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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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阵哈哈大笑,把话题扯了开去。少华却在心中道:“原来恩师不好声色。我这瑞云班倒是送不送呢?”当日喝酒,直到晚间才尽欢而散。
十六日一大早,卫焕带着女婿女儿,儿子媳妇,同往河边码头上船起程,少华跨马相送。到了码头,趁众人忙着搬行李装船的工夫,和熊浩躲到一旁话别,执手依依。熊浩见少华神色郁郁,一副心事重重模样,便道:“暂别一年,便可重聚,贤弟不必如此。”
少华双眉紧蹙道:“大哥走了,顿失知己,小弟许多心腹话儿再也没处诉说,怕不把人活活闷杀了!”
熊浩看着他满脸愁容,心情也觉沉重,说道:“我知你心心念念只在孟小姐身上。其实世事变化无常,往往出人意料。就如金雀夫人,都以为她嫁了崔家,却突然来到京城,造化我们喝了这杯意外的喜酒。”
少华叹道:“正为娶了她,我心里才不踏实。只恐惹恼丽君,不肯谅我,从此再不出头,那便如何是好!”
熊浩也叹一口气道:“这件事也实在不巧。你偏偏赶在这节骨眼上娶亲,娶的又是刘捷的女儿。看来那人是真个恼了你。这件事倒颇有些麻烦呢。”
少华一惊:“那人?你指的是郦老师?眼看师母就要生儿子了,他会是乔装?你看他调弄瑞云班那两个小妮子的模样,哪有半分像是女子。”
熊浩忍不住笑道:“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的当局者迷?我且问你,咱们和老师同席喝酒也不只一次、两次,他素常对那些女伶、舞姬的态度如何?”
少华怔怔的道:“他为人严谨,对那些人向来不假辞色。”
熊浩道:“这就对了。难道他那天不是一怒之下,故意做作?真要好色,为什么良乡县宰送的美女他不肯收?那天我就是怕他们瞎胡唚,无意中揭出老师乔装破绽,才故意把话头引开。你想想,以他眼前地位权势,谁能阻得他纳美?再说他和师母成亲几年都没儿子,偏巧这时就有孕了?就不许他撒谎说假话?过些时他说儿子小产了,谁又敢去查根究底?你就那么劳实,偏要句句相信。”
“难道他那天真是故意做作来断我念头?难道他真要一辈子不改装,把假男子做到底?”
熊浩叹道:“你真个当局者迷。他若单说师母怀孕,还可认作巧合,但一个素来严谨的人,突然一改常态,放浪形骸,不透着奇怪么?”
少华默默点头。他原就反复思忖过,熊浩的话只不过从旁证明他自己想法不错罢了。熊浩见他无语,又接着道:“你再想想,以前他和你常相往来,十分融洽,为什么近来突然疏远了,甚至屡叩师门,也不得一见呢?”
少华失声道:“正是!从花烛娶亲那天见过他,以后就没见过面了!”忍不住长叹一声:“唉!他真就那么恼我?难道他想不到我是迫于君亲严命,出于无奈才娶刘燕玉的么?”
熊浩喟然叹道:“他只能看到你娶亲的外面排场,那些内幕详情又从何得知呢?以那天的铺张气派,谁都不信你娶的是小妾,一般人家娶正室也没那么隆重哪。你且设身处地替他想想,任谁人遇着这事都会生气啊。”
少华愁眉苦脸:“大哥说得是。那天真也太过铺张了。可如今我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冒冒失失去跪门请罪罢!早先是‘刘郎只恨蓬山远’,如今倒成了‘更隔蓬山几万重’去了。”
猛地砰砰啪啪爆竹炸响,船头上火光闪亮,却是在烧利市纸马,立刻就要开船了。卫焕站在船头大叫:“友鹤,友鹤,快上船啊!”
熊浩一面高应:“来了!”一面紧紧握住少华手,匆匆道:“为今之计,只有消除误会,动之以情这个办法了。赶快寻机会向他剖明真相,尽力挽回罢。这件事外人是帮不上忙的,只有靠你自己至诚格天了。”放开手三步并着两步,奔到渡口上船。船家立刻解缆,三只大船,船头高矗官衔硬牌,卫士们画戟双双,金枪对对,排列两傍。后面又有几只小些的船坐了仆役家将,扬帆顺流而去。
少华悄立岸边,挥手作别。眼看帆影远离,越变越小,终于不见。只觉怅然若失,满怀悒闷。铮儿等带过五云驹,簇拥着他回转王府不提。
却说元宵节后,孟嘉龄升了翰林院侍讲,家中贺客盈门,都由飞凤接待应酬。偏有那不识相的女眷,听说韩夫人久病,要进来望候。韩素音没奈何,只得强撑着起来客气周旋,如此起起坐坐一折腾,倒更加深了病情,弄到卧床难起。医生连药也不敢下了,暗嘱快快备办后事。
孟士元只得告了一个月假,在卧室外间铺设临时床帐,日夜相伴,照应病人。韩夫人终日昏昏沉沉,神识不清,晚间噩梦颠倒,见神见鬼。孟士元也跟着起起卧卧的折腾,几天工夫已是心力交瘁,疲累不堪。
这天他把嘉龄叫到书房商议备办后事,父子相对发愁。孟士元咬咬牙道:“京城中虽是名医请遍,但还有一人不曾请他来看过,为父实在心有不甘。但教有一分希望,也要试试,怎忍心就这样眼睁睁看她死去。”
嘉龄道:“爹爹说的是谁?孩儿立刻请去。”
孟士元拈须沉吟道:“这人是不十分好请的……”
嘉龄猛省:“是保和丞相?”见父亲点头,便道:“任他难请,孩儿拼着跪地央告,好歹也要求了他来。只是娘的病明明是心病,若妹妹不归,再好的医生再好的药,也无济于事哪。”
孟士元犹豫了半天,下个狠心道:“有件事,搁在我心里几年啦,一直不敢说出来。不知你是否发现,我怀疑那郦保和就是你妹妹!”
嘉龄一惊不小:“啊呀,爹爹,你拿到什么证据了么?”
孟士元道:“那还要什么证据。你看他容貌、声音、言谈举止,还认不出来么?就是笔迹也和丽君相同啊。他名叫郦君玉,若把玉字去了是谁?”
嘉龄细一琢磨,跳将起来道:“是极,是极。初见他时我也觉面熟,只他是梁相娇客,又得皇上宠信,一时想不到妹子身上。加以他对我十分冷漠傲慢,见了面扬着个脸儿,话也不愿和我说。我只以为他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也便懒去攀交。后来他升得极快,更少见面,越加疏远了。莫非他是有意避我,故意装模作样?”
孟士元道:“猜对了。他正是有意回避我们。你看他对谁都亲切温和,彬彬有礼,唯独对我父子是一副冷脸子。再看他对东平王和刘国丈那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他若是江陵郦君玉,与皇甫何亲,与刘捷又有何怨?这还看不出他是谁么?早先我只怕坏了他事,不敢声张,后来他官居首相,位压百僚,我更不敢冒失认他,才故意把画像真迹给芝田看,实是向他泄机。谁知他们也不敢鲁莽,只求了道天下访寻忠孝王妃的皇榜,舍近求远,济得甚事。”
嘉龄沉吟道:“爹得说得是。如今要救娘性命,也管不得那许多。我好歹也要去闯闯他那相邸,死磨硬赖也要求他来家,让他看看娘为他病成什么样子。纵是铁石心肠,也该软了。我们再相机行事,逼他吐露实情,认了爹娘,那时娘就有救啦!”孟士元连连点头。
第二十五回 思爱女 抑郁成重病 求国手 宛转试乔装(4)
第二天;恰巧嘉龄不当值,估摸散朝时候,带了两个家人骑马直奔梁府。到得巷口下马,吩咐家人在此等候,自己徒步往府门走去。到了仪门,向门官问道:“郦相爷可曾回府?”
门官道:“相爷刚好回府。”
嘉龄大喜,请门官通报:“侍讲孟嘉龄,有要事谒见丞相。”
门官答应着去了。嘉龄在府门前鹄立等候。等了许久,不见回话,心中焦躁,背着双手在那里踱来踱去。忽然人影一闪,从门内走出一个少年来,猛不丁和他打了个照面。嘉龄见他身着天蓝绸衫,头戴乌纱小帽,两个翅角儿闪呀闪的,配着那张白里透红的圆圆脸儿,显得十分伶俐。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只觉好生面善。那少年见嘉龄注目看他,脸一红,显出两分慌乱,一抹头回身便跑,急急忙忙退进府门去了。嘉龄好生诧异,几步迈上台阶,追进角门,见他并未远去,躲在门后,正往外探头儿偷看。蓦见嘉龄追进来,忙不迭掉头飞跑,直往内堂去了。
嘉龄大疑:“这少年是谁?看他模样,分明认识我,却为何要慌乱躲避呢?”皱眉苦苦思索,自己在何处见过他。忽地脑际灵光一闪:“这不是丫头荣兰么!”差点失声叫了出来。忙伸手掩住口,退往阶下。暗道:“谢天谢地,爹爹认得不差。如今妹妹有了着落,娘的性命可望无碍了。”眼巴巴望着府门,盼望门官快快出来召见。
却说郦明堂下朝归来,正在弄箫亭用膳。忽外面传报进来:“侍讲孟嘉龄有要事求见相爷。”
明堂不觉心下踌躇:“我并没委他办甚公事,他又不属我统辖,突然求见,是何原故呢?”一面拨拉着碗里饭粒,一面忖度:“入朝以来,我一直回避着他,从没和他交往闲谈。只因他自来少年气盛,不似爹爹谨慎,若被他认出我来,大不稳便。”叫丫头传谕:“相爷无暇见客,有甚紧要公事,只须说与保和殿当值堂官,自有相关人员办理。”
门官领了言语,出来向孟大人回复。嘉龄急得火冒,暗骂:“好个狠心丫头!娘为你一病垂危,来求你救命,你还在打什么官腔,摆什么首相臭架子!”莫奈何只得求恳门官:“长官,我委实有性命交关的重要大事,只有相爷亲自出手,才可解决。必须面见禀告,烦你再替我回禀一次,恳求相爷拨冗赐见。”一面摸出一锭银子,塞进门官袖里。门官只得重击云板,把孟大人言语再次报了进去。
明堂听到那“性命交关,亲自出手”的话,蓦地一惊,忖道:“啊呀,不好!前两天原听说爹爹因妻病告假。难道是娘病重难起,哥哥到这里来求医?”心里不由着慌,便待传话接见。再一转念:“我如今既已断绝儿女之情,立心大展才华,一抒抱负,为前人所不敢为,替天下女子吐这口不平之气。怎能冒此大险!见哥哥已防被他识破,见母亲更难瞒得过她,那不是自投罗网么?这个医生是当不得的。”待要硬起心肠不管,但母女连心,又哪里放心得下。反复掂量,拿不定主意,不觉呆了。
梁素华见他愁锁双眉,脸上阴晴不定,劝道:“相爷,孟大人是从没来过的,今天坚持求见,料必确有要事。你该拨出时间,见他一见才是。免教有甚贻误,后悔不及。”见明堂仍在犹豫,便替他传话道:“请孟大人到书房稍候,相爷就出来的。”
明堂由她吩咐,并不拦阻,心想冒个险见见他也好,省得牵肠挂肚。他若有甚莽撞言行,难道我不会放刁么?官大一级都压死人,何况我堂堂首相,料他在我面前也不敢放肆无礼。主意想定,只管慢慢吃饭,磨磨蹭蹭的挨时间。
孟嘉龄在府门前等得发急,站得腿酸,好容易门官传话,请他书房候见,不由大喜,跟着门官向听槐轩走去。刚到书院门前,迎头又撞上刚才那蓝袍少年。那少年见嘉龄进来,好生尴尬,红着脸溜湫着脚儿忙忙闪开。门官连叫:“赵二爷!”他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
门官只得叫出书房里另外两个书童,把嘉龄交给他们款待,传了相爷吩咐,又向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