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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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之理。何必苦苦盘诘,为难于她。快快把她认下,带回家去,早完花烛,下官也好叨扰一杯喜酒喝喝。”
项南金正在东支西绌,眼见支吾不过去了,忽见这俏官人出来帮自己说话,不禁惊喜交集,暗道:“这俏冤家不但人生得好,还知情识趣。他这般出力帮我,必是看上我美貌。只要事情成功,我必要大大报答他。任他要什么,我都肯给的。”一阵胡思乱想,口里却也不忘叫母亲,还顺势儿扑向韩夫人,要赖进她怀里去。
韩素音性子倔强急躁,遇事顶真。这件事关系到爱女终身,女婿情分,岂肯有半点含糊,去认那假货。经过上次金殿对质,她已深信少华所说不虚,改装原就无惊无险,是这痴丫头自己想当官,不肯改装出嫁。她深恨那贪图富贵的冒名贱婢,焉能让她得逞。偏遇着这个项南金能说会道,死死纠缠,呕得她气满胸怀。当着皇帝和一众官员,不能使性发作,只得耐下性子盘诘,和那女子斗智。眼见驳得她理屈词穷,已是胜利在望,郦保和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撞了出来,替那骗子说话!恨得她咬牙暗骂:“好个官迷心窍的任性丫头!人家要来占你丈夫,霸你窝儿呢,你颠倒来帮她说话。唯恐亲王丈夫,王妃富贵送不出去!”
气狠狠瞪了明堂一眼,推开扑过来叫母亲的项南金,自向成宗回奏道:“皇上,臣妾已经遵旨辨认盘问过那昆明女子了。这人乍看倒有两分相像真容,细看就和我女儿大不相同了。她身材比丽君矮了两寸,体态比丽君丰肥了许多。丽君十指纤细修长,掌心犹似一瓣莲花;这女子十指粗短,掌心厚厚一块肥肉。丽君金莲端正,秀气苗条;这女子一双大脚像白薯一样。丽君满腹文章,琴棋书画皆精,丰韵飘逸,宛如琼林玉树,脸上透着书卷秀气;这女子出言粗俗,举止轻佻,全身没有半根雅骨,显然不是出身于诗礼之家。她决不是臣妾女儿,我岂能胡乱认她。若错认假冒,一来有欺君之罪,二则我女儿现在,焉能让鸦占凤巢,误了我女儿终身。臣妾只认真女,决不认这无耻诈骗之徒!”
成宗暗暗着急:“这孟太君好不晓事,竟敢强项,不听朕吩咐!而她的话又是无法驳回的事实。”无奈之下,只得大逞君威,怒冲冲道:“大胆韩氏,你既说女儿现在,怎不送她于归忠孝王,反来求朕出皇榜天下访寻?这不是有意戏弄寡人么!”
孟士元见皇上翻脸发怒,暗叫不妙,忙上前跪下道:“皇上息怒,还求宽恕她女流之辈,不明事理。”低声向老妻递话:“夫人,你就听皇上言语,认了这个女儿罢,别再多说多话了。”
哪知韩素音向来是不服压的,今天这昆明女子明明是假冒诈骗,偏女儿出来要她认,皇上以君威高压迫她认,她心中愤慨已极,孟士元这几句话有如火上浇油,哪还按捺得住,登时大声道:“臣妾原是劝女儿认亲出嫁,哪知小冤家利名心重,骨肉情疏,不肯听我言语。如今皇上把个冒名女子误认为真,要我认她,我能认这个假小姐,害自己亲女儿么?”
成宗又急又怒,拍案道:“大胆放肆,胡说无理!”
韩夫人抗声道:“臣妾据实上奏,没有胡说,更不曾无理。只为皇上不许人说真话,擅议大臣,臣妾不敢违旨,才含忍至今。皇上既怪臣妾不叫女儿于归忠孝王,如今就求皇上作主,我女儿正是保和学士郦君玉,二月初五我母女相认,请许他改装出嫁!”伸手指定郦明堂。显然这老太太是豁出来啦!
郦明堂正为眼前僵局着急,哪知娘竟当殿揭出自己就是孟丽君!机关一破,立时便会大祸临头,不可收拾。惶急之下,再也顾不得仔细推敲,顿时脸色一寒,怒冲冲跪倒金阶奏道:“臣保和殿大学士郦君玉谨奏陛下,二月初五,因要救回孟太君性命,从权认母。前者已在金殿陈明,上下皆知。蒙圣恩谕旨澄清事实,严禁邪谣,以正视听。其时孟先生正在金殿,理应回家转告太君,消除误会才是。因何今日孟太君又在金殿之上重翻旧案,指认臣是她女儿!叫臣今后有何面目再立于朝堂之上?请乞皇上开天地之恩,许臣辞官归隐,远离谣诼是非,免教再受他人猜忌。”一面说,一面揭下头上相貂,解开玉带,便要纳还冠带,辞驾出朝。
明堂心里打的是趁机脱身远去主意,却不知成宗那二后并立的心思不但毫没改变,反是更加坚定,哪舍得放走这如珍似宝的郦君玉。急得站了起来,叫道:“丞相休得生气,自有朕替你作主。”叫权昌等快去替丞相戴冠整衣。一扫殿上文武,大都现出错愕神色。明堂那些门生属吏,多有愤愤不平之意。
他立时脸色一变,拍案大怒道:“好个不识好歹的韩氏!你既明知朕有谕,不许擅议大臣,竟敢在金殿之上公然违旨,戏侮当朝首相,指责寡人,连君臣之义也忘了么!当年朕降旨赐婚,乃是受贼臣蒙蔽,无心之失。你们若是忠良,就该上本申诉以求公道才是。不上本,也不遵旨嫁女,反任由女儿逃走不报,以假新娘搪塞欺君,你们就无过么?后来真相大白,朕引咎自责,不但不追究尔等罪责,反加恩赐封,又出榜悬赏,天下访寻。君恩如此深厚,尔等不知感激,倒以朕为可欺,在殿上啰嗦烦琐,出言无状。这昆明女子面貌相符,熟知你孟府家事,又当殿认出父兄,难道还是假的不成?你自己女儿,认不认倒也没甚相干,怎地却来咬定保和学士?他乃是当朝首相,朕的辅弼重臣,欺他即是欺朕!”手指孟士元:“你身为龙图阁学士,懦弱惧内,不能齐家,焉能治国?你可知罪?”
孟士元哪敢分辩,只俯伏叩头待罪。
皇甫敬慌忙出班求情:“念韩氏日在闺阁,见识短浅,且久病糊涂,出言无状,求皇上怜悯,从宽免究罢。”
成宗趁此转圜:“既是国丈求情,姑念孟士元平日办事勤谨,尚无大过,着罚俸半年,以示儆戒。若敢再犯前愆,纵容韩氏,还当重办。”
孟士元忙拉着韩夫人叩头谢恩,退过一傍。
成宗传谕,宣项隆上殿,吩咐道:“你万里送王妃,功劳不小。虽是她父母糊涂,不肯认她,有朕替你们作主。现钦赐孟小姐在一月内和忠孝王成亲,由项隆送嫁。如今你带着孟小姐,好好回到下处去罢。”
项隆喜心翻倒,跪在地上砰砰直叩响头。
成宗再向皇甫敬道:“国丈回府,速速择吉迎亲,不准违了限期。”
忠孝王皇甫少华还从没见过皇上如此独断专横,一时急怒攻心,抢步上前跪下道:“皇上,臣不能奉……”
一个命字还没出口,成宗已拂袖退入后殿去了。殿头官拂尘一摆,宣道:“散朝。”
众官员各自散去。只有孟士元垂头丧气,韩素音忍气吞声,忠孝王呆呆跪在地上。皇甫敬叹口气,把儿子拉起来,叫声亲翁、亲母:“咱们也走罢。”
孟嘉龄赶过来默默无言,扶起母亲,搀着她出殿。一行人到得午朝门前,恰遇着保和丞相正在上轿,只见他举目把这两家父子一扫,便昂起头跨进金顶大轿,排开全副执事,威仪煊赫的去了。韩夫人气上加气,回到家中把冠袍一卸,就倒在床上,嘴里喃喃念叨:“前世冤孽!怎生出这样忤逆不孝的女儿来!报应,报应!”立刻旧病复发,卧床不起。
孟士元原想埋怨老妻不知机变,自讨气受,见她已气成这个模样,哪还忍心责备。孟嘉龄毕竟少年气盛,哪忍得住,大骂这丫头真是个不孝不悌,无情无义,铁石心肠的官迷!禄蠹!惊得章飞凤飞步赶来,先劝住丈夫,又去安慰爹娘,陪着韩夫人劝了半天,直到她累极睡去,才轻步退了出来。心中也觉妹妹过分,连骨肉之情都不顾了!
一家人在这边怨恼明堂,却不知郦明堂一腔凄苦,无处诉说。她原想乘机辞朝脱身,谁知惹得成宗暴怒,大发雷霆,使娘受斥责,爹爹罚俸。心中一似剑剖刀剐的难受,却还要做出一副不依不饶狠模样。午门上轿时,见哥哥扶着老母颤巍巍走出来,忍不住眼泪直涌,只得昂起头,拼命忍住。一待回到弄箫亭,哪还憋得住,三脚两步奔进卧室,拉过锦被蒙头盖脑一罩,便伤心饮泣起来。
素华大惊,忙遣走婢仆,惶惶奔了进去,搂住明堂问道:“怎么啦,出什么事啦?你倒是说话呀!”也哭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明堂才把头从被里探出来,推素华道:“别哭了,是我今天惹了祸!”
素华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听明堂说罢今天的事,忍不住埋怨道:“你也真是的。太太明明是维护你,才不肯认那不要脸的假货。你倒反过来帮那贱人说话,又害老爷、太太受责罚,自己再回来伤心伤意的难受。真是何苦来!倒不如说了真话,料皇上也下不得手杀你。”
明堂叹道:“皇上纵不忍杀我,还有别人呢。我们几家都是汉官哪!”
素华不服:“普天下就数皇帝最大,他不吐口杀你,别人谁敢生事?你又没挖了谁家祖坟,错断了人命大案,谁能那么恨你,一定放你不过!”
明堂叹道:“哪里还须我自己做什么错事。只要是掌握枢要的官员,就不可避免会卷入政局斗争的风云。官场里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不是你这长处深闺的女子能以想象的。皇帝高高在上,全仗脚下基础层层垫上来,江山是蒙古人打下来的,也就是仗着这蒙古的世爵贵胄做他的垫脚基础。基础垮台,皇帝也从云端跌下来了。他是看重他的宝座,还是看重几个汉官?他选拔我执政,是为的惩治宗室里的野心家,我执法无私,大振了君威,也就和这些有着千丝万缕盘根错节关系的贵族们结了仇。只要乔装一露,这些人能放过我?那时皇上再不忍,也只有丢卒保帅杀我啦!”
素华忧心忡忡:“怪不得常说‘官高必险’,当官也实在不容易。”
明堂道:“所以我官越大,心里越害怕。只想早早脱身归隐,求个平安。偏爹娘和芝田他们都看不破,总陶醉在眼前的富贵荣华之中。我真不知我是什么收场结果!”
素华心里沉甸甸的,勉强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当初那么艰难我们都熬过来了,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捧水过来,服侍明堂洗脸、更衣,让他睡下歇息。明堂满怀愁绪,柔肠百结,担心母亲,又担心这一闹再挑起旁人疑心,哪里排解得开。
那假千金项南金和父亲回店,项隆兴高采烈,庆幸这票生意成功,赚大发哪!项南金更是得意忘形,暗道:“原来我是王妃贵命,怪不得张、李两个小子无福消受,短命死了!”
想到孟夫人指认保和学士是她女儿,只觉可笑之极:“这个老太太真是老糊涂啊!看人家生得俊,就说是她女儿。若保和丞相是她女儿,怎会处处帮我,把这泼天富贵,王爷丈夫白送给我。他须没有发疯!明明他是男子,才会爱上我的美貌,出力帮忙。我当了王妃,再勾上他这样一个知情识趣的俊俏情郎,那才乐死人哩!”心里胡思乱想,侯五嫂赶来相问,项南金把今天金殿认亲的事,加油添醋细细说了。自然把自己的狼狈模样瞒住,只自夸自赞的说自己如何机灵,如何能说会道,连皇上和保和丞相都喜欢我,出力帮我……又把秋素狠狠骂了一顿:“险些儿被这笨货弄砸了锅!”
侯五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