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簿命-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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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崖笑得阴沉且愤怒,“自始至终,我都是被蒙骗的一个,我都没计较你们欺瞒的罪呢,现在倒是你们得寸进尺地要求什么了,你们两个大胆又自作主张的丫头这是要求我放开自己的妻子吗?这真是最可笑不过的提议了!”
“我们……我们知道很逾矩很过分,可是现在连神灵都判定让小姐依依难舍的人会是她的克星啊!”
妾簿命 正文 妾簿命(65)
“住口!”石崖脸色大变,“你们两个是要我动家法吗?告诉你们,我不会放手,我会请来最好的大夫,很快九儿便能痊愈如常人!”
“除非你请的是再世华佗!”流丹含泪地大声叫道。
烛光中,石崖忽然瞪了过来,脸色像见了鬼,“你,你是……”
08
那一年,穷困潦倒的他行了下下策,做了向来最不齿的事情——打劫。
仗着自己学过一年的功夫,他单枪匹马挑上了这支过路的商队,不单觑上了他人少,而且瞧那主人居然在马车上面安了顶软轿,一看就知道是好下手的肥羊。
那时候他想要的并不多,被地痞流氓殴伤的义父和出了疹子的小凌霜需要至少十五两的诊金,他只要十五两就够了,哪怕他自己和关叔秀两人正饿着肚子,生计问题,他有能力自己解决。
不曾料到,随行的几名干干瘦瘦的伙计居然这么厉害,三两下,立刻捉住了他这名意图不轨的小鬼。
“啐!小小年纪便学会了打劫,长大了还得了?将他送官严办算了!”
“我——我——你们打我一顿好了,千万不要送我去官府啊!”家里有两名病人需要照顾,他脱不开身啊。
激烈的挣扎招来所有人的注目,所有的目光都是又鄙夷又不屑的,他以为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哪知道软轿里忽然咦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他瞪着软轿,讶异里面说话的居然是个娇软的童音。
“我叫……我叫没有名字!”他大声吼道。不提到名字,是因为甘沦为贼匪的他现在已不配姓石,他只会辱没了先父的名声!
“咦,你这人怎么回话哪!”旁边跳出个十二三岁的梳髻小僮,又想出头又畏惧于他刚刚凶神恶煞的拼命模样,结果他一瞪过去,她自动退了三四步。
“你的玉佩掉了。”轿里那人好脾气说道。
他闻言狠命挣开,一手捡起掉落地下的玉佩,这东西虽不值钱,却是亡父留给他惟一的信物。
那人沉默了下,说道:“你的模样不像匪徒,沦落至此,定是生活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能告诉我吗?”
他真的不想承认自己闻言几乎感动得洒下男儿热泪,困顿的生活使他见识过太多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万万料不到这人会对一名偷儿软声询问他的伤心处,但感动归感动,他别开头(奇*书*网。整*理*提*供),“你快些处置我吧,不要?嗦!”
“咦,你这人……”那小僮又想跳出来,却碍于胆怯。
轿里人细声细气地说话,“你不说,我不问,僮儿——”
小僮俯过去,也不知里面吩咐了什么,就见得小僮瞪圆了眼频频望他。
随后,就见小僮接过一个袋子不甘不愿地走向他,“我们公子爷发善心,算你走狗屎运了!”他呆呆接过递来的袋子,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是白花花的银元宝,他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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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在抖,原本以为世上的好人只剩义父一家了,没想到富贵人家也有善心的人……
“这些银子都给你,虽然我并不知道它能帮你多少,但只要你能从里面抽出一些做小本生意就足以度过生计了,也不必起意打劫旁人钱财了。”
“我不要你的钱!”他直觉喊了声,等发觉自己喊了什么之后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脸红了红,从里面拿出十五两银子,改口道:“我只要十五两就够了,用它就可以医好义父义妹的病了。”
“义父义妹?”轿里人似乎喃了一下,随即说,“我送出的东西从来不收回,你也不必这么固执,这些银子对你来说,是救命钱,对我却是九牛一毛,你好自为之。”轻轻的声音,虽然童稚,居然不容违拗。
他的唇动了动,却想不出可反驳之处,直至软轿移动,他如梦方醒,“等一等,公子还没留下大名哪。”赠金救命的大恩,他一定会报的。
那小僮笑道:“你去问问整个商州城,有谁不知捐金济贫、乐善好施的秦公子秦大善人哪——”
原来是商州来的秦公子,揣着沉甸甸的银子,他冲到轿子前面,伸开细长的手臂拦道,“无缘无故赠送这么多银子给我,你叫我怎么报答啊?”
那人奇道:“你拦路打劫,不正是为了钱财吗?如今有了钱,怎么反而忸忸怩怩了呢,送就是送,谁要你报恩了?”
“那不一样,那不一样!”他也不知哪里不一样,只知道不还这个情,他于心难安。
轿里人不再回话,一名伙计过来将他扶开,他眼睁睁地看着马车驶过。
“有恩不报,那不如同小人行径?男子汉顶天立地,恩怨分明,我是没什么长物可回报你,就让我做牛做马回报你吧!”他大声喊道。
“好啊,今晚我们会停宿在几里外的缘村,你真有心要报,能徒步敌过马车赶到那里,我让你报个够。”淡淡的戏谑声夹着笑意。
他的脑中忽然浮起“梨涡浅笑”这个词,“好!我们在缘村见面!”他兴奋地说,撒腿往回跑。
所有人都将它当成戏言而已,也相信报恩云云只是他在做做样子,好找个台阶自己下。
结果就在当天晚上——
“公子,那人跟上来了!”
软轿里咦了一声。
“秦公子,我来了。”他气喘吁吁,一身的尘土,由于在看到商队而大喜过望,一个松懈,全身趴入泥地摔个狗吃屎。
“他他他……他不是趁机要赖上来吧?”小僮结巴说。
赖?他居然用这么个词汇形容他真心真意的报恩行为,真是太侮辱人了。他怒道:“你将我当什么人了?我石崖从来不是得寸进尺的无耻小人,我跟上来除了听候公子差遣之外,别无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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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真心要报恩?那好,”轿内人轻轻说道:“从现在起你留在我身边,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半点不得违背。”
三天后——
“僮儿,公子这些天只管叫我打算盘看账本,却不让我服侍他,又不让我当伙计干活,究竟是什么用意?”
“公子的心思,谁晓得,你既已答应要听从公子的吩咐,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管那么多干什么?”
“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像是在报恩,反倒是……”欠这位秦公子的情越来越多了。
“也是,真不知你祖宗积了什么德,公子爷干吗对你这么好。睡吧睡吧,你不困,我困了——”打了个呵欠,眯眼再瞧时,身边已没了人。
“外边是谁?僮儿吗?”
“是我。”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天上月光如水,地下火光未熄,但依旧瞧不清轿内光景,他听到悉悉的声音,说明里面的人坐起了身。
“有事?”
“今天听到公子弹筝,弹得可真好。”
里面轻轻哦了一声,他顿了顿,里面并没回话,于是说道:“夜色正好,秦公子不出来透透气吗?”
“明天还要赶路呢,没事该早点休息。”
“其实……我想问为什么三天来不曾见公子落轿一下?”
“有的,可是你当时都不曾注意。”
他心念一动,“公子难道是有意避开我?”
“我没有刻意避开谁,只是不喜见人罢了,你多虑了。”他忽而轻笑,“可惜、可惜。”
这位秦公子的笑总让他想到了姑娘家美丽的笑涡……重重甩开头,为自己的过度幻想而悄悄汗颜,“可惜什么?”
“你这么想见我,可惜我不是什么美娇娘啊。”
“啊!”不知为什么,脸上忽然一热。
“还有什么事吗?”
“你能不能……编排些活儿让我做?我是来报恩的,可你几天来只管让我养尊处优地学东西……”
“怎么?腻烦了?该不是想借机推掉我让你做的事吧?”
“不是的!只是……”
里面哼了一下,“别忘了你昨天因为背漏了一句运算口决被我罚笞三鞭,你别以为我叫你学做账是很轻松的事,每一天我都有要求你该达到的进度,达不到标准,惩罚只会越来越严厉,你是小看它,还是不愿意学?”
他摇头,“怎会不愿意呢?以前我曾经轻鄙商人,到现在终于见识到从商的学问不亚于诗史歌赋,例如我这几天跟在掌柜身边,学到了很多知识,许多经商的窍门,是我关在书阁里一辈子也不可能领悟出来的。
“你不觉得经商市侩又铜臭吗?”
“呃?”怎么这位一向轻声细语、冷淡客气的秦公子话里似有淡讽?换作别人,他也许会不客气地顶撞回去,但心中对这秦公子有说不出的好感尊崇,一愕过后,老老实实地答道,“不了,世人对从商的评论确实贬多于褒,但再怎么说,总好过打劫当强盗的勾当,经历这么多事情,才知道世态炎凉、强者生存。对于自己曾有过的傲世轻物也嗤之以鼻,原以为自己会坚持所谓的骨气,到头来却沦为宵小,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算是明白了。”心境的转变,来自于深刻的教训,而这一切,从来没对人提起过,更别说是对一名才认识三天的陌生人,可这名仍未曾谋面的秦公子就是让他不自觉地放下骄傲倾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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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这些就好,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人穷志不短,富贵不骄淫,年少时有理由轻狂,但年纪渐长就该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也该好好定下心,想想学什么对自己有用。”童稚的声音带着的竟是老成稳重的严肃。
“你……”声音听起来比他还小,偏偏总是教训他。最让他惊愕不已的是,他的每一句训斥都像针对他而发,如同摸透了他的过去一般。
“我言重了。”细柔的声音夹着隐忍的呵欠,也让他知道轿里的人倦了。
他知自己该退下了,可是忍不住一直悬浮心头的问题,“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样报答你?”
里头一贯的云淡风轻,答得随意,“就算你有这个心,也要等有能力的时候啊,供给苦力的牛马,我有的是,并不匮缺。”
他的脸涨红,因为他不客气的话伤了他的自尊,“那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什么?”低喃的声音像在自问,然后没了声音。
“秦公子?”他低唤了几声,确定里头不会再有回应之后,方落落寡欢地退了下去。
此后的日子,他没再提及报恩的话题,可心里一直在思索这名秦公子究竟需要什么呢?自从那一晚的谈话后,他已暗暗地打定主意,既然要报恩,就要回报对方真切需要的,就算是星星月亮,他也要去捞去摘。
终于有一天,他拿这个问题询问了最亲近秦公子的小僮。
“什么需要?我们公子爷并不缺少什么啊。”
“只要是人,总有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你想想嘛!”
“是啊,应该是有缺少的东西……”歪着头顿了下,“但你能送给公子爷健康吗?”
“那就为他找一名大夫!”他眼一亮。
“除非你请到的是再世华佗。”小僮不以为然,显然没将他的话当一回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么一句很随口的话,竟促成他六年来无可动摇的信念。
一个月后,商队经历了数个州郡,在采购到所需的货品之外还多成交了