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行-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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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在谢岚的肩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哥,我知道杀人是什么滋味了……”
※※※
谢岚恶狠狠地审问:“谁派你们来的?”
冷笑阵阵。“要我们说出主子,还不如干掉我们。”
“是虎威山庄?还是明正?”
其中一人狞笑:“你为何不提逍遥山庄?”
“你们不会是逍遥山庄的人。休要混淆是非。”
“亚何,杀了我们!”另一人呼号。
他回话:“我想留你们替我传句话。”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可受不起你的借刀杀人,你难道不知道桑荻姑娘的下场?”
“我就知道你们是虎威山庄派来的。桑荻怎么了?”
两人相视而笑:“横竖都是死,不怕告诉你。可怜了桑荻姑娘的良苦用心,你竟一点也不知道。她几次故意放你,结果庄主一怒之下,把她关进了地牢,日日折磨她,用尽了酷刑。你见过她,也当知道,她的美艳世间罕有啊!看她一眼都会流口水。可惜花容月貌,到如今被糟蹋得连残花败柳都不如啦!很久以前听送饭的人说,庄主把她的脸毁了,那模样,像鬼一样,见不得人了。”
“这些事只有赵磊干得出来。她还活着?”
另一人补充:“活着,清醒地活着,疯了倒好啊……不知痛。不过要不了几日庄主就准备处决她。苦日子总算到头了。即使身首异处也比现在强。可怜她救的人到现在连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听你们话中的意思,我该去救她?”
“如果你不想让同道人耻笑!”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庄主要你活得生不如死。”
谢岚一怒之下挥剑。顿时鲜血四溅,两人还来不及惨叫,已经一命呜呼。他的眼中有一种慑人的恐怖,让梅子不寒而栗。突如其来的冷酷让梅子震惊。她以为面前是个魔鬼。
※※※
谢岚驾着马,把她带到镇上。
“岚哥,告诉我,为什么会遭到追杀?那个因救你而受苦的女人是谁?你又为何不去救?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你不说,我就觉得,好像随时都会有人来杀我们……”
当梅子哭着问出上述这段话的时候,谢岚放下手中的酒杯,举起了箫。“哥!看着我回答!”他闻声一阵抽搐,背过脸去:“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为何你总不愿面对你的过去?现实总要面对的!”
“休得再提!”他咆哮着,“让你出去听见了没有?”
泪珠一颗颗顺着脸庞滚落,她轻声抽泣:“我没说错。哥,你是个胆小鬼。”
“不准哭!除了哭你还知道什么?别以为一哭我就心软!出去!”他指着门口歇斯底里地吼。梅子想听话,可是泪珠不听话,她的脚也不听话。暴怒中的谢岚一把把她扔出门,拴上门闩,躲进一个人的世界。呆望着箫和窗外的月,一杯杯喝着闷酒,眼前一片模糊。害他的是他的兄弟,帮他的倒是本该杀他的敌人。他的敌人在受苦,可是这个敌人是因放过他而受苦!事实让他如何平静?他再不想看清这个倒错的世界。
第二天清晨,哭了一夜的梅子听到敲门声。“丫头,是我,谢岚。能进来吗?”
“谁要你管?你不是要赶我走吗?”
“昨晚的事真对不起。保证没有第二次。还生气吗?随你怎么骂我。哥也是人,总该允许我犯错吧?”
“谁敢生你的气?”梅子“轰”地推开门,撞击到谢岚惨淡忧伤的眼神,构思好的责备全不见了踪影,“我是说,你该学着顾及一点自己。”她想不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是这句话,更想不到语气怎么也生硬不起来,“岚哥,别折磨自己。你没有对不起你的朋友。他们不心疼,我心疼。”
他凝视着她,眼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许久,等她说下去。“真的岚哥,你不该是这个样子。该救人就去救,该报仇就去报,如果你没办法原谅,就去恨,如果你没办法恨,就去原谅。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为什么一点小事就……”
“行了,让我再好好想想。”她一脸无辜地斜眼望他,挑衅道:“难道你还能吃了我?”
整整一天,他们为了相同的话题争执。
梅子知道某种痛苦纠缠着她的大哥,令他无助彷徨。月夜里谢岚长长的瘦削的凄楚的身影如此孤单,箫声又如此悲凉。这与灯红酒绿的街市形成强烈反差。就好像他是游离于空气之外存在的幽灵,飘忽浪荡在人间,只要一见阳光就灰飞烟灭。他奇怪的眼神映射了太多,多到再也承载不起明澈有力,换之以混浊优柔。他把痛苦寄诸于酒,遗憾的是连酒也帮不了他,只把自己弄得更憔悴。
梅子也曾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他们一同爬过树、放过风筝。然而,当家中的围墙越砌越厚越高,一直到超出他们所有能够跨越的办法,他们也便被残忍地隔绝在两个世界里。梅子再也没见过这个幼时的玩伴。童年的日子转眼已是过眼云烟。她希望谢岚是那个理解她的小男孩,然而事与愿违。每每看到谢岚颓废的样子,她就会心痛,每每谢岚把目光投射向她时,她又会莫名兴奋。她自以为看透了谢岚,事实上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的一厢情愿——梅子到底涉世未深。天真的她哪里知道,谢岚早已打定了主意。
就算是陷阱,他也会不顾一切往里跳。
第三十一节 奇情殇(上)
第三十一节奇情殇(上)
“梅子,给我十天时间行吗?十天应该够了。”
“你去救桑荻姑娘?”
“是的。我应该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回来再告诉你行吗?我怕去晚了,她就有性命之忧。”
“那大哥一定要小心啊!”
谢岚点点头,推开门,一张纸条从门缝里飘落。
纸条上书:“陷阱,荻儿已无碍。”这字迹他并不熟悉。他奔出旅店,见远远走过一个神秘身影,戴斗笠,蒙白色面纱,一身典雅的女装。她在人群中一闪而过。直觉告诉他一定是这个人,背影颇似傲月的一个人。
谁会知道他在这里?谁又会那么好心报讯?现今正道中人哪个不想除掉他?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相信报讯人没有说假话。
“好吧,接下来,梅子,我们取道汉阳,沿着这条路去你家。”
一天后,他在另一个小镇旅店的门缝里发现一张纸条:“万不可取道汉阳。”他追出门去,又见那蒙面女子静静消失在人群。梅子说:“岚哥,是不是那人又来了?”“不是又来了,而是她一直跟着。”就在他们离开前一个客栈的时候,他已注意到多了一条尾巴。字条并没有令他退缩。汉阳虽不是必经之路,却是他非去不可的地方。只因为秦川,他还不曾拜访过秦川。兴许铁鹰也在那里。
第二天他们照常赶路,同样有人跟随,每当谢岚回头的时候,那个身影就会消失在角落里。而刚到客栈,他们就在门背后发现一张字条:“汉阳已作部署,不可前往。”
第三天,字条上说:“无异以卵击石,请速回。”
第四天,换作:“凶险万分,往前一步则必有血光之灾。”这天他们离汉阳只有一天的路。
其间,谢岚把桑荻的故事以及与逍遥山庄的恩怨重新告诉梅子。故事把梅子也引入了忧伤:“既然害过你,为何要去救?”“她已经不是我的敌人。”“岚哥连坏蛋都要容忍?逍遥山庄的庄主已经不是很久以前那个你值得为其奔命的兄弟,桑荻是刺杀你的杀手,这些人……”“他们都有自己的考虑。你死我活,这是江湖道。我没有理由因我受害而怪罪他们。”“那怪谁?”“赵磊,明正,还有,满含铜臭的江湖道。”谢岚下定决心赶自己的路。他想留下梅子,但是她说什么也不肯。转念一想,也不放心她一个人,与他一道还好照应。
他们住进汉阳城最大的客店:清江客栈。为的是安全。这一天,谢岚一直守在客房,等着纸条出现。梅子按谢岚的指示留意着大街上,发现很多形迹可疑的江湖人,都是往城西走的。西郊就是秦川遇难的地方。
他一直等到深夜,熄了灯,继续等。果然门口有响动。那人似乎徘徊了一会儿。
他立刻拉开门,那神秘女子当下愣住了。
谢岚没有多说,只把她拽进屋内,点上蜡烛。梅子一见谢岚的房内亮起烛光,就按计划赶来。
“姑娘,今夜来送的是什么消息?”
她没有开口,只亮出纸条:“天亮直奔码头,不可往墓地。”
“我为什么信你?”
她只摇头。
“你不会说话?梅子,拿笔砚来。”
她又摇头。
“你若不会写字,这又是谁写的?”谢岚把纸条点燃,房间里瞬时亮了起来。
她好像很怕光的样子,遮着脸,背对他们。
“不管你递什么纸条,明日我都会去。没人能阻止我。”
这着激将法很灵。“不行!”她终于开口了,但那声音就像源于八十岁的老妇,苍老,颤微。
“原来你会说话?”
她听谢岚这么一问,忙背过脸捂住嘴,就像说话会死。
“告诉我你是谁?”
“你千万不能去。我……我必须走了。”她匆忙走到门口。梅子挡道,她奋力一推,夺路而逃,竟把梅子直推到墙根。“好大的力气!”梅子抱怨。
谢岚站在窗边目送着她走出客栈遁入夜色,若有所思的样子。“岚哥为什么不追?”他答得文不对题:“也许她就是……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
第二天,他带着梅子去了西郊。
寻了很久才发现秦川的坟墓,矮矮的,被杂草围困。坟墓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只不过是个土堆,竖着块木牌罢了。仿佛有人清理的样子,不然土堆上不可能没有半棵草。很荒凉。谢岚心头一阵凄凉,默念:“秦川兄弟,亚何来迟了。”
梅子不知该喜该悲:“岚哥,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亚何了。”“在他面前都一样。”
他跪在坟前,很久很久。心着实痛着。原来他的心并不真如铁石。
秦川有一半是因为他才得祸,他却直到今日才来拜访。他执意来此地,只想求个心里踏实。不由佩服明正算计得精准,连他的心事都一桩桩在计划之内。明正知道他已不足为惧,才敢放心地回蜀山去。今天的这出是否在他的算计之内?也许是的。虎威山庄可能会在今天来个大行动,让他永远留在这里陪秦川。敌人料到他不来此地就无法安心。
他有很多话想说,只要用心说就行了,秦川会听得到。“原谅我秦川兄弟,倘若不是桑荻的那一刀,我会亲自来。事情也许不会这样。但是,既然已经有人惩罚了那个女人,我可以原谅她。你一定又骂我迂腐,对,我始终是心软。我终还是如你所说,输了,输在肖剑手里,死不悔改。你不在了,还有谁来真心实意地骂我?”
“岚哥,他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朋友,值得生死与共的朋友,磊落,直爽。”
猛然杂草堆里翻腾出一个黑色身影,狂吼一声:“亚何,你竟说得出口!”
梅子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