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天无痕-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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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致泽回头看了一身,想问宁蝉儿为何突然到军中来。
这时候突然有人指着前方说道:“贼兵推进的那些车,怎么会有烟冒出来?”
一直关注战场动向的宁致泽,也注意到这一点,岔开心神,传令要前部战卒小心叛军有可能会将烧着的檑木掷到战阵里来。
而在两军前锋正式接战时,看到一蓬蓬炽红烧熔化的铁汁,从叛军这些简陋战车后泼洒出来时,泼洒向二三十米外的己军阵列,宁致泽脸皮都要抽搐起来,他都能清晰的听见己方将卒被铁汁浇洒后发出的惨叫……
这些烧熔的铁汁穿透性不强,但一团铁汁泼洒开来成千上万,那些一次能防御成千上万箭雨覆盖的中高级符篆,这时候就显得很无力,几乎抵挡两三团铁汁就被废掉,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蓬蓬炽热烧熔的铁汁,仿佛暴雨般往己方阵列倾泄过来。
这些铁汁,还掺杂了人畜的粪便。
虎贲军的将领这一刻是暴跳如雷,知道将卒被铁汁泼溅到,主要还是小范围的灼伤,虽然被搞得有些狼狈、混乱,但还不至于立时丧失战斗力。
而人畜粪便的混杂在铁汁里,灼伤不能悉心处理,很容易感染。
叛军太阴毒了。
乐毅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命令身后十数袒胸露乳的悍卒擂鼓不停,激烈正面战场上已经与敌接战的黑巾兵,继续坚定不移的往前推进。
如果正面无法突破,他们此战非但无法获胜,很可能还会全军覆灭,毕竟双方还是有实力上的差距,己方唯一可用的,就是黑巾兵决死不息的意志,这意志是翻越重重绝岭磨砺出来的,是在无数生死关头磨砺出来的。
乐毅他本人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后,也是在这生死途中,接连突破瓶颈,此时已经踏入明窍境中期,此时正代替天师巩梁、巩宝,承担起指挥全军作战的职责。
乐毅同时也注意到虎贲军有两队重甲骑从后面调上来了,便下令暗藏阵中的十数辆辎重车往两翼推进,将大量的地铁、六角铁荆棘抛洒到本阵的两翼,在侧翼形成两三里宽阔的隔离带。
不过这些障碍物还远远不足以抵挡重甲骑的包抄,乐毅安排更多的戟兵到侧翼布阵:最外围的将卒,所持皆是超过一丈长的锋利长矛,尾端设有支架,深深斜插在石地里,形成数排往外斜指的密集长矛阵,准备应对重甲骑的快速突冲,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将敌骑的冲刺速度给减下来。
而在长矛阵之后,才是诸将卒持大盾结阵,当然也少不了一支支锋利的长戟、长矛支伸出去……
第199章 黄麋原(四)
天师巩梁、巩宝兵合一处,麾下精锐教众多达一千四百余人,明窍境强者也有五十余人,其中不乏有早年在云梦战场立下赫赫战功的良将,但最后巩梁、巩宝还是选择乐毅来代替他们指挥这场战事。
乐毅不过是道宗放在河西潜伏了十数载的闲棋冷子,仅仅是天师巩梁的记名弟子,而且潜伏的宗族也是在河西并不特别显现的路氏,但谁都想象不到,最后却是乐毅身上透露出更多的名将风范。
天赋这事,是谁都说不准的。
就像道宗在秦潼山起事,地榜强者卫於期率西园军主力精锐被他们杀得人仰马翻、丢盔弃甲,差不多就全军覆灭,他们偏偏死活啃不下毫不起眼的陈海,也打消他们以修为境界评判对手用兵才能的惯性思维。
太平道宗这些年在暗中搅乱天下大局,特别是巩梁、巩宝等核心人物,几经大难,在任人唯才、任人唯贤等方面,还是做得要比日益腐朽的宗阀好得多。
乐毅携《练兵实录》逃回流民军营地,又献上暗渡之计,不是没人怀疑他的动机,甚至怀疑他已经被官兵收买、背叛了道宗,但《练兵实录》实在是太精妙了。
从兵势地理、察看天气及用计,到基层将卒的操练、后勤的管理,再加诸多看似简陋、实用性又极强的战械制造,以及种种战阵、战术的精妙安排,《练兵实录》上所抄下的种种论述,即便是在云梦经历过战事锤炼的赤眉教将领,也是闻所未闻、叹为观止。
而特别是实录里所抄录的那一套基础步法、拳法、戟法,天师巩梁更能明白其价值所在。
这一套基础步法、拳法、戟法,对辟灵境以上的弟子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作用、毫无价值,但这一套基础步法、拳法、戟法,最大的价值,也可以说有可能会让天下宗阀都疯狂的地方,在于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平民子弟踏入修行的门槛。
宗阀得到这本《练兵实录》,或许辟灵境以上的精锐弟子数量无法提高多少,这个毕竟还要极讲究根骨及天赋资质,但麾下通玄境的悍卒数量可能就会倍增,甚至提高数倍之多。
太平道宗这些年从平民挑选天资过人的子弟,暗中培养出来的精锐教徒数量不少,但缺就缺最基层的血勇悍卒。
天师巩梁此前不是没有想过翻越绝岭跳出秦潼山、进入蓟阳郡,但这个决心不那么容易下的。要没有容易通过的捷径,最后仅带着三五万彻底失去战力的疲卒,进入蓟阳郡,完全没有意义,最终还是这本《练兵实录》令他痛下决心行暗渡之策。
在秦潼山准备了两个月,翻越重重绝岭三个月,一个月前才进入巨鹿岭休整。
出发时,五十万将卒,但最后仅有二十万人走出秦潼山;而这二十万人里,失去战斗力的伤残逾半,最后只编得十二万黑巾兵精锐。
但就是在这艰难卓越的行军过程里,照着《练兵实录》一点点的去执行,巩梁麾下近千精锐教众,完全编入十二万黑巾兵精锐之中,成为合格的精锐武官。
而真正令天师巩梁惊喜的或者说震惊的,实是《练兵实录》所录的那一套基础步法、拳法、戟法,蕴藏一丝疯狂成魔的杀戮真意,这使得十二万修炼基础步法、拳法、戟法的黑巾兵精锐在翻越重重绝岭后,肉身哪怕都已经濒临崩垮的极限,但意志非但没有垮掉,还愈发强悍、坚不可摧。
即便是黑巾兵精锐的数量还处于劣势,兵甲战械的劣势更明显,但天师巩梁决意发动决战的底气也在这里。
虎贲军将卒的战斗意志,绝对要比此时的黑巾兵精锐弱得多。
而在艰苦翻越重重绝岭的旅程之中,最早掌握《练兵实录》精髓的乐毅,自然也就成为天师巩梁最信任、最依重的助手。
到这时候,乐毅代替天师巩梁、巩宝在前阵指挥战局,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
黑巾兵在兵甲战械的劣势非常明显,除了最初那几个奇招能发挥不少的作用,但实打实的接战肉搏之后,黑巾兵的伤亡明显要高出虎贲军一大截。
正面的战场,或者说两军前锋接战处,虎贲军主要还是依赖于战车结阵,将黑巾兵的攻势阻拦,双方僵持着,绞杀的惨烈及残酷暂时还没有彻底体现出来;同时虎贲军的将领更多寄望重甲骑能从侧翼冲散叛军阵列,继而他再在正面战场展开反攻,就很方面能将叛军彻底击溃,也希望这样的战术能减轻己方的伤亡。
虎贲军将领,包括宁致泽在内,很快发现,使两队最精锐的重甲骑嵌入黑巾兵与普通流民军之间,从侧翼包抄黑巾兵的战阵,很可能是个错误。
黑巾兵的作战意志太强了,两翼的长矛阵被破坏,盾矛阵却岿然不动;盾矛阵被重甲骑摧毁,后面还有新的盾矛阵集结,更有不计其数的持矛兵、掷矛兵,从侧面包抄上去,极尽一切手段,将重甲骑的速度拖慢下来。
重甲骑除了坚不可摧的重甲、重铠外,最大的优势还是速度。
重甲骑的速度,一旦被压制住无法提升上去,不仅要面对黑巾兵的疯狂阻拦,这时候还有大股的流民军将卒从后面疯狂包抄过来,层层叠叠,仿佛惊涛狂浪的将这些重甲骑的团团包裹起来。
虎贲军重甲骑都是选自通玄境以上的精锐悍卒,刀戟挥舞,普通的流民军将卒根本无法抵挡他们的劈斩,几乎每一道刀光戟芒之下,都有人命殒落,或头颅滚地,或手脚斩断,但黑巾兵太顽强了,每一侧都有上万黑巾兵死死缠上去,令虎贲军重甲骑根本无法肆意冲杀侧翼的流民军,更无法拉开两军的距离继续发动毁灭性的冲锋。
也许杀伤四五名流民军及一两名黑巾兵之后,才会有一名重甲骑轰然倒下,但也是黑巾兵杀戮意志太顽强了,即便是流民军被杀散之后,也能死死将重甲骑缠住。这样,被杀散的流民军很快就能重新聚拢围杀上去。
如此残酷的交换比,看上去极不利流民军,但在宁致泽将地方武备从两翼调上来之前,六千重甲骑就已经消耗怠尽了。
虽说流民军的伤亡虽然六七倍于此,而黑巾兵的伤亡也绝不低于七八千,但这样的结果,对双方士气的影响是截然不同的。
在过去近一年的惨烈撕杀中,蓟阳诸郡的流民军二十一战皆败,被虎贲军斩杀上百万兵马,但虎贲军自身的伤亡却不到万人,流民军可以说已经被杀得士气崩溃。
这时候用五六万人的伤亡,竟然将虎贲军里最精锐的六千重甲骑歼灭了,这是什么概念?
五六万人的伤亡,丝毫没有挫伤流民军的士气,反而令他们的士气彻底的激发出来,面对从两翼压上来的地方武备,流民军将卒此时更是毫无惧色,抓起地上更精良的兵刃,就奋不顾身的迎了上去。
相反的,从两翼前移接战的地方武备,士气就有些沮丧了。他们在武卒战力、兵甲战械,是要好过流民军,但要比虎贲军差得一大截。
正面战场还在僵持着,乐毅从本阵各调一万黑巾兵精锐,与两翼的流民军将卒配合,与从两翼扑上来的蓟阳郡地方宗族选拔出来的将卒厮杀在一起,两翼很快就最先变成绞肉机一般的修罗杀场。
这段时间来,或被动撤入以及事先闻讯聚集到巨鹿岭的流民军将卒,将近四十万人,最先进入战场仅有二十万;在歼灭虎贲军重甲骑之后,天师巩宝也知道这一战不胜则亡,已经不可能再留有一丝余力,将剩余的十数万流民将卒以及十万老弱病残都往黄麋原的战场推进……
入夜后,战事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一处处燃烧的营火,与天际的星月辉映,将残酷而血腥的黄麋原战场照得通明如昼。
双方胶着到一起,特别是两翼广及数十里的战场,双方混战在一团,宁致泽已经失去调动两翼兵马的能力,只能等他们分出胜负。
相比而言,黄麋河正面的战场,虽然集聚十五万虎贲军与十万黑巾兵,厮杀的烈度却要少得多,似乎双方都在等两翼的战事分出胜利之后,才能下定决心做最后一搏。
宁致泽还是太优柔寡断了,他舍不得十五万虎贲军及上万宁氏精锐子弟兵在黄麋原损伤太惨重,以致宁氏失去在燕京立足的本钱;他一直寄希望两翼能先有突破,等到他看出两翼地方武备支撑不住、有崩溃迹象时,再下决心已经迟了。
两翼地方武备从支撑不住,到崩溃,是一个极快的连锁反应,而后地方武备崩溃后,无论是将领或底层兵卒,直接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想撤回或逃回到虎贲军所在的本阵寻找强有力的依托跟庇护,兵卒想活命,地方将领则想着依托虎贲军的坚固战阵,或能有重新整顿兵马的机会。
这时候宁致泽想调兵遣将都来不及,天光大亮时,就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