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凰-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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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的另一头,笙歌捧起从黑匣子里取出的东西。
一株黑色的曼陀罗,明媚的阳光下却散发着阴冷的香气,黑色的花瓣如同伤口上凝结的黑色血痂。
曼陀罗是毒花,汁液可制成毒药,而黑色的曼陀罗则是曼陀罗中毒性最强,被誉为死亡之花,光是花香就可置人于死地。
她想做什么,我隐隐猜到,却不敢相信。
她只捧着花盆看了片刻就将它重新放回黑匣子里,把手中刚刚绣好的香囊递给神秘女子,风吹秀发遮住眼睛,看不出此刻表情:“把花瓣晒干放进这里面。”笙歌站起身:“李温带着这个香囊,三天后就会中曼陀罗花毒而死,今夜我回去一趟东宫,把消息告诉靖怀太子,你帮我安排一下。”
神秘女子点点头,收下香囊,拎起黑匣子转身离开,笙歌叫住她,叮嘱:“掺一些旁的花瓣,这些贵族的鼻子可是最灵的。”
李温的眉头拧在一起,手心里的血滴滴答答淌到地上,再也听不进去一句话,跌跌撞撞离开荷塘,出了清凉院。
我拔腿就跟着往门外跑。
墨白一把拽住我:“你跑这么快去干什么?”
我瞪了墨白一眼:“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我当然是怕李温想不开,干出傻事啊!”
墨白勾起唇角,不慌不忙地跟上来:“便是去了,你能怎样?”
“我——”我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我只是幻境之中的一道影子,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什么也做不了。
“我就是要去你有意见?”
他调笑:“总给自己找到看起来不错的理由,你以前哪次不是因为好奇才跟去,非要探个究竟?”
我被气得咬牙切齿,干脆不与他斗嘴。甩袖而去。
我生气,不是因为他调侃我,而是因为他什么都不了解。他说的没错,但只说对了一半。我以前是很好奇,别人的风月总想要刨根问底。但这一次不一样。笙歌和李温。他们就像我和湛儿。我只是不敢相信,笙歌真的是个细作。
我在玉凉山的山顶上找到了李温。
他独自坐在玉凉山顶的月光花丛中,一坐就坐到深夜。
我在他身边静静坐下,陪着他,虽然他看不见我。
晚风吹起他银色的长发,从我的幻影中扫过。
宁静中,他突然开口。他分明感受不到我的存在,但却像是在对我倾诉:“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躲在石头后面听到的那些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笙歌说的那些话。不要说李温无法接受,就连我自己都无法接受。
“我知道。”我轻轻安慰道,虽然他注定听不到。
他不信是她当年和李渼一起害他,他不信她留在他身边是为了杀他。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又怎么能够相信呢?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还和她订好了婚期,那个梨花般的姑娘,她善良、美好,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珍惜的人。
“或许这又是她的恶作剧呢?”李温嘴角突然浮起莫名的笑意。
她是个很爱恶作剧的人,曾经也故意躲在树上往他头顶扔梨子。这一次也是她的恶作剧罢?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是故意气他,然后躲在某个地方偷偷看他的笑话罢?
是了,清晨她还在绣鸳鸯锦囊。要和他永远都不分开的。
晚风吹动银白色的花朵,如同大海上泛起银色的拨浪,月光花阵阵花香,他想起那一日在这片花海中,她吻着他额头,还撒娇似得让他一直喜欢她。
他站起身。无意间向我坐的地方看了一眼,只那一眼,我看到了他眼神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李温去了东宫,他要去确定这一切,他必须要用事实证明,笙歌对他的情都是真的。
我也站起身,一回头,蓦然间,清冷月色下,大片大片盛开的银色月光花,那个好看的身形披着玄黑的锦袍,站在银色的月辉中,静静看着我。
眼眶中竟蓦然涌出泪花。
“如果你想去,我陪你一起去。”他轻轻说。
“你说得对,回去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只是个幻境,太当真了,阿源。”他说出口的话从没像今日这般虚无缥缈,好像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幻境。
我的确身在一个幻世之中,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份无法更改的过往回忆。可我是个死人,对一个死人而言,一切早已随着我的肉体在大火中的灰飞烟灭而化为灰烬,还有什么现实和幻境之分?
李温来到东宫时,隐隐听到东宫外的竹林传来熟悉的冷笙,时而悠扬婉转,时而生动活泼,时而低沉如鬼神低泣,时而高亢如万马奔腾,那是笙歌最爱吹的一首曲子。
他循着声音轻轻踏进密林,密林深处,枝叶掩映间两抹身影,他最不愿看到,却,笙歌和太子。
在密林四周站岗放哨的小厮看到了李温,这个红衣银发的妖魅男人,迎着漆黑夜色显得十分恐怖,小厮恐惧地睁大了眼睛,饶是想了一阵子,才想起这是当今盛宠的晁妃的骨肉,更加恐惧,谁人都知,这个王爷是个怪物。小厮手忙脚乱地跪地:“小的不知王爷在此,罪该万死,小的这就去通报太子!”
李温挥手打断他:“不用通报。”
笙歌一曲吹完,放下冷笙,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她挂起笑容,抬眸望向太子。
太子开怀朗笑,连连击掌称赞。
李温静静站在树丛后听着。他们聊了好一阵子,具体说了什么,他听不真切,但太子的笑容他却看得一清二楚。他是在笑终于可以除去自己这颗眼中钉了吧?
笙歌的笑。他看的更清楚。那朵如花绽放的笑靥,他原本以为她只会笑给他一个人。今夜的笙歌,在太子身边像一个卖弄的**,柔情蜜意只为博得太子一眼青睐。
李温冷哼一声,眼中结了深不见底的冰棱。
他来。原本想证实给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如今却证实了这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笙歌是李渼的细作,最嘲讽的是,他还爱上了她,而且是他的一厢情愿。
我曾经以为晁鸢是个出色的细作,留在李瀍身边,赢得了李瀍六年独宠,但她跟笙歌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笙歌这个细作。真是出色到了即便现在铁证如山摆在眼前,依旧让人无法相信。
我愣了半晌,摇摇头:“画风变得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
“笙歌一直在演戏,连李温都接受了这个事实,你还接受不了?”
“我看得出来,笙歌对李温的感情不是假的,她不是在演戏。”我坚持道。
墨白没有反驳我,只是似在自言自语的反问:“如果是用真心在演戏呢?”
……
李温一夜未归,第二天回到清凉院时。已是三更,独自回到荷塘边,却看见荷塘边的石桌上趴着个人影。
今夜没有月光,连星子也稀稀拉拉。光线很暗,他走近些,声音惊动了趴在桌子上的人,那个身影腾地一下子站起来,猛地钻进他怀里。
“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那个声音带着责备,话里却软软的。甜甜的。娇小柔软的身子也更深的往他怀里钻。
他环住她:“笙歌。”
她舒适地偎在他怀中,声音像要睡着了:“你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放心,我今后要好好守护你才行。”
他心里有一瞬间开心,但昨夜她和太子花前月下的画面突然在他脑海中闪过,他的手抖了一下,却抱着最后的希望,问她:“笙歌,我就要娶你了,我们是要携手白头的,是不是?”
她在他怀里点点头。“嗯,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他把她搂的更近一点,轻轻舒了一口气。他几乎相信了,哪怕昨夜的事实还历历在目,但他看着笙歌澄澈的眸子,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而笙歌笑起来:“所以我才绣了香囊给你。”
李温瞳孔蓦地放大,手忽的松开,她顺势从他怀里出来,从袖口取出鸳鸯锦囊:“为了能和我一直在一起,你要每天都把它带在身上啊。”
那个藏着毒药的香囊,带在身上三天就可以一命呜呼的香囊。
她抬起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含着楚楚动人的流光看着他,他看着她明媚单纯的眸子,嘴角的笑容却僵在脸上。
“怎么,不喜欢?”感觉到李温的神色有些反常,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安:“我绣的不好?”
“你绣的很好,”李温抬起一只手,附上笙歌举着锦囊的手,却停在那里没有将香囊拿起。就这样隔着香囊握住她,黑色曼陀罗的香气顺着他的指缝溢到空气中,他声音里难得有些颤抖:“笙歌,你真的喜欢我么?答应嫁给我,是真心的么?”
笙歌望着他,咯咯地笑起来,把香囊塞到他手里:“说什么傻话,如果不想嫁给你,还送你香囊做什么?”
“好,我收着便是了。”他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缓缓将香囊放进袖口,转身:“你早些歇着吧,我还有些事,需出门一趟。”
他明知香囊有毒,却还装作一无所知的收下,她想要杀他,这样的结果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接受。
抱着连自己都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希望,他去了医馆。
之前她说的那些话他还能自欺欺人地假装不相信,甚至昨夜看到的那一幕他也可以听她解释,但这一次的事实摆在面前,他终于不得不相信了。
老药官睡地糊里糊涂,拆开香囊捻着花瓣米分末看了几眼,又嗅了嗅,一下子就精神起来,腾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将香囊远远丢到地上,一脸嫌弃地撵李温走:“这是黑色曼陀罗的花瓣研磨成的米分末,天天佩在身上,只需三天就能置人于死地!快把这毒物拿走!”
李温颤颤巍巍,花了很久才将香囊从地上捡起来,像是捧着一样千斤重物,压得他身子直不起来。
“深夜来访,叨扰先生了。”
李温转身,夜风穿堂而过,吹起他红衣银发,额头封印的烈焰瞬间袭遍全身,体内熟悉的,炙热难耐的感觉,目光却冰凉如雪。
世上难得一见的容颜,怒极了的样子,如同地狱归来的阿修罗。
他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笙歌的伪装出色至极,连身在局外的我都没有看到丝毫破绽,一心觉得她和李温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不是意外听到了她和陌生女子的谈话,李温怕是直到死在她手上,还在念念不忘她的好。
李温回到清凉院时,天已大明,身心俱疲地枯坐在王座上,寒室的冰冷却丝毫不能抑制体内烈焰焚身的剧痛。
“怎么出去了这么久?”笙歌站到殿门边。
以前,他总会眼前一亮,这一次,却看也没看一眼,头偏向一边,敷衍道:“没什么。”
笙歌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变化,惯常凑上来,笑靥如梨花:“一定累坏了吧。”说着,手指附上他的外袍,试图除下他的外衣。
她柔软的手指触到他皮肤的刹那,他皱了皱眉。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双手,纤细柔软,附在他身上时,叫他无比安心,而如今她绵软的身体,只让他觉得恶心。
笙歌的手停在他腰际,半晌,神情浮起不安:“我送你的香囊呢?”
他瞥了一眼她略有慌乱的脸,不温不痒地岔开话题:“笙歌,这一年你在我府上,我是不是亏欠你了?我对感情的感知太少,若做了让你寒心的事,那也不是有心的,你若因某件事而怨恨我,就说出来。”
笙歌敷衍地笑了笑,摇头:“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