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上云崖暖-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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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我求你……萧云,放我过去,快放我过去!”眼见李舒夜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冰迹已然蔓延到皮肤之上,连押着他的侍卫都有些受不了的缩了缩手,苏洛再也顾不得颜面,开口求饶,她不敢想象在耽误下去李舒夜会如何,若是他真在自己眼前死于寒毒……
苏洛的瞳孔微微放大,一时间只觉得呼吸无比困难,好像也随着那个人在生死边缘挣扎翻滚一般。她连喘了好几声都没能缓过来,萧云低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另一只手却更是得寸进尺的抚进了苏洛的嫁衣中,暧昧的吻了吻少女潮红的脸颊,“怕什么?凛渊阁主岂是这么容易死的,这般难得一见的美景,我们可得好好欣赏一番才是。”
萧云丝毫不带掩饰的动作让李舒夜痛苦的向前挣扎了一步,苏洛心中几近泣血,她知道剧烈的心绪起伏会加重寒毒的发作,此刻却是劝不得李舒夜平静下来,铺天盖地的恨意与绝望汹涌而来,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苏洛狠狠的握紧拳头,四肢却是无力到连留下一个指印也做不到。萧云从她的恨意充耳不闻,手上的动作倒是愈发放肆,当着堂下所有人的面对苏洛动起手脚来。
苏洛却是感觉不到萧云在她身上的动作,她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李舒夜的身上,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冰迹侵占了身体,逐渐失去了声息。
那一刻苏洛的脑中忽的一片空白,只觉得有像是一场大雾遮蔽了眼前所有的情景,她再也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唯有厚低而隆重的沉响从雾的上空传出,呈山雨之势滚滚而来,快要冲破将她的内心。
“哦,好像没来得及呢。”萧云眼见着身穿蟒袍喜服的青年逐渐没了气息,嘲弄的哼笑了一声,低头亲了亲身体剧烈颤抖的苏洛,故作困扰的问她,“这下你的如意夫君没了,可如何是好?”
苏洛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心中的风暴即将要突破极限的前一瞬,她指间忽然一痛,像是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给咬了一口般。之后这股冰凉并没有消散开去,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着苏洛的血脉上行,带来快要将她骨血都冻结成冰的寒意;那冻的人骨头缝都在剧痛的寒意犹如跗骨之蛆般撕咬着她的身体,苏洛痛的额间冷汗淋漓,仿佛连呼吸都快结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冰蛇给咬了,那条盘绕在李舒夜腕上的,曾被她一刀斩为两段却没死的北境冰蛇……
恍惚间她蓦地松了口气,脑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想法,原来舒夜在遇到她之前,都在独自一个人忍受着这般蚀骨的冰冷吗?
少女的异状让萧云也察觉到不对,正低头想要询问她发生了何事,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带着寒意扑面而来,萧云想也不想便挥剑斩出,苏洛却是趁机翻出了他的怀抱,虽是气喘吁吁脸色惨白,却不复先前被药性所迷,站都站不大稳的虚弱状态。
她指间缠绕着一条细长的白鳞小蛇,正歪着头吐信子,毒牙上残留着一丝血迹。苏洛深深吸了口气,这凶残的冰蛇之毒激发了她护体的红尘心法,此刻内力运走大周天,那凛冽的毒性已然被悉数化解,而因此她被迷药封住的内息也彻底爆发开来,再不会如刚才那般对萧云无能为力。
“阿洛——”绯刃凌空划过,稳稳的落在了苏洛手中,她朝那个抛剑之人微微一笑,紧接着利刃出鞘,通透的绯光顿时充斥了视线,朝着还未回神的萧云怒斩而去。
萧云堪堪回神,苍钧剑勉强抵住苏洛如暴风雨般接连切下的攻势,心中惊骇莫名,似乎想不通苏洛是如何摆脱迷药之毒的。他瞥了一眼那个朝苏洛抛剑之人,这一瞥却是令他惊骇莫名,那人竟是本该倒在地上因寒毒发作而失去声息的李舒夜!
苏洛丝毫没有给萧云诧异的机会,手中的绯刃迸发出犀利的剑光,排山倒海的朝着萧云攻去,每一刀都饱含着她方才所受之辱,所含之怒,还有一直以来与萧云欠下的新仇旧怨,此刻都如山洪般彻底爆发,杀的萧云连连后退,连惊声都来不及发出。
李舒夜抛出绯刃之后便是一个摇晃,差点摔倒在地,他面上的冰迹刚刚褪去,穿着一袭素白的里衣,而大红的外套则留在了方才被人制住的地方,那两个看守的侍卫已然身中冰蛇之毒,不声不响的没了声息,如同两座冰雕般立在原地;他竟是趁着萧云与苏洛缠绵之际以冰蛇压制住了自身寒毒,而后使了这招金蝉脱壳之计,又故技重施让冰蛇解了苏洛的迷药,一举逆转了整个情势。
苏洛提剑攻向萧云之时李舒夜也射出了数枚银针,释放了唐念叶昀等人。所幸韩云苓还没有蠢到给整个酒宴下毒,众人也只是喝多了些,被此变故一惊早已醒了大半,一经获救便提着兵器要助苏洛手刃萧贼,却被李舒夜挥了挥手拦了下来。
李舒夜的脸色苍白的吓人,以冰蛇之毒压制体内寒毒的是个十分痛苦的方法,他额间全是痛极的虚汗,倒是秦意先注意到了,拿了离火仙草的药瓶过来。萧云带来的云湖盟侍卫很快被众人相继制服,大堂中只剩下力战中的萧云与苏洛,李舒夜服下离火仙草后稳了稳心神,看着前方相互碰撞的绯刃与苍钧,心中忽的有些感慨,仿佛记起了那个他初遇苏洛时在云湖堡晚宴上发生的即兴比试。
“……让阿洛一个人去吧。她与萧云之间,总是要有个了结的。”
☆、第99章 把酒奉陪
既是明白李舒夜已用冰蛇脱险,苏洛便再也没了后顾之忧,一头乌发逐渐染白,眼中划过碧色的微光,手中绯刃势如千钧,蛟龙出海般向着萧云袭去,刀刀直逼他面门要害;萧云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十数招后才找回了状态,开始一刀一剑的与苏洛对拆起来。
说是对拆,二人的速度却快到让众人只看见相互纠缠的绯色与玄色残影,兵器碰撞的连响犹如骤雨般不曾停歇,萧云手中猛一灌力,心口处剧烈的起伏,生出一股巨大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内力,朝着苏洛一剑切下。那内劲缠绕在苍钧剑上,几乎蒸腾起了肉眼可见的气流,一剑便将落日楼刺穿,剑势自三楼灌入地底,苏洛却是不闪不避,绯刃泛起相似的荀灿光辉,竟是生生接下了萧云这惊天一剑的余势,借力打力的回切了一刀,再次与萧云拆起招来。
萧云因这一剑力竭,后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形,胸口处的噬心蛊疯狂的涌动起来,催促着他吸收更多人的内力,然而此时被苏洛所限,他光是抵挡住绯刃的攻势便已竭尽全力,更无机会抓来一两个习武之人弥补内力的损耗,一时间只觉得内息翻涌,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血来。
数月未见,苏洛的武功更上一层楼,竟是能仅凭自身的内力便抵挡住他苦练了多日的天魔噬心*,绯刃的刀势变得更加诡异,融合了苏淮与异域的精髓,每一刀每一剑都使得恰到好处,纵使他内功高出苏洛些许也奈何她不得,而天魔噬心*并不善于持久之战,体内没了足够的内力供那蛊虫吞噬,萧云只觉得心脏处一阵阵的钝痛,仿佛再过一会儿那蛊虫就要昂头开始吸食他的血肉一般。
他撑不了多久了。萧云在心中苦笑,面上却丝毫不肯示弱,咬咬牙又是一轮猛攻刺向苏洛,绯刃与苍钧在空中来回碰撞,浑厚的内劲四下飙飞,将大堂的墙壁刮出一道道狭长的刀痕。
众人都道他状似疯癫,竟是如此不顾一切的要毁了苏洛,以至于对濒临灭亡的云湖盟见死不救,他却知道这不过是生命中最后的狂欢,与叶清那一战恰逢他体内魔功的突破阶段,他没能撑过蛊虫的反噬,如今已是灯枯油尽,只剩下个空壳而已。
人之将死,心中的执念便也愈发深厚起来,他是如此的想再见一见苏洛,想从她眼中看到与从前一样信任与默契的神情;即使是他自己毁了与苏洛的过往,他也止不住心中的怀念,接受不了她即将嫁作他人妇的事实。
又是一轮激烈的交锋,绯刃与苍钧猛烈的碰撞,爆发出巨大的脆响与一串明亮的火花,两人被迫拉开了距离,各自平顺内息后又同时向前,刀刃再次撞到了一起。苏洛一袭大红嫁衣在内息涌起的风中烈烈舞动,手中的绯刃平举,利刃上泛着一圈通透的绯光,与她嫣红的嘴唇与决绝的神情交相辉映,竟投射出一种惊心动魄美丽;萧云一时间看的晃神,交锋之中的苍钧便偏出了一离,堪堪与绯刃擦身而过。
嗤——利刃刺入*的闷响,那偏之一离的交锋让绯刃穿胸而过,直直刺入了萧云的胸口,连同那处还在涌动的蛊虫一起贯穿,狠狠的钉在了墙上。
苏洛握着绯刃的手一颤,看着被自己亲手钉在墙上的萧云,也有些回不过神来。最后一击之时萧云理应躲的开,却不知为何慢了那么一拍,高手之战失之毫厘,那一瞬的失神已然注定了他的败局,苏洛却是没想到他会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来接受这个事实。
“咳咳……”萧云艰难的伸出手,搭在了苏洛紧握着绯刃的那只手上,一张口便咳出了大片的血;那血中已然泛起了乌黑,显然不是因方才之战而受的伤,他微微抬起头,看着睁大眼睛有些无措的少女,扯出了一个微笑,“……我果然还是打不过你,哪怕是得到了这绝世魔功……”
萧云的眼神清亮而温和,所有的邪性似乎都随着胸口死去的蛊虫一般消失了;那一眼看的苏洛心中剧颤,仿佛回到了她与萧云初识之时,那时候的萧云也是这样清亮而温和的眼神,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正气,让旁人丝毫不敢生出僭越之心,也只有初出茅庐的苏洛敢在那万众瞩目的大会上公然挑衅他。
“……最初的你,远比我厉害。”苏洛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萧云,声音异常的艰涩,“当初在擂台上你一剑挑飞绯刃的时候我就在想,原来山外面还有这么厉害的人……习武一途最重要的是澄澈如初的心境,而你心中装着江山名利,每一剑都要瞻前顾后的思虑,每一次胜负都要在意剑势之外的考量,何以会是我的对手?”
“呵……”萧云闻言低声笑了起来,这一笑口中却是涌出了更多的黑血,带走了他所剩无几的生命。他艰难的抬起头,视线越来越模糊,却努力的想要看清楚眼前的少女,“……你说的对,我萧云的一生……都在被得不到的与已失去的东西所束缚……”
他费力的睁大眼睛,想要好好将此时的苏洛刻在心中,留在他最后的记忆里。一袭大红嫁衣的少女手握着绯刃,玛瑙耳坠将她面上的绯红与眸中的水波晕染成天际最灿烂的云霞,美的惊心动魄,萧云颤巍巍的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少女柔软的脸颊,心中愈发的不舍与苦涩。
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有朝一日,阿洛会像这般穿着最美的嫁衣成为他的妻子?
却也是他自己,亲手毁了这个最美的梦境。
“阿洛……”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苏洛唇边的血迹,“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便是你……”
萧云的手重重的垂了下去,指间沾染的鲜血在苏洛的唇上留下一抹触目惊心的红,再也没了声息。苏洛抽刀,眼见着萧云失去气息的尸体在自己眼前倒下,惶然的退后了两步,仰头闭上了眼睛。
回忆如潮水般漫了上来,与萧云最后含笑的眼神重合在一起,铺天盖地的将苏洛淹没。
她想起最初遇到萧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