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上云崖暖-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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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清吓的早已忘记惊叫,李舒夜也面露凝色,一言不发。三人胆战心寒之际,却是阿幼朵站起了身来,额间的银饰在夜风中丁零作响;她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手边携着她那柄古朴小巧的虫笛,轻轻放在唇边——
呜——
虫笛声响起,如同一股清流自那嘶吼声中穿过,瞬间将那嘈杂的声音搅的粉碎。苏洛只觉得内息一阵翻涌,那嘶吼声搅的她胸中纷乱,纷乱翻涌之后却又被虫笛声不断安抚,这般来来去去起起伏伏,只让人觉得气血翻涌烦躁不堪,苏洛蓦地胸口一热,紧接着喉头一紧,竟然就这么被这交战的笛声激得吐出一口血来。
“阿洛——”李舒夜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抓过她的手腕把了把脉,确定并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若我估计的不错,这两股声音都是召引蛊虫的密语,容易搅乱内息,所以我才叫你放缓呼吸,莫要为这声音乱了心绪。”
李舒夜叹了一声,看向吹笛的阿幼朵。他与祖清在笛声中皆无大碍,这时候倒是毫无内息之人占得便宜了。苏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群薄雾般的金色蛊虫此刻已然混乱无比,没头苍蝇一般胡冲乱撞,像是失了引导一般。那些蛊虫一会儿朝他们飞来,一会儿又犹豫着飞了回去,一些扎根在腐尸中的蛊虫也纷纷冒出头来,丢弃了腐尸朝远处的同类飞去;蛊虫离去之后那些青紫色腐尸的身上便一块块的掉下肉来,逐渐变成了行动迟缓的普通腐尸。
这场声音的较量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最终还是阿幼朵的笛声略胜一筹,将那雄浑的嘶吼声给压了回去,金色的蛊虫如潮水般随着嘶吼声的消失而退去,遗迹四周躁动的腐尸群也都安静了下来,先前数量不少的青紫色异变腐尸消失了不少,只剩下大片普通的腐尸,摇摇晃晃的四散开去。
阿幼朵这才收了笛音,刚放下笛子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显然也被那雄浑的嘶吼声给震的不轻。李舒夜替她把了把脉,确认并无大碍后才点了点头,祖清立刻红着眼眶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的阿娘。
“……这便是我无法离开此地的缘由。”阿幼朵稳了稳心神,抚摸着独子的后背,悠悠叹了口气,许久才开口道,“唯有我的笛声可阻止金蝉幻蛊蚕食腐尸,且必须在蛊虫入体一炷香的时间内。那放蛊之人每一夜都会出现,若我离开此处回到苗寨,则所有腐尸都会变成金蝉幻蛊的傀儡,到那时便是我苗族灭门之日,世间地狱的开始。”
“果然是阿娘救了我们……”祖清喃喃道,鼻间却是一酸,差点又哭出了声来。他们以为安全的每一夜,却都是阿幼朵拼尽全力与那嘶吼声力战的结果,她竟然从发现这一切开始就默默的守护在这里,以一己之力护得整个南疆,乃至整个西川地域的平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洛心下即是惊异又是敬佩,向阿幼朵询问道,“听起来姐姐你似乎对那放蛊之人颇为熟悉?那人所使用的金蝉幻蛊能被你的笛声操控,是否证明那人曾经也来自……这圣教之中?”
阿幼朵叹了一声,看着怀中眼泪汪汪的祖清,又看了看一脸恳切的绯衣少女与她身后的白袍青年,目光中的悲切更深。许是独自守护了这里太久,又或是见到了原以为此生不复相见的独子,阿幼朵终于还是抵不过心中孤寂与疲惫,缓缓的开了口。
“洛姑娘猜的不错,那放蛊之人,的确是我教中人。”
阿幼朵望向了夜空,冰色的月轮悬在半空,洒下一地孤寂的清辉,美艳的苗疆女子闭了闭眼睛,“……他是我的师兄。”
苏洛跟李舒夜都没有说话,祖清也乖乖的趴在她阿娘膝上,静静的听阿幼朵述说起那段无人知晓的过去。
“我青鸾圣教以青鸾鸟为图腾,盛行南疆百年,擅巫蛊毒术,这些你们已经知道了罢。”阿幼朵的声音顿了顿,一手轻轻抚弄这祖清的额发,“圣教之中有三种特殊的巫蛊,因力量过于巨大诡异而被视为禁忌,唯有教中三大圣使才能培育保管。”
“一为绝世灵药冰蚕幻蛊,能解世间百毒,令将死之人复生,由作为月圣使的我负责培育与保管。”阿幼朵顿了顿,继续说道,“二为能极度强大自身的金蝉幻蛊,将此蛊种入体内者,能全数发挥身体潜能,只需少许时日便能成为一流高手,由日圣使负责培育。”
“这第三种蛊叫做噬心魔蛊,乃三蛊之中最为毒辣诡谲的存在,能以蛊虫为引吸取他人功法内力,以此强大自身,由教中的辉圣使负责培育保管。日月辉三使各司其职,是以能护得我青鸾圣教之延续,直到十六年前的那一日……”
听到这里苏洛的眉头跳了跳,下意识的看了李舒夜一眼,对方也正好看向了她,彼此都从眼神中读出了相似的猜测。这噬心魔蛊的功效听起来实乃与天魔噬心*类似,再加上发生在十六年前的异变,也正好与魔教横行苏淮的时间吻合,莫不是……
“那一届的辉圣使是个十分有野心的人,他不满足于蜗居在这小小的南疆大山中,妄图以噬心魔蛊的力量颠覆整个江湖,成为一方霸主。于是他设计用噬心魔蛊吸收了教主的功力,而后屠杀了教中所有反抗他的势力,带着噬心魔蛊与那些忠于他的教众离开了南疆……”
阿幼朵说着,深深叹息了一声。她的目光停留在这圣教遗迹中的某些地方,即使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那一夜同胞的嘶吼惨叫与喷洒的鲜血依旧在她脑中挥之不去,那么多人的血……甚至将土地也染成了深绛色,直到现在也没有退却。
“吸收了教主功力的辉圣使无人能敌,我也仅凭着冰蚕幻蛊的力量才苟延残喘下来……自那以后青鸾圣教元气大伤,剩下的不过都是些毫无能力的普通信众而已,这处总坛也这么荒废了下来,我没有能力去寻找那远走他乡的辉圣使复仇,便下嫁给了当时主寨寨主的儿子,以大巫祖的身份继续引导着我的族人,以此来弥补圣教犯下的过错……”
苏洛与李舒夜对视了一眼,却是想不到能在此处意外得知当年横行江湖的魔教是从何而来。众人只知那天魔噬心*的可怖,却没想到魔教竟是源于南疆,而那可怖的秘法,本质上却是南*有的巫蛊之术。
虽是历经了如此可怕的变故,阿幼朵却没有沉迷与灭教的仇恨之中,而是尽自己所能去弥补局势,以求异变之后南疆的族人平安。试想她当时如果不计后果的追上辉圣使复仇,势必会将整个南疆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不过正是她这份沉稳宽广的心性,却是放跑了辉圣使,让苏淮之地陷入被魔教肆虐的深渊了。
祖清抬头看了看他阿娘,无声的安慰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他阿娘说起过去的事与嫁给他阿父的缘由,不由得全神贯注起来。
“原本圣教异变的余波已然平复,听闻远走外乡的辉圣使也死于非命,我原以为这一生便能这么以大巫祖的身份安然过去,却没想到当初从辉圣使手中活下来的圣教之人,并不止我一个……”阿幼朵摸了摸怀中独子的脸,心中泛起无法抑制的悲切,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活下来的另一人,可是日圣使?”苏洛回想起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金蝉幻蛊,那唯有原圣教中负责培育与保管的日圣使才可能做到。
“没错……他是我的师兄,青鸾圣教中武功最强的人,象征力量与光明的日圣使。”阿幼朵轻轻点了点头,“他自幼将金蝉幻蛊埋于体内,早已与蛊虫合二为一,是以能激发出体内无限的潜能,放眼整个南疆无人能敌。然而师兄还是赢不过融合了数位高手功力的辉圣使……辉圣使当初已然将噬心魔蛊种入师兄体内,我是亲眼看着他心脏消失,周身骨骼融化而死的,却没想到……没想到……”
阿幼朵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压抑某种深切的悲哀一般,“没想到他将体内的噬心魔蛊与金蝉幻蛊相互融合,补全心脏令躯体再生,保住了性命……”
“既然如此,何不与你师兄见上一面?他又为何将这南疆搞得如何局面?”李舒夜微微蹙眉问道。
“师兄他与我不同……他是靠着对辉圣使的恨意与复仇之心而活下来的。这些年他独自隐居在这遗迹之中,甚至将金蝉幻蛊培育成了另一种比噬心魔蛊更加邪恶可怖的巫蛊……如你们所见,那金蝉幻蛊原本只能种于单人体内用以激发潜力,而现在却能钻入死尸之中令其活动,且数量巨大,攻击性极强,普通人被近身之后根本无法反抗,只能成为被操纵的傀儡,繁育出更多的金蝉幻蛊,操控更多的腐尸……最终将整个南疆,乃至整个夏渊,都变成腐尸横行的地狱。”
“没错……这就是师兄的目的,他打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向所有人复仇,用这金蝉幻蛊所造就的腐尸大军,踏平所有地方……”阿幼朵低下了头,似在与二人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眼角通红,目光也氤氲了起来,“我已经见过他了……然而说什么也没用,甚至在告诉他辉圣使已死的事实后,师兄他怒急攻心,被震断心脉而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了,只留下单纯的恨意与复仇之心,无止境的召引的金蝉幻蛊制造腐尸……而我的笛声,是唯一能阻止金蝉幻蛊的东西,这是师兄他当年偷偷传与我的……”
阿幼朵说到这里时,已经是泣不成声,祖清连忙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阿幼朵抱了抱独子之后,再次抬起头来,眼中虽还有泪光,却是坚定不移,“这是我造下的孽……若我当初能发现生还的师兄,若我当初能狠下心来追击辉圣使……今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我有义务要解决这一切,从腐尸的浩劫中尽全力保护我的族人们!”
☆、第42章 夜战于野(一)
听完阿幼朵的叙述,苏洛跟李舒夜都叹了一声。虽然阿幼朵没有明说,两人却能从她的神情出看出这师兄对她的意义必然不一般,没想到十六年前的南疆竟还发生过这样的变故,而那场变故则直接影响到了苏淮,让苏淮地区的局势变成了如今那般云湖盟独大的情况。
“虽然是这么说,但你打算如何做呢,阿幼朵姐姐?”苏洛却是更担心她的情况,“你的笛声也不过只能勉力抵抗那嘶吼声的召引而已,难道只能日复一日的在这遗迹之中阻挡你师兄的复仇么?”
“师兄他深种金蝉幻蛊与噬心魔蛊,其强悍的程度已非常人能想,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拖缓腐尸产生的速度,以此来保全阿祖他们所在的寨子。”阿幼朵看了自己的独子一眼,“然而那蛊虫并非没有寿数,它们至多不过能再活个五六年,只要我师兄体内的蛊苗一死,腐尸群龙无首,到时再逐个击破便可。”
“阿娘……”祖清听的心惊,听阿幼朵这么说,她是打算独自在这遗迹,每夜对抗那嘶吼声长达五六年,直到对方体内的蛊苗自然死亡了?
“这便是我在此地的缘由了。”阿幼朵抬起头,看向了苏洛二人,说出了跟那寨主宝清惊人相似的话,“二位不是我族之人,实在没有必要为此涉险。祖清之事我欠你们一个情,若五六年之后南疆尚且安好,我们也顺利祛除了那些腐尸,到时再邀二位前来,必将冰蚕幻蛊双手奉上。”
阿幼朵的话说到这份上,实乃仁至义尽了。她不可能放弃整个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