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科举辅导师-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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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能开口,我早就跟他说了。可是,我不想在他眼里做一个废物。”他抓住宋问手,指尖用力,道:“哪怕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想和他开口。我想做他的儿子,我是个自私的人。”
“你努力过了,可以了。你有资格,有权利,去告诉他,你不喜欢。”宋问说,“世疵俊异,你不能做到所有事,而念书,就是其中的一样。这不是一种错。”
学子睁着眼道:“是吗?”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不要争。你在和自己争,你在和天争。你做不到的。”宋问摇头说,“我点化不了你,我也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厉害。我只是比你们多读两年书,多见过两年事情而已。我说过,凡事靠得都是你们自己。”
他说:“是的。其实一切是我的错。”
宋问:“你是错了,你做错了两件事。一,是你舞弊。无论你的本意是什么,你都不该做这样卑鄙的事情。强求的虚伪,也终有被拆穿的一天。”
学子缓缓点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鬼使神差的,说服不了自己。”
“其二,是你求死。”宋问说,“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人是很卑微的,也很渺小。可是每一条活着生命,都应该得到尊重。得到别人的尊重,也得到自己的尊重。过则勿惮改。因为犯错而求死,不过是在畏惧承担指责。逃避是怯弱,死亡却永远不是结束。你怯懦把后果丢给了别人。”
学子无言以对:“我……”
宋问说:“你在用一个又一个借口,让自己退缩,逃避,让自己限于一个难堪的境地。但其实真正在为难你的,除了你自己,还有谁呢?”
那学子听她训斥,嘴唇微颤。几次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找不出理由。或者说,找出的不过都是借口而已。
她说的没错。事实确是如此。
别人让他怎样做,他便将自己困死在牢里。是他在为难他自己。
宋问也没再多说,只是让他静静思考。
许多事情,不过是旁观的局外人。
宋问站起来,走到窗边。一手按在窗格上:“我把窗户打开了。”
学生扭过脸看去,点点了头。
宋问只是开了一条缝,也不敢开得太大。
有风吹进来,讲房间里沉闷的空气吹散。外间是一片零落的花园。
学子低垂着头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道:“我明白了。先生,我会承担的。路是自己选,自己走的,我不应该去祈求别人。”
“如果你有兴趣,等身体好了,可以再去我的茶楼看看。”宋问说,“如果你还有疑惑,或许,那里能告诉你答案。”
她没什么好对这位青年说的了。便朝他抱拳,推门出去。
听见动静,门扉开启,众人都围了上来。
金吾卫急问道:“他说了什么?”
宋问:“自己去问。我说了你也不信。”
旁边的中年男子欲言又止,见金吾卫已经走进门去,便跟在后面一起进去。
宋问径直转身离开,王义廷朝剩下的几人颔首示意,抬脚跟上。
“怎样?他说了什么?”王义廷指着一边说,“走这边才是出去。”
宋问辨认了,跟在王义廷身后,叹道:“我想天底下的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困惑。”
王义廷:“他就是找你谈心来了?”
宋问:“他是找我求救来了。”
王义廷不明所以,但听着觉得,对方应该是无心陷害宋问的,如此便好。
这科举舞弊一事,真是弄得人心惶惶。
两人出了门,靠在车辕上马夫站直,迎他们上去。
宋问道:“请,先送我去一趟工部。”
王义廷点头应允,这样向车夫转述。
两人在马车里对立而坐,感觉车轮在底下滚滚而行。
宋问:“原来朝廷还在查这事吗?”
“这是什么话?朝廷如今在彻查啊!很是看重才对。”王义廷道,“若非你的事情盖了风头,朝廷纠察一事,恐怕已经传得漫天风雨了。”
宋问:“……那是我的错?”
王义廷叹道:“有好有坏吧,也保保太学的掩面。只是可惜了这位学子,恐不能善了。”
宋问眼睛转了转,试探问道:“终生禁考,严不严重?”
“自然!”王义廷,“这不是前途尽毁了吗?”
对于官宦子弟来讲,已是相当严重了。对于臣子来说,也是极不给面子。后继无人,岂不是要没落?
宋问摆手道:“那你就这样上奏吧,也算救人一命,给他开辟一条光明之路。”
王义廷:“……”
王义廷哭笑不得道:“我是户部侍郎,于此事,有什么说道的资格?如今已经是横插一手多管闲事,那还敢越俎代庖,上奏请罚?”
“那是谁?”宋问想了想,了然道:“哦,许贺白是吧?”国子监祭酒嘛。
王义廷又是一惊:“你岂能直呼他的名讳?”
宋问眨着眼无辜道:“许贺白?还说不得了?哼。”
王义廷:“……”
马车不久便到达工部。这次有王义廷在,宋问也不用走后门了。两人直接进去找人。只是王义廷也不知道,宋问来这里是有什么打算。
工部右丞正在印刷的房间里,宋问过去的时候,地上满是纸张,一片慌乱。
从印刷术发明至今,书册价格骤降,但购买的需求却日益增多。整个工部都在忙着刻印,忙着制书。
不止长安需要,临近郡县也都需要。还想慢慢推行出去,却很难抽出人手。
工部右丞走出来,身上还沾着墨渍。他朝两人抬手施礼,笑道:“失态了。”
宋问歉意道:“知道右丞繁忙,又叨扰了,实在是对不住。”
工部右丞浅笑道:“客气了。先生这次来,是先前的书册出了什么问题?还是需要加印了?”
宋问:“不是书册,是想麻烦几位,帮忙再印一份东西。”
宋问找他们,是想加印一份传单。
这份传单里,呼吁远近的手艺人,前往茶楼授学。
无论是学什么的,只要有一技之长,都可以在茶楼开班授课。一切资费,由茶楼承担。
几人听着,犹豫道:“这是想做什么?”
“职业培训,或者说,就业培训。”宋问看向两人道,“凭什么读书,就只是为了入仕呢?二位,请问你们手下的人,越会背四书五经的,越好使唤了吗?”
工部右丞失笑道:“宋先生,我工部与吏部礼部等可不同,没有那么多文章好写的。倒是要画图纸,更需要一些有经验,有想法的手艺人。”
科考又不考水利,也不考机关术。
王义廷:“户部也是要看人的。对人打交道,或是对账册打交道。”
那些官宦子弟,哪会做帐对账啊?他们恐怕有些人,连账单都是没有见过的。
工部右丞道:“都不是什么难事,进了官署再慢慢学,慢慢教呗。”
宋问:“是了,天底下没有那么多文章好写的。读不好书,未必就做不好事。选贤举能,所谓的贤能,应当能做得好事的人。我可以叫它,专业对口。”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大致明白宋问的意思。
其实对于这些工艺技术类的人才,朝廷确实是比较缺乏的。所谓高手在民间,有些人哪怕大字不识,但是对机关和水利,却颇有造诣。
可是,“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大多人求学念书,为的不过就是一朝俸禄而已。他们甚至不知道,将来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这样确实是不好的。
宋问说:“我希望让那些学子,纵然考不上科举,也能找到别的出路。念书应该是这个好处才对。念了书,开阔了眼界,才有了更多的选择。才有机会明白,自己喜欢做什么,合适做什么。而不是反而将自己框死在入仕这一条路上。”
工部右丞想了想,拍手道:“好。你若是真决心要开,我工部也可以派人过去,给你们讲讲水利,土木。”
王义廷说:“若是需要,户部如今倒是可以抽出两个人来。”
第147章 何事可做
学是要办的; 问题是怎么办。
宋问如今在京城的¨名号,已是家喻户晓。这样一份宣传号召的单子一出来; 反响极大。关注的人倒是不少; 只可惜响应的人却不多。
其实大多数的手艺; 最大的技巧,还是经验和苦练。除了戏法,口技一类; 有独特技艺的; 或许不愿意传授。其他的人才,过来试试手,叫大家长长见识,并没有多大的损失。
或许是扯不开面子; 也或许是有所疑虑,没人敢先试水。毕竟宋问最先放出的一批师资名单; 都是户部和工部的人; 他们闹不清这所谓的手艺人,有多高的要求。
宋问就自己打听到了人,然后一个个去忽悠。
宋问耐心的和他们分析利弊。
一是人脉。去茶楼的儒生中不乏富贵之辈; 且有六部官员前去授课。普通百姓平时要接触到这些人,几无可能。如此一来; 能说会道的,或者有真本事的,倒是可以让别人刮目相看,争个脸熟。
二是薪酬。不必再每日出去做营生; 茶楼如今的收益绝对是比他们平日里高的。日子还可以过得轻松不少。
若是不愿技艺外传的,可以在茶楼讲些基础。在学生里发现有天赋的学生,收做徒弟,再做传授也可。
有名望,又有利益,没理由忽悠不进来。
如此,茶楼欢迎的学生,就不止儒生了。
宋问将整个茶楼,划分成大小不一的区位。按照来人进行排课,排座,再继续公示宣传。
于是第一所流动式职业大学正式出现。
如今图个新鲜,不少人来看热闹。宋问这几日就一直在这里安排。
毕竟是茶楼,原本设计就不是为了讲课。位置不多,空地不大,各门课的学生数量又不尽相同,场面很是混乱。能用的人手又没有几个,只能亲力亲为,先把各处的地方分配下去。
林唯衍拄着跟长棍在场间往复巡逻,倒是一个闹事的都没有。
宋问将茶楼的招牌给拆了,换上一个新的牌匾——观学。
他们讲的课新颖而实用。尤其是宋问这边,有不少学习方法,简直叫人叹为观止。授课内容更是五花八门,从古未有。
加上宋问时常会请些人过来说两句,叫他们讲讲自己的成功经历,激励众人。不断向他们传输一个理念,这世间不是只有入仕种田两条路的。
只要眼界开阔,哪里都是出路。
聚在长安的儒生渐渐散去,原先跟风而来的人也跟着散去。茶馆不似往日热闹,名气却是越来越大。甚至像天下藏书阁一样,带动了周遭的兴盛。
闻风而来的人听过两课后,觉得不知所谓的有,觉得受益匪浅的也有。想留下的便留下,不合适便走。
正好。
今日来讲课的,有一木匠,在教着做椅子。一琴师,在弹乐。丁有铭这小子也来了。和他父亲毛遂自荐,装老成的给众人讲了一课机关术。
不过他那机关……很迷就是了。
宋问早晨在二楼,给他们讲了一堂算科。给他们粗粗介绍了一下现代方程组的实际应用,和相关数学符号。
整个茶楼熙攘嘈杂,欢声不断。倒是一派和谐。
看着这边逐渐安稳下来,宋问也得以抽开身。下午没事了,就准备回家休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