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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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外枣树开出黄豆大的小黄花,细密蹙在浓绿的叶子里。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怎样能让一个蛮族女子,并且还是被誉为杀人恶魔的蛮族女子出现在大明宫,不得已,我跑去找墨白共商对策。
他正在枣树下擦拭他的长剑。
我将夙沙炎想要见李瀍一面的想法一五一十对墨白讲了,他撑头听完,换了另一只手拄着头,饶有兴致地问我:“你要帮夙沙炎,你不该恨她么?”
我被他问的莫名其妙:“恨她什么?”
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我:“她在战场上可是大唐的克星。”
墨白这样说,是顾及到我曾为公主的身份,雁门关一战若没有夙沙炎力挫唐军,唐军不会败亡的那么快,这一点我岂能不知,照这样说,我把她当作敌人也是应该的。但我虽然觉悟不高,这点最起码的觉悟还是有的。战场之上只谈输赢成败,不论是非对错,何况她也只是夙沙穆手里的一件武器,杀人纵火只是各为其主。换了我,若是有她那一身杀人的本领,也会踏上战场为湛儿浴血杀敌。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墨白,他认为有理,对我提示说,如果李瀍知道他的长姐还在人世,必然会见我。
经墨白点播,我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回房抓起毛笔写了一封信,道世事无常,人世有常,诓世人之已死,遁居山林之间,实属被逼无奈,如今弟荣登天位,深思念之,望与弟重聚言欢。就是告诉他我还活着,想约他出来吃个饭。将信折好后附上鸳鸯玉步瑶,托墨白摸入大明宫塞进长生殿。
这法子极好,很快就传来大明宫中的回应。听闻李瀍拆开密信后大喜,担心我的突然出现引来非议,遂安排在三日后于颖王府一续。
父皇在世时,册封李瀍为颖王,颖王府正是李瀍身为颖王时在凤翔安置的一处府邸,自他官拜戍边将军去往雁门关后,那里早已闲置多年。
我、墨白、夙沙炎收到消息后即刻起身离开令佛山,返回凤翔。
颖王府建在幽巷深处,远离世俗繁华,小巷也仅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湿漉漉的青石板上长满青苔。府门前两尊石狮子丝毫没有摄人心魂的威严,懒洋洋的像是趴在门前晒太阳的哈巴狗。自阿瀍远赴西境后府邸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了一个看守门庭的小厮。
考虑到墨白与湛儿极为相似,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虽然极不忍心与墨白作别,只好暂时忍痛将他撵到别处溜达。
傍晚,一袭便装的李瀍如约而至。
府上斑驳竹林,篱笆上绕满五彩的牵牛花,澄澈的月空中一颗星子也没有,月色从未像今日这般皎洁,我陪李瀍坐在石桌旁喝茶,他即使化装成贵族公子的模样,眉眼间也难挡将帅之风。
我将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与他,他沉思半晌,分辨我是真的有此死而复生的奇遇还是个说胡话的疯子。分析的结果是他的姐姐果真没有死,只是惊吓过度变成了疯子。
他与湛儿虽不是同胞兄弟,却有着极为相似的冷厉眉眼。他自怀中取出鸳鸯玉步瑶交还我手中,些许担忧道:“姐姐尚在人世自然是好,只是毕竟宫里早已宣称姐姐亡故,若再将姐姐迎回宫中,怕难堵悠悠众口。”
他担心的不无道理,为让他安心,我连忙说:“大明宫于我而言是伤心之地,我找你来,只是想与自己的弟弟重聚。”
他点点头:“我不会亏待了姐姐,姐姐想要什么,吩咐便是。”
我笑笑,他眸子里没有一丝笑意,这种不苟言笑也是像极了当年的湛儿。我说:“姐姐确然想要一件东西,”我环视王府四周花木:“若可以的话,这所空置的颖王府可否送给我?”他眼神里有疑惑神色,我不问自答:“这儿离湛儿的陵寝近一些。”
他愣了片刻,端起茶杯缓缓道:“若皇兄知道你对他情深如此,黄泉之下也会瞑目。”
若湛儿能知道么?他再也不能知道了。
今日的重点不是姐弟重逢,估摸着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将话题引开:“你送了姐姐一件称心的礼物,姐姐感激你,理应回报你一件礼物。”
他浓黑的眉毛动了动,抬眼看向我“哦?姐姐也准备了礼物给我?”
☆、第三十六章 倾国之舞
夙沙炎就在此刻从竹林后飞出,圆月在她身后,沙沙作响的竹林在她脚下,她嫣红的衣裙抖动着,周身神秘的气息亦仙亦魔。
夙沙炎不仅刀术出神入化,跳舞也无人能及。
三十三尺红绫在她双手间舞动自如,时而如两撇弯虹,时而如蜿蜒长龙。清冷月光照到她高高束起的发髻上,金色的簪钗镂刻着精致的纹样,舞步蹁跹,火红的裙裾绽开仿佛一朵怒放的红莲,水袖一挥,弯成天边一道彩虹,玉臂一展,恍若反弹琵琶的飞天。
突然之间,三十三尺红绫被她抛向空中,一个转身,从发髻间摸出一把短刀,长发猝然垂落腰间,她擎着刀,将飘落的红绫斩成段段碎片,宛如一只只浴血的红蝶,悄然起舞于她身侧。
她跳的这支舞倾城绝色,莫要说世上的男人,就连我这样见过众多宫廷歌舞的人都欲罢不能,李瀍却看都未看一眼,漠然拂袖起身,脸上尽是冷意。“这就是姐姐送给我的礼物?”
如果有一种方式能让李瀍放下战场上的敌对和仇视,就是让他看到她好的一面。可是她将好的一面展示给他,他却连看都不看。
我说:“你们曾是敌人,她也曾伤过瑶湮,但一码归一码,夙沙一族的遭遇想必你早已听说,她现在一直被内盍追杀,唯有依靠你才可保全性命。”
李瀍望向夙沙炎,漫飞于空中的红纱缓缓落下,月光照上金色的面具,另一半脸淡淡晕红,额头排满细密汗珠,她是很用心地跳这支舞。
两人对视良久,一个天生冷厉寡淡,一个后天杀伐麻痹,即使如此长时间对视也没半分娇羞怯意。
久久,她等着他的决断,这是她唯一能够留在她身边的机会。等的时空仿佛被冻结,身后竹林瑟瑟,月色隐于一片浓云之后。
李瀍走至她面前,保持了一把刀的距离,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炎公主,你可愿随我入宫?”
这样一句没有丝毫情义的话,还带着几分不情愿,她那双冷酷无情的眸子却闪起孩子般兴奋的光芒。
无论如何,这就是她想要的,对我来说,任务也就完成,剩下的路是悲是喜,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已不是我能左右。
而我这一笔也算捞到,至少以后有了容身之所,不必再隐居山中。
夜入更,梆子声声,李瀍带夙沙炎离开王府。望着他高大背影,征战沙场经年积累下的器宇不凡,我想,阿瀍,你要替湛儿守好这江山。
……
在山中茅草屋隐居半年,深感隐居这种听起来很神仙的事的确只适合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像我这种普通人还是适合炊烟袅袅的地方。将颖王府彻头彻尾打扫一通后,我和阿央住进府里。
清晨肚子饿的直叫,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忍受了一会,终于忍受不住,披了衣服出门叫阿央买吃的。
刚一出门,碰到墨白拎着食盒从门口经过。我叫住他:“你怎么没走?”
他回身诧异地反问:“走去哪?”
我诧异于他的诧异:“当然是去住客栈啊。”
他一脸疑惑:“这里有房子我为什么要去住客栈?”
我大叫:“有房子也是我的房子,你交房租了没有啊!”叫的太过用力,肚子咕噜响了一声,他弯起眉毛轻笑。
我狠狠瞪他一眼,余光看到墨白身后走来阿央的身影,我欢喜地跑过去问她早饭买的什么,她十分抱歉地盯了我良久,挠了挠头,说:“我正想跟你说这事……银子花完了……”
肚子恰到好处地长鸣了一声,鸣出山路十八弯。
墨白不急不缓地走来我旁边,笑着低头看我捂住肚皮,故意调笑:“饿了?”
这副看热闹的眉眼将我激怒,这个人,他总爱看别人出丑,还总是一副嘲笑模样。我气的把脸偏向一边,大叫一声:“不饿!”刚叫完,肚子也跟着大叫了一声。
“真不饿?”他声音含笑。
我绝不能没骨气地就此认输,继续扭着脖子:“真不饿!”结果肚子又不争气地惨叫了一声。
耳畔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远,听到轻飘飘一句:“你最爱吃的油酥糕。”
我惊讶地回过头,他手中的食盒已捧在阿央怀中,盖子半开,油酥糕整齐排列在里边,他已走下台阶。我小跑几步拽住他,他低头,我羞红了脸小声对他说:“住下吧。”说完又补充:“房租免了。”
墨白就这样顺理成章地住在颖王府。
我还住在栖凤山时就听得九州一位独步天下的剑圣,名曰令狐剑南。所谓高人,首先要有一个配得上高人的名字,显然剑南兄的父母在这一点很有先见之明。相传令狐剑南独创一套醉仙剑,抚琴饮酒间,剑法高山仰止。
后来得知剑南兄是墨白的朋友,我死缠烂磨让墨白请剑圣来王府一叙,也让我见识见识,结果才知道剑南兄本行是个酿酒的,平时爱研究剑谱,一次朋友聚会喝醉了,众目之下耍了两招,结果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得神乎其神,凡是家里有点台面的都争相重金聘请剑南兄舞剑,请得到剑南兄的顿时蓬荜生辉,身价百倍,剑南兄因此发了横财,将酒铺转卖给他人,改行做了剑圣。
这件事告诉我但凡称号里加了“圣”字的,事实上并没有人们传说的那么邪乎。
墨白就另当别论。
画圣的名号是否名副其实尚且不论,墨白住进颖王府一向深入浅出,却还是在第一时间传到整个凤翔的年轻姑娘耳朵里,这些姑娘整日堵在王府门前哭诉自己爱慕墨公子已久,只求墨公子一幅真迹了作念想,哪怕画个鸭蛋也心满意足。而这些声称爱慕墨白的姑娘各个都不简单,要么亲爹是名震四海的商业巨贾,要么亲爹在朝廷位列三公九卿,那些亲爹没本事的,心里也是爱慕墨公子的,只是没资格在王府门前排队而已。
出现这种情况绝对在我意料之外,对此我和阿央的一致看法是:这也太夸张了吧……
于是我私下觉得墨白更适合做情圣,而他博得九州之中画圣的名号,一定是托了他那张脸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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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沙炎虽然顺利进宫,可进宫之后又是否能一帆风顺?
墨白和墨源同居颖王府,看起来关系近了一大截呢,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真的能有进展?墨源对前世的执念是否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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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野心初露
拜墨白所赐,颖王府几乎每天都门庭若市,休假日也不例外,墨白倒是很有主见,从不不轻易将水墨送人,就算千金搬出来的是当朝宰相。然我和阿央却倒了霉,每次出门都有一种被千金们的目光射死一万遍的感觉,让我被迫养成了深入简出,能不出就不出的好习惯。
墨白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我说:“幸运你个头。”
好在后来千金们求不到墨白的真迹,兴致也渐渐淡了,毕竟爱上一个被千万姑娘爱上的男人是件痛苦的事,显然千金们不会让自己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