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行-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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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寒不信命。大哥也不信。嫂嫂,那么大的雪,别冻坏了。这会儿也没法登山。等雪停了大家一起翻过这座山,再按照大哥指的路攻上石头堡,与聂云天决战。”傲月听从了他的建议。
雪停以后,他们翻过了山,即将直面石头堡。在那里他们找到了敌人,来了狠狠的一场恶战。宋军正从他们的薄弱处攻击,因而很好地压制了对手,从西方直捣聂云天的老巢。混战中肖剑和柳梦寒率领的人点燃了他们的粮草库。
天亮时分,那石头堡已然成了一片废墟。战斗结束得如此之快让严穆始料未及。清理战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如此容易得胜的原因——石头堡竟根本没有人指挥!为什么?到最后时刻谁都不清楚聂堡主去了哪。难道聂云天那么容易就放弃了这据点?更奇怪的是四处都没找到谢岚的踪影。聂云天不在,他的跟班不在,谢岚难道也随他们一起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傲月在断崖边找到了风雷剑,还有一片杂乱的打斗痕迹。只有一行脚印从那里延伸出去,消失在混乱的战场中。梦寒希望能够安慰她,却见她笑着,展开她的琴,席地而坐,拨弄琴弦。
那支曲子让在场所有人都落下了眼泪。梦寒痛哭着强按下她的双手:“嫂嫂,别……”
“为什么不?”傲月冰雪般的声音有些哽咽,“梦寒,我都不相信他,他该怎么办呢?我得相信他,他会回来。”
几天后,严穆直追那被断了后路的石头堡余部,轻松取胜。
聂云天之败,看来是必然。可是如此嚣张的聂云天竟会如此容易低头吗?
而谢岚,终是没人再见过他。
第五十八节 千古兴亡,百年悲笑
第五十八节千古兴亡,百年悲笑
数十年后,外族的铁骑为这片土地带来一场腥风血雨。这个文质彬彬的朝代终于在被他们视为蛮族的人手中支离破碎,瓦解消亡,如一阵烟云消散在历史的潮起潮落中。武人的抗争就如几根势单力薄的梁柱支撑着因失修而摇摇欲坠的大屋,最后随大屋一起变成瓦砾。狂风暴雨席卷而过,只留下史书上惨淡几笔。难道他们的一生只求那几笔勾画吗?
肖剑借着火把沿着城梯拾级而上。映着火把的光,满头白发和纵横交错在脸上的皱纹叙述着岁月变迁。擎火把的手就好似干枯的树皮,刻下了他出道以来每一步坎坷。想当年他也是太原城里出了名的美少年,到而今只有一双矍铄的眼睛还依稀留有当年的风流。当年他身轻如燕,此般城楼他三五步就可登顶,现在却要一步一步慢慢爬,好似老龟。“爹爹……”一壮汉身披铠甲在城楼上迎接他。他笑了笑:“孩子,辛苦了!”
“守城有众豪杰,爹爹不必太牵挂军务——还是保重身体。”
“无妨!陪爹爹查探一番。”
头顶是泛着红光杀气腾腾的天空,远方地平线上篝火星星点点,敌阵蠢蠢欲动。四周虎视眈眈的敌人丝毫不放松半刻。敌人已经围城一个月了。周围的城早已陷落。仿佛一座孤岛,绝无半点外援可能,想必朝廷也已忘记他们的存在了吧!只有他们,还做着困兽之斗。脚下的城是那样安详!如今沉沉入睡的人们又有多少能熬过明天?有多少人将失去生命?他没有信心能够保护这座城。他老了,两鬓如霜,华发苍颜,本应是管花管山管水的年纪,却不得不举剑再战。他知道江湖是年轻人的天下,想年少时不知愁滋味,而今真个惆怅,却又无语。
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苍老沙哑的声音感叹:“要是我早听他之言……”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手指触到了风雷剑。寒山一役后,朝廷把风雷剑赏赐给他,为了感谢他带逍遥山庄的侠客出兵相助。这真是个天大的讽刺,尤其是对几十年来音讯全无的谢岚,他得到了什么?有谁记得他?也许,只有那在洛阳夜夜响起的琴声还知道他。这就是荒唐的江湖世界?
凉得刺骨的晚风里突然飘来断断续续的琴音。“是他回来了?”肖剑激动地问,忙不迭四下寻找琴声出处。孩子也应声回头。
循声望去,城楼的最高处,端坐着一女子,素衣白发,轻纱飘飞——几十年来她没穿过第二种衣服,沧桑掩饰不住年轻时风华绝代的气质。抚弄琴弦的动作优雅依然,仿佛天仙。
“嫂嫂……”肖剑轻唤,“嫂嫂怎么会来此地?”
“太原有失,我怎么能不来呢?也许,大哥也会来的吧!那是大哥的曲子,至今没人对得上词。除非他回来。”她坚强地笑了笑。几十年前,一个侠骨柔情的剑客于深夜的书案前留下此曲,从此杳无音信。之后的几十年不知多少人为此曲痛彻心肺,几十年过去,听闻此曲时的悲情不曾消失半分。而她,当年的绝世美人,固执地在每一夜轻轻撩拨琴弦。
肖剑顿时凭栏仰头而泣,泪如雨下,一声悲啸:“还忆少时轻狂,怎奈梦断疆场。满目山河血与泪,雨打飘萍空怅惘。不知故友何方。离索萧然,已是白发千丈。”
“我知道他会回来。”傲月微笑。
“可是嫂嫂……那么多年了……”
“还记得当年一堆残迹里的那行脚印吗?不管留下的谜团怎样,我相信大哥他只是……不想回家罢了。谁让我说了那么糊涂的话……”
“不,嫂嫂。”
“我知道,他不是一个能被羁绊住的人,自自由由地没什么不好。如果累了,他会知道回来。我还发现,梅子妹妹的坟头每年都会有人敬上一个芙蓉花环。不是严大人所为,也就只有大哥会做这样的事。”
柳梦寒悄悄地站在黑暗的墙角注视着他们,一直没有说话。城头上结了厚厚的霜,风刮起来好似千万把舞动的刀,让人想起多年前石头堡的萧瑟风雪:历经战乱洗劫后一片残破景象,四处寻找他的大哥,也祈祷着希望他不要出现在这没半点人气的地方……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一阵喧哗。城头上忽然火光冲天,这是信号。对面的营阵忽然开始集结士兵,也许想趁着夜色攻城吧!不。远远的就见一队人马从背后插入敌阵,向这边来。火光里大家清清楚楚看到了旗号,“宋”字大旗高高飞扬。是同盟。那队人身着青衣战袍,披轻甲,勇往直前。肖剑立刻派人接应。
梦寒披挂带着一队人往敌阵奔去。顿时无数箭矢迎面射来,前排立时竖起两层坚实的方盾。不一会儿,地上已满是断箭。趁着攻击的间隙,他们又往前冲了几步,然而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箭雨再次降临,射倒了一排不及防备的士兵。如此往复几回,梦寒等人只挪动了几十步。这样怎么得了?等待接应的人马还在敌人的围困之中,看样子坚持不了多久。
敌方的偏将领弓弩手一起嘲笑宋军无能。欢呼声震天动地,那气势远远压过了这方。
毫无征兆的,突然就见那偏将倒下,敌阵霎时失了方寸。
梦寒顾不得弄清楚他的死因,当机立断挥剑向敌阵驱驰,众人立刻响应。我方的鼓声更响了,原来肖剑亲自擂鼓助战。这一队人好似一道闪电,把弓弩手组成的防线劈开了一道口子。正当大家斗志昂扬之际,敌人的铁骑兵决堤的洪水一样从缺口里奔涌而出,一下子把燃烧的激情降到了极点。
“冲!”梦寒没有退缩,可是胡人在马背上生活惯了,中原人到底不是他们的骑兵队的对手。部下纷纷调转马头,往回跑。一时间这队人马溃不成军。“停下!”任凭他呼喊,每个人都自顾自寻求着生路。有些人刚跑出两三步,身后的大刀追命似的跟来,转眼间身首异处。有些人相互踩踏,丧身于自家兄弟的马蹄下。梦寒大惊失色:“难道我等皆要命丧于此?!”
混乱中响起一声长啸,一匹惹人注目的黑马从人堆里冲出来,马上驮着个剑客,青灰色的斗篷随风翻飞,水蓝色的简朴服饰在他身上格外精神。他用黑布蒙着面,却挡不住眼神里洞穿罪恶的光。一簇刘海在额角不安分地乱舞。手中的剑光芒万丈,腾腾杀气夺人心魄。他一路杀开,凡是碰到他的剑的人都纷纷倒下。
“他回来了?”梦寒瞪大了惊愕的眼睛,是的,除了他还有谁能如此操纵剑?
这是个良机,他大呼:“谢岚回来了!”逍遥山庄里梦寒这一辈的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忽然来了勇气。只要有一些人稳住阵脚,很快就会带动另一些。队伍迅速地重新集结,好像有一只幕后的大手操纵似的。
反倒是胡人怔住了,不但因为后来者的勇猛无惧,他们更惊恐一种号召力。他们不知道一个名字竟然就能扭转战局。谁有那么大的魄力?谢岚是谁?
宋军一改先前的散乱,齐整地压上来,把敌人压得退之又退,一直到接应上另一小队人。梦寒吩咐谢岚:“你先带人撤,我断后。”“不,我断后。”不容置疑的口气使得梦寒很自然地服从。他已习惯服从这个声音。
谢岚留在队伍的最后,迎着敌人的铁骑阵,横剑勒马。立在战场上的他就像一座铜雕像。有不怕死的继续往前冲,谢岚一剑就将其斩于马下。敌人害怕了,谁都不敢轻易上前,眼睁睁看着他尾随大部队进城。
宋军接应的是严穆携战友统帅的人马。傲月携飞雪及一干女眷在城下迎接。她微笑着,温柔地等待。肖剑亲自上前欢迎:“严大人,您是朝中要员,有您在,我们自有了抗敌的士气。”“何必这么见外?如今大宋江山风雨飘摇,二帝遭囚,倍觉羞耻。只愿同仇敌忾,卫国雪耻。”“老夫自当尽力。”肖剑握着严穆的手,重重地点头。
然而大家对严穆这位统帅没有什么兴趣,反而对那突然出手的将领倍感好奇。那位骑黑马的蒙面剑客是那样兴奋,“嗖”地跃下马,揭下面纱径直跑到傲月跟前。“娘,治平不辱使命!多年在京城为国效命,不能在娘身边,请娘恕罪。”“何罪之有?这些年受严大人提携,长进了不少,有你爹的样子了。”她静静点头。
梦寒吃惊得张大了嘴,好半天没合拢:“治平?”
严穆大笑:“怎么,不是治平,还会有谁?”
梦寒挠了挠头皮,傻笑道:“侄儿都那么大了……我还以为是大哥……”
“我是我,我爹是我爹。”谢治平很不领情,“别在我面前提起他。”说完就远远跑开。孤单的背影不一会儿就被黑夜吞噬。她也不拦,望了望那背影:“由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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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失落地徘徊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他不知道去哪里好。每一次提及那个人,他的心里就燃起无名火,娘从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站住!”一个青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曲线,转眼已到了跟前。柳梦寒横剑拦住他的去路。
“柳叔?找我有事吗?”
“给我回去,向你爹谢罪!”
“他不配!”
“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都是你爹!”
谢治平高昂着头继续往前走,丝毫不把梦寒放在眼里。梦寒大喝:“今天我非替你爹教训你!”谢治平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也不怕,倒先拔剑出招。“好小子,敢跟我斗!”梦寒的追魂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他的手腕。治平毫不手软,侧身躲闪,刚避过就下了一记杀招。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