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沦陷-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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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辰锋准时赴约。他早到了十分钟,可是人家比他更早到。
那日的约翰?史密夫看起来似殷实企业家,完全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式,而且意外的,周边连明显的保镖都没有一个。
但辰锋并不领情,换作平时,他还会做做场面文章,现在面对史密夫却懒得虚伪,只要一想是这个家伙让他和洪政申之间有了这种种的牵连,就觉得心里更烦。双方的所作所为都已经知悉大概,遮掩只会显得自己更面目可憎。
辰锋认为已经没有必要文质彬彬,落坐后只是一脸冷淡地说:史密夫先生有何贵干?
对方无端保持着平易的体恤:你并不想见我吧?
知道还装,奸商嘴脸还嫌不够看吗?辰锋更觉鄙夷,但还是随意笑道:现在就算是要我项上人头,我也只有给啊。总不能因此扯了广宇后腿,我粗莽不要紧,老板们可不愿意呀。
你知道我对你感兴趣。史密夫也不装蒜,这下倒是承认个彻底。
辰锋讪笑,努力换上一张诚意的表情:不扯后腿不代表我要积极迎合,很抱歉我一直不是史密夫先生希望的那种人。
我只是想在回美国前听听你的说法,不要以为我只会玩弄权势。虽然我在某些方面名声并不算太好,但我也不像外界想的那样不择手段。他像是要说服辰锋似地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过诡谲的轻蔑,那些人可都是自愿的。
辰锋装作听不懂,只是平静地应对:这世界有钱就有资格让所有人陪你玩,虽然也有扫兴的对象,但不足以对你的原则造成威胁。
我清楚你有点来头,那个古怪的技术小子找上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简单,只是你猜得不错,我虽然对你抱有一点念头,但不至于非你不可。所以,如果你不是效忠我的人,我也不想你为难。我派人跟着你,其实是想挖角。
敢情是请了猎头公司,那可真是热闹了:承蒙史密夫先生看得起,我只是混饭吃的,不是什么国际人才。
不用谦虚。
话已摊开,也没有什么可商榷的了,正想开口引开史密夫的注意力,这边手机便响起来。
辰锋开的是震动模式,但是一见是政申的来电,突然心脏漏跳半拍,也顾不得失礼,说了声抱歉就到旁边接电话。对面却是洪佳乐焦急的声音:我是偷了洪政申的手机才翻到你的电话,你人在哪里?
辰锋故作镇定:找我?
一贯对他态度凉凉的佳乐,今日难得气势汹汹:昨晚你有没有跟洪政申在一起?
辰锋心已经乱了,但嘴上仍强作镇定:他,怎么了?
怎么了!你昨天就没看出洪政申有什么不对劲吗?他在你旁边,你就一点都没有察觉?!佳乐的发话如钢珠弹似地急急迸出来。
……辰锋喉头猛然哽塞,一时发不出声音狡辩。
佳乐听那边没声响,就压下火气说明情况:他今早突然烧得很厉害,门都出不了。让他去医院,他死活不肯,我是想让你强行把他带去医院,还能怎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洪政申要是不愿意的事,就是总督派直升机过来,他也不会从,人都要废了,还倔得像头牛——
佳乐的骂声击穿话机戳穿耳膜,但辰锋却感觉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他索性放松手臂,走回到座位,也没有落坐,直接对史密夫说:对不起,我有急事要离开一下,失陪了!
史密夫没有强留,脸上的不快隐在了嘴边,但是辰锋也无暇照顾这位大人物的面子了,转身就走。
蓦地听到身后那人悠闲地问了句:你跟那位洪先生是假的吧?这一句音调不高不低,但力度十足。
辰锋脚下一顿,侧过头去:被什么人吸引,只要不妨碍到别人,应该都不是犯罪吧。
他间接地为史密夫找了台阶下,也为自己的这一段欺瞒套上了含糊的合理性。
史密夫饶有深意地笑了笑:有意思,真有意思。但此时已经明白,张辰锋是匹野马,拴不牢就先不要强拗。
一抬手,旁边一桌立即有一男一女站起来,竟是他的保镖和秘书,史密夫眯起眼若有所思地说:走吧,我们还要赶飞机呢。
保镖上前小心地问一句:还要继续跟他吗?
私家侦探都无功而返,这个人身分简单得过分,就势必不简单,暂时就不要蹚他的浑水了。
一开始,的确是因为私欲看上他,但很快史密夫发现张辰锋并不会像寻常人那样为了钱屈服,于是想从他身上挖点社交网内幕,再想看看是不是可以将他纳入旗下。但最后,他也有些失望,那人没有野心。
佳乐被无故挂断电话,火得要命,幸而辰锋在下一分钟给她回了条短讯,说会及时赶回去。
因为昨晚大致失眠,今日辰锋只觉眼皮直跳,听到佳乐的消息,胸腔更像堵了东西一般难受,难以排遣的不只是矛盾的自我抗衡,还有愧疚。
辰锋知道像政申这样的人,不到非常关头,根本不会给自己休假日,更何况这几日又轮到他想拓展版面,还一直在邀请经济学专家写专栏。
虽然思路上有些拖沓,但是行动却早已违背初衷,脚踩油门时,辰锋已经懒得去看计速仪表板。
他也想过要再大胆投入一次,但一旦要付诸实践时,又会觉得非常不恰当,他根本不想再去分辨一段感情的真假。
可是现在凌乱的心情却是真的,他被洪政申病倒的消息给慑到了,是昨夜冲了冷水澡,这是自己把他给伤了……就如佳乐所说,那人多么倔强,怎么可能会再给他好睑色看,辰锋不敢再深想下去。
打开门锁的时候,他的心跳很是错落,也只有在洪政申的事情上,他总会产生一刹那的进退失据,那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情绪回馈。
佳乐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出脑袋,一眼看到辰锋后,脸上并没有过多表情,但还是端了一杯水过来递到辰锋手里。
虽然佳乐见到他之后什么也没讲,但却让辰锋更觉得五味杂陈。他接过杯子走到卧室门口,拧开门锁的手蓦地一顿,待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又推门进去。
政申半躺在床上,背后垫着一个靠枕,头微微后仰,合着眼睑,姿态松弛但神情略显辛苦,走近时,可以感觉到他比平时吃力的气息吐纳。
这个人就算病了,还是有那么强大的气场。
微陷的眼窝、俊挺的高鼻、轻蹙的眉心,看起来憔悴却并无颓废迹象,精致有型的下巴和线条硬冷的唇,配合因体热而稍梢绯红的面颊,竟似燃着了那浑沌糜烂的隐形导火线。
那种近乎自我亵渎般的折辱,也构成了北平日更加诱人的画面。
辰锋不知道从何时起,碰过洪政申的身体就像被改造过一样,到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想入非非,所以有些恼火地甩了下头。
听到有人进来,政申也没有睁开眼睛,竟是已经睡着了。于是辰锋将水杯搁到床头柜上,然后单手撑住床沿倾身探看,却意外地发现对方的眼睫毛那么长,无形中柔和了那张刚硬的男人味的脸。
辰锋所熟识的洪政申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脆弱可怜过,他总是安静而富有力量,沉着坚毅得像一棵树,什么风都刮不倒他,什么人都动摇不了他,偶有惊人之举,却能轻易击中想要的目标,这其中最雷厉风行的一项就包括了勾引他。
辰锋深以为自己不会上这种当,但是当发现对方可能不只是勾引这么简单时,他有点舍不得放弃那种为所欲为的快感福利,波涛汹涌的颠覆性的,同时将承担和背负不伦之名的风险,且要竭尽全力去拯救两人的生活不被可能会有的意外和灾难打乱。
辰锋突然一阵心悸,看向政申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既熟悉又陌生,为了掩饰什么似的,他随手将被子拉到政申的胸膛,然后手掌覆上了那人发烫的额头测试体温。
动作幅度再小,指尖再轻柔,警惕的当事人仍被这场肢体接触惊扰到。
政申勉强地醒转,在梦中一直折磨他神经的那张脸与眼中这人的脸重叠起来,他为自己叹口气,四肢酸软浑身乏力,已经无法为现状辩护,于是只是略微撇开脑袋,避让那只舒服的微凉手心,脸上是一派冷漠和平静。
辰锋的手就这样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待收回时,已经开口:去医院吧。
不劳费心,我没事。他疲倦地绷紧了嘴唇。
辰锋不理会他冷冷的拒绝,直接牵起他的左手:我送你去医院。
那人的眼神并没有被病态磨蚀掉半分犀利,当他就这么直白地射穿自己时,辰锋有一种战栗般的动容,他也不明白自己这种受过专业训练,不会轻易被人影响的人,怎么每每在与洪政申对峙时,就莫名其妙地身处下风。
所以当政申随手甩脱他时,辰锋没有再更进一步,他心里知道自己固执,对方却有可能比自己更固执。
我出去下。
辰锋转身,出屋下楼开车,在药店买了退烧药和寻常的消炎片,虽然辰锋不是大夫,但也懂些药理,以往小伤小病在所难免,都是自己解决的,所以看到政申的情形,不外是昨晚的粗暴惹恼了他,加上午夜的寒气助阵,一举击倒了一贯强健的政申。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政申昨晚因疼痛失望,倍觉晦涩伤怀,待一进卧室就冲了冷水澡,连热水都忘了开,他很少透过虐待肉体而使自己的心灵获得宁静的经历,但经过这一次,效果不是说没有。
辰锋既然一再挑战他的底线,他也没办法一再原谅自己无原则的退让。
政申本想让那冷水在冰冷的午夜浇醒自己,却不料肉身并不受教,直接向他发威抗议,最后罢工。
政申告诉自己,这一次是真的该放手了,那个人真正以自我为中心,太不适合自己。
原以为只要出手,就一定有胜算,可是这一回栽得那么惨,什么都没了,那人最后的一点怜悯,真的令他哭笑不得。政申再度合上眼,沉重的头颅已经没有思索的力气。
等到辰锋重新进到房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他一进门就看到已经穿戴好坐在单人沙发椅上的一脸倦容的洪政申。
我跟你去医院。
辰锋微微一挑眉,很有些意外,余光瞥见佳乐在朝他猛使眼色,于是立即一言不发地转身开门,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政申走上前,辰锋搀扶了一把,却被他直接甩脱:我还没到病入膏肓。
看政申自己走出门去,辰锋心下一沉,也亦步亦趋地跟上,但也没敢靠得太近,因为政申全身上下都发散着抗拒的讯息。
进了停车场,政申径自坐进副驾驶座里拉上安全带,接着便靠着车椅背开始闭目养神,辰锋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的机会,于是干脆闷声不响地当好司机。
去到附近的医院,政申才睁开眼,下车后,辰锋帮他办门诊手续,政申自己则坐在医院走廊的金属长条椅上淡漠地等候。
随后就是抽血化验,然后取药,医生说无大碍,就是风寒加过度疲劳,要当事人休假几日。
但辰锋隐隐还是觉得不妥,于是在看到政申高大的笼罩着寂寞的背影再一次停顿后,突然有一种用力将他拥进怀里的冲动,但基于公众场合和对方是男人这两点,辰锋硬生生将这种冲动沉下来。
但可恶的是,他还是能识破那个人的伪装。
无论洪政申的外表多么坚实,他的脆弱有时就那么赤条条铺陈在自己眼中,完全不设防地对他使用着冷暴力,想当看不见都不行。或许政申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只有对亲近的人才这么率性而为。
如果是以前,辰锋这种识谎专家会把这当作一种挣扎的情调,但是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