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道若昧-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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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楼影沉沉意消瑟⑶
“我问你嘞。”名言突然把“问”字的声调提高了八度半,“他们的态度比意见箱所能收集到的,更能说明问题。”
张权禄想这事严重了。他知道名言生平最恨别人提起她喜忧参半的事,就好象马褂外套了一套不相衬的西装,总让人心里有些痛;又好象时髦的女装露出的部位,不是在它应该露出的部位。现在不必争论关于护士的态度与意见箱之间是否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等再过半小时,她跨入手术室的那刻起,这一切的争论都会显得多么的毫无意义。
“见闻如幻翳,三界若空华;闻复翳根除,尘消觉圆净。”他反反复复地念着,声音越来越轻柔,越来越缓慢。名言虽不明白他的话意,但在这轻吟慢唱声中,渐渐深入宁静的瞑想,心也越来越平静。
张权禄一见有效,又道:“清清静静,心意平息,得心如此,何愁不解。”
名言道:“这几天,我的病室不再象从前那个样子,其实我多多少少就意识到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就象现在这种天气,独自迷失在空旷的沙漠。很想有口水救命,却总是找不到。刚才就是这种感觉。直到她出去时说了那句话,我突然感到自己终于久行沙漠后,遇到的第一泓清泉。”
张权禄说:“是吗?你应该一直保护着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有助于你的手术很成功。”
“十年梦、屈指堪惊。凭栏久,疏烟淡日,寂寞下芜城。”名言突然念叨起秦观的《满庭芳·春游》来。“唉……”
“我晓得。”张权禄深知名言最近最挂念的事情说,“西校区的事我会去督促的,这你就不必操心啠А!�
“还有……”
“还有公众意见的事,我也会着手去处理。”
“我是说……”
“你说的,我懂。”
“你懂啷子?”名言自言自语道,“多少事、叙说还休。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张权禄知道,名言只有在情绪好转或者大好的时候念才会念诗诵词,附庸风雅一番。如今一听她念来,就觉得她的情绪越来越平和了,也就不再答话。乐得不再提起那些几乎已经被岁月冲洗得陈旧的往事,那些触及就足以让人妄动肝火的事。于是,坐回病床对面的沙发里,看着名言,默默地想着一些事。
昨天到教育局找局长给名言签字,钱局长恍若不认识一样,冷冷地坐在电脑桌后,双手的鼠标“嗒嗒”个心醉神迷,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张权禄暗生无名之火。但是事关前途,他只好强忍住。钱局长三年前可不是这样,这与三年前那个看着他就热情有余的钱局长判若两人。他回忆着过去,沉浸在过去的欢乐与辉煌中,不知不觉地,终于耗过了一分钟又一分钟。
钱局长仍然没有想去动嘴的迹象。他似乎已经觉得实在没有再动嘴的必要,动手实在又不是一个博士后所愿的。他常说,君子动口,口能平息一切,口更能生出无端的是非。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刻,不动嘴就是动嘴了。有时不动嘴的威力比动嘴要大不知多少倍。他觉得,自己常找雁,没想到一朝被雁啄瞎了眼,十多年的看人经历,居然毁在了名言。让自己跟着名言一起浮一起沉,如今可是彻彻底底沉到了黑漆漆的尽头。一想到这些,自有怒气无处泄的忿闷,道不尽的酸甜苦辣。
张权禄如坐针毡,两颊冷汗徐徐,凉风飕飕。不由得陷入无聊的胡思乱想中。
他突然觉得自己那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想法,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的可笑,如今的民族中学简直就是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心中暗暗地修正着过去的这个可笑的念头,眼睛一瞬不瞬地观察着电脑桌后面的动静,他希望钱局长能够尽快结束的事,腾出点时间来,解决坐在对面的这个可怜的人的急事。他仔细听了听,电脑里确凿发出低低的网络游戏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生气起来,于是干咳了两,声音有些震耳。
钱局长乜了他一眼,抬起桌的凉茶,慢吞吞地走向净水器,悠闲地按下阀门键,冲起茶水来:“你们名言那事嘛,不急啊不急。医院不是还没有决定哪天动手嘛。”原来这一切他早就晓得。张权禄暗想,真是和尚不急太监急。可是民族中学走到今天这下一步,作为直接负责民族中学的领导,心里的恐慌隐隐约约从这看似漠然的话语中流露出来。张权禄早就听有关人士透露,自从民族中学成绩大幅度滑坡以来,钱局长曾经大发过雷霆之怒。尤其是近两年来,民族中学成绩一落千丈,据说钱局长到市里走动时,都好象是做错了事的小孩抬不起头来。大会小会被未指名地批了几次,心里的郁闷早已点上了一把火。钱局长的直管领导江彪江副秘书长,在一片埋怨声中,愤然请长假离去。只有涵养尚存的钱局长,平息了心中的委屈,压抑住胸中的火气,留守在自己的岗位。
据对官方消息无孔不入的王群讲,钱局长是市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博士生之之一,博士生可是南眳的国宝级人物,如同南眳冰河时代的古生物化石,陈列在离市区三十公里的南眳古化石博物馆里,沉寂地一躺不知将会有多少年。被市领导小心谨慎地呵护着。
导师的泪流满了他回乡后的不知多少页信纸,为自己的研究方向再无传人而泪洒信笺。钱局长在北大一读就是十好几年的书,熬过了青春煎壮年。最终因为故土难离的缘故,故土情绪终于战胜了都市繁华的诱惑,改变故乡面貌的信念战胜的导师的故纸眷念。他不顾导师的盛情挽留,无情地踏上了的故土心脏。一熬就是二十来年,终于煎出了一个梦幻般的前程。他曾不止一次地,在与自己有着铁杆的王群的老子面前,猛烈地摒看抨击过南眳的教育体制,大有不一扫慵倦的教坛氛围誓不罢休的英雄气概。而在王群父亲的眼里,他多少有些大逆不道。在当时的王群看来,他无疑就是南眳教育界的民族英雄,其言谈举止直逼岳武穆。王群说,在他小小的年纪时,知道的就只有岳武穆是他所念念不忘的最伟大的英雄。如今提起他们,心里总有一种可称之为悲壮的音符,象十面埋伏曲调一样堵塞着他的胸膛。自己也仿佛一直被这音符包围着,以钱局长为荣,与教坛的庸俗气息为耻。在异彩将放而未放之际,直接受到南眳民中家道中落的迎头痛击。据说极有可能被调出教育系统,到那个千人不愿染指万人避之不及的讲师团去熬阿香婆香辣酱。对一个四十九岁的人来说,进入斯地,等于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妃子,忽遭檐下雨,恨断冷宫度残年。
张权禄还未开口说话,钱局长又接着说:“哦,明天会有人去处理这事的。你走吧,啊——”张权禄突然吃了闭门羹,心想再在这里装疯卖傻实在是不合适宜。只好弯了弯腰打了声招呼,别过钱局长那搭理不搭理的背影,满怀着怨气走出局长办公室。
正想到这里,只听病室房发出了异响,起身开门,却是教育局办公室主任林森。他一进门就说:“快点,快点。局里下午还得开会,整完了赶回去忙去。”张权禄赶忙陪着笑说道:“感谢上级领导关怀。大忙的还专程赶来。有劳啠в欣蛦'。可惜早上,医院锅炉房开水还没得出炉。”林森冷冷地说:“不用麻烦了。快点,走签字。”
名言一听此话,仿佛胆里的小石子突然活蹦乱窜,黄胆似乎又冲到了喉咙。有点窜胃,口中有点苦涩。林森退出病房,在她眼里,像一座高山死死地挤在门框内,灰灰的一片,堵得她心里直发狂。看着他消逝在门框边缘的身影,从内心深处仍然烙印着莫名的灼痛。这种感觉宛若一个个瘤体,散布全身。她只觉得突然有些挂记起贺风波来。同时仿佛已经打定了个主意。想到这里,心里渐渐唤起了陈年的欣喜。
第四章 危楼冷怨涟漪曳⑴
钟琪鸿查完病房,走进护士执班室,刚抬起临出室门泡的茶准备品上一口,口袋中一阵异动。她掏出手机,抿嘴一笑,这是一种阳光明媚的笑。
“人家在上班哩,你就打电话来啠АD惴巢环撑丁!弊炖锼底欧常劢窍沧套獭!芭丁丁プ邮侣铮俊�
“就这事啊。”
“啷子事呃急?急得你这么上气不接下气?”
“哦,就这点小事呐……不小不小,好了吧?”
“哦,就象呃办吧。”
“你看着办好啠胁恍校俊薄尽々s。qisuu。】
“我的确没得时间,今天上午的班,下午还得带个班……是是,是晚上八点半下班。”
“就这么办吧。带来就带来吧,你这死脑袋瓜子。”口里笑骂嘴角偷着乐,心里道还真当回事了。自己早把这事忘了,你不提起倒也罢了,既是如此,看我如何治你。
钟琪鸿最近心情一直不好,用网络上的话来说叫做“郁闷”,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叫纠结。有件事一直纠结着她,弄得她吃饭不知饭滋味,喝汤难辨渴味鲜。她只好拿她那点微薄的工资来撒气,平日里省吃俭用她,也为自己大手大脚的杰作大感惊讶。她不清楚自己为何居然突然舍得挥霍无度起来,但是不明白更好,不明白可以买得气一顺万事似乎也跟着顺。半年辛劳存下的钱,一个星期居然说没有就没有了,虽有点儿心疼,但用过之后却难免有点惬意。花钱原来问题是如此这般的惬意,如彼那般地舒心。
今天一接到这个电话,她仿佛突然明白了,原来之所以用钱无度,花钱无数的的原因了。这个声音久久没有听到,心里总不是滋味,说不清的别扭道不明的纠结。如今好了,一切雨过天晴了。她记得前个星期,下了班,自己匆匆赶到那个雷都打不动的老地方,小跑跑到那个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缠绵之地,自己竟然看到令他人缠绵,却让自己心碎的一幕。那一幕至今犹然历历在目。有人掠夺了属于自己的亲热,有人抢占了自己方寸之地,有人强占了自己日有所想夜有所思的梦境。正是在那个梦也似的地方,有人重演着噩梦般的往事。他们搂得那么紧,他们亲得那么密,他们偎得那么死。往日的海誓山盟如云烟消,如雾气散。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分辨不出是自己的眼睛荒诞,还是眼前的一切荒诞。她扭身想走,却似乎被强力胶粘住一般,双眼与这般情景猛烈地交着战。那对人影似乎有了反应,尽管他们也恶狠狠看着她,而后迅速离开。自此以后的几天,她一直躲闪着他,根本不再拿正眼看他一下。可是近一星期来,自己独处时,心里有句话却时时闪过脑际:“你为啷子不来……”她真的很想他能来,哪怕用一万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哄骗她一下也好。可是当路遇他时,却又极力地回避他,远远地绕开去,总是一个人独自消受着那份煎熬的苦楚。有一次,自己埋着头瞎走,真是不巧,硬生生一头撞入他的怀里,那温存的胸膛突然那么陌生。他却以为这个动作暗示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伸手一揽一把空,呆呆地望着早已远去的背影。她居然红了脸,她没有想到在这个是思夜想的臂弯里居然会红了脸。自己红扑扑着脸,一头闯回寝室,轻手轻脚闩上门,低首颔眉坐床前,想来想去实不该。不一会儿,门声响,开门一看,原来是自己要好的同事王小平。她把这事跟她一讲,王小平道:“你喜欢他不喜欢他?”她点点头。“这不就得啠В肯不端痪偷脝'?”她实在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追问着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