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丁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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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顺着绳子利落的爬上去,然后犯花把绳子系在腰上,由道士把她拉上去。俩人到了房上,犯花又下不去,道士率先跳下去,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然后伸手招呼犯花,做了个接着她的姿势。犯花突然觉得道士脑袋上是不是冒傻气了,怎么可能接得住嘛。
道士还是张着胳膊做着接着她的姿势,摆摆手示意她快下来。犯花咬牙,略一迟疑:死就死吧。真的冲着道士跳了下去,不过还是吓得没敢睁眼。很快的,下落带动的风声从耳边消失了,转而感觉到一个不怎么温暖柔软的怀抱,犯花松了口气,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道士:“色道士!”
道士无奈又无辜,四下看了一下,没人在,便道:“快走。”
犯花其实早就想说了,不过在房间里的时候道士不让她说:“我走什么,乌怀说不退婚了,我要回家嫁人了。”然后开心的那出那块新给的玉佩,“你看,新的定情物。”
道士看了一眼,淡淡道:“你就傻吧你,县太爷骗你的,他早就定了个千金小姐,娶你也是当妾,知道什么是妾吗……”立刻被犯花瞪了一眼,只得转头看那块玉佩,“这个是假的,不值钱。”
犯花一下就火了,大哼一声:“要我当妾?我还不嫁了呢!走,回道观。”
道士食指放在嘴上:“姑奶奶,轻点儿。”又被犯花凶巴巴的瞪,只得噤声在前面带路,若有若无的,似乎笑了一下。
回到道观,犯花盯着手里的那个县太爷新给她的定情信物发呆,道士就在一边看着她发呆,两眼只盯着那块玉佩。犯花心里气县太爷这么戏耍自己,突然就要把那块玉佩摔出去,道士见此忙拦住她,脱口而出:“别摔,可惜了。”
犯花斜楞着眼看他:“你不是说不值钱吗?”
道士见穿帮了,干笑两声:“我……我不过是想要这玉佩骗你的,其实,挺值钱。”
“值多少?”犯花哼道。
“也就……十多两吧。”道士不情不愿的报价。
“那你说的乌怀定了千金小姐的话是真是假。”犯花又道。
“这句是真的。”道士忙道,“乌家的人都知道。”然后舍不得的看了看那块值钱的玉佩,“这个……给我吧。”
犯花把玉佩收在自己的袖子里,白了他一眼。
道士失望透了,道:“你的衣服做好了,李秀娘儿子病了,不能送过来,你去她那儿拿回来吧。”
犯花离开家带了几件衣服,但都不是道姑的衣服,也不知道道士为什么会有道姑的衣服,好像就等着来个道姑似的,但衣服有点大,便又买布找绣娘做了几件。这是犯花自己的衣服,况且要去绣娘家里去,道士就算是修道中人,去也不合适,犯花只得自己去。
路上小巷里,一处拐弯的地方,冷不防迎面拐出来一个浑身衣着素黑,连束发的带子都是黑色的年轻男人,男人的身形虽然较消瘦,走的速度也不快,但脚下犹如生根一般稳如泰山,犯花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险些摔倒,幸好这男人扶了她一下。
犯花一天都不顺,连走路都被人撞,不禁有些恼火的瞪了他一眼,却从心底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禁一愣。
男人一双平静的双眼看了看犯花,像个闷葫芦一样什么都没说,继续走开了。
犯花恍惚的想了一路,直到拿了衣服回来道观也没想起来到底在那里见过这个黑葫芦,在看见道观开着的大门下的时候,惊讶的“咦”了一声。
祸不单行捡俩宝
道观门口的门槛上,坐着个看起来三、四岁大的水嫩嫩的小女娃,小女娃可怜巴巴的摆弄着衣角,瞧见犯花,甜甜的一笑,冲她张手:“娘~抱……”
犯花突然间觉得头大。
道士从里面出来,边走过来边漫不经心道:“拿回来了啊……咦?”道士惊讶的也叫了一声,不过,看的不是这个门口的小女娃,而是犯花脚边。
犯花顺着道士的目光看下去,也叫了一声,把手里的衣服塞给道士,徒手抱起自己脚边的这个小小的、小狗大的白色小动物,喜滋滋的对道士道:“这个是狗还是猫?”
道士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犯花:“是小老虎。”
犯花手上一顿,那小白虎乖乖的趴在她怀里舒服的眯起眼,犯花不禁道:“别开玩笑,哪有这样的老虎啊,还这么乖。”犯花小心翼翼的戳戳小白虎湿湿的小鼻尖,小白虎彻底眯起眼睛,舒服的摇了一下尾巴,犯花更肯定道:“我要养它。”然后就抱着小白虎进去了。
道士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看了眼眨着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女娃,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三四分像犯花,对犯花喊道:“那你女儿怎么办?”
犯花都把这小丫头给忘了,闻言又回来了,为难的看着这个小女娃:“你是谁家的啊?”
小女娃张张小手:“娘~抱抱……”
“看来是你家的。”道士道。
犯花瞪着他,戳戳怀里的小白虎,对着它指指道士:“咬他。”小白虎懒洋洋的动了动,道士刚要笑这小白虎不听话,小白虎就一个豹子扑食扑向道士去咬,道士堪堪躲开,郁闷道:“还真听话啊?”
这边小女娃张着手管犯花要抱抱,那边道士被小白虎追的满院子跑,真是无比热闹。
“不行,家里不能养老虎。”道士无比坚定的否决道,养着一个会咬他的小白虎,除非他脑袋被驴踢过。
犯花拎着小白虎的两只小前爪举给道士看:“你看它多乖啊,养着吧,多可爱。”
小白虎懒洋洋的白了道士一眼,还挺不屑。那个小女娃抱着道士的腿坐在地上,一边拍他一边嫩嫩道:“爹~抱抱……”
犯花立刻抓住把柄般针锋相对:“那你女儿也不能养在这里。”
“不是你女儿吗。”道士无奈道。
“管你叫爹呢。”犯花得意道。
道士看了眼地上的小女娃,又看了眼小白虎,暗自在心里嘀咕着今天是不是踩着什么脏东西了,一连捡了两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回来。低头问那小女娃:“你到底是谁家的?”
小女娃见道士理她了,开心的拽着道士的裤子摇来摇去,时不时拍他两下:“爹~抱抱……”
道士深吸口气:“完了,这女娃是傻的,估计只会说‘爹’‘娘’‘抱抱’而已。”
话刚出口,就见那个小女娃指着小白虎,喜滋滋的挤出两个字:“白……白白……”
道士几乎吐血了,抱起那个小女娃往桌面上一放,自己去拜三清泥像:“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快保佑保佑我,再不保佑我我就亲自去找你抱怨……”
犯花一边玩着小白虎,一边鄙夷的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小气,这么大的院子多养几个活的多有意思。”
道士看白痴似的看着犯花:“养你就够费钱的了,还多养几个?把白虎扔了,送那个孩子去县衙。”
“要去你去,我不去。”犯花哼了一声,县太爷都把她耍成这样了,她还没脸没皮的去往人家面前凑,闲极无聊找不自在吗?
道士瞅瞅这个乖乖的不哭不闹的女娃,只觉得头疼,从犯花手里夺过小白虎往一边一丢,把女娃塞给犯花:“一起去。”
小白虎不满的用小爪子挠挠地,趴下来看着他们仨。
道士左手抱着小女娃,右手拖着犯花,左拉右扯的好不容易把这俩人弄到县衙,直到县衙大门犯花还在抱怨他一个人来不就行了,干嘛非拖着她。
道士颠了颠冲着犯花奶声奶气叫娘的小娃:“你有点爱心行不行,她可是在叫你做娘的。”
本来道士盘算着把这小女娃交给衙役就走的,但衙役们一看见犯花,立刻很有默契的挡成一排组成人墙不放他俩走,还分出一个跑去后衙叫县太爷。道士很郁闷:“我们又不是拐这丫头的人贩子,我们是好人,是良民,助人为乐来的,你们这么大阵势干什么。”
只见那个小女娃反倒没人理,兴冲冲的一步三晃的爬上县太爷的椅子,然后又支着小手爬上桌案兴致勃勃的去抓签子玩,还很乖的对道士道:“爹~我要……”
此时,正好一身清爽便装的县太爷出现,正好听见这话,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道士则干干脆脆道:“问你娘去。”
小女娃就转向犯花,撒娇道:“娘……”
县太爷明显脸色变了变,挖苦道:“一个道士,一个道姑,带了个会管你们叫爹娘的孩子,来做什么,上户籍?”
犯花鄙夷又不屑的白他一眼:“你是瞎的还是傻的,这小丫头是捡来的。”
县太爷细细看了眼这个小女娃——全苦丁镇家里有这么小的孩子的不多,而且这个孩子长的……有几分像是犯花,不禁多看了几眼,迟疑道:“这不是你二姐家的孩子?”
“是吗?”犯花没心没肺的反问。
县太爷苦笑起来:“她到底是你二姐还是我二姐,怎么倒反过来问我?”
犯花翻着眼睛白他:“我没见过我怎么会认识。”
犯花二姐每次回家都是要钱来的,生了孩子后也一此都没带回家,犯花一直没有见过,自然不知道这孩子竟然就是她二姐家的。
可是,老二家的孩子,塞在她住的地方干什么?
县太爷看见犯花那身打扮,就知道她又回道观去了,扯过她小声道:“你不是答应回家去了吗,怎么又去道观。”
犯花甩开他,没好脾气:“本仙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少管我。”
“你还真想得道成仙怎么着。”县太爷道,“这个道士根本就是个只会坑蒙拐骗的骗子,你别跟着他胡闹,回家去。”
“回家干嘛,等你来娶我当妾?做梦吧你!”犯花很记仇,记仇之余,还狠狠的踩了县太爷一脚以作发泄,疼得县太爷不禁弯腰闷哼一声。
就在这时,犯花二姐扯着二姐夫来击鼓鸣冤。无所事事的衙役们都在堂上拦道士呢,谁都不在外面,这夫妻俩直接就闯上来了。
这县太爷估计是犯太岁了,见人先被噎,然后被人踩,现在连官服都换不上,只能硬着头皮就这么坐在堂上,案上还爬着一个碍事的小女娃,他就是抱走也没地方放,忙冲犯花示意,无奈犯花正冲着门发呆,只用后脑勺招呼他,县太爷呜呼哀哉一下:今天真是丢人丢大了。
还是道士反应快,看见县太爷给犯花的那个眼色,左手拉过犯花跑向案几,右手捞起小女娃抱在怀里,风风火火直奔后衙而去,架势很像是——一家人里的爹牵着妈,怀里还抱着个他俩生的娃去……逃难。
犯花他们前脚刚进后衙,二姐后脚就扯着二姐夫来到了堂上。道士放下小女娃随便她自己到哪儿玩去了,招呼犯花一起去偷听,犯花不情不愿道:“这是我二姐的孩子,你还怕她找到不成?”
道士摆摆手示意她闭嘴好好听,小声的感慨一句:“真有意思。”
“你才有意思,你们全家都有意思。”犯花不满的嘟囔着侧耳去听,只听到道士捣乱的声音:“多谢夸奖,我全家就我一个。”
俩人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老二嗲声嗲气的哭,才明白这事闹的哪一出:花老二最喜欢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至于把没人管得了她的夫家给买空了,买空就买空吧,还不够,又欠了一屁股的债。二姐夫狗急跳墙曰:再没有钱就把老二的宝贝卖了还债。老二兔子咬人曰:卖了闺女也不卖她的宝贝。
结果就是——老二把闺女卖了……
二姐夫一下就火了,一怒写了休书,老二这就拉扯着二姐夫来哭诉来了。
道士和犯花面面相觑,一齐看向那个兴致勃勃咬桌子腿的小女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