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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落水嫣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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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华——”白骥舒想要阻止,屏风後头已传来女子叮当佩饰的声响。

“都是自家人,没那麽多禁忌!”路家华摆摆手。

只见一名头梳牡丹头,身穿对襟镶牡丹带的天青袄衫,底著弹墨长裙的纤瘦女子,轻巧的自屏风後走出。

“芝玮,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好兄弟,你就叫他声白大哥。”

“白大哥。”阳芝玮欠身一福。

“别客气!”白骥舒有些手足无措。

见他的模样,路家华忍不住一笑。“瞧!我这兄弟什麽都好,就是对女人——”

“家华!”白骥舒低喝。

路家华才不管他,迳自拉了张椅子让妻子坐下之後,继续道:“我跟骥舒从小就跟在舒|奇*_*书^_^网|先生身边学做买卖。他因为父母早逝,舒先生又是孤身一人,所以他这辈子跟女人相处的时间用五根手指头就数完了。他啊!只要一见女人就像多生了双手脚,怎麽摆都不对,不像我——”

“不像你多风流韵事。”阳芝璋淡笑道。

“我哪有?!”路家华摆出一副无辜样。

瞧他们夫妻相处的情形,白骥舒禁不住羡慕的笑笑。

阳芝玮的脸颊不禁一红,一只手轻轻在桌底捏了丈夫一把。

路家华不敢再调笑,将桌上的翡翠盒子推向妻子。

“你也听到了,这是白大哥送你的见面礼。”

“这……”她迟疑的看向丈夫。

“没关系,你收下吧!”白骥舒开口。“我娶妻的时候,家华也送了样东西给我妻子,这不过是礼尚往来。”

这一说,阳芝玮只好收下。

“怎麽大嫂没一块来?”她轻声问。

“她……”白骥舒不知怎麽日答。

“别提她!”说话的反倒是路家华。“她呀!眼睛是看高不看低,像我们这种商人是入不了她眼的。”

“怎麽,还记得她给气受?”白骥舒笑了。

“她哪敢啊!”知道我爹打我出生就给我买了个三品道员,她那姿态放得才低哩!”话一说出口,才想到不管如何总是自己兄弟的妻子,想要收回却是来不及。

“她人就是这样。”他还会不知道自个妻子的脾性吗?淡淡说了句後,他便把话题转开。“我这趟——”

“骥舒,有句话你别嫌我说得唐突。”路家华截断他的话头。

“我们之间还有什麽不能说的。”轻啜了口茶,他回道。

“你从没想过休妻再娶吗?堂堂一个大男人,何苦镇日看她的脸色?河况,她入门这几年也没生个一儿半女——”

白骥舒举起手阻止他。

“她毕竟是官家小姐出身,难免觉得我配不上她;反正平时不惹事也就罢了。”

“但——”

“我在家的时间也不多,随她去吧!”听他的语气是不想再讨论下去。

“骥舒——”路家华还想再开口,但阳芝玮暗地里猛拉他衣服制止他。

“白大哥今儿个理当要留在这里吃饭,”阳芝玮打圆场道。“我叫老李到河口去买些鲜货,弟媳好做些拿手菜请大哥尝尝!”

“不敢多劳!”白骥舒拱拱手。

“不会。”她说完便告退入内。

两个大男人坐在室里,白骥舒想著想著突然一笑。

“怎麽了?”路家华好奇道。

“你们府上那个老李呀!也真够有趣的……”於是,他将门口发生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路家华听了不禁摇头。

“我是拿他没办法,他呀!是我妻子带过来的人……”

······················

白骥舒在路府待了近一天,直到天色暗了,才好不容易辞别路家夫妇的盛情,准备回府。

一进门,就见到管家白晋躬身候著。

“有事吗?”

“各地分行的信函今天送到,江苏那儿的是封急件。”白晋走在他身後秉告。

“嗯。”他点点头,伸手推门。“没事了吧?”

白晋想了想。“昨晚夫人失足掉进池里,听她身边的嬷嬷说,像是受了风寒,发了一日高烧未醒。”

“请过大夫了吗?”

“昨晚大夫就来过了。”

白骥舒在门前站了好一会,才转身往另一个院落走去。

“我不在这几个月,家中一切安好吧?”

“是,不过上元时,老太爷来过一趟。”

“又来唠叨……”他喃喃道。“没出事吧?”

白晋迟疑了会儿。“老太爷让几个佣仆拿竹杖吓过夫人。”

“竹杖?”这一提,他才想到是地方上的习俗——拍喜。

他抬头见院落尚灯火通明,回头对白晋道:“我去看看夫人,你先下去吧!对了,以後上元别让老太爷进府。”

白晋恭谨答了一声便欠身退下。

正举步往妻子房前走去,远远一个胖大身影,却在此时飞也似的朝他冲来。

“姑爷,你总算回来啦!”许嬷嬷匆匆在他跟前停住脚。

“你家小姐还好吧?”白骥舒开口问道。

“不好!”许嬷嬷猛地摇头。“大夫说差点救不回!看她发了一天一夜高烧,老奴真不知该怎麽办才好,”

一向受不了许嬷嬷聒噪,他稍稍闭了闭眼,按了按额头之後说:“既然她在发烧,我就不进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吧!”

“这可不成!”许嬷嬷一听,连忙把房门推开。“姑爷好不容易才来,总得探探我家小姐。”她硬是将人推进屋里。“小姐她一定也希望能见见姑爷!”

一想到妻子见到他时那副冰冷眼神,白骥舒心中便起了退缩之意;想要离开,偏许嬷嬷像颗大石般堵在门前。不得已,他只得硬著头皮走到床前。

掀开粉色床幔,他看著床上的女人。见她仍然睡著,他松了口气,在床畔坐下。

发现她睡得极不安稳,白骥舒不经意问道:“许嬷嬷,大夫看过之後是怎麽说的?”

“大夫说,”许嬷嬷一双眼死盯著床上的女人,心里直要她翻动得更大力些。“等退烧之後就没什麽大碍了。”

女人大概是浑身燥热得难受,两手一推,被子便离开了上身。

白骥舒拉了被子想替她盖上,视线一触及她身子,整个人突地一僵——

“许、许嬷嬷!”白骥舒发出像被呛著的声音。“你怎麽只让她穿件……”底衣!

“我也没办法,小姐她直喊热嘛!”她说得无辜。

他急忙将被子拉高到她颈项,两手紧按著被,以防她又因燥热挥了去。

他嘴里忙喊著:“你还不快过来替她穿上衣服丫——”

“唉呀,不行!”许嬷嬷像想到什麽似的推开了房门。“小姐的药多半好了,我得去替她端药。衣服的事就麻烦姑爷了!”

“许嬷嬷——”他眼角瞥见个胖大影子跨出门去,回头一瞧,果然转眼间许嬷嬷已不见踪影。

两人虽然结缡四年,他却连她的身子一次也没瞧过;每次总躲在被子里摸索燕好,所以方才的景象对他来说委实太过刺激。

“这……这可怎麽办!”

他一张睑热得发红,任凭她不断挣扎,但他压著被子的手却一刻不敢松,深怕一不小心又看到方才的情景。

这一想,脑中又浮现她那一双透著红晕的臂膀、粉嫩白皙的肌肤……

“天啊!白骥舒,你在胡思乱想些什麽!”他甩甩头,嘴里不禁喃喃。

低头看著昏睡中的女人,他这辈子第一次对人低声下气说话。

“你别动,求求你现在别动。”

他深吸口气,手一松,回过身就要冲出门去;怎知道不知哪来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摆……

“我……”他以为她人已经醒转,僵直著身子不敢回头,他清清喉咙道:“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是许嬷嬷她——”

“救……我……”女人的声音细微嘶哑。“救……我……”

“夫人,你怎麽了?”他微侧过身,敛目垂首道。

没有回应,接著响起的是细小微弱的哭泣声。

“怎麽了?”顾不得许多,白骥舒旋身坐到床前。这才发现她紧闭著眼,泪水却不住溢出眼眶。

第一次看见妻子的泪水,他不禁心软。瞧她还抓著他衣摆,他尽量轻柔的板开她手指,将她的手摆床边。才要离开,她就像害怕什麽似的又紧紧抓住了他,怎麽样也不肯放手。

“救……我……”慢慢的,那双漾著泪水的杏眼微微睁开,艳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的轻动著。“我不……要……死……”

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麽触动了他的心弦……是偎著他的细白小手或是她满眼的祈求及害怕,或是她那恋著他,彷佛他是她唯一支柱的脆弱模样?

他只知道,他不再顾忌会瞧见她的身子,甚至不在意她清醒之後会拿怎样的眼神看她。

他用另一只空著的手笨拙的拍拍她,轻声安抚道:“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在那侵扰了她一日一夜的恶梦中,她终於寻见了一支粗壮木头,一支可以托着她,让她不至失足沉溺水中的唯一依靠……

她的眼,终於放心的合上。

感觉到紧抓著他的手略松了些,他原先皱紧的眉头也不禁一松……他重新替她盖好了被子,然後坐在床边,以一种自己也分辨不出的心情,细细看著他的妻子。

话说另一侧厢房内,许嬷嬷正对覆著脸固的祝念茗大声吹嘘著自己的计谋。

“……我一望见姑爷朝这儿来,就连忙扒下包嫣娘的外衣,然後替她盖上被子。果然姑爷一见她只著底衣的样,整个人都呆了!”她端起茶水轻啜一口。“之後我就急急告退……没有我在那儿打扰,我敢打包票!姑爷一定是迫不及待……”未了她还发出阵阵诡异笑声。

“想到那两人正在做的事,祝念茗就觉得全身冒鸡皮疙瘩。

“别再提那种肮脏事!你说,明天我们该怎麽做……”

昨儿个很晚才回房,一早醒来略作梳洗之後,白骥舒如同往常一般到书房处理生意上的杂事。

正当他开始研究起各货铺情况时,门外却突然传来管家白晋略显焦急的声音——“你别这样乱闯!”

许嬷嬷的大嗓门如雷般响起。“要不是小姐出事!我也不会这麽急生生跑来。”她索性拉直喉咙大喊:“姑爷、姑爷!你快出来呀!小姐她——”

“怎麽了?”白骥舒推开房门。

一见正主儿出现,许嬷嬷忙两手一扬扑到他跟前。

“姑爷呀!小姐她不知怎的居然不识得我了!我要端药给她吃,她却避著我;还直说她不认得我、不知道我是谁!老奴实在是六神无主,不知该怎麽办好,不得已才来打扰姑爷……”

白骥舒听了眉一皱,他转头对白晋交代:“快请大夫来。”

说完,他迳自匆忙往妻子居住的院落走去。

许嬷嬷嘴角浮现个诡计得逞的笑,抱著看好戏的心情,她尾随著跨进房。

包嫣娘瑟缩在床角,双手抓著被子盖住自己,一双掩不住恐惧的眼,半显昏沉的看著房门口高大的身影。

“夫人?”白骥舒小心翼翼的靠近她。

“你——你叫我什麽?你是谁?你识得我吗?”她颤抖的说。

这是怎麽回事?

白骥舒仔细瞧她。“夫人,你不认得我了吗?”

包嫣娘正要摇头,可头一摆,就疼得她闭眼、咬牙。

“你没事吧?”白骥舒担心的走近一步。

“没、没事!你别过来!”包嫣娘整个人吓得更往床角缩。

“好,我不过去。”他率性拉张椅子坐下,尽量放柔了口气道:“我是你的丈夫。你现在生了病,所以脑袋有些迷糊;我已经教人请大夫过来,你别怕、别担心。”

像是被他的语气催眠了,包嫣娘呆了半晌之後才道:“你——是我丈夫?”

“是。”他点点头。“我们成亲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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