:“你且先说与本后听听。”
  成宗道:“早先我和郦君玉计议时,也曾想到只要他不是孟丽君,那窃权营私,提拔叛逆的罪名就加他不上。如今朕率性聘他为后,与长华二后并立,身入皇族,那压蒙抬汉的罪名不也沾不上了么?以皇后之尊领保和殿也顺理成章啦。”
  太后忍不住一声长叹:“唉,皇儿,你这才是利令智昏,一厢情愿哪!你真如此做出来,那皇后和忠孝王姐弟肯甘服么?郦君玉向来操守高洁,也未必肯违背礼教,移情别恋,依从于你。你纵然下旨,他肯不肯奉诏入宫呢?”
  成宗脸上泛起迷惘与苦恼神情:“这正是孩儿烦恼所在。此人平素间善体君心,往往孩儿心意才动,他就能立刻配合,真个知己知心。只是从来谨守臣礼,不肯有半分逾越。这次私访梁府,向他剖析利害,他只求舍身殉法报朕知遇之恩,并无求恕乞命言语。孩儿实在拿不稳猜不透,不知他肯不肯奉诏入宫哪!”
  太后道:“官家,咱们蒙古可汗爱上一个女子,将她占为后、妃,原是平常,算不得什么大错。就是那些将官、武士掳掠了女人,也可随意处置,那些女子多半不敢违抗。只可惜你现在并不是住在塞外帐幕之中,郦保和也不是普通弱女。汉人风俗伦理,你也深知。这夺妻之恨,是和杀父之仇一般不可化解的死结。郦保和是孟丽君,就是忠孝王原配。忠孝王可是你手下第一员谋勇兼备的勇将。你若干出君占臣妻的蠢事,将酿出什么后果?若闹到众叛亲离,威信扫地,你这皇帝还坐得稳龙庭么?”
  成宗冲口便道:“但教能娶得郦君玉为妻,什么都可放弃。管他龙位稳不稳,这皇帝当不当又打什么紧!”
  太后变色喝道:“胡说!既已登上宝座,能由你性儿要下便下么?你有儿子继位没有?只要你自弃权柄,太阿倒持,立时就生巨变!不但你自己白刃加身,不得善终,那夺了龙位的人还不把咱们斩草除根?你甘愿为个女子,舍弃江山性命,那也由你。只是你的亲人何辜,忠于你的臣下又何辜?连那还没出世的皇子都该为你那一点私欲送命么?祖宗百战经营的江山,也要由你一手断送么?”
  成宗遍身冷汗涔涔而下,颤声道:“那只有把他法场斩首,成全他以身殉法来求得皇室安宁么?无罪而诛,于心何忍?又于心何安哪!”
  太后怒道:“你真个糊涂了不成?刚才不是讲过决不能杀他的么?你身为天子,大权在握,就不能光明正大摆出他的功劳,肯定他的业绩,赦他无罪,降旨赐婚么?难道保和殿非他不可,没有他时你不也一样处理政务么?”
  成宗愁眉苦脸:“容孩儿再仔细想想……”
  一语未毕,外间报:“皇后驾到。”
  只见长华扶着两个宫女笑盈盈走上殿来。太后忙变了话题笑道:“讨债的正主儿来啦!”
  长华笑道:“银子早迟不要紧,明儿赐婚时一并赏下,也见得皇恩浩荡!”
  成宗一肚子烦恼无奈,见了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板着脸冷冰冰的道:“劝你莫要高兴得太早。那人要不是孟丽君呢?”
  长华从没见过成宗如此对她,一怔脸色也变了,出口便顶撞回去:“他不是孟丽君是谁?除非有人威逼他,不许他说真话!”
  成宗大怒,正待发作,太后忙抢着道:“住口,住口!媳妇,你且听我说。”把刚才成宗所说难处,都告诉她,接着道:“皇儿正在这里发愁,想到若他不是孟丽君,眼前就好对付,先发放他回乡,过了难关,再作打算。”
  长华冷静下来,忙赔笑道:“原来其中还有这许多曲折难处。不过暂不承认,也不是办法,瞒得一时,也瞒不得一世。他原本就有抗旨逃婚,乔装欺君之罪,虽已赦免,但若添了撒谎骗人的新罪,却不是罪上加罪,更不得了啦!”
  成宗道:“依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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