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3·死神永生-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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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说:“它们一直醒着;只是很舒服;懒得动。香皂只刹一块半了;不要浪费;而且我以后再也不用它洗澡了。”
这时;前面的大船上有人喊道:“禁卫军!”
在远处王国的海岸上出现了一支马队;像黑压压的潮水般涌上海滩;马上骑士的盔甲和刀剑在阳光中闪亮。
“继续走。”深水王子镇定地说。“他们是来杀我们的。”公主的脸色变得苍白。“不要怕;没事的。”王子拍拍公主的手说。露珠公主看着哥哥;现在她知道他更适合当国王。由于是顺风;尽管航道上有懒洋洋漂浮着的饕餮鱼阻碍;回程也快了许多。当两艘船几乎同时靠上海滩时;禁卫军的马阵围拢过来;密集地挡在他们面前;像一堵森严的墙壁。公主和宽姨都大惊失色;但经验丰富的卫队长却把提着的心多少放下一些;他看到对方的剑都在鞘中;长矛也都竖直着;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那些马上的禁卫军士兵的眼睛;他们都身着重甲;面部只露出双眼;但那些眼睛越过他们盯着海面上那漂浮着饕餮鱼的泡沫航道;目光中都露出深深的敬畏。一名军官翻身下马;向刚靠岸的船跑来。大船上的人都跳下船;监护官、老师和几名执剑的卫士把王子和公主档在后面。
“这是深水王子和露珠公主;不得无礼!”监护官暗林对禁卫军举起一只手臂大声说。
跑过来的军官一手扶着插在沙滩上的剑;对王子和公主行单膝礼;“我们知道;但我们奉命追杀公主。”“露珠公主是合法的王位继承人!而冰沙是谋害国王的逆绒!你们怎么能听他的调遣?!”“我们知道;所以我们不会执行这个命令;但;冰沙王子已经于昨天下午加冕为国王;所以;禁卫军现在也不知道该听谁的指挥。”监护官还想说什么;但深水王子从后面走上前来制止了他;王子对军官说:“这样吧;我和公主与你们一起回王宫;等见到冰沙后;把事情做个了结。”
在王宫最豪华的宫殿中;头戴王冠的冰沙正在同忠于他的大臣们纵酒狂欢。突然有人来报;说深水王子和寨珠公主统帅禁卫军从海岸急速向王宫而来;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宫殿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深水?他是怎么过海的?难道他长了翅膀?”冰沙自语道;但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面露惊恐;“没什么;禁卫军不会受深水和露珠指挥;除非我死了。。。。。。针眼画师!”
随着冰沙的召唤;针眼画师从暗处无声地走出;他仍然穿着那身灰斗篷;显得更瘦小了。
“你;带上雪浪纸和绘画工具;骑快马去深水来的方向;看他一眼;然后把他画下来。你见到深水很容易;不用靠近他;他在天边一出现你就能远远看到的。”
“是;我的王。”针眼低声说;然后像老鼠一样无声地离去了。
“至于露珠;一个女孩子;成不了大气候;我会尽快把她的那把伞枪走的。”冰沙说着;又端起酒杯。
宾会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大臣们忧心仲钟地离去;只剩下冰沙一人阴郁地坐在空荡荡的大厅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冰沙看到针眼画师走了进来;他的心立刻提了起不;不是因为针眼两手空空;也不是因为针眼的样子——画师右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敏感模样;而是因为他听到画师的脚步声。以前;画师走路悄无声息;像灰鼠一般从地面滑过;但这一刻;冰沙听到他发出了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像难以抑制的心跳。
“我的王;我见到了深水王子;但我不能把他画下来。”针眼低着头说。“难道他真的长了翅膀?”冰沙冷冷地问。“如果是那样我也能画下他;我能把他翅膀的每一根羽毛都画得栩栩如生。但;我的王;深水王子没有长翅膀;比那更可怕:他不符合透视原理。”
“什么是透视?”
“世界上所有的景物;在我们的视野中都是近大远小;这就是透视原理。我是西洋画派的画师;西洋画派遵循透视原理;所以我不可能画出他。”
“有不遵循透视原理的画派吗?”
“有;东方画派;我的王;你看;那就是。”针眼指指大厅墙上挂着的一幅卷轴水墨画;画面上是淡雅飘逸的山水;大片的留白似雾似水;与旁边那些浓墨重彩的油画风格迥异;“你可以看出;那幅画是不讲究透视的。可是我没学过东方画派;空灵画师不肯教我;也许他想到了这一天。”
“你去吧。”王子面无表情地说。
“是;我的王;深水王子就要到王宫了;他会杀了我;也会杀了你。但我不会等着让他杀死;我将自我了断;我要画出一幅登峰造极的杰作;用我的生命。”针眼画师说完就走了;他离去时的脚步再次变得悄无声息。
冰沙招来了侍卫;说:“拿我的剑来。”
外面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开始隐隐约约;但很快逼近;如暴雨般急骤;最后在宫殿外面戛然而止。
冰沙站起身;提剑走出宫殿。他看到深水王子正走上宫殿前长长的宽石阶;露珠公主跟在他后面;宽姨为她打着黑伞。在石阶下面的广场上;是黑压压的禁卫军阵列;军队只是沉默地等待;没有明确表示支持哪一方。冰沙第一眼看到深水王子时;他有普通人的一倍身高;但随着他在台阶上越走越近;身高也在冰沙的眼中渐渐降低。
有那么一瞬间;冰沙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童年。那时;他已经知道了饕餮鱼群正在游向墓岛海域;但还是诱骗深水去墓岛钓鱼。当时父王在焦虑中病倒了;他告诉深水;墓岛有一种鱼;做成的鱼肝油能治好父王的病。一向稳重的深水竞然相信了他;结果如他所愿一去不返;王国里没人知道真相;这一直是他最得意的一件事。
冰沙很快打断思绪回到现实;深水已经走上宫殿前宽阔的平台;他的身高已与正常人差不多了。
冰沙看着深水说:“我的哥哥;欢迎你和妹妹回来;但你们要明白;这是我的王国;我是国王;你们必须立刻宣布臣服于我。”
深水一手按在腰间生铸佩剑的剑柄上;一手指着冰沙说:“你犯下了不可饶怒的罪行!”
冰沙冷冷一笑;“针眼不能画出你的画像;我的利剑却可以刺穿你的心脏!”说着他拔剑出鞘。
冰沙与深水的剑术不相上下;但由于后者不符合透视原理;冰沙很难准确判断自己与对手的距离;处于明显劣势。决斗很快结束;冰沙被深水一剑刺穿胸膛;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下去;在石阶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禁卫军欢呼起来;他们宣布忠于深水王子和露珠公主。
与此同时;卫队长在王宫中搜寻针眼画师。有人告诉他;画师去了自己的画室。画室位于王宫僻静的一角;平时戒备森严;但由于王宫中突发的变故;守卫大部分离去;只留下了一个哨兵。此人原是长帆的部下;说针眼在半个时辰前就进了画室;一直待在里而没有出来。卫队长于是破门而入。
画室没有窗户;两个银烛台上的蜡烛大部分已经燃尽;使这里像地堡一样阴冷。卫队长没有看到针眼画师;这里空无一人;但他看到了画架上的一幅画;是刚刚完成的;颜料还未干;这是针眼的自画像。确实是一幅精妙绝伦的杰作;画面像一扇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窗口;针眼就在窗的另一边望着这个世界。尽管雪浪纸翘起的一角证明这只足一幅没有生命的画;卫队长还是尽力避开画中人那犀利的目光。
长帆环顾四周;有到了墙上挂看一排画像;有国王、王后和忠于他们的大臣;他一眼就从中认出了露珠公主的画像。画中的公主让他感到这阴暗的画室如天国丁般明亮起来;画中人的眼睛摄住了他的魂;使他久久陶醉其中。但长帆最后还是清醒了;他取下画;拆掉画框;把画幅卷起来;毫不扰豫地在蜡烛上。点燃了。
画刚刚烧完;门开了;现实中的露珠公主走了进来;她仍然穿着那身朴素的平民衣服;自己打着黑伞。
“宽姨呢?‘’长帆问。“我没让她来;我有话要对你说。”“你的画像已经烧了。”长帆指指地上仍然冒着红光的灰烬说;“不用打伞了。”公主让手中的伞转速慢下来;很快出现了夜莺的鸣叫声;随着伞面的下垂;鸟鸣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最后由夜莺的叫声变成寒鸽的嘶鸣;那是死神降临前的最后警告。当伞最后合上时;随着伞沿那几颗石球吧嗒的碰撞;伞安静下来。
公主安然无恙。
卫队长看着公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低头看看灰烬;“可惜了;是幅好画;真该让你看看;但我不敢再施下去了。。。。。。画得真美。”
“比我还美吗?”“那就是你。”长帆深情地说。公主拿出了那一块半赫尔辛根默斯肯香皂;她一松手;没有重量的雪白香皂就像羽毛似的飘浮在空气中。“我要离开王国;去大海上航行;你愿意跟我去吗?”公主问。“什么?深水王子不是已经宣布;你明天要加冕为女王吗?他还说他会全力辅佐你的。”公主摇摇头;“哥哥比我更适合当国王;再说;如果不是被困墓岛;王位本来就应该由他继承。他如果成为国王;站在王宫的高处;全国都能看到他。而我;我不想当女王;我觉得外面比王宫里好;我也不想一辈子都待在无故事王国;想到有故事的地方去。”“那种生活艰难又危险。”
“我不怕。”公主的双眼在烛光中焕发出生命的光芒;让长帆感到周围又亮了起来。
“我当然更不怕;公主我可以跟着你到海的尽头;到世界尽头。”
“那我们就是最后两个走出王国的人了。”公主说着;抓住了那飘浮的香皂。
“这次我们乘帆船。”“对;雪白的帆。”第二天早晨;在王国的另一处海岸上;有人看到海中出现了一张白帆;那艘帆船后面拖曳着一道白云般的泡沫;在朝阳中驶向远方。以后;王国中的人们再也没有得到露珠公主和长帆的消息。事实上王国得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公主带走了王国中最后一块半赫尔辛根默斯肯香皂;再也没有人能够冲破饕餮鱼的封锁。但没有人抱怨;人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个故事结束后;无故事王国永远无故事了。
但有时夜深人静;也有人讲述不是故事的故事;那是对露珠公主和长帆经历的想象。每个人的想象都不一样;但人们都认为他俩到过无数神奇的国度;还到过像大海一样广阔的陆地;他们永远在航行和旅途中;不管走到哪里;他们总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会场中;看完故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更多的人仍沉浸在王国、大海、公主和王子的世界中。有的人沉思;有的人呆呆地盯着已经合上的文件;似乎能从封面上看出更多的内容。
“那个公主很像你呀。”AA小声对程心说。“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来。。。。。。我有那么娇气吗?我会自己打那把伞的。”程心说;她是会场中唯一没有看文件的人;这个故事她己经倒背如流。其实;她真的不止一次想过;露珠公主是不是以自己为原型的;里面肯定有自己的影子;但卫队长不像云天明。
他认为我会扬帆远航吗;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主席看到与会者都看完了文件;就请大家发表怠见;主要是IDC各小组下一步的工作方向。
文学组的委员请求发言;这是最后想起来增设的一个专业小组;主要由文学作家和研究公元世纪文学史的学者者组成;因为考虑到也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