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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部分

再生缘之侠隐-第152部分

小说: 再生缘之侠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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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到烂面胡同,听知忠孝王已先娶了个节孝夫人,项南金大不乐意。侯五嫂便教她进门后要先逞威风,打那节孝夫人一个下马威:“定要她怕你,见了你乖乖做小服低。再放出手段,窝盘住忠孝王,要他只在正宫伴你,千万别放他到姓刘的房里去,以防那女人装娇卖俏夺你的宠。”
  这些话句句打进项南金心里去,越更把侯五嫂认作心腹知己,片刻不离。每天除了打扮,看花诰,便是和侯五嫂唧唧哝哝筹划如何笼络汉子,如何收拾节孝夫人,如何骗得老王妃喜爱信任,夺下家政大权的宏伟大计。想着只要团弄住汉子,掌了权,阖府上下谁都要顺着我,看我眼色行事。那时我便先教忠孝王弄个王爷给我爹当,两个哥哥也要当侯爷、大官。二嫂和我不对,叫二哥休了她,另娶个听话的。姐姐历来和我不好,姐夫也是老实巴交没出息的货,叫忠孝王把他们男男女女统通抓来打屁股,定要打得他们跪着求饶才罢。这些雄心大计,常教她不自禁笑出声来。
  那日项隆饮罢会亲酒归来,说起忠孝王得病的事,项南金倒是真个担心,唯恐这桩婚事又黄了。每日早香晚香许愿求神,极是虔诚。提心吊胆掐着指头数日子,生怕又传来那人死了的消息。日盼夜盼,好容易今日已是十二,明天花轿就要上门啦!忠孝王还没有死。项南金私心窃喜:“这一番王妃该是当定了!”独自坐在房中细细拟想那拜堂成亲入洞房的韵味,把侯五嫂都关到门外去了。
  项隆这些天只忙得足不沾地,张罗女儿嫁奁,不惜血本,件件俱要体面光鲜。早饭后,自在检点那些买回来的各色物事,打点装盒。侯五奔来报说:“尹大人到了。”项隆只说是来告知迎亲时刻,和有关事宜,乐颠颠出去迎接,让进堂屋奉茶。
  茶罢,尹上卿直截了当说了忠孝王病重,拜不得堂,娶不得亲,皇上降旨宽展完婚时限,以前定的吉期取消,待到小王爷病愈再另行择日。
  项隆一腔高兴,被这盆冰水浇了个火灭烟消!一张胖脸登时沉了下来,心念电转:“那天行聘、会亲,王府中显得冷冷清清,没甚喜庆模样,说是小王爷病了,面也不曾见,亲也不曾认。如今连皇上钦定的吉期都改了限,难道这一个女婿又会像前两个一样一命归西不成?我远离家乡,女儿原是冒名假货,迟延一天便多一天风险。若事情败露,不但血本无归,说不定还会搭上这条老命!这事宜早不宜迟,管他真病假病,先把女儿塞进他府内才妥当。只要跨过那道门槛,就是他家的人,就便识破是假,也猫爪子抓糍粑烫也甩不掉啦。”
  思谋已定,忙挤出一脸谄笑,向尹上卿道:“既是忠孝王病重,不能成亲,那也无妨。我这干女儿乃是皇上判定,钦赐成婚,又受了王府聘礼,皇封花诰,早就是皇甫家的人啦。如今丈夫有病,做老婆的正该去煎汤熬药,床前伺候。我们昆明原有冲喜的习俗。丈夫有病,往往提前接了未婚妻子过门冲喜,说也奇怪,任你病重,一冲喜就会好了起来。反正明天就是喜期,我立刻去雇轿,趁天色还早,把干女儿送去王府冲喜。让她先和忠孝王一屋住了,伺候好了病人,再选个好日子拜堂也不迟。请尹大人先到王府说知,我们随后便到。”
  尹上卿暗暗吃惊:“这老儿好厉害!想必他已看出我们起了疑心,竟要仗着皇上钦旨,把那女子硬送上门,弄成‘木已成舟,不容反悔’。倒要说些大话,挡他回去才好。”当下不动声色,哈哈大笑道:“啊呀,项员外,你这话幸亏是对下官讲。若被王府中人知道,怕不会笑掉了大牙!你说的冲喜风俗,下官也是知道的,原是百姓人家,小门小户,或因人手不足,或恐婚事有变,才弄这提前进门,亲侍汤药的做法。如今皇甫家父子亲王、国戚皇亲,家中婢仆如云,岂会让王妃去做熬药煎汤这类妾婢之役。王妃乃皇封极品,尊贵无比,迎娶之时,有一整套礼节仪注,半点也不能错的,哪有自家弄乘轿儿送上门去的王妃?这不是天大笑话!不怕项员外你恼,就便你不顾体面,真把孟小姐送去,恐怕连府门也无法靠近,只在巷口便被侍卫拦住了。何苦自不尊重,去讨下人轻贱。下官也没脸去王府转达你这些言语哪。”
  项隆老脸一红,默然半晌道:“当年我偶发善心,做好事收留了这个干女儿,原不知她是孟小姐。直到皇榜访寻忠孝王妃,她才说了实话。我想人情做到底,丢下自己商号营生,万里迢迢亲送她上京来,只盼早早了结她的终身大事,功德圆满,小老儿也好放下心回家干自己事去。若像这般久拖下去,这许多人住在京城,吃喝嚼用每日花销不少,就有铜斗儿家私,也消耗不起。求尹大人把这下情说与老王爷,劝他不要改期,先把人娶去,小老儿脱了干系,也好回乡。”
  尹上卿笑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项员外做了善事,自有善报,何必在乎多等几天。现今圣旨已是下了,老王爷正因不敢违旨,才托下官来知会项员外。目前小王爷卧床不起,没有新郎又怎样迎亲呢?”
  项隆勃然变色道:“尹大人,请你说句实话。那忠孝王是真的病重,还是因孟府不肯认女,怀疑咱们送来的是假小姐,才这么故意拖着,不肯爽快迎亲?虽知老汉的儿子也是官哩,我自己家中,颇颇得过,又不是穷花子想发横财,平白无故骗人则甚?是吃饱了撑的么?”
  尹上卿忍不住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项员外,你儿子是官,你怎么总说些外行话出来招笑儿?忠孝王若疑心你们是冒名诈骗,还会行聘送上王妃花诰么?这些天王府日日医药不断,老王爷夫妻急得焦头烂额,你还疑他没生病。你要信不过,何不自己到外廊营巷口看看去。每天上朝的只有老王爷一人,小千岁没生重病,敢不去上朝么?皇上会无故下旨改了限期么?”
  项隆听他说得有理,倒没了主意,踌躇多时,叹口气道:“咳,真个不巧。孟夫人不认女儿,孟小姐已是伤心难受,脸上无光;如今小王爷又病得不能迎亲拜堂。莫非我这干女儿的晦气星还不曾退尽!尹大人既这么说,小老儿也只得舍命陪君子,再等上几天。有劳尹大人不时留心,催催王府。只要小王爷能勉强撑起身子,就快快娶了罢。小老儿也便完了这塔尖儿的功德啦。”
  尹上卿点头道:“这个自然,下官也盼着这件喜事尽快圆满完结哩。”起身告辞,径往王府向姐丈备细说了项隆言语:“那老儿果是刁滑,姐丈要预作布置,提防他送那女子上门来啰唣。”皇甫敬谢了又谢,不住道劳。送走他后立即传来人役、卫士,亲自作了布置。
  却说项隆送尹大人离去后,愁眉不展,进去向女儿说知此事。项南金正在那里切盼假期,想入非非,听爹爹唉声叹气诉说,如同一声霹雳把她从九霄云里震落到冰窟窿中,从头到足凉了个透!忍不住两泪交流,数数落落哭了起来:“老天啊老天!我项南金真个这般苦命?头聘李家,又聘张家,都是眼看花轿上门就把新郎死了!如今好容易蒙了个王爷,王妃花诰也骗过手了,那么龙精虎猛一条俊汉子,也一病不起,拜不得堂了!我真是克夫命?已经没人敢娶我了,这一个再死了,难道要我守一辈子活寡,永世找不到主儿了么?”
  伤心伤意哭了多时,到底想不过,向一脸苦相手足无措的项隆道:“爹爹,我不信真有这般巧事。那天在金殿明明鲜蹦活跳一个人,大半个月就会病成这样了?你赶快到王府去走一趟,探个确实消息。就说老丈人关心女婿,要亲眼看看他。别叫那些人把咱们当傻瓜,蒙骗了去。就便他真个要死,只要没咽气,我也要挤进他门里去。跨过门槛就是王妃,王妃再嫁,好歹也能再找个王爷女婿!”
  侯五嫂早就随在项隆身后跟了进来,却一直插不上口。憋得发慌,趁空儿赶忙接口:“娘娘这主意对极了。员外明儿早早雇乘轿,抬了娘娘,我和侯五跟着大摇大摆进王府去,指名找小王爷,要和他亲热亲热。谁敢拦挡,瞧我不赏他一顿海骂,管教骂得那厮们屁也不敢放。你只管拿出娘娘的王法来,不听话的就砍了他!进了那道门儿,咱们就不出来啦。你只管守着小王爷亲热,净等拜堂。我和侯五替你把门守着。老婆陪汉子,有甚不该,瞧谁敢来放屁聒噪?”
  侯五嫂说得口沫横飞,项南金听来快心如意,眼望项隆,只盼他放口答允。项隆心里比女儿更急,他明知夜长梦多,越拖越险,假冒诈骗一经揭穿,祸事不小。自诩平生精明,从没做过蚀本生意,万不想老来这票大买卖会弄得上下不得,如此糟糕,只怕要赔了老本儿!听侯五嫂嘈吵,他也反复掂量,毕竟知道厉害,因拦住项南金道:“孩儿吔,先别冒失的好。明天先去打听,有了确实消息再商量。”
  次日项隆买了许多吃食点心,叫侯五用个捧盒装了,跟着自己去探病。挨到仪门左近,已有执戈卫士拦住。此时府中上下都得了老王爷吩咐,知这老儿是个冒认皇亲的骗子,谁肯理睬他,连辕门也不曾进得。送去的礼物也没人肯收,说是未奉上命,不敢擅接。问起老王爷,说道朝中办事未回;问小王爷,不是说卧床难起,就是说病势不轻,哪里问得出个子午酉卯。项隆直觉兆头不好,越更心慌,守在巷口等候上下朝车骑,偷看小王爷是否上朝,又想拦住老王爷问问清楚。皇甫敬早有防备,出入府第都排开仪从卤簿,卫士如云,前有藤鞭朱棍净街,项隆哪还靠得过去。一连两天,果然只有老王爷上朝,不见小王爷踪影。
  项南金咬牙发狠,自家叫人雇了轿子,带着侯五嫂去闯王府。刚到外廊营巷口,便被王府卫士拦住盘诘。项南金揭开轿帘,故意露出那张自以为可以颠倒众生的俏脸,娇滴滴喝道:“本娘娘在此,谁敢拦我!”
  侯五嫂双手叉腰,直眉瞪眼,可着嗓子吼道:“这是忠孝王妃娘娘孟千金,来看她亲丈夫病的。你们这班瞎了眼的狗奴才,还不乖乖让开带路!”
  这两声嚷叫,换来一阵哈哈大笑和挥舞的皮鞭。众卫士边打边笑骂:“何处刁民,敢来冒认皇亲!”
  “好个没廉耻的贱货。咱们王妃足底泥尘也比你高贵三分。什么东西,也来人模狗样,咋咋呼呼!”
  藤鞭挥处,打得皮肉生疼。抬轿的慌不迭转身就跑,嘴里喃喃抱怨,怪她们吃了熊心豹胆,不知死活,居然敢到亲王府来讨野火吃!项南金、侯五嫂顿时蔫了。一行人被赶得没命奔逃,灰溜溜回转寓所,还向轿夫赔话,添了钱,才打发走了。
  项隆见不是路,有心开溜,只恨无处可去。回云南没脸见人,再则他是奉旨遣嫁,云南差官虽是回去交差了,京师地方差役却照管着他们,怎容得他一窝儿要来便来,要去便去。项隆这下子才真是猫爪子抓了热糍粑,脱不爪子了!没奈何,只得咬牙挺住,日日到外廊营巷口守候消息不提。
  却说大太监董祥,宣了旨意,探看过忠孝王,回宫复旨。向皇后细说了小王爷形容憔悴,病势不轻,又说他看了家信和旨意欢喜高兴,要奴才替他向娘娘谢恩,请娘娘放心,有了指望,他再不敢胡闹,辜负皇恩,会认真调养的。又说服了郦相爷的药方,也是见轻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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