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记事-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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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被媳妇儿埋怨,认错态度十分良好:“我以后一定让人看着爹爹,再不让他多喝酒。保兴心眼实,以后就让保兴跟着爹爹,给我报信。”
夏芍药都要被他气笑了,“你身边总共跟着一个保兴,让他跟着爹爹,你使唤谁去跑腿?”
多玉端了醒酒汤来,夏芍药亲手喂了夏南天喝完了醒酒汤,又净了帕子给他擦完了手脸,盯着多玉跟多喜脱了外衫靴子,听得他睡了才出来,吩咐丫头们:“就在门口守着老爷,防着他酒气没散,万一要吐,或要茶水。”
多玉跟多喜应了,他们夫妻俩才往思萱堂去,半道上就碰上了榴花迎了过来,道是寒家的婆子来报,寒向茂的媳妇儿刘氏生了个儿子,夏南星派人来报喜信呢,要请了娘家人去洗三。
夏芍药轻笑:“姑姑这时候倒想起来需要娘家人去给她作脸了?“每次想方设法的跑来闹腾怎么没想过,往后还要给自己留条路,总也有需要娘家人做脸的时候呢?
长孙的洗三宴,恐怕刘氏娘家人,孙氏娘家人都会请,若是婆婆的娘家人不去,夏南星可不没脸?
第五十四章
寒取添了长孙,算是这一房开枝散叶的大喜事,前脚听得孙子落了地,后脚寒取便跟夏南星道:“这次咱家里添丁了,必要好生摆几桌席面来乐呵乐呵。”
夏南星听得请客,便有些发愁。
她才从娘家哭着跑回来近一月,跟娘家兄长还没通气儿呢,到时候万一兄长跟侄女来了不给她作脸,如何是好?总要早派个婆子去探探夏家的口风,还要张罗着那日的菜色,家里丫头婆子小厮加起来都不够使的,可不得使人去外面雇短工去。
杂七杂八好些事情要做,喊了女儿过来帮忙,寒向蓝只操心那日见客的衣裳,“娘,我身上见客的裙子还是旧年从表姐那里要来的,不如再给我做件新裙子吧?”
“过年的时候,才入了夏,不是都做过一套了吗?你嫂子们可是一件没做呢。”
寒向蓝依偎在夏南星身旁撒娇,“可是……可是那件怎么见客呢?表姐也要来的!”
夏南星这下明白了,闺女这是嫌弃自家做的见客衣裳料子不如夏芍药身上穿的好,不好意思穿出来见夏芍药。以往她每年总能从夏家穿几套好衣裳回来,还有头面首饰,各种零嘴小玩意儿,这都好些年的习惯了。如今跟娘家关系淡漠起来了,当初养成的习惯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总想着穿好衣裳戴好首饰,可家里条件实距夏家太远,想要跟夏芍药一般穿戴打扮起来,再不能够了。
“都是娘没用,委屈了你。”
夏南星想想自家闺女只能挤在夫妻俩正房的后罩房里,逼仄窄小,而夏芍药却独自住一个院子,吃穿日用更是天上地下,就替自家闺女委屈。
一根藤上结的果儿,也分甜跟苦呢。
寒向蓝听得夏南星声音软和了起来,便缠着要买新衣裳穿,外间也有成衣铺子,无论料子还是做工都不错的,足可穿来与夏芍药并肩站着,只是那价格……也是很不错的。
夏南星想着这次家里宴客,好歹也是喜事,闺女今年及笄,挑来拣去亲事总不能做定,不如趁此机会打扮起来,到时候若能相得一门好亲,可不风风光光嫁了出去,比什么都强。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来自己家里的人家,都是门户相当的,唯一条件好的便是兄长家里,以前夏芍药不出门应酬,这次事到临头才想起来,夏芍药婚后听说时常带着夫婿出门往各家赴宴,都是在洛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若是当初再委婉些,别让兄长侄女生气了,说动了侄女以后出门带着自己家闺女应酬,见过那些家世好的太太奶奶们,自家闺女说不得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呢。
女孩子家,若能嫁得高门,那便宛若重生,此后衣食无忧,穿金戴玉,享不完的福气,可别似她一般跌进了寒家这窝窝,倒是冻不死饿不死,只银钱上不凑手,连个燕窝子也没吃过呢,一辈子都窝在这小小院里。
既为着女儿,夏南星便觉得,即使向侄女儿低声下气赔几句不是也没什么的。总归女儿往后有了好前程,家里可不得跟着沾光。
想一想,她便狠狠心从自己存的私房里偷偷拿出十两银子,让寒向蓝自己去外面成衣铺子里挑衣裳,再买点胭脂水粉,收拾起来好见客。
家里可没有专门侍候寒向蓝的丫头,都是粗使丫头,一时洒扫院子,一时在厨房里帮忙,要去成衣铺子里,带着个邋遢的丫环或者是婆子,可不得丢脸。整个寒家女人里,就只有孙氏有个贴身丫环钏儿,才进了寒家门夏南星便想让她去干粗活,却被儿媳妇驳了回。
“钏儿自小就没干过灶上或者院里的活计,她也干不了这个,只让她侍候好了媳妇儿跟夫君就行了。”
孙幼竹也不含糊,当时就表了态,钏儿的月钱她自己来发。
那会儿夏南星还想着,反正家里少支一个丫头的月钱,也算是省了一抿子,哪知道真过起日子来才觉出不同来。家里就孙氏一个人有个能带出门去的贴身丫环,就显出她的不同来。
寒向蓝这会儿想出门,又是去体面的地方,就想跟孙氏借了钏儿去侍候。
钏儿对家这位大姑娘可没什么好感,只孙氏吩咐又不能不从,便委委屈屈跟着寒向蓝出了门,头一日去买见客的衣裳,对着纱罗衫儿弹墨裙跟凤尾裙举棋不定,要钏儿来说句话。
其实弹墨裙淡雅风致,乃是印染上去的散花,凤尾裙华丽富贵,每一面都绣了花鸟图案,两畔又有金线镶就,下配彩色流苏,两者之间价格相差极高,钏儿有心想让寒向蓝出洋相,便装作一脸艳羡的样子摸着凤尾裙不撒手,“姑娘,这条裙子真漂亮……”这么贵的裙子,想来大姑娘肯定没有足够的银子。
寒向蓝想到夏芍药身上的锦锻衣裙,便觉得寡淡的弹墨裙压不住她,自己也喜欢凤尾裙的富贵堂皇,索性咬牙付了银子,足足八两。
钏儿回去便跟孙氏嘀咕:“大姑娘这次可真是舍得,为了哥儿的洗三可是下了血本了!”
孙幼竹也见过了那条裙子,进门许久还从来没见过婆婆小姑这般大方的,也不能跟寒向荣说什么,只能跟钏儿说说,“婆婆小姑费这功夫,难道洗三宴上会有人来相人?”
寒向蓝也不小了,到现在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婆婆花了银子给小姑子打扮,似乎也说得过去。
她叮嘱钏儿,”你明儿跟着去也留点心,瞧瞧她再买些什么回来。”
钏儿第二日又跟着寒向蓝出门,直奔许记胭脂铺子,才进了店便唤店家要玉容膏,口脂珠粉,直看的钏儿咋舌。
大姑娘这是花上瘾了?!
寒向蓝昨儿尝过了一回花银子的味道,回去坐在自己床上,抚摸着凤尾裙上精美的刺绣只觉得心情都好了起来。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花用了,以前在夏家的寻常之物,随便拿回家的穿戴忽然之间就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她又正是最爱美的年纪,心里的那种煎熬忍耐简直无处可说。
难道要她在亲娘面前嫌弃自己家里不够富有,委屈了她?
到底尚有一丝理智,说不出口的。
只昨日那条凤尾裙便似打开了她晦暗的天空,让她顿觉生活之中的美好,花起银子来,被店家奉承着,被钏儿羡慕着,才让她觉得这是自己应该过的日子。
夏芍药是常年用着许记的玉容膏的,寒向蓝虽用过但自己却不曾买过,等掌柜的报出价格,她都有点傻了,“玉容膏一盒一两银子。”
小巧如玉的瓷盒,拇指与中指圈起的大小,厚度不及一寸,就要一两银子?
钏儿怀疑的眼神瞧过来,寒向蓝立刻受不了了,难道是在瞧她的笑话?
她立刻掏出银子来,往掌柜面前递过去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只觉得肉痛,但眼前的玉容膏可是她想了许久的,淡淡的熟悉的香气,此刻简直魂牵梦萦,恨不得立刻拥有。
掌柜的正要去接银子,寒向蓝身后便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姑娘,这玉容膏用着可好?”
她扭头去瞧,不知何时身侧立了个年轻的男子,入眼的是一件湖色地锁子云龙纹妆花罗长衫,更显的其人面白如玉,眉目高远,腰束蹀躞带,上面七事儿都带金,身后还跟着两名长随,见寒向蓝看过来,他便含了些笑意道:”家里姐姐妹妹多,不知道回长安要带些什么回去,听人说这胭脂铺子里东西不错,只在下不熟悉。“寒向蓝听得长安两字,再瞧这男子穿戴,双目都要放出光来,那种宛如久困一隅忽听域外消息的好奇与艳羡兼而有之,还有对上年轻男子的羞涩。
她缩回手来,也不用铺里掌柜开口,便将这铺子里出名些的胭脂水粉都推荐了一遍,那年轻男子似乎不太相信店家,听得她一样样数说,便迟疑:”这些……姑娘都用过?“这时候寒向蓝便似忽然之间找到了自信一般,连连点头:”这些往常可都是用过的。“那男子便按着她说的买了一大包,直喜的掌柜与伙计快手快脚包了起来。等到收银子的时候,寒向蓝才想起自己拿着的玉容膏还没会钞,那男子眼都不眨买了上百两零碎东西,这时候便一同将她的付了:”有劳姑娘了,小小谢意还请姑娘笑纳。“钏儿在旁瞧着寒向蓝那张羞红的笑脸,以及年轻男子在她垂头之时,打量过来的眼神,暗道情况似乎有些不好。
大齐民风开放,高门女子养在闺中,民间女子上街却无甚忌讳,可也没到陌生男女私下送礼的地步。
那男子买完了东西,还道:”听闻洛阳城里护国寺甚灵,我过两日还想去护国寺拜拜呢,只姑娘知不知这护国寺远不远?“寒向蓝立刻便道,”也不算远的,家里舅舅还是护国寺道静大师治好的。“二人一递一答,出了胭脂铺子才分开了,钏儿便觉得许是自己多想了。
她眼睛尖,临别之时还扭头瞧了眼那年轻公子,见他跟长随还是骑马来的,便知对方高不可攀。只这一路回去,寒向蓝便不曾再多说什么,兀自捏着那盒玉容膏,面带微红,似乎心情极为不错。
钏儿回去还跟孙氏提起此事,孙氏倒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年轻姑娘遇上富贵男子,不过是擦肩而过,她未出嫁以前也在街上遇见过那等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君,远远瞧一眼只觉心旌摇动,只睡里梦里却也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嫁不了这样男子的。
不过是少女时候了无痕迹的梦而已,做过就忘了。
到得正日子,刘氏与孙氏的娘家人都来贺喜。又有街坊四邻,寒家同族同宗,寒取做小生意结交的朋友,林林总总挤满了寒家的院子,前后院各摆了好几桌才坐了下来。
寒向蓝打扮了出来见客,来的女眷皆夸她生的好。
刘氏的亲娘与嫂子在月房里坐了会子,还道:”你家小姑子打扮的这么漂亮,可是今儿有人上门来相?“”不知道啊。“刘氏养胎坐月子,外间事许久不知,只嘱咐她亲娘嫂子,”一会儿舅舅家表妹来了,嫂嫂可要引了她过来。表妹手头散漫,到时候可决不会短了孩子见面礼。“她娘家才给孩子打了银锁银项圈,也算是厚礼了,可若是夏芍药出手,恐怕就是实打实的金子打的了。
刘氏的嫂子略有些吃味的笑道:”是是是!谁不知道妹妹婆家有个有钱的舅舅,你那表妹穿金戴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