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海-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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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嘈杂中愕瞪她,她只勉强挤了一瞬间的笑容,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匆匆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早就察觉出,他想走,只是她一直在强留。也该是时候了。
“很抱歉造成各位的不偷快。”晨晨镇定地细声公布,现场顿时由纷乱渐渐回归冷静,所有视线虎视耽耽,集中在她的下文。他们所想的,与她所想的,天渊之别。
她鼓起勇气,对自己安慰地一笑。杨终究还是赶来了,不是吗?这就够了,她也该感到满足。再奢望下去,只会使他俩的结局变得又烂又臭。
她希望……能留给杨,一个最完美最优雅的印象。
“我不是什么诈骗集团的人,也没有带什么可以偷偷拍摄的东西。”她转而娇美俏皮地一笑,投降似地伸展纤纤十指,可供验证。“但是,为了维护此次特展的观赏质量,主办单位确实该对这番干扰作出处置。”
她大方地朝负责的中年女子微笑点头,请他们不用客气,就领她离开吧,平息众怒。
“好的。”负责人了解了,拿出手机拨打一阵后,才开始采取行动。“那么,请吧。”
匪夷所思的是,他们请求离去的对象,是董宇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董宇蓓左右瞪斥,悍然挥开场务人员礼貌性的引领。
晨晨也大愕。怎么不是赶她走,却是赶宇蓓小姐?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不止是她,全场宾客有绝大部分都傻眼,少部分的人则理所当然地静静观画,对于教养欠佳的闹场千金,不予置评。金钱不一定养得出人品,有时只会养出另一种穷凶恶极。
“请离开吧,董小姐。”负责人温柔且技巧地以身势,渐渐将人往门外挡去。
“我们会派车送妳回到府上。”
“妳凭什么?!”敢对她这样!“妳该撵的人不撵,碰我做什么?”
“董小姐要我们撵谁?”
“那个钮心晨!”她恨声指控。
“董小姐要我们撵这场特展的主人?”
主人?这场特展是钮心晨的?
“她怎么可能会是……”董宇蓓还想抗辩,却被电梯内赶来的男子急急拦阻。
“不要拉我!你们有病啊””
“走吧。”男子婉劝。“别再丢人现眼了。”
“她算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她歇斯底里地咆哮。“这里明明是我的场子,我才是主人!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连Eugene也是我的―”
晨晨僵呆地亲眼看着场务人员,和董家之前派来与她和谈的那名男子,艰辛地将董宇蓓带离会场。上流社会,真是太上流了。她还是比较喜欢自己不入流的老百姓生活……她正要投回杨的怀抱,就被一票欣然迎来的陌生人围住。
“恭喜妳,终于通过重重考验,回到了妳该有的身分。”一名热泪盈眶的老先生,紧紧握着她的右手,感动地拍哄着。
啊?什么?
“对不起,我!”
“钮小姐,我们全都准备好了,请。”另一名男子展掌恭迎。
准备好什么?“要、要我去哪里?”
“贵宾室啊。”对方好笑。“妳难道还没搞懂状况?”
她哪时懂过了?
“到贵宾室里再说明吧。”负责人怡然维护展场氛围。“这里不方便说话。”
“也对,那就请钮小姐先走。”
“可是我!”请不要抓着她的手臂,她不喜欢这样。
“放手吧。”
一阵悦耳而年轻的男声,淡淡吟道,晨晨却如遭电极,整个人被凝住,一反先前焦急不安的态势。
放手吧。
这话唤起了她脑中不自觉被埋入的什么,为之觉醒,甚至反过来,主控她的一切反应。她觉得怪,又说不出哪里怪。更怪的是,似乎没有人察觉到她的怪异。有如悄悄隐埋入她脑海的什么,一旦触及某种关键,立即敌动运作,开始操控她的一切。
放手吧。
“我们希望钮小姐是出于自愿地与我们联系,而非强人所难。”
“我是出于自愿的没错。”哪有?她的嘴巴在讲什么?!而且,她为什么会回以淡淡的一笑?她根本就不想笑啊!“我会尽可能地跟你们配合。不过,请问你是!”
“我就是十九。”年轻男子爽朗莞尔。
确认是十九过后,就跟他们走。
“那我们走吧。”她愉快地建议着,心中却惊慌大嚷:她没有要跟他们走,她才不要!她到底在讲什么鬼话”
救命!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一股霸道的力量,猛然箝住她,斓住了她的离去。
“妳要去哪?”
杨!太好了,他果然是最了解她的。快点救她!
但她的反应,不仅自己诧异,连杨也为之错愕。
“你在大惊小怪什么呀。”她甜美地呵呵笑。“我只是跟他们去贵宾室看画,我总不可能在这里公然和他们谈底价吧。”无懈可击的理由,让他找不到继续阻挡的着力点,只能放手。但他本能性地防备大起,却不知道他要防的是什么、敌手在哪里、什么很危险,一切都说不具体。
“别担心,我没事的。”她优哉游哉地柔声安抚。“你也去忙你的吧,别再为我耽搁了。”
他骤然慑住,瞠目瞪视她的怡然自得。晨晨?
“你以为我察觉不出你早就想离开?”她聪慧而冷静地凝娣着他,心中恐惧,自己嘴巴说出的真心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可怕?“也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是,也该是时候了。这是他心中一直反复告诉自己的话,也是他具体行动的方向。但这话透过她的嘴表达,猛地狠狠打穿了他脑门的什么。
“谢谢你特地赶来,我很高兴。”
绝艳的笑靥,随同优美身影,翩翩步往深处的贵宾室。在一群仪态出众的人们环侍之下,彷佛从容典雅的皇室千金,任由众臣恭迎伺候。
晨晨?这是他的晨晨吗?
不对劲。他有些涣散地横捂自己前额,怔怔眨眼,无法理解。
他无法理解的是自己,在放心不下什么。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好聚好散,各分东西。那他在放、心不奇Qisuu。сom书下什么?今早接获的情报,所有的人都被Eugene整惨了,唯独晨晨,不自觉地在Eugene的安排下占尽优势,登往飞黄腾达的人生。她的搞不懂状况,自会有人帮她逐步搞懂状况。
他还在放心不下什么?
为什么自己已经在机场等候出境了,又火速折返,赶回她这里?
她哭得淅沥哗啦,等他等惨了,死命黏着他,什么都不顾了。他手边的人呢?
一直紧紧黏着他的柔腻小人儿呢?那张小花猫似的丑怪哭脸呢?那双紧盯着他不放的大眼睛呢?
我们一起进去,看完了再离开,行了吧?
那我们看久一点。
她黏他,黏得连分分秒秒都珍借万分。即使要她松开一直勾抱着的铁臂,也是百般挣扎、千辛万苦地才勉强放手。手放了,眼神却依依恋恋地望着他不放,心里仍惦惦念念地蜷着他不放。
那是晨晨。
那么,刚才轻松潇洒跟他分道扬镳的晨晨是谁?
犀锐的思路狞地运作,赫然环视整片楼层的格局、建物结构、晨晨前往的贵宾室方向,他顿悟了其中可能的花样。
“先生?这位先生,请留步!”场务人员急急跟着他跑。杨大步疾行,动作迅速,周遭的人尚在不明所以的茫然张望时,他早已擦身而过,直逼展场内的贵宾室。周围的服务员见状也赶紧奔来,仓皇地企图斓阻,剎时所有的气流全自四面八方束涌往同一关键。
贵宾室。
所有现场人员想的是要及时挡下他,他想的则是这楝商业大楼在贵宾室那一区的相关结构,以及大楼周遭的交通动线图。他的专业本能比他的脚步更迅速地,在他脑海中铺展了天罗地网的相关资料,盘算的是闯入贵宾室之后的下两三步动作,以及,可能的风险,和紧急备案。
“这位先生!”
场务人员打算蛮力相抗,出手抓人,不料杨只稍稍侧身,对方没能顺势抓到杨的肩头,反倒自己重心不稳,往前跟鎗。
“请留步!”负责人大喝。
杨一抓到门把,顶身倾力一撞,门板应声而开,门锁损毁。室内光景,连追进来的现场人员都为之傻眼,愣在原地。
“这…这是贵宾室?”
“我不知道,我打从一开始的策展布置就从没进来过……”
“我们也没有啊,可是…”
“贵宾室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们不敢置信地望着气派展场内这唯一的密闭空间,四面粉墙,一无所有,天花板上管线裸露,照明也只是日光灯管,彷佛尚在施工中。整间贵宾室内!
只有一座货梯。
他们困惑相觎之际,杨早已反向往远处会场入口的客梯奔去,搭往一楼大厅。
他所料没错,整个贵宾室是动线的掩护,用来迅速载走猎物的陷阱。他今早约略自资料中瞄到晨晨的背景,平凡无奇,只不过有无聊的人在玩宗族血脉的游戏,
扰人清静。
一闯出大厅正门,他全力狂奔,冲往左侧的下一条巷道。
货梯直通的地下停车场,只有一个出口,面对的是单行道。带走晨晨的那帮人得开车绕往另一侧,进入八线大道,才能上国道一号公路,直飘机场。
果真如此,他就再难追到晨晨下落。
锋面切入台北,大雨连绵,他跑得格外艰辛,想必对方行车视线也好不到哪去。可惜今天不是假日,否则台北的车阵绝对可以堵死那帮人,让他冲上去把他们拖出来一一揍扁。
“晨晨!”车子疾驰穿出巷道时,他还差了几步距离。这一大喊,不止车内的晨晨回头,全车的人也都知道后有追兵了。司机立刻转打方向盘,决定尽快脱离平面道路,否则前方的红绿灯会立即拖延了他们的进度,给杨可趁之机。
对方的转向,与杨脑中调整的布局同步转向。
完了,追不上!
他的理智已经先就客观情势判断,做出最终裁决,但他的脚步停不下来,浑身肌肉仍在爆发状态,锲而不舍地奋力追赶,整个人失控,不听大脑使唤。
“晨晨!”
后座靠窗的她,艳然一笑,像对热情粉丝致意似地在车内挥挥手,后会有期。
那不是晨晨!
如果她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巴在车窗上,狼狈留恋,他就信她是晨晨。可是现在的她,根本不对劲!
“晨晨,下车!”
人车距离在他冲越斑马线、车子九十度大回转时一度逼近,却又迅速拉开。司机重踩油门,扬长而去,打算飞驰奔上建国高架桥,甩掉那尾追兵。
追不上了!即使立刻斓出租车也没用,对方只需几秒的时差,就可以窜入车阵的任一个缝隙,模糊焦点。他也没有把握,他拦到的出租车司机会跟他配合。怎么办?车窗内朝他挥手致意的笑颜,随着车子远行的角度,渐渐消失。他豁出去地在大雨奔驰中,高高举起自己从口袋里抓出的金属物,沿路追赶。
阴雨不明的视线中,他高举的小小光圈不过微微一闪,车内的笑容马上震住。
杨,那是杨啊!那不正是她最渴望的吗?
她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会不由自主地跟这些人走,作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回应。但她知道那是杨、他在追她、他要她回去、他举起了一个东西。
小小的,圆圆的,隐隐地在雨中闪了一下金属质感的反光。
她多么希望、多么渴求的,不就是!
正高高举在他手中,无言的有力宣告。
杨!
她猛然惊醒,想也不想地就拉开车门,顿时车内的人大声惊呼,司机急踩油门,还是快不过她的动作,结果害她整个人滚落车外。
接连两三声刺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