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干戈-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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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心幕然跃起,身形就如一只大鸟一般,越过人群直往老者扑下,那老者奋起一掌,其心身在空中不好着力,身子顺着掌势一闪,轻飘飘落在地上。
那老者呼地又是一掌,其心凝神不敢丝毫怠慢,一吸真气也是平掌推出。那老者忽然收掌叫道:“好小子,原来是你。”
他自知有其心在,一定占不了便宜,这刺杀安总督的事更不用说了,当下转身便同那青年跳跃而去,其心见他的面目黝黑,双掌却白若莹玉,蓦然想起一人来,当下叫道:“名满大西北的冰雪老人,怎么替人做起刺客来了,真是愈来愈不成气。”
远远地听到那老者怒哼一声,其心转身跃上台去,他伸手抓了一把碎岩粉,原来竟是干面,心中不禁释然,那青年能穿过六块岩石,虽是碎的是面砖,但功力也自不凡,安总督蹲在那侍卫县前,瞧着那两柄柳叶飞刀发呆。
其心见那两柄飞刀深深插在要害,知道此人是活不成了,如果贸然拔起,只有死得更快,那安总督是武将出身,战阵之经验极是丰富,心中也知这贴身侍卫难活,目下之计,只望在他未死之前,能够说出几个心愿。
其心默然上前,他伸手点了那侍卫通心之脉,止住汹涌流血,又在那侍卫后心推拿一番,片刻工夫真气缓缓流人伤者体内,那侍卫悠然醒转,一睁眼正瞧着安大人那张饱含忧虑的国字脸。
安总督轻声道:“多谦,你有什么来了之事,快快说出,我安靖国替你办到。”
他平日对部下极是随和,都是以名直呼,那侍卫陈多谦吸了一口气,振起精神,说道:
“元帅,你没事吧!”
安总督心中大悲,眼眶中泪珠转来转去,这两个侍卫原是他为征西大将军时的前锋大将.不但冲锋陷阵,勇猛过人,而且都具上乘功夫,安大将军所向无敌,得力于两人之力实在不少,后来班师回朝,皇上就令安大人镇守西隆,拜了甘青总督,只因这两人武功虽高,却是疏于文墨,安大人以武将身份掌管文政,为恐惹人闲话,只将他二人留为近身侍卫,不曾外放为官独当一面。
安靖国任总督已是多年,这两人总还是以元帅相称,忠心耿耿,并无半句怨言,此时陈多谦身负重创,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元帅有没有受伤,一时之间,安大人想到昔日在战阵上出生入死,此人也不知救过自己几多次,最后又代自己死去,真是悲不可抑。
那陈多谦见总督不语,只道安大人也受了伤,他眼前愈来愈是模糊,急道:“元帅,你赶快疗去,俺自知不久人世……”
他说到此,一口逆血上涌,再也说不下去,安大人哽咽道:“多谦,元帅没有受伤,你尽管放心,你论功论劳,早就该独当一面,巡抚一省,元帅早有此意,只是……唉……只是怕你为人耿直气躁,不能政通民和,是以一直未派,现在就是决定也是枉然了,多谦,你好好去吧,焕章侯年少英俊,已有进立功名,我就向皇上……皇上保荐为甘肃巡抚。”
他说到后来便不成声,这两位贴身侍卫都是功高位低,安靖原一直耿然于怀,此时海之不及,心中真是悲痛已被。
陈多谦断断续续道:“元帅对俺……对俺……就像俺父母一样,俺陈……陈多谦不会讲话,心里……心里可……可明白……明白得紧,元帅,那巡抚是……是个文官儿……我陈多谦……看到……文书……便是头大……干了巡抚、岂不要了俺的命吗?”
他话声未毕,身体一阵扭曲,双目再也不睁了,安大人恭恭敬敬在尸首前拜了三拜,亲自抱起尸体,便往府内走去,其心和安明地双双跟在后面,广场中众百姓见到这么一场惊心动魄之事,众人爱戴的总督大人危中得安,都不禁暗自庆幸。
安大人抱着尸体走进正厅,端端放在中央巨案之上,他昔年奋发英挺,三十余岁便为举国闻名之征西大将军,此时目睹爱将死去,感怀弥深,不能自已。
其心轻步上前道:“安大人先且节悲,晚生还有要事相告。”
安大人一怔,他见其心满脸严肃,不由心中一凛,悲思略去,神智立清,对其心道:
“董公子,有何措教?”
其已道:“大人如此称呼,晚生如何敢当?就请直呼晚生之名。”
安大人点点头道:“老夫痴长几岁,你既和明儿相交,老夫越僭了,董贤侄,此间并无外人,你有要事只管说罢!”
他挥手叫安明儿离开,又吩咐另一个侍卫叫厅外四周警戒,安明儿无奈,满心不喜快快离开。
其心沉声道:“适才刺杀大人的刺客是西北武林第一高手,天山派掌门冰雪老人铁公谨。”
安大人奇道:“老夫自信为官尚称清正,昔年常在军旅,又未曾开罪武林中人,这冰雪老人为何要刺老夫?”
其已追:“这中间有一个极大阴谋,那冰雪老人受人指使,他知大人爱才若渴,故意在广场上现露身手,想要引大人走近下手。”
安大人道:“以这冰雪老人高去高来,就是潜身入府图谋老夫,也是反掌之劳,何必要费这许多事,岂不小题大作?”
其已追:“他此举定是要教百姓目睹大人被刺,大人镇守西北,一旦被刺,甘兰顿失重心,这百姓一传,西北岂不是民心隍恐,不攻自乱了吗?”
他此言正是那冰雪老人心中之意。安总督心中一凛,只觉这种看法最是恰当,当下急问道:“此人想激起西北混乱,难道另有图谋?”
其心缓缓地道:“冰雪老人幕后指使的是西域凌月国主,此人志向不小,不在甘兰,而在中国。”
他此言一出,安总督惊得站了起来,要知西域数十国,就以凌月国最是强大,往往派兵侵犯中国藩属诸国,安靖总督曾派兵和凌月国军队打了数次,每次都因孤军远离,后援不继,不敢深进而返。
其心这才将凌月国主阴谋原原本本说出,安总督只听得又惊又喜,紧抓住其心双手,激动颤声道:“贤连立了不世之功,老夫这就八百里快马禀告皇上,报上贤侄之功,并请皇上定夺。”
其心摇手道:“此事不能延误半刻,大人一方面分兵拒敌,一方面乘虚直入凌月国攻其不备,敌人就是声势再大,也不敢不顾根本之地,如果敌人回师,两路夹攻,定可奉功。”
他侃侃而谈,安靖国总督大是佩服,他拍手传令那个近身侍卫,低声说了数句。
过了一会,府外马蹄声起,那近身侍卫弓!进一个中年,正是其心在兰州城中见到的那儒生。
安总督起身相迎道:“百超,又要扰你清闲了。”
那中年儒生作了一揖道:“安大人有何教我?”
他向其心微微点了点头,坐在一边。安总督将这事说了一遍,那中年儒生只是沉吟。其心道:“我知阁下心存疑惑,是以不能决定,小可若处阁下之境,宁信其有而备之,不可不信而不备。”
那中年儒生向其心望了一眼,心中忖道:“好厉害的少年,我李百超岂是不能作断之人?”
当下沉着说道:“这位董兄说得对,此事关系苍生气数,宁信其有而备之,虽是军旅小扰,万万胜过仓促无备。”
他转头对其心道:“在下尚有一事情教。”
其心知他怀疑自己,自己单枪匹马深入虎穴.探得这天大机密,此事惊险,一发千钧,又岂是外人所能知道的?别人生疑自是理所当然,当下便道:“阁下只管相询。”
中年儒生李百超道:“兄台假传凌月国主之分,此事关系凌月国之命运,难道无人起疑吗?”
其心道:“凌月国人视凌月国主如同天神,在下伪装中了凌月国主迷药,丧失心智,那些人自是信以为真。”
李百超冷冷地道:”如此说来凌月国中无人,这种小计谋也会识不破。安大人,敌人如此,何足道哉?”
其心见他只是不肯相信自己所说,自己虽是老谋深算,可是对方也是思密多虑,一时之间要他信任.真是谈何容易。
其心也冷冷地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上焉者斗智,每从极普通平庸中出人意料,愈是平淡无奇之计,往往愈能瞒倒自命聪明之人”,李百超知其心出言相讥,他微微一笑,心中只是想着其心那两句话“愈是平淡无奇之计,往往愈能瞒倒自命聪明之八。”觉得大有道理。
那安大人道:“百超,你心思周密,本有谋国之才,就是太过多疑,要知宰相肚量可容舟,你看我以诚待人岂会错了,你该从此方面下功夫,才能领袖群伦。”
李百超恭身道:“多谢大人教训,学生天性刻薄,如能有大人一半之量,那就行了。”
其心心中也想道:“我平日也是处处防人一着,虽是不至吃亏,可是比起蓝大哥、唐大哥为诚为信抛生舍命,那便落了下乘,安大人此言倒正好也点明于我。”
安大人道:“目前大敌将临,咱们同心协力,步济危机,还不知能否度过,如果再互相猜忌,那,只有坐以待毙了。”
李百超连连点头,三人低声密谈,其心将强记凌月国边境的地图地名都默记了下来,安大人行迹遍西北,听其心将各地形势说得丝毫不差,又将敌人各处兵马配备说得一清二楚,他虽多年未曾再上战阵,可是到底是统帅过数十万大军的将军,知敌如此清楚,早已安下如何进攻之策。
那李百超见其心丝毫不滞地又画又说,心中对此人之强记能力不禁暗感佩服,再听其心所言句句在理,疑心一减,便从大至小,都仔细计划起来。
他心细程度,比起其心只胜不输,若说分析领悟到断,其心胜他多多。他边谈边写,过了一个时辰,已密密麻麻写满了好几大张纸,尽是行军配备,粮食运输之仔细计划,真是巨细大小,包罗万象,再无任何遗漏,他天生是个计划的专家;再麻烦的事儿,只要由他着手计划,都是条理层然,简单明了,设想极是周到。
三人盘膝深谈,不觉星移月沉,长夜将阑,安大人见一切妥善,长吁一口气低声道:
“昔日谢安一局残棋,已定破符坚八十万大军之计,诸葛武侯池畔观鱼,已安退五路兵之策,但愿咱们一夕夜谈,能破凌月国千千里之外,也替本朝立一佳话。”
李百超鼓掌笑道:“大人运兵如神,学生恭聆佳音。”
他满脸喜色,显然是对自己的计划极是放心得意。其心低声道:“凌月国主是天纵之才,不遭重创,终是中国之祸,大人奇兵并出,摧毁敌人主力,十年内,凌月国是无力东犯的了。”
李百超忽道:“董兄文武并胜,武尤盖世,咱们那路深入奇兵,就请董兄率领,小弟从分协助如何?”
原来三人订下决战方策,主力放在进攻凌月国军队,李百超终是不放心其心所说,便邀其心共同进军凌月国,他好在旁观察,如有不对,也好赶快自作打算。
其心摇头道:“小可对战阵之事,却是一窍不通,凌月国主挑拨中原武林,小可还要东行中原,将凌月国主阴谋公诸武林。”
李百超还要相邀。安总督道:“这也是要紧之事,董贤任行率稳健,定能竟得全功,长夜已阑,两位快去休息,咱们明日再作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