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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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妃一去,长华立即召来苗瑞英盘诘。苗瑞英先是害怕不说,被皇后指出几处关节所在,苗瑞英又怕又慌,只得照实说了,哀求娘娘别让皇爷知道,免被乱棍打杀!
长华既得实据,心中大定,因笑道:“傻丫头,你怕什么?皇上是和本宫闹着玩哩。你们明明知道他和本宫赌了十万银子的,如今输了,想法儿赖账呢。真要和你们计较,那日在兴庆宫就打杀了……也罢,就说你是说梦话泄了密,这就无法怪罪你了。”
苗瑞英大喜拜谢。
打发走她,长华独自思量,越想越气:“这昏皇帝果然贼心不死。不知他在梁相府如何威压保和学士,才逼得郦夫人传柬求救。”待要立刻去万寿宫求太后,一看时刻,才是正午,太后午睡未醒,自己也觉疲倦困软。叫来周若兰,吩咐:“未刻时分,叫醒本宫,排辇伺候。”一歪身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正是:掘破天河愁天顶
解铃须仗系铃人
第三十七回 煞费苦心 运筹留贤相 情牵骨肉 舍命护乔装
却说皇甫长华自觉十分疲倦,吩咐宫人未刻时分唤醒她,便自沉沉睡去。到了未刻,周若兰请驾,长华匆匆整装,乘辇直往上宫。太后正坐在廊下纳凉,一见她便忍不住叫道:“啊呀,你怎么又顶着这大毒日头来了!快来坐下凉凉。”
长华挨到太后身边坐了,一面摇着纨扇,一面笑道:“媳妇今天可是查案来的。风火事儿,半分也迟慢不得哩!”
太后笑道:“你这猴儿,好端端查什么案?还查到我这里来啦!快说,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来求我,故意这么花马掉嘴儿的逗乐?”
长华笑道:“圣明不过母后。只因这犯案的人是万寿宫的,要求母后许我便宜行事才好查呀。”
太后狐疑道:“我万寿宫有什么人犯了案呀?……好,就许你便宜行事。若查不出什么,我可要骂你冒失哪!”
长华起身福了一福道:“多谢母后。”一回头坐回椅上,沉下脸来,喝道:“传都美儿!”
都美儿自从撒谎骗了皇后,心里一直揣着鬼胎,不敢面见皇后,看到她影儿就远远躲开。这时正藏在自己房中求神拜佛,只盼皇后快走。不料宫女荷香找来,开口便说皇后传都美儿,催她快去。一听那个“传”字,都美儿心中便打起鼓来,直觉大事不妙!荷香催得急,她莫奈何,战战兢兢跟着荷香来到廊下,在皇后面前扑通跪下。
长华冷笑道:“好都美儿啊,你瞒得咱们好!你那桃红手绢包儿呢?那双缀着明珠的红绣睡鞋呢,都到哪去了?还不从实招来!”
都美儿吓得全身都软了,缩在地下哀告道:“奴婢该死!娘娘饶命哪!”再不敢撒谎隐瞒,把当日脱靴、闯道、受审等事,一股脑儿和盘托出。
太后听得分明,吃惊不小,生恐皇后暴怒发作,闹起来不好收拾。当下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日居然是这么一回事!皇上把咱娘儿两个都骗了。你是怎样发现的?”
长华笑道:“媳妇原是不知,只因苗瑞英这小奴才惯常爱说梦话,做了亏心事,回去都不敢熟睡。昨夜想是熬不住了,沉沉睡去,睡梦中叽叽咕咕把什么都倒出来了。我又着人细查了查,居然分毫不假,因此来审都美儿,对证一下。”
太后沉吟道:“这件事倒有些麻烦,你待怎样处置她两个?”
长华哈哈笑道:“这件事明明是皇上赌输了不服气,又舍不得银子想赖账,才故意吓唬这两个奴才,要她们串供编谎,回来骗咱们。这两个傻丫头以为皇上真生了气,吓得回来装神弄鬼的撒了通天大谎。虽是骗哄了咱们,却也情有可原,不值得计较她们。倒是那赖账的正主儿不能放过,还求中证人主持公道,追讨银子。”
太后放了心,也笑起来:“这赌债么,自该追讨的。咱娘俩个可不能白被他骗了去。”
长华笑喝道:“傻丫头,快滚吧,这次本宫饶了你。”转向左右侍立的宫女、太监们道:“你们都走远些,本宫要和圣母计议讨赌债哩,不许你们偷听了去献勤儿,悄悄报与皇爷知道,叫我再上他当!”
众宫人果然含笑退下。
长华过去搀住太后:“母后,咱们屋子里说话去。这里四面通风,不保险哩。”
太后笑骂:“就听见又打什么紧,偏这么做张做智的。”一面由她搀着走进殿去。
长华扶太后坐了,收起嬉笑,跪下去摸出郦夫人那梅红帖儿呈上,禀道:“母后,这才是媳妇今日上宫求母后作主的大事。只有圣母慈悲,才救得他这条性命!”说着叩下头去。
太后心里着忙,一面伸手拉长华起来,一面急急问道:“又是谁要救命啊?怎地事情都堆到这几天来了!”
长华这才把成宗瞒下绣鞋,微服私到梁府访保和等事说了出来。
“如今郦保和吐血卧床,咱们原以为他是伤酒,昨日我娘送来郦夫人求救柬帖,才知全不是这么回事。”呈上柬帖,又逐句讲解,并说出郦夫人就是苏映雪,当年投池遇救,被梁夫人收为义女。
太后听罢称奇道:“天下竟有这般巧事,竟比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还要曲折动听!皇媳这次要本后救的是郦丞相么?”
长华道:“正是。据媳妇想来,皇上瞒下绣鞋,私访郦相,必是以此要挟,胁迫保和丞相遂他私意。保和才急得喷血卧床,郦夫人才逼得传书求救。”
太后摇头道:“你还在怀疑官家有窃玉偷香之心么?那天不是已解释清楚了么。官家为君,勤慎英明,想来不会如你想象的那么荒唐。只怕保和改装会牵连政局,影响极大,否则郦夫人怎会用‘天河决堤’来形容。”
长华着急道:“母后,画观音那天,皇上烦躁不安,不住撩拨挑惹媳妇,不是摆明他怀有私心,不愿查验郦相么?瞒下绣鞋等事难道不是无私有弊?”
太后道:“小人儿家,见事总嫌片面。皇儿那天烦躁难安,未必不是预估到保和改装牵涉不小,怕你任性而为,捅下漏子,他无法收拾残局呀。”
长华被噎得干憋气,却是作声不得,暗忖:“太后是信了皇帝那些诡辩了!”没奈何,捺下性子求告道:“郦夫人不是说‘解铃须仗系铃人’,指明只有母后才救得保和学士性命么?还求圣母慈悲怜悯,施以援手。”
太后皱眉:“不是我不救他,是难处大呀。郦保和自己就足智多谋,能言善辩,若他都无法替自己辩护,可知问题严重。官家要杀人兴狱也必须有充足理由,否则以他素常对保和学士的爱重,怎肯伤损分毫。我两个苦于不问外事,不知症结所在,如何着力?此事要先查明所犯何罪,才好解救哪。”
长华心道:“明明是你那昏君儿子存心不正,你偏要护犊子。”忍不住气冲冲顶撞:“只得明日一天了,还能查得清什么事?想当年媳妇凭着匹马双刀,纵横江湖,杀贪诛暴,救苦济贫,何等爽快利落。如今当了皇后,反倒缚手缚足,处处受制,连胞弟和弟媳受了委屈,有性命之忧,我也救他们不得。这牢什子皇后有什么稀罕的,反不如当山大王快意恩仇痛快!”
太后脸一沉:“又来胡说,真个不知天高地厚。山大王草莽生涯,有如暴风骤雨,可痛快一时,却不能持久,久必成灾。朝廷则是统率天下黎民,谋求太平盛世,若无规章法度,怎能令万众心服?郦保和若果然陷入可杀之罪,咱们要救他性命,也必要寻出站得住脚的理由,否则于事无补,白把自己也陪进去。这能是闹意气图痛快就可解决得了的么?”
长华翘起嘴道:“只有明日一天了呀!”
太后道:“一天也够办许多事啦。”
长华双眼一亮:“关键还是在皇帝身上。明儿母后召他来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
太后点头微笑:“这下子才算想对啦。你明日巳刻后才来上宫听信。有些话,背着你,我更好问些。”
长华笑道:“母后说得是。有媳妇在,他碍着脸面,总要硬撑三分。”
太后拍拍她:“你明白就好。回去歇着吧,只管放心,郦保和救过本后的命,我怎也要保住他不受伤害的。”
看皇后高高兴兴去了,太后心里倒作了难。她深知儿子秉性,平素间固是宽仁厚道,骨子里却也有一股倔劲,发起狠来,谁也无法拗他得过。尤是牵涉到男女情爱,更不好办。蒙古族骠悍好斗,只要看上了什么女子,往往强夺硬争,认作是英雄本色。若退让不争,倒被讥为怯懦,受人轻视。当年成吉思汗之妻就被人夺去,过了许多时,才得率众夺回,他自己也夺过别□、女。首领之间为这等事发动一场战争也是寻常。
皇儿如今是君临四海的人主,爱上个女子,就便下旨强聘入宫,王侯亲贵决不会大惊小怪指责。但却大违汉人礼法。汉人对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并列为奇耻大辱的死结,永世解拆不开,至死都要报仇雪耻。忠孝王是武将班头,本身文武兼资,学自仙传,结下这等冤家,非同小可!郦保和也是个把德行操守看得重逾性命,且深知利害的精明人物。他对皇儿恪守君臣之礼,正是杜渐防微。几年来君臣间联手办事,亲密无间,知己情谊显是不浅。到忠孝王陈情上本,揭破乔装,皇儿那倾慕爱恋之情一发不可收拾,这也在情理之中。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要他悬岩勒马,江心补漏,一下子斩断情丝,确非易事!
想深一层,郦夫人这封柬帖儿,未必不是保和学士主意。他看准皇儿不肯回头,以臣下身份,许多话碍难出口,皇后也无能为力,只有本后以母子之亲,尊长辈分,才能畅所欲言,对皇上痛下针砭,剖析利害。所以点明“解铃须仗系铃人”,这确是解危的最佳方案。此案关键,确在皇帝身上。
脑中泛起成宗那张疲惫烦躁的面孔,这些天为了保和丞相必定饱受折磨。自己在这节骨眼上要切责他,大是不忍;媳妇那怀孕待产,委曲求全的模样又泛上心头,这个一跺足三军辟易的主儿弄到痛哭哀求,叩头礼拜的份上,也着实为难她啦!罢了,罢了,我不解这扣儿,谁还能解?谁叫本后是他们亲娘,孩子们有了难处,苦处,谁不是急得叫娘呀!
猛想起那些虎视眈眈的宗室王侯嘴脸。保和学士身为首辅,一旦揭破乔装,朝野哗然。若他果有措置失当,甚或落下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加上蒙汉之别,原有可能铸成牵连至广的大案。若危及江山社稷,本后又岂能救他,以私废公!咳,还是先从皇儿口中,问出实情,一切以大局为重罢。
反复思量,拿定了主意,唤来凌瑞吩咐:“你立刻去御书房走一趟,请皇爷明晨来上宫,陪本后共进早餐,不得有误。”
凌瑞应声去了。
却说成宗自从私访明堂归来,总以未得明堂肯定答复不放心,终日患得患失,诸务无心,连内宫也懒怠进。除每日循例差人到太后处问安,皇后处问好外,只躲在御书房闷坐,胡思乱想。这晚凌瑞寻来,传了太后口谕,他倒也欢喜,暗忖:“不知母后又得了什么新鲜稀罕肴果,不肯独享,来召朕去。”
次日果然早早便起,卯正时刻便到了万寿宫。只见灯彩辉煌,太后已端坐殿上等候了。成宗忙上前请安道:“母后今天起得好早。”
太后笑着命他坐下,叫左右排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