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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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山下要打仗了,在下期望能为国效命。此处乃一重要关隘,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姑娘在山上可要小心,刀剑无眼,敌兵更是不会讲情面。”
“早知不该救你。”她的脸突然晴转阴,“救了你,有多少人将枉死!争来争去为什么呢?原以为你善良,却不知也是个杀人的屠夫!江湖人都那么坏吗?”
亚何忽地坐起,与她理论起来:“若有人闯入寒山,姑娘决不留情。那么有人侵害大宋江山,作为大宋子民,何来袖手旁观之理?亚何何尝不知杀人之罪!然而江湖道唯有以此解决问题。亚何非将,无法阻止敌兵入侵,亚何亦非寇,求的是尽力。江湖人多多少少都欠着血债,却为无奈。”
傲月瞧他认真的样子,哑然失笑:“既已救了你,难道还怕本姑娘杀你不成?”
“闯入寒山,亚何早就触犯了山规。姑娘若觉得亚何有错,要亚何一死,亚何只得以死谢罪。”
她望着他平静顶真的神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姑娘从小在山中长大,不知人间悲苦纠葛。世间没有简单的好与坏,好人一样会做错事,坏人并非不存半点人心。亚何是不是好人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亚何本意不想伤害人。一切善恶终有报。亚何手上沾的血总有一天是要还的。这才是江湖。姑娘如此圣洁,还是不要涉足的好。”
傲月很严肃地回敬:“你那么想还债,那就找个办法还吧!”
“姑娘但说无妨。”
“小心养你的伤,伤好了,债也就还清了!”他们一同笑了。
那就是亚何的梦想吧!亚何怎么会是江湖人?她一遍又一遍地问。曾经有许多江湖人来到寒山,这些人唯一的目的就是寒山的宝藏。师父毫不留情地将这些眼里只有钱和权的人沉在碎心湖底。傲月也恨江湖人,如果没有他们,寒山的生活将更美,至少没有鲜血。可是亚何与他们完全不一样。那一天,亚何站在湖边吹箫的那一天,她完全没想到他是江湖人。当宁旭追着他打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更意外的是亚何竟然那么义气!
吸引她的是他的儒雅和倔强,以及才气。
那一幕刻骨难忘:远远听见小屋里飘出醉人的琴声。谁?难道寒山上来了别人?傲月飞奔到小屋门前,突然不知说什么好。本应当躺着的亚何正坐在桌前,拨弄琴弦。一串串缠绵雅致的音符从指尖翻滚出来。他抬头见到傲月,温柔一笑,低头投入他的曲子里。傲月没听过这曲子,但分明感受得到其中的忧伤。
曲终,他又笑了笑:“见有琴,突然起了雅兴,胡乱拨弄几下。让姑娘见笑了。”
“胡乱拨弄都那么好听,认真的时候真不知变成什么样。”
“姑娘不要取笑在下,论琴艺,亚何甘拜下风。”
“月儿还以为……大哥和宁大哥一样,不解风月。”
“其实……”亚何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完。
“大哥想说什么?”“其实我只是半个江湖人。”
“另半个呢?”
他怎么也不肯说。她突然意识到,亚何的心里藏着一些很深很深的东西。然而无论如何,他抚琴时儒雅的姿态已经深深印刻在她的心中。
还记得那天他们同游寒山。宁旭不在。亚何想出去走走。于是偌大的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山谷里繁花似锦,山雾在脚底下穿梭,好似步入仙界。记不清什么时候他们的手握在了一起。他们走了很多路,一直到山泉的源头。她怕他的伤加重,提议休息一会儿。他面对着满山谷的芬芳,感叹:“月儿,没想到雪山深谷竟有如此景色。真美,真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大哥真的喜欢就多住几天……”
“已经打扰了很多天,终是要走的。”他要走了吗?为什么在那么美好的时刻出现那么扫兴的字眼?
“大哥以后还会……还会来看月儿吗?”
“宁兄该等急了。”他连头也没回。
宁旭见他们手牵手出现的时候,笑得差点跌倒:“姑娘,除了你,世上没人治得住他。”就在那一刻,亚何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不妥。他立刻抽回手,而傲月羞红了脸跑着离开。
他究竟在想什么?傲月知道自己必须弄清楚,在他离去之前。可是终于,她还是错过了。为什么?就因为他心中的死结?傲月狠狠地骂:“懦夫!”可是一边骂,一边心痛。该怪自己,都是自找的麻烦。
“大哥,那天大哥说过:想留下……是真的吗?”
“想是一回事,你知道我不可能留下的。”
“大哥要走了,再听月儿弹一曲罢。”
“谢姑娘好意。不过不劳烦姑娘了。”
“大哥不是很喜欢听……”
“喜欢是一回事。”
“月儿不觉得麻烦,如果大哥爱听,月儿可以……”
“我说了不必。”
她没想到亚何那天突然那么粗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月儿明白了。大哥的伤还没全好,别动气,伤身。是月儿不好……”
“不怪你。是我添的麻烦。我……过几天就走。”
“那么大哥一路保重……”
“会的。也祝姑娘幸福。”
这句话就好似一记重锤,打碎了她所有的梦:“大哥你真的不明白月儿心里所想?”
“素昧平生,月姑娘不一样不明白在下心里所想?”亚何的话一句比一句毒。
“好一句素昧平生!大哥话已至此,月儿也只好照实说了。大哥真的一点都不想留下?若真不想,现在就可带上东西走人,从此再不近寒山半步!你做得到吗?几天前是谁非要听琴?到今天还是这个人,说出的话着实伤人心!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说心里话?大哥,月儿留不住你,那么大哥能不能说一句心里话,好让月儿死心?”
这些话让亚何的脸色比挨了枪棒都难看,她说得够直白,他本想含蓄地蒙过去看来是不行了:“月姑娘深情一片,着实让在下感动。”
“大哥不能留下,能不能带我走?我们一同浪迹江湖。”傲月又给了亚何一棒。
亚何瞪着眼睛哑口无言,这是女孩该说的话?她除了回避,只好回避:“别说了,阿月,你不可能明白。”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明白?我也会武功,不会拖累你,这有什么难?”
“姑娘,全天下像我一样的人多得是……”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说这话时,她的脸涨得通红,像一团燃烧得正旺的火。
亚何恨不能把自己揍死。“可你还是不明白。我们从来在两个世界里,我不配!我不能让你牵连上那么多事!”
“你不配?笑话!你是个懦夫!外刚内柔,有什么用?只是莫名其妙的倔强!你一直在逃避,刚才总算说真心话了!大丈夫敢爱敢恨!你明明……为何逃避?这算什么?我这是何苦?你太让我失望了!”
傲月冷笑着泪流满面。对,她就是这么骂的,把亚何说得恨不能钻进地缝。他活该!她当然知道有些话应当含蓄地说,因为她不是男孩。不过有什么关系?她所追求的是她的爱!
亚何犹豫了很久,才终于说:“阿月,让我再想一想行吗?”
傲月很聪明,一下领悟这是托辞。“行!三天,我就等三天,不会自讨没趣。我现在就走,既然你不想见我。”她砰地推开门,大哭着跑出去,在风雪里一会儿就没了影。门在风里晃悠了老半天才大开着停下,冷风呼啸着吹进屋,把桌上的纸吹得到处飞扬。
三天,她没去。虽然她知道相聚的时间短暂,还是横下了心。三天都不能忍?将来他永远都不出现呢?那三天她并不好过,时时心不在焉。干等到最后一天清早,她失魂落魄地跑到小屋前。听到的却是亚何与宁旭的吵架声。她躲在门背后偷偷地听。
“你小子发什么神经?多好的姑娘!你脑袋缺根筋吗?”
亚何冷冷的回答:“就当我是个呆子。”
“要走也等那姑娘……”
“她不会来了,宁兄,就当从未遇到她。萍水相逢,不过匆匆过客。我欠她的这辈子也许还不清了。”
“你小子算什么东西?别嫌我粗鲁,他娘的老子都看不过去了!老子今天不骂出来心里不爽!妈的!她招谁惹谁了?你扪心自问,那姑娘哪里差了?不是她医术高超,你这混球早见阎王去了!在中原你对那些个所谓的名门闺秀不放在眼里倒算了,她有才有貌,对你情深意重,又怎么不合你心意了?还把人家气走?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兄弟?妈的,我怎么想怎么气。”
“要揍就揍吧,随你处置。但我们必须走!”
“混帐东西!”屋里突然出现了很大的动静,好像两个人打起来似的。
糟了,她赶忙冲进屋,为亚何挡开拳头。那两个人都愣住了。她见宁旭满脸无辜的样子,可爱极了,再见亚何,惨然笑着,很是忧伤,更怀着抱歉。他正欲解释,她抢着说:“想走就走吧,啥都别管。把该忘的忘了,就当没来过寒山。二位侠士保重。”这话几乎脱口而出,尽管一边说一边后悔,却也无可奈何。他还没来得及接话,她又说道,“别忘了吃药。伤还没好,身体是自己的,行走江湖,别老觉得对不起别人就折磨自己。宁大哥看着他一点,别让他胡来。”宁旭点头应声。
她故意停顿,想听他再说几句。可是他突然张嘴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等了半天,只得冷笑:“本姑娘不远送。”他望着傲月的眼睛,很久很久,才转身离去。他转身的刹那她再也禁不住眼泪: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故作坚强?为什么要让他心安理得地离去?她听到宁旭低语:“再说些什么,告个别吧!”然而他头也不回地迈开了步子。连“再见”两字都没有说!一种强烈的共鸣,使她感觉到他的心剧烈地痛着,不然,他不会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她怎么也不明白:寒山的冷可以冻彻骨寒彻心,为何他宁可投身于寒冷中,也不愿接受屋里的那份温情?
风卷起散落的雪,在空中飞舞,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眼看着两个黑点渐渐淡去——不和谐的黑点。
他还会回来么?不会了吧?这只是一个梦。傲月告诉自己,忘了吧。可是每每这样感叹,就会发现她的心已经被一个飘逸的身影填满,并且那身影已牢牢地在她心里安了家。
第十节 霆雷霜花,军旅怨曲
第十节霆雷霜花,军旅怨曲
清早。亚何与宁旭收拾完东西,向南而去。他们决定去找林帅。边关有战事,英雄如何敢等闲?行了一天的路,仍不见人烟。亚何思量着是否走错了方向。
忽听远处隐隐传来隆隆声,如天边滚动的雷。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飞沙走石,大地颤动。只见地平线上涌动着一股潮,沙潮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风夹着沙,弥漫在空气里。地平线上浮现一条黑线,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个沿着沙丘直泻而下的点。转眼看见一群群人。是军队。沉闷的隆隆声过渡到震耳欲聋的声音:马蹄声、喊杀声配着鼓角声。骑兵风驰电掣,旌旗随风飘扬。一边是“林”字旗,战士青衫铜甲,一边是“孟”字旗,紫衣铁甲。不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