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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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日皇甫长华一腔希望,在万寿宫陪着太后,等候都美儿、苗瑞英脱靴结果,谁知道直盼到天晚才盼来个郦相醉死,成宗暴怒,要寻皇后理论的噩耗。都、苗两个,蓬头散发,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是假装不出的。太后先就被吓住了,惊惊慌慌的道:“这怎么好,怎么好!我原也想到番酒性烈,恐会伤人,如今果然出了事!郦保和是本后救命恩人呀,倒反被我害了他性命!皇上就不便怪我,我自家心里也过意不去呀!”
长华脸色苍白,站在那里,不敢说话,心中又惊又悔。太后见她支着个大肚子手足无措,又心疼起来,忙安慰道:“皇媳妇,你别着急,咱们先着人探听消息去。只盼皇天保佑,能把郦丞相救活,那是万千之喜;倘若真有不测,有母后护着你,皇儿纵使雷霆震怒,也不敢在娘面前撒野的。今晚别回昭阳院了,留在这里陪我吧,不用怕。只不过,以后办事要考虑周全,别再这么任性倔强了。”
长华唯唯应喏。太后安排她到侧殿歇着去,别累坏了。
长华心乱如麻,哪有半分睡意。想到那罈酒原是新开的,莫非凑巧酒中有甚古怪?或是郦保和大病初起,禁受不住?他原比温妃多喝了一杯!只怪我性子太急,一门心思为顾芝田,不听劝阻,撞出大祸!若救治不醒,真个死了,那时太后哭恩人,皇上讨丞相,芝田悲丽君,爹娘痛媳妇,四面楚歌,就舍了自己这条命也赔还不起呀!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次日一大早,凌瑞回报:“昨晚郦相已被御医救醒,如今卧病在家。”
婆媳两人稍觉放心,长华辞回昭阳院。待要给家里写信,无奈头脑昏昏,全身酸软乏力,打熬不得,只好先去睡了。午后,又得了郦丞相不但旧病复发,还舔了吐血新证,皇上为此心烦特免了三天早朝,派医师轮班视疾。长华内疚不已,一颗心也悬悬挂了起来,几次动笔,都无法措辞,这封信怎么也写不下去。暗忖:“这次漏子捅大了!索性再等几天,有个结果再写不迟。”
闷昏昏又过了一天,长华嫌热,午觉也睡不好,正歪在湘妃榻上想心事,人报武宪王妃宫门候旨。长华慌忙叫请,自己也迎了出去。母女两个在寝宫坐下。尹良贞仔细观察,只觉女儿一脸疲乏憔悴,心中大是不安。正待问候,长华已连珠炮般把十五日画观音的事从头说了出来:“只因撞了祸,我心里麻乱,无法动笔,是以不曾送信回家。倒累得娘大热天的进宫来问信。”
尹良贞听罢,倒是放下心来,只要女儿无事便好,试探着笑道:“娘娘可知道这两天外面的事?”
“除了天天着人打听郦丞相的健康状况,我哪还有心去问别的事。娘说给我听听。”
太妃这才把这两天的事细细说了。说到郦夫人传柬,长华等不及娘说完,伸手便要那帖儿看。太妃忙取出与她,口里继续说下去,待说到苏奶奶认出笔迹,说出她的猜测时,长华拍案而起,叫道:“本宫好呆!又上了皇帝的恶当啦!”
尹良贞吓得一颤,忙问:“怎么说?”
长华道:“怪不得都美儿、苗瑞英两个吓得傻了一般,现今还呆呆的。我原先以为皇上是恼我坚持赐酒脱靴,算计他的郦丞相,故意小题大作,拿都美儿、苗瑞英两个出气,却原来是威吓串供,要这两个奴才回来撒谎骗人!怪不得那日送郦丞相回去,不但动用了御辇黄帷,还调几百御林军护驾。他是怕本后赶上截留,破了他的诡计哩!哼,若我真要截夺,他那几百人济得甚事。只可恨他连太后都瞒住了,害得我悬心吊胆,白担了这两天心!”
太妃道:“你别只顾生气,还是救人要紧。只有两天了呀!”
长华想了想,忽地笑起来:“好啵,他让我上当,逼我和他斗智、斗力,咱们就来较量较量,看你这当皇帝的斗得过我这个山大王么?”
太妃道:“这可冒失不得,他毕竟是皇帝呀!皇后犯君是大罪,要关进冷宫的。还是郦夫人说得是,解铃须仗系铃人,求太后帮忙才是上策哪。”
长华苦笑:“太后是那么好求的?无凭无据,皇上决不肯认账;我才捅了漏子,太后也未必再相信我,听我的主意。”
太妃变色道:“这便怎么好!难道眼睁睁看着郦丞相被杀头,咱们也净等着受株连,闹个人亡家破!”
长华看看娘那张焦灼的脸,叹口气,振作精神道:“娘别担心害怕,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任他诡计百出,百密还有一疏呢。你只管放心回去,叫芝田做好准备,到那日咱们合力保救,就是马踏龙楼,刀劈凤阙也要把郦保和救下来!”
太妃心惊胆战:“咳,怎地姐弟两个都是一样雷霆火爆的性子!”
长华双眉一挑:“芝田也想来武的?”
太妃哪里敢说真话,避开话题道:“不过事情还没闹清楚,咱们都不过是猜测。只怕冤屈了皇上也说不定。当皇帝也不容易,遇事首先想到的总是江山社稷,决不肯乱来的。”
长华知道娘自来胆小,怕动真格的,只得压下心头火气,劝娘放心,这事都在我身上,你只回去传话,叫芝田准备救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蛮干。太妃揣着满怀心事,告辞自回王府传话。
送走母亲,长华独自坐在房中沉思默想。如何才能拿到证据,抓住皇帝把柄,才可求准太后作主帮忙。决定了和成宗斗智,她倒冷静下来了。想到皇帝既铁了心要谋算郦保和,弄他进宫,若戳破这层纸,他索性老了面皮,下诏强聘强娶,只要咬定郦保和不是孟丽君,我怎奈和得他!闹起来,有伤皇家体面,我先会落个泼悍大不贤的罪名;真个反出京师,至多是个两败俱伤之局,白便宜了他那些王兄御弟,借此兴大狱,排斥汉臣……还是求太后这一著是上策。只是这证据……猛想起那天是温玉蝉吹箫引凤,皇上驾幸望仙楼,惹出都美儿闯道,对她们的处理也是在兴庆宫,此事温玉蝉纵不全知,也该知晓大概内情。这鬼灵精儿,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儿,只须……如此这般,必可问出来。
忍不住叹口气:“夫妻之间,原该以诚相待,谁知也要斗起智来。昭阳掌印,在一般人眼中尊荣高贵已极,却哪里知道其中的苦恼。皇帝三宫六院,用情原就不专,皇后要博贤良名儿,终日兢兢业业,小心谨慎,上下左右都要关顾周到,哪敢有半分怠忽。想起来还是在吹台山上和韦勇达无猜无忌,那日子何等和谐,逍遥快乐。可惜她只是个假男子,不过就便她真是男子,我那时怎看得起山贼草寇,也决不肯嫁他的。其实不少人都为虚名所误,白白放过到手的幸福。皇帝和山贼又有什么不同,都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强取豪夺,只不过窃钩者诛,窃国者王,皇帝坐的金銮殿,山大王坐的虎皮交椅罢了!”胡思乱想间,天已入夜。成宗差人传谕,各院关门,他宿在御书房了。
次晨,长华早早起床,先差人打听皇帝行踪,回话说今日不进宫,只在御书房处理国事。长华大喜,吩咐:“传话御膳房,速备一席苏杭风味的清淡菜肴,取一罈桂花竹叶露,一并送到昭阳院来。”又差个小太监到兴庆宫去,请温娘娘来陪侍本后饮酒消夏。
却说兴庆宫温玉蝉,自从成宗冒雨访郦相之后,就再也没见到皇帝的面儿了。打听得他连日宫门都没进,只在御书房留连,说是处理政务。温玉蝉哪里肯信,猜他必是为保和学士大事未定,无心进宫。也不禁暗暗牵挂,猜不准郦保和态度如何,肯否奉诏进宫。
晨起梳妆才罢,见院中茉莉盛开,浓香馥郁,一时兴起,叫宫女珍珠、翠环,去采了许多,用个小竹篮儿盛了,寻出花针儿穿起花环来。先穿了朵双蝶花样,用金丝作触须,黑珠儿点眼,看来栩栩若真,自觉可心满意。随手把它簪在鬓边。接着又选紫、白两色花朵,穿了对双扣回纹的连环方胜,色彩调和,更是精致悦目。
珍珠、翠环两个替她挑选花朵,看她灵巧地穿串,又爱又羡慕,只想自家也学着穿一穿。两颗头凑在一起,越凑越近。温妃忍不住笑道:“再凑近些,仔细我把你两个也串上去,也不怕人,就这么挤……”
一语未毕,昭阳院小太监林儿来了,传了皇后召温娘娘小饮消夏的懿旨。
温妃笑道:“娘娘今天好兴致。你且等等,容我更衣。”
林儿笑道:“皇后娘娘说了,暑天不拘礼,就是日常便装才凉快,不用换大装法服,免教又热又拘得慌。”
温妃道:“娘娘一直都这么体恤我们。你看我还披着晨衣呢,总该换上正经衣衫才能出门哪。”
林儿道:“娘娘只管换装收拾,奴才先行一步去向皇后回话。她性子急,慢不得的。”转身自去。
温玉蝉素来钦慕皇后武功,又喜她豁达大度,平易近人,极愿和她亲近。忙忙换了衣衫,出来把那对方胜连环用个小锦盒儿装了,带去献与娘娘戴。出门上车,珍珠、翠环两个随行。温玉蝉吩咐把油碧车四面珠帘卷上,她要顺便观赏沿途景色。盛夏之时花木繁茂,高的玉兰、朱藤、紫薇、凌霄,正自盛开;低的芍药、月季、茉莉、珠兰,也开得绚丽一片。什么含笑花、蝴蝶花、小金铃、虞美人……都在艳阳下争妍斗丽。就是架上的葡萄,也满铺绿叶,悬垂着一串串紫水晶般晶莹鲜润的葡萄珠儿,引得人馋涎欲滴。
温玉蝉坐在车上,纵目四望,只觉悦目畅心。才过碧云轩,忽见远远一行人抬着什么物事迎面走来。领头的似是成宗身边第一个得用的心腹小太监权昌。心中不由诧异:“大热天的,这奴才带着人抬什么东西呢?”
权昌眼尖,早看见温妃车驾,忙招呼众人退到路旁让道。
温玉蝉行到近前吩咐停车,笑问:“权昌,你不在皇爷身边伺候,扛扛抬抬的,忙些什么差使呀?”
权昌笑道:“回娘娘,这是皇爷差遣,奴才这半日差点儿把腿也跑折了哩!”
温妃笑骂:“瞧这小猴儿,偏会作精作怪的。有多少路啊,就会跑折了腿。莫不成你那腿是麻杆儿做的?”
权昌叫道:“啊呀,娘娘!你难道不知,从御书房到内库有多远?来来往往奴才连着跑了三趟啦。正担心皇上发火再叫跑两趟,真就要命了!”
“你这奴才,真个没得说了。皇爷会平白无故叫你跑内库?还会发火?胡诌吧。”
权昌叫屈:“娘娘冤枉奴才了。今儿早起,皇上忽然要到上林苑去看郦丞相题的诗。那些诗都贴在天香馆楼上的。皇上说那里风大,又怕灰尘污损了纸张,叫奴才们用纱把这些诗笼起来。奴才取了块绛纱去笼,皇爷嫌老气了;换上块大红的,皇爷又嫌俗气了。他自家挑了半天,也没挑出一块满意的,叫奴才到内库去把各色各样的纱各取一块去挑。娘娘你看这两大箩都是纱哪。娘娘你算算,从今晨到如今,奴才跑了多少路了?还不知会不会再跑呢。”
温妃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倒是够难为你的。我问你,这些纱里有没有碧纱洒金的?大热天,碧色入眼清凉,再有洒金点儿,又抬色又鲜亮,皇上保管中意。你也就不会再跑了。”
权昌喜得打了个千儿道:“阿弥陀佛,娘娘支的着儿真好。早该来请教娘娘,也不会跑这许多冤枉路啦。”
温玉蝉笑着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