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干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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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那句话,完全学得昨晚曲道土的口气。
曲万流一拉张干岗,两人会意,天现子身为师兄,便哈哈一笑道:“昨夜柴店之中,未能接晤大驾,不意今日相逢。”
那书生缓步走下坡来,只见他没摆什么架势,已到了眼前。
董其心扯扯伊芙道:“两位叔叔在干吗?”
伊芙道:“大约要和人家上手了。”
董其心摸摸脑袋,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伊芙心中叹了口气,暗暗道:“唉!这孩子真傻,恐怕终生不能学功夫了。”
曲万流双目盯住对方,沉声道:“贵姓?”
那书生抬头悠然望着青天道:“一生萍迹天下,深然已忘名姓。”
曲万流傲然一笑:“原来也是无名之辈。”
书生漠然道:“只因素喜度曲,曾孙行年三十五,所以人称曲三十五。”
董其心嗤然一笑。伊芙翠眉微颦。
曲万流先是一怔,再一想自己正是姓曲,又行年三十五。心中不由大怒,但他强忍着,口中慢声道:“老而不死是为——”
那书生往他一指道:“贼!”
曲万流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勃然大怒,但他是名家之后,又是未来的武当掌门,自然不能偷袭于人。他怒道;“狂夫出口伤人,划下道儿来。”
那书生夷然一指十丈外的树林道:“咱们在此比划,自是惊世动俗,万一咱家手下有个闪失,周老道面上不好看,且去那边如何?”
武当三子听他口气,竟要比自己高上一辈,但见他年纪又不像,真是将信将疑。那书生飘然往林中走去,张于岗和曲万流紧跟在后,伊芙伯师兄有所失闪,正要赶上前去,不料董其心一拉她袍角,两只小眼直望着她,她心想:这傻小子倒不傻。
嘴里甜甜一笑道:“唁!看我把你忘了。”
说着,长油一卷,把他抱在怀里,也快步追去。
董其心伏在伊芙身上,一股少女的香泽飘入鼻息,其心觉得很是好闻,便索兴把头理在伊芙怀中,他心中想道:“这道姑是好心肠。”
伊芙赶到林中,只见两位师兄前后坐在一枝树下,曲万流在前,千岗在后;曲万流的双手抵住树干,张于岗的双手抵住曲万流的背,显然两人都在用劲,而那书生却不见了。
她放下董其心,正在犹疑,突听得树顶上一阵轻笑,她抬头一瞧,只见那书生斜靠在树枝上,嘴中笑道:“你便摇动了一分,我就认输。”
伊芙大惊,原来集两个道士之力,何止千斤,但饶是如此,那棵大树竟是纹风不动。那文士内力之强,真已到惊世骇俗的地步。曲师兄双得武当真传,只怕要抵挡不住。
其实那文上占了些便宜,因为树木本来就牢生在上中、他不过接势加下,自是要轻便得多。
伊芙为人比较仔细,她轻启朱唇道:“我把树弄倒了又怎样?”
那文士笑道:“那我便承认你们武当是中原第一。”
伊芙笑道:“上者斗智,下者斗力,看我用智取你。”
那文土道:“我有辟毅之术,可以十日不食,百日不渴。”
伊芙一想,这岂不是神仙了?她双目一转,又想起一招道:“你终须睡吧!”
那文上摸摸头道:“就是把你那两个宝贵师兄累死了,我也不睡。”
伊芙一想,对呀!咱们也得休息呀。
她无计可施,跌坐在地,背朝着那文士,低头沉思。
董其心抬头望着那书生,两个眼睛滴滴溜地打转,忽然,他爬在地上,收集了一堆树叶,用小手扇来扇去。
伊芙大喜道:“我用火熏你。”
董其心被她吓了一跳,茫然地望了望她。
那文土哈哈一笑,道:“你耍赖,是那小鬼想出来的,我只承认小鬼是中原第一,与你武当无关。”
刷地一声,他已跃下地来。
几乎是同时,蹦地一声,那棵大树齐根而折。
原来曲万流和张子岗两人只觉对方力道一收,这时他们用上了十成功力,要立刻收回是谈何容易,那树平虽粗,哪经得起这两股内家罡气,自然齐慢而折了。
那文上飘然走到伊芙面前,笑道:“这孩子资质甚好,留在你武当也是白白浪费了,踉我去吧!”
董其心一瞪眼道:“我不跟你!”
文上轻笑道:“由不得你!”
伊芙双袖一挥,主攻文主,右护董其心,她出招快极,这是武当绝技之一的流云飞袖功,只因性质阴柔,故此只传女弟子。
不知怎地,那文士的身形竟然比飞油还快,她两袖拍空,情知不妙,瞬即改为拍,人从地上弹起,只听得董其心尖叫一声:“哎呀——”
眼前一花,两条人影疾扑过来,嘴中齐唱道:“放下人来!”
那文士冷笑一声,竟在两力将合之前的一刹那,从两力之间穿过。那等身法,委实骇人听闻。
伊芙顿觉劲风扑面,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力求自保。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三人各自惊呼。
林中群树,皆成秃枝,满地落叶,花残枝离。武当三子合击之力,自是不同凡响之极。
伊芙一人力抵师兄二人,胸中有如波涛,血气翻滚不已。
曲万流与张于岗只觉眼前一闪,那文士已不见了,曲张二人在武当门下十年苦练,出道便栽了个跟斗,而两股拳风竟误击了师妹,自知失手,一时反而怔住了,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林子中静极了,偶而有两只飞鸟,因树倒了,觉不出巢穴而急啼着。
杨柳岸,夹着一道小溪,柳树外,是一道桃花堤。
桃树下,柳树达,有一条碎石子砌成的小路。
小路上,一个文立正背着一个道憧打扮的孩子在走着。
那孩子伏在文士的肩上睡着了。那文上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那可爱的小脸。
那文士自言自语道:“周石灵那老道,我偏要气气他,当年他和飞天如来斗剑,竟连区区都不通知一声,我倒要看他是怎么个三头六臂。”
说着又洋洋自得地道;“你的门下,我偏抢来作我的徒弟,看你周老道气不气死。”
其实,他可不知道,董其心根本与武当无关,和周石灵道长也扯不上关系。
他着实自得其乐了一番,顺手摘了两个果子。边走边吃。
董其心闻到一股果于香。悠然地张开了眼,他推推文士的肩膀,邵文士笑了笑,把他放下来,又给了池一个果子。
他俩找了一个石凳坐下,文士看他狼吞虎咽地吃得有劲,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股笑意。
董其心吃完了果子,用衣袖抹了抹嘴,然后问道:“姑姑呢?”
那文土笑道:“傻孩子,你姑姑给我打跑啦?”
董其心道;“好像是你跑了,姑姑可没走。”
那文士被他说得目瞪口呆,隔了半晌才道:“孩子,当今武林顶尖高手有几个?”
他等了半晌,董其心方才反问道:“什么叫武林顶尖高手?”
那文士耐应性子道:“就是武功最好的。”
董其心点了点头,道:“呀!就是最会打架的?”
那文士好气又好笑地答道:“对,你知道有几个?”
董其心很有把握地道:“一个。”
那文主暗喜道:“是谁?”
董其心大拇指一伸,道:“是我!”
那文全大失所望,道:“为什么?”
董其心道:“你算不算高手?”
那文士傲然造:“当然是。”
董其心拍手道:“你已被姑姑打跑了,还说什么。”
那文士闷闷不乐,暗思,难道是我看错了么?他骨相很好的,怎么这样傻乎乎的,连胜负之分都弄不清楚。
那文士又造;“你猜我是谁?”
董其心不假思索地道;“土匪!”
那文士脸色一寒,道:“谁说的?”
董其心仍是傻相十足地道:“我爸爸说的。”
那文士一想,只见董其心两眼一翻,一脸背书的口气道:“他说拦路抢别人东西的人便是土匪,你不是么?”
那文士吃了一记哑亏。他心想还是和他直谈也罢。
他慢声道:“我抢你来,是要你跟我学武艺。”
董其心小脸一仰道:“你是哪一派的?”
这话口气虽然不大客气,但却是董其心一大堆话中唯一文章对题的话,所以那文士倒也听得进耳。
他笑道:“当世武林高手,除了武当的周石灵,昆仑的飞天如来,少林的不死禅师,剩下一个便是我啦。”
他满以为董其心有大名如雷贯耳之感,不料他小手一指,道:“是你?”
一副不相信的口气。
那文士不怒反笑道:“便是我——天山的冰雪老人。”
他看看董其心的反应,仍是十成中倒有九成不信,便道:“咱们天山雪莲是驻颜之宝,你若服了我,也永远不会变老啦!”
董其心心中暗暗盘算,此去天山,一往一返,至少一年以上,自己父命在身,一年之约岂可忘了。
他心中有了打算,暗思脱身之法。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故意问道:“你还有没有徒弟?”
冰雪老人道:“有一个。”
他道:“你说你和武当师祖齐名,如果你收了我,岂不是变成和曲道士他们同辈了?”
冰雪老人极是高傲,心想,对呀,我岂不是比周石灵矮了一辈,这真使他为难了,不觉大为尴尬。
董其心笑道:“如果您想要徒弟的话,武当山上有许多年轻的,为什么不去挑一个?”
冰雪老人一想:有理,反正只是想拆周石灵的台,自己何苦降低辈份?但眼前这小家伙可真麻烦,如何安顿才好呢?
董其心存心装傻,故意愁眉苦脸地道:“但是,我怎么办呢?”
冰雪老人心中也着急,只因地与少林不死禅师有约,本想把董其心带上少林,乘机折羞周石灵一番,让天下武林都知道天山铁家厉害,但现在却拿不出去了,自己又不能把他丢在荒山。
他左想右想,只有一个办法。
他拉住董其心道:“我虽不能收你作弟子,但咱们俩总算有缘,我教你几套功夫,你一来可以防身,二来也不征相识一场。我有要事,你自己回武当去吧。”
冰雪老人心想他傻乎乎的,一套也学不全,自是放心,不怕武当的人知晓自己的门路。
果然一直等地教了八套功夫,董其心才马马虎虎学成了一套全会的,其余七套却支离破碎,惨不忍赌。
冰雪老人临走,仍不放心,自腰上解下一支钢母铸成的软剑,交给他道:“罢!罢!这也给了你,算作防身利器,只是少露出来,小心别人贪图你的剑反而害了你。”
说着飘然而去。
董其心怔怔地拿着软剑。那支剑通体晶黑,耀人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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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中,有三个人轻快地走着。
那是武当三号——天现子曲万流,天清子张干岗及天漩于伊芙。
张千岗嘴里咕咕着:“师妹,那小鬼和你非亲非故,咱们寻他干吗?”
曲万流也道:“那狂生只怕已走远了,唉,那狂生不知是谁,好一身功力……咱们还是先回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